第15章 ☆、永夜
“芊錦······”聽見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詩若再也不能忍住漫溢而出的嗚咽,蹲在陽臺上死死地握着手機,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詩若,怎麽了?”電話那頭的聲音也有些慌張無措。
“我·······和他······分手了。”說出分手時,詩若的心還是忍不住狠狠地抽痛。
“什麽?你們不是前天才在一起嗎?發生什麽了?”芊錦不可置信的聲音更加讓詩若心如刀割。
“我跟爸媽說了,他們不同意。他們去調查過程揚逸,說他······總之不好,不讓我再跟他接觸,否則他們就去找他。我怕他們真的會去找程揚逸,說很過分的話,我······”詩若有些語無倫次,斷斷續續地把事情的大概說了出來,說到最後只剩下了低低的嗚咽。
“你爸媽居然去調查他,真是牛叉。你幹嘛跟他們說,又不是小孩子了什麽事情都要彙報。”
“早知道這樣,我也想就瞞過去算了。可是我不想騙他們,這樣的感情太累了,對程揚逸也不公平。”
“那你真的要和他分手?”
“我已經和他說了。”
“那他怎麽說?”
“他說······只要我高興就好。”巨大的酸楚襲上眼眶,眼淚從指縫中留下,一滴一滴又落回最深的心底。
“唉~他還是顧慮着你。你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就這樣兩天結束了?”
“其實我知道,我們倆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我甚至找不出一點交集,我也想過這樣的我們在一起以後會怎麽樣,我也想過拒絕,可是,真的,看見他的時候,我什麽都不想了,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是這麽沖動的人。來到大學的這幾天我其實很不好過,到處擔驚受怕,我最讨厭陌生的環境,但是有他在,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好起來,難過的時候有他在,不安的時候有他在,孤獨的時候,害怕的時候他都在,我好像什麽都擁有了。但是就這麽一瞬間,我好像把整個世界都丢掉了······”詩若緊緊用手壓着心髒,曾經那裏被一個叫程揚逸的人和名為愛的情緒填的滿滿的,但是現在卻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明明只是小小如拳頭一樣的心髒,卻好似空蕩得大過整個世界。
那是詩若的整個世界,一瞬間,失去了所有。
“詩若······你爸媽說的也許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是那樣的人呢?”芊錦的聲音變得有些遲疑。
“我相信他。就算那些都是真的,那也是他的過去,我不在乎,他說要為我改變,說要努力成為不讓我為難的人,他就一定能做到。可是······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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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電話,詩若也不想進寝室裏去。
不知道程揚逸現在怎麽樣。在想我嗎?在難過嗎?也一樣難以入睡嗎?
夜很靜,黑色像一塊厚重的帷幕将所有的光明都遮擋在外,連星辰明月都抛棄,只剩下最沉重最純粹的黑,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被吸進那無盡無底的永夜裏去。
身後的寝室裏也是黑的,一絲光線一丁聲響也無,只有耳畔細細沙沙的雨聲讓詩若還覺得世界的訊在,整個天地間似乎就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軍訓,訓練,講座,開會。
詩若就像一只陀螺不停地在大學裏高速的旋轉,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
從那以後,程揚逸再也沒有打電話過來,父母也也再沒有提起這件事情。媽媽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詩若總是以忙為借口匆匆幾句就挂下,即使語氣依然平靜無波,但是母女之間已經有什麽東西發生了變化,詩若不想說,也沒有精力去改變。
越忙碌到遺忘,越會在不經意地想起時心如刀割。想起那個名字,詩若眼眶裏就會不可控制地湧上淚水,無論怎麽眨眼都回不去,是眼睛裏的悲傷太多,懷念太多,把所有的空間都擠得滿滿的,一旦溢出便無法收拾。
為什麽我的眼裏常含淚水?
詩若此時似乎可以理解這句詩的意思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會想起和他聊天的唯一一個晚上,他說的每一句話,傳達的每一絲情意,心裏的每一份悸動,在當時看來甜如蜜的幸福卻是現在的錐心之痛。常常會想,如果現在他們沒有分手,現在會在幹什麽?煲電話粥,發短信,想着對方嘴角都會不經意地上揚,周末的時候可以看見他穿着幹淨的白色衣服站在門口,然後兩個膩在一起傾吐一個星期的思念。曾經這些都觸手可及,但是還沒有體驗過完整的愛情,它便夭折了。
從此,再無期待。
走過外語學院的大門,一個小小的舞臺搭在門前的階梯上,下面圍滿了人,興奮地笑鬧着。這是外院的迎新晚會,熱鬧非凡,舞臺的燈光打的很亮,讓詩若回想起了夏日裏耀眼的陽光。她不由得停了下來。
“外院的俊男美女們,T臺走起來!”臺上主持人激情的聲音點燃了全場,一陣陣尖叫随着一個個時尚耀眼的男男女女走出來而此起彼伏。
最後,一個男生牽着兩個女生的手走了出來,氣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黑色的小禮服,金屬的紐扣反射着燈光,筆挺的身姿,仿佛能發光的笑容,眼眸中璀璨的光芒,讓詩若眼眶一熱。
到處都是他的影子,自己一定是瘋了吧。
詩若看着臺上那個與程揚逸極度相似的身影,舍不得移開眼。
他的左手邊純白勝雪,右手邊緋紅似火,兩名女生帶着嬌俏的笑容站在他身邊,卻襯托得他更加的矚目。詩若望着那個身影,不由自主地想象着程揚逸的眉眼,眼前就真的變成了程揚逸的模樣,在炫目的聚光燈下對着詩若笑着,好像把詩若又帶回了那個夏天的熱烈陽光下,于是,詩若也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下來。
如果站在臺上的人是你,該是多麽耀眼。
那存在于想象中的程揚逸突然讓詩若思念到不可自已,無論多麽耀眼的舞臺都敵不過他嘴角的一個弧度,詩若開始瘋狂的想念,然後是劇烈的心痛。
詩若轉身離開還在尖叫起哄的人群,突然從強光之下脫離,眼前昏暗得如同黑到徹底的永夜,仿佛再沒有天明一般的黑把剛才的光亮和聲音瞬間隔絕在了外面。
眼前的黑暗随着适應慢慢消散,但心裏的黑夜什麽時候才能迎來黎明的曙光。
“明天是中秋了,放假吧?你回不回家?”
“不回去了,這邊班裏還有事情。”詩若用肩膀夾着手機,雙手在鍵盤上靈巧地翻飛,正把最後定稿的演講稿輸進電腦上去。
“哦,那我們去看你吧,順便給你拿點月餅過來,今年的月餅看起來很好吃呢!”
“不用了,大老遠跑一趟做什麽。”詩若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眉頭微微皺起。
“反正你爸放假嘛,給他點事情做省得天天往外面跑。”
“随便吧,我還有事,先挂了。”
“那你明天什麽時候有空啊?我們到了打個電話給你。”
“明天我只有四點到六點有空。”
“哦,那我給你烤幾個餅帶過來吧,你晚飯可以吃。”
詩若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她拿住了電話,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卻梗在了喉嚨。
“好。”
“那我多烤幾個!你的室友們也一人一個吧!”
聽見媽媽的聲音明顯輕快了起來,詩若心裏一酸,愧疚就像海浪一樣一下一下拍擊在心上。
“恩,那你們明天到的時候打個電話給我。”
“好,那你早點睡。”
“晚安。”
“晚安。”
詩若放下手機,燈毫無預兆地黑了,她一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11點了。黑暗裏只有電腦發出瑩瑩的藍光,室友們都爬上床去了,下面只有詩若空蕩蕩的一個人,無神地盯着電腦屏幕發呆。
現在的詩若對于父母有一種十分矛盾的情緒。怨他們的專斷,從小到大的控制權都在他們手中,積累的怨氣全在這一刻爆發。但是她又無法恨,她太愛了,因為太愛所以一直以來願意在他們的期望下生活。
詩若怨恨着,但又因為自己的怨恨而愧疚;她依戀着,同時也為父母的操心而心疼。
她實在不知道要用什麽心情去面對父母,但是媽媽小心翼翼的語氣和掩蓋不住的擔心讓她無法拒絕。
她到底是愛多一點。
明天就是中秋了呢,詩若擡頭看陽臺外的天,卻沒有一絲月光的皎潔。黑像深濃的墨水染透了整個世界,漸漸的連最後一絲電腦的光亮也被慢慢浸染,詩若合上電腦,時間進入了最深沉的午夜。
詩若拉開櫃門,裏面的花束已經有些萎靡,即使她天天灑水,她們嬌豔秀麗的臉龐還是一天天皺縮枯萎下去。
所以她從來都不喜歡被包裝好的花,無論怎麽用心地打理,還是保不住她們鮮活的生命,看着曾經妍麗美好的臉龐迅速枯萎,那是一種罪過。
詩若拿出一把剪刀,把蔫蔫的花朵一朵一朵小心地剪了下來,那樣小心,好像生怕驚擾了她們沉睡的夢境。二十一朵,朵朵都盛滿了花的血淚和悲涼。
看着一桌子花的屍體,悲從中來。黛玉葬花的悲戚,詩若似乎能從中窺見一些。她找來一個小盒子,把花一朵朵整理好放進去,然後放到陽臺,任陽光曝曬。嬌嫩的花朵被陽光奪走了顏色,有一天,她們會變得枯黃幹癟,辨不出曾經的模樣。但她們已沒有了眼淚,無法再去悲泣失去的青春容顏。
詩若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她把光禿禿的捧束拿到樓下的垃圾桶裏,一路上有些人驚訝地看着這狼狽的花束,好像在惋惜,又帶着一絲探究和戲谑。詩若不去理會,徑直把花束扔進了巨大的垃圾箱裏,像一個人被扔進了大海,在讓人心驚的一聲掉落聲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聲響。
回到宿舍,詩若像是虛脫一般坐下,櫃子裏小揚和小詩還在不安分地鬧騰,在刨花中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輕響。
自從他們來到這個寝室,倒是受到了室友們的極大的寵愛,但是到此為止,他們的借宿生活要結束了,下午他們就将被帶回家。詩若家裏還有一只小泰迪狗,不知道能不能和睦相處呢。
都說倉鼠很難養活,一個星期下來小詩和小揚倒也還活蹦亂跳的。
小詩躲在刨花堆裏睡覺,小揚依舊精力充沛地在滾輪上歡快地奔跑。
你們要加油啊。
詩若關上櫃門,手機響了起來,是爸爸媽媽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寝室門走了出去。
宿舍樓下,詩若一眼就看見站在打開的車門旁邊的媽媽,看見詩若走下來,趕緊關上車門從後座上一袋一袋地往外拎東西。
詩若跑上前去,接過媽媽手裏的袋子,爸爸也從駕駛座裏下來。
三人都沒有說話。
“我給你煮了綠豆湯,還有餅都是熱的,你們可以晚飯就吃。”
詩若看了看手裏的三四個袋子,從水果到晚飯,還有自己之前在電話裏提過的很多小東西,她點了點頭,拎着往樓上走去。
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
詩若也知道這樣有些詭異,但就是不想開口。
說到底,她還是恨的。
讓爸媽感覺到自己的抗議,讓他們感到愧疚,這讓詩若這一刻有一種複仇般的快感。她知道這樣不好,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帶了這麽多東西啊~”
一進寝室,室友們就熱情地打了招呼,氣氛才算是緩和了,媽媽忙着招呼室友們過來吃,爸爸則站在門口打量着寝室,看着她們。
“阿姨手藝真好~”
“好吃!”
“謝謝阿姨。”
看着贊不絕口的室友們和笑容滿面的媽媽,詩若默默地轉過身收拾起了要讓爸媽帶回家的東西。
“先吃點吧,等一下再收拾。”
“先放着吧。”
媽媽也沒說什麽,只是盛了一碗綠豆湯出來,放在桌子上。
“這一籠倉鼠你帶回家養吧。”
“這種倉鼠很難活的,又髒又難打理,你還放在櫃子裏,髒不髒。”
“沒地方養就扔掉,死了就算了。”詩若冷冷地回了一句,說出來之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沒有去看媽媽的表情,繼續收拾着櫃子裏的東西。
最後,爸爸媽媽沒有多留,拿了東西就走了,詩若從一開始就沒怎麽說話,不論心裏多內疚,但就是不想開口緩解這種尴尬的氣氛。
“那我們走了,你臉色這麽差,瘦了這麽多,要好好吃飯。”媽媽坐在車裏,依舊不忘按下窗戶叮囑幾句。
詩若的鼻子有些酸,終于露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車子開動了,緩緩在并不寬敞的校園道路上越開越遠。詩若目送着那熟悉的車輛漸漸消失,剛才麻木的內心才開始出現動搖。
任性的快意之後,是無止境的悔恨與內疚。
在她轉身的一霎,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宿舍樓下,仿佛一道陽光撕破永夜的黑幕,露出最真實的幻影。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程揚逸,他也正看着她,嘴角依舊帶着微笑,只是那笑裏卻帶着些許蒼涼。
程揚逸走了過來,詩若下意識地看了一下父母離開的方向,車子已經看不見了。
“你爸媽來看你?對你真好。”程揚逸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為她拂去額前的碎發,卻被詩若躲過。
“你怎麽在這裏。”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冷漠。
“我來看你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
“是嗎?你瘦了,臉上都沒血色,而且······”程揚逸頓了頓,接下去說。
“你不快樂。你很痛苦。”
“你想多了,快走吧。”詩若繞開程揚逸,卻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
“詩若,我說過不會勉強你。但是今天我看見你依然很痛苦,我放不下。”
“放不下又能怎麽樣。”
“是你父母不同意對不對?我們去争取,去請他們諒解啊。”
沒那麽簡單,程揚逸。
見詩若沒有說話,程揚逸以為說動了她,上前一步。
“詩若,我說過了,不要什麽東西都自己抗,不要這麽倔強,有我在呢,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了。當初我外公外婆也不同意我父母在一起,最後他們也取得了外公外婆的同意。”
詩若猛地掙脫開程揚逸的手,把他接下去的話都堵在了喉嚨。
“沒有用的,沒有這麽簡單,程揚逸。如果在父母和你之間,我一定會選擇父母。我不得不去考慮他們說的,我們兩個是太不相同的人,有一種說法也許很俗,就是飛鳥和游魚,但我覺得我們就是這樣。我沒有辦法不去考慮更加長遠的事情,如果最後仍然是一個悲劇,我寧願一開始就沒有開始。”詩若的冷漠開始破碎,盯着程揚逸的眼睛依舊晶亮,卻是水珠反射的光。
“為什麽你就不願意去試一試呢!我們倆的感情還不夠我們一起去抵抗這些嗎?”
“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堅強勇敢的人,那些為了愛情與整個世界作對的事情我不敢,程揚逸,與其兩敗俱傷,不到此為止吧。”
“詩若,什麽兩敗俱傷,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程揚逸忍不住搖晃着詩若的肩膀,她眼裏的淚水就随着晃動滾落下來,他還來不及為她擦去,就被她掙脫出來,背對着他的背影單薄,卻冰冷決絕。
“就這樣吧,程揚逸。以後都不要再見面了。”
“為什麽,即使這樣,我們也可以做朋友不是嗎?”程揚逸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他以為這次自己出現能夠讓一切迎刃而解,現在卻越來越看不清詩若的想法。
不要再和他有聯系,不要讓我親自去找他。
媽媽冰冷的語調又回響在耳邊,詩若仰面阻止淚水繼續流肆,忽然覺得一切都可笑。
“再也不見,是我忘記一個人的方式。”
程揚逸,我最遺憾的事情,是直到分手,我都沒能說一句我愛你。
她倉皇而逃,他黯然孤立。
漸起的秋風裏飄散着離別的哀思,地上的落葉布滿黃褐色的斑點,點點是離人淚。
演講比賽失利,學生會面試落選,忽然間,詩若成了寝室裏最空閑的人。
一個月的時間,從忙碌到空虛,從擁有到失去,從甜蜜到酸澀。詩若好像一下子就閱盡了人生百态,嘗遍了生活滋味。
那一天,她笑着面對憤憤不平的室友們的安慰,借口獨自從賽場上走出來。高跟鞋穿得腳跟鑽心的痛,蔓延到腳掌,她只能一步一步地緩慢移動。
小美人魚為王子變為人的時候,也該是這樣地疼吧。踩下去的每一步,都疼出血淚。而現在的自己,卻更像是灰心了而重新投入大海的小美人魚,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作為公主了,化作泡沫也好,還有炫麗的色澤。可隐沒在陰影裏的詩若,卻是誰都注意不到了。
她已經沒有王子了。
在聽見分數的時候,她沒有哭;在面對室友們的時候,她沒有哭;在面對師傅的安慰的時候,她也沒有哭。但是現在想起程揚逸,卻忽然想要哭出來。
他之前說會來看她比賽的,如果他們還在一起的話,程揚逸一定會抱着她,跟她說沒關系,有他在。或許他們還會一起去吃夜宵,他會講笑話給詩若聽,把她逗得大笑,然後送她回寝室,在宿舍樓下說一些情話,依依不舍地分開。
如果是這樣,那該有多好。
室友們都開始為學生會而奔波了,很多個晚上,詩若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寝室裏,她突然覺得寝室好大,大到說的話都會有回音,大到一切的情緒都會被反射從而無限放大。
天開始黑的越來越早,她不開燈,就這樣坐在黑暗裏。
詩若突然喜歡上了曾經恐懼的黑暗。恐懼,因為不知道黑暗裏藏着什麽,未知就有無限可能,總是讓人心慌。而喜歡,也是因為黑暗能掩藏一切,看不見傷口,似乎疼痛就能少一些。
詩若沒有抑制自己去想他,也抑制不住去想他。一遍遍地想,就一遍遍地傷。用這種方法來懲罰,加倍地痛苦,歉疚似乎就能減輕一些。
瘋狂的思念也呈現病态,詩若總是想象着他從未離開,在吃飯的時候,他端着她愛吃的菜在座位上等她;上課的時候,他坐在前面回頭微笑地望着她;入夜,他打來電話說着情人的悄悄話。
眼淚從一開始的洶湧,到最後的幹涸,似乎連自己都開始默認身邊這個虛無的人影的存在。但是當她想要回應他的笑容時,一切都消失了。
他最終還是沒在。
大學,教會詩若的第一課,便是要耐得住寂寞。深入骨髓的孤獨,是成長必不可少的副産品,愛情、親情、友情,都有無力的時候,一些人,在你需要的時候,不一定在,短暫的陪伴之後,又要離開。曲終人散之後,只留主人家在流淚的燭燈下懷念似火的長夏。
永夜,吞噬明星與皎月,混沌中不知道曙光何時才能出現在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