喰鬼之境——執念

第31章 河 漢

喬啡本就不安的心緒先讓自己豐富的思維繞成一團亂麻。他愈加的沒什麽表情，眼波且淺且深，讓人看不出裏邊兒是什麽層次：“我是喬啡。”

旁人看不準喬啡的心态，只當是少年心境沉穩無比，根本不屑有什麽前綴，只說出名字足矣。這  模樣在曌珩跟芃芃看來是很讓人欣賞的，但揚帆卻認為是喬啡不想說他跟衛風的關系，因為身邊站着一位K。

揚帆替衛風惱怒，偏生又不能真的把少年怎麽樣，轉而想起了正事。其實他剛才也同樣注意着羅剎‘河漢’，這人與喬啡一樣有着令人迷惑的外表，還真是兩種風格的深藏不露。不過他更厭惡喬啡這種沾花惹草的，所以連帶着對河漢的口氣都沒那麽仇視了：“河漢。”

河漢看向揚帆，臉上的疑惑和友善恰到好處：“怎麽了？”

揚帆剛升起的一點比較出來的好感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人裝的可真他媽惡心。原諒他這個直來直去的火爆脾氣，當即拉下了臉：“衛風要見你。”

河漢看了一眼更加面無表情的喬啡，暧昧道：“他這麽着急見我？”接着做出一個無奈的神色：“只是我想先贏了擂臺再去見他，因為我希望我以最好的姿态出現在他面前。”

揚帆不耐道：“今天你是不見也得見。”

河漢苦惱的笑笑：“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一身霸道的控制欲。”他嘆了口氣，在揚帆又要開口前，忽然轉而對喬啡說道：“沒一會兒擂臺就要開始了，血腥的場面是十八禁哦？”

喬啡收起受傷的神色，冷漠的吐出一句話：“我是來對戰的。”

一旁的芃芃悚然一驚：“什麽！”

“誰同意你來的？！”揚帆深覺這事衛風肯定是不知情的，當即怒道：“你跟我一起去見衛風！”

“不。”喬啡緊攥拳頭：“這事兒見他結果也是一樣的。”

芃芃驚疑不定的看向喬啡，又看了看曌珩：“你是頂替谏七的名額來的？”

喬啡把看向揚帆的目光轉向別處：“是。”

揚帆的指節發出聲響，指了指喬啡：“你死定了。”

河漢饒有興趣的看了半天，打破這會兒足有一分鐘的沉默，說道：“揚大哥，你跟衛風說我知道他不想讓我參擂，但我現在必須要去。”河漢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自來熟似的走過去摟住喬啡的肩膀：“因為我現在更想贏了。”

這個舉動做出的同時，芃芃，曌珩跟揚帆的臉色同時變得鐵青，因為他們都看到了河漢身後空氣的波動。那是河漢展開了赫子，卻融入了身後的背景。

而喬啡仿佛被人威脅住了，始終低着頭沒說話。

揚帆的表情好像下一刻就要殺人，不過被他壓抑了下去。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任務失敗了，他現在摸不準河漢的目的，而喬啡又在河漢手裏，他不能硬來。他擲地有聲的吐出一句話便甩袖而去。

“你們他媽最好給我想到了怎麽對衛風交代！！”

聽過這句話，喬啡跟河漢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還是喬啡見揚帆的背影消失在後臺，伸手推開了河漢：“我跟你很熟嗎，動手動腳的。”其實他剛才沒有任何舉措，就是不想讓揚帆帶河漢去見衛風。

河漢眯着眼看向喬啡：“你這人挺有意思。”

“沒你有意思。”喬啡瞥向河漢的身後：“變色羅剎。”

“哦？你知道我是誰。”

“猜的。”

“那你能猜到我來二十四區的目的嗎？”

“不感興趣。”喬啡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拿出衛風送他手機玩起了單機游戲：“我只想最後看看你的赫子是個什麽樣。”

“那你也得有那個能耐。”

喬啡這人的腦回路本就不在正軌上，何況不想正中河漢下懷的說出我一定打敗你這種話，然後萬一被打臉豈不是很疼？所以此時反而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我就是想看看而已，哪個不想看？”喬啡一臉無辜，像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撅了噘嘴：“即使我沒那個能耐別人也有，我幹嘛把自己搞的這麽累？”

“。。。”

芃芃自從看見了河漢的赫子便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這會看他鐵青的臉色忽然覺得變色羅剎也不過如此，被一個少年就給噎個半死。

這時，本廢棄的體育館內傳來一陣歡呼。有人把參賽者的名牌挂到了生鏽的鐵栅欄上，第一場地和第三場地清楚的寫着‘谏七—K’跟‘河漢—第二十區’的字樣。

名字被所有人記在腦海，這就宣告着一切木已成舟，就連衛風也不能随意撤銷任何一個人的名額。

揚帆出了體育館被很多人拉着說一些擂臺賽的事，等他趕回衛風別墅，那邊擂臺已經快開始了。

就是他見到衛風的時候忽然所有話都有些說不出口。

男人正在院子裏悠閑的騎着那輛三輪車。

揚帆大概知道三輪車是誰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的杵在門口。男人在繞了一圈又到門口的時候，擡眼看向揚帆，皺起眉：“人呢？”

揚帆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刻，只好吧剛才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講給衛風聽。

幾乎以肉眼可見的，寡淡的男人臉上出現了一個幾乎扭曲的暴怒神色。揚帆見過男人最生氣也不過沉着臉，這樣外露的怒火他是第一次見到。揚帆覺得怒火都要燒到自己的時候，男人沉聲道：“帶我去中心體育館。”

“可是。。。”衛風的模樣幾乎知道的少之甚少，原因就是他從不喜歡把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下。以前揚帆他們還就衛風的相貌調侃過，如果外界那些人知道衛風長得這麽妖孽，恐怕二十四區的門檻會馬上會被趨之若鹜的投奔者踏平。

不過揚帆‘可是’後面的話沒說完，衛風已經大步朝揚帆開來的車子走去。

車子裏一路沉默，揚帆不敢再提起喬啡跟河漢任何一人的名字，因為他也不知道衛風到底在因為誰而生氣。

不論什麽時代，人們永遠崇拜強者，尤其是現在這種幾乎以強者為尊的突變異世。以往的技能擂臺獲勝的多數都是高級喰鬼，因為大多數的進化者即使手拿着強悍的武器，也不如喰鬼長在肉身的武器那般運用自如。

所以K一出世便被大衆推崇，緣由便是他們有強悍的個人素質，最主要的，就是他們無懼生死的團隊作戰精神。而這當中出類拔萃的強者，譬如瓊玖，就是可以獨身制裁高級喰鬼中又是佼佼者的人，即是軍長。

技能擂臺往屆并沒有K的出現，所以喬啡現身在場地的時候，人群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叫聲。有喝彩的，但多數都是喝倒彩的——因為K站在所有喰鬼的對立面。

無論是Rgba群體也好，被K壓抑頗久的獵食喰鬼也罷，K永遠是他們一提起便咬牙切齒的存在。

衛風抵達體育館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少年單薄的身體孤零零的站在偌大的場地內，圍觀者有的喰鬼已經顯出黑漩渦似的雙眼，仇視般的大聲辱罵。而少年只是把衣服上的兜帽戴到了頭上，依然鎮定的站在那兒。

這樣的喬啡令衛風感到陌生，仿佛是從來不了解的少年另一面。心中的怒意被一種陌生的情緒替換，衛風頭一次不知道該拿這個少年怎麽辦。

而反觀喬啡，他幾乎屏蔽了所有外界的聲音，只有心中的意念，和從一扇門中走出來的對手。喬啡挑起眉，果然是那位長着一雙藐視衆生眼的搖滾男。

之前喬啡沒注意看，這會兒發現搖滾男唇上一個唇釘，好像生活在暗夜的蒼白皮膚上刺着詭異的黑色紋身。他的眼眶幽深，還畫了黑色的眼線，盯着喬啡的時候，喬啡覺得如果自己再小個十歲都能被他吓哭。

喬啡歪頭勾起一縷額前的銀發：“我以為我這樣兒的就夠非主流了，沒想到看到你是小巫見大巫。”

搖滾男卒了一口唾沫，陰森道：“你畫虎不成反類犬而已。”

“。。。”喬啡竟無言以對。

開戰的鐘聲響起。搖滾男瞬間化作喰鬼，配上他那個造型，畫面變得像恐怖片。

搖滾男是個半進化的喰鬼。何為半進化？就是能自由控制自己喰鬼的屬性隐藏在人類當中，卻沒進化出赫子的喰鬼。

但喬啡沒有輕敵，因為能登上這個擂臺的沒有人是弱者。

果然，搖滾男雖然沒有赫子，但速度跟力量都遠超一般喰鬼，他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沖向喬啡的時候，那雙眼讓喬啡仿佛見到了從地獄撲過來的厲鬼，從視覺上就非常駭人。

喬啡甩出銀蛇抵抗，但搖滾男已經見識過那條詭谲的武器，在喬啡手腕有電光閃爍的時候便早有防備。喬啡的銀蛇撲了個空，還未來得及再發出攻擊，搖滾男淩厲的長腿已經踢到了喬啡的小腹。

喬啡悶哼一聲後退數步。場內的觀戰者發出興奮的歡呼。

之後，喬啡連連躲避搖滾男的攻擊，仿佛是被追着打而毫無還手之力的頹敗之象。逐漸的，搖滾男的呼吸變得沉重。他猛然發起兇狠的攻勢，打算給喬啡最後一擊。

兜帽下的少年卻在這時，忽而軟萌一笑。搖滾男被那對可愛的卧蠶弄的恍惚了一瞬，随即心裏便咯噔一下，只是這時再收起攻勢已經晚了。等他撲到少年的身前，少年無辜的右眼倏地變成漆黑的邪惡狀态，在搖滾男怔愣之時，那條銀蛇已經纏在了他的腰間，他只覺自己身量一輕，随即便重重砸在了地上。

搖滾男倒沒有一下就被戰敗，待他反應過來就重新站起了身。

只可惜喬啡沒有給他喘息的時間。他的肩胛赫然展開一對羽赫，兜帽滑下，銀發被勁風揚起，他以比搖滾男更快的速度沖了過去，雙腳甚至在半空中虛踩了幾步，轉瞬間便掠至搖滾男身前，銀蛇刺入搖滾男的大腿，待銀蛇抽出，大腿已然出現一個血洞！

搖滾男站立不住，單膝跪在了喬啡身前。

喬啡抓過他的頭發，令他擡頭仰視自己。

搖滾男看見那對羽赫，正閃着寒意的尖刺離他的喉嚨不到一公分，他額間碩大的一顆冷汗滑落下來，艱難的吞咽兩下，震驚道：“你是喰鬼。”

喬啡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銀蛇上的血液，右眼忽隐忽現，叉腰道：“我是你只能仰視的存在，叫爺爺。”

“你。。。”搖滾男的話還沒說完，喬啡便一臉不耐的把人掀翻在地，嘀咕：“果然你跪着我還是想讓你閉嘴。”

此時的看客已經被喬啡的突然轉變震驚到沒了聲音，誰能想到以K之名出現在這兒的人會是一名喰鬼？喬啡無視忽然安靜下來的環境，他走到寫着谏七的名牌前面，用銀蛇尾端的血液劃掉，重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忽然覺得用K的身份挺有挑戰的，只是不想頂着谏七的稱呼而已。

場內的人反應過來一片嘩然，也就是說本要上場的K被臨時換了人，這人不但是個喰鬼，竟然也是K的一員？

有人認出了喬啡：“這是前一陣子新聞裏出現的混血！”混血只有一個！

“那是不是他就是潛伏在美食家內部的卧底，是他對媒體舉報的？”

喬啡抽抽嘴角，一邊感嘆廣大群衆的腦洞，一邊快步撤出了一號場地。他不知道的是，他這一  戰被馬上傳到了外界，并引起了軒然大波。

另一邊河漢的對戰也早已結束，只是一直沒有退場。河漢一躍站在場地間隔擋的鐵栅欄上，看着喬啡那邊完事，才跟着進了後臺。

喬啡其實也受了些輕傷，好在有曌珩的博弈在前，搖滾男跟曌珩還差了一截，他舔舔唇，之前的那點血液消化在體內，只消幾分鐘喬啡便依然是那個膚白如瓷的少年。

河漢倚在門邊，嘴邊的笑意玩味：“你是混血。”

兩人是最早結束對戰的，所以此時後臺的休息室只有他們二人，喬啡便懶得裝場面，跟沒聽見似的該幹嘛幹嘛。

河漢裝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我來二十四區的目的就是為了衛風，我們之前是戀人。”

喬啡雖然大概猜到了一些，但此時一聽心裏還是非常不爽。

“所以。”河漢挑起一邊的劍眉，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容：“我不殺你，我不想一個死人在衛風的心口留下一顆朱砂痣。我要在各個方面打敗你，不管是擂臺，還是衛風的感情。”

“別。你已經在某些方面打敗我了。”喬啡不想再聽這男的說一句話，起身離開。

“比如你引起衛風注意的方法。”殺兩個二十四區的進化者，聽起來比他送快遞為賺那一兩塊錢的提成路子野多了。

喬啡路過河漢，背着身對他豎起了拇指：“你已經很棒了。”

河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