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逃 離
基地的大樓內,兩個K在擦拭武器。
其中一個已經弄好,只見那把巨大的武器電光之間縮成手鏈大小附在手腕上。另一個皺着眉頭抱怨:“我的武器被撞開了一個大豁口!媽的,看來再沒多久就要報廢掉了。”
“換一個就好了。”
“啐!”那個男人心疼的撫摸着武器,聽見夥伴的敷衍帶些怒氣的啐了一口:“這都用出感情了。何況,現在的喰鬼越來越厲害,很難奪到了。”
武器是喰鬼本身進化而出的‘赫子’,每個K手中的武器都是殺死喰鬼才能奪得的赫子。喰鬼越強大赫子武器也就越厲害,比如他們的軍長瓊玖,便是制裁了四年前最惡劣兇猛的喰鬼,所以他手中的‘鷹勾’便是時下最厲害的武器之一。
從喰鬼出現,很多普通的人類,許是遵循世間的規則,也有些速度跟力量上的進化,K中的所有人便都是進化人類中的那一群。很多時候武器代表着在K的地位,代表一個K的能力,是鮮血淋漓的功勳。所以,武器帶來的榮耀是每個K都心馳神往的追求,失去武器,跟丢了榮耀沒什麽兩樣。
此時屋內的那個人便拿着一把巨型的金屬彎刀。彎刀非常厚重,是幾十層疊在了一起,能想象的出來當它展開時,會像一個扇形的齒輪,每一個環節都帶着尖刺。只是右側的一個環節像是跟其他的硬物撞擊,留下了一個非常大的豁口,乃至于嚴重影響了展開後的威力。
那人嘆了口氣,正要再說點什麽,驚覺手上一重。
這座大樓是給他們□□的,每個房間都非常大,是喬啡那個實驗室的數倍。K的警惕性非同一般,可現在若不是某人自己現身,他們根本沒察覺到這個房間還有第三人。
喬啡悄無聲息的站在那柄彎刀之上。他跑出那間囚困他的金屬房間之後便順着通風口來到了這兒,剛才已經聽了半天。
兩個人都被突然出現的喬啡驚得一時怔愣,難為他們還從來沒遇見有人敢明目張膽的進入基地嘚瑟過。而且此時站在巨大武器上的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何況喬啡掩去了喰鬼的特征,看起來跟常人無異。兩人看着少年站在刀尖上的身體緩緩蹲了下來,呢喃的聲線響起:“葦杭教授在哪兒?”
兩個人反射弧再長,這會兒也覺出不對來了。只是其中一個還未來得及‘亮劍’,便感覺眼前一個殘影掠過,手鏈只閃了一下電光,人就悄無聲息的倒在了地上。
大意失荊州,在二人怔愣的時候,喬啡以詭谲的速度劈暈了一個,這時已經又閃到彎刀男的身後!
銀蛇一般的手鏈化作武器伸出,像有生命力一樣纏繞着那人的脖頸:“嘿,打擾一下,葦杭教授在哪兒?”
被禁锢的K雖處于下風,但久經戰場的能力讓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本是驚駭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他左手袖口掉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閃瞬間朝着喬啡刺去。喬啡知道K不僅只有手中的武器,還有牛逼的身手,這在之前跟桃夭對戰的時候便看出來了。但饒是有些準備,躲開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刀尖刺進小腹,喬啡就算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仍是怕疼,他痛呼一聲,手中的銀蛇驀然收緊。
當啷一聲,匕首掉到地上,那把巨大的彎刀也被主人撒手斜倒在了一旁的桌上,喬啡捂着小腹龇牙蹲在上面。這時那人的臉已經呈現出青紫的腫脹感,顯然被銀蛇勒住喉嚨已經瀕臨極限。
“聽着,我佩服你的硬氣,”喬啡掀開衣服,剛被匕首劃開的傷口已經止血,他蹙起眉,并不喜歡這種非人類的複原速度:“但我知道葦杭教授并不屬于K,你要為了他失去自己和同伴的性命嗎?”
那人感到頸間的力度減弱,咳了兩聲有些不敢置信:“你。。。咳,你是誰?怎麽會有谏七的武器。。。”
“你猜。”
那人剛喘上來的氣差點又憋回去。
“先回答我的問題。”喬啡從那把彎刀上跳下,把它拿在手中瞧了瞧:“看起來很叼的樣子。”彎刀倏地展開,像孔雀開屏一樣閃着電光,只是孔雀羽毛變成了寒光閃閃的刀刃。
就算有了豁口威力被削弱,但它把地上昏迷的另一位K給搗成肉醬還是輕而易舉的。
“住手!”雖然同為K的一員,有些潛在競争是避免不了,可面對外人,K還是擰成一股繩兒的,何況任何人都看得出來葦杭教授跟他們的軍長瓊玖并不和睦,在戰友跟并無交集的教授之間,答案呼之欲出:“教授在頂層未被破壞的最裏間。。。”
得到想要的答案,喬啡便讓他也‘休息’了。
看着地上暈倒的兩人,喬啡啧了一聲,心理吐槽:K的武力值夠,如果不是他出其不意,得了先手,根本不是K的對手。但他們智商是不是也要統一訓練一下,這人稍一逼迫就松了口,哪有點軍人的風範?傻吧啦叽的,如果他下了死手,豈不是還要連帶教授?賠了夫人又折兵說的就是這個。
喬啡搖搖頭,現如今這麽混亂的外界,他真替人類擔憂。
房間的一處傳來細微的動靜,通風口的百葉窗回到原位,房間又只剩下了那兩個K,只是如今沒了聊天的說話聲,一片寂靜。
自從唐斯年被桃夭捉走,瓊玖周身的淩冽氣息就越來越嚴重,這會兒基地的所有人都籠罩在一種莫名緊張的氣氛中。每個人都躲在自己的練習室裏鍛煉,走廊沒了往常的笑鬧,略顯空蕩。
頂樓最裏間的門口站着一個青年。青年垂着頭,心理郁悶。他的父母去世後他就一直跟妹妹相依為命,可惜噩耗沒有遠離他的生活,半年前的那天,高二的妹妹下學後便失去了蹤影,他幾天幾夜沒睡各處尋找,終于有了線索。只是尋找到的是妹妹的書包和沾血的鞋。而K的人數有限,9區又□□已久,根本無暇顧及他這個小案子。從那天起,他便下定了決心邁入了K的門檻,發誓找到妹妹,不管人是死是活。即便是死了,他也要為妹妹報仇。
青年緊緊攥住拳頭,嘴裏咂血的默念:喰鬼!
喰鬼的出現歷經七年,K是□□中崛起的唯一一個強悍的組織。而如今K內部結構早已完善,雖然并不是很多人都願意生命朝不保夕的攪進來,但也不是是個人都可以加入。每個K都有着對抗喰鬼的非凡的毅力跟決心,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至親被喰鬼殘害。像青年這種絕非少數,但他确是少數得瓊玖青眼的一個。
這個年輕人的眼睛裏有非常堅韌的東西,瓊玖當時這樣說的。
但決心再大,能力有限。由此,他被瓊玖派來臨時做葦杭教授的助理,一邊起着監視的作用。
教授幾日前失血嚴重,一直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态,青年知道教授脖頸的傷口是喰鬼所留,心中便對教授升起了同病相憐之感,因為這讓他想起了他妹妹的遭遇,恐怕也是如此。
所以,這幾日中他還是十分照顧這個儒雅的教授的。
想到這兒,他看了看表。
已經中午了,不知教授醒了沒有,青年下樓端了碗粥又上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房間裏除了躺着的教授還有一個少年。
“你是誰!”
青年的話剛問出口,随着手上的粥碗摔在地上,他被一條金屬蛇纏住了手腳。帶着兜帽的少年蹲在他面前,把一條手帕塞進了他的口中。少年食指豎在唇間:“噓。”
“喬啡,是你嗎?”
身後傳來教授的聲音。青年能明顯的看到兜帽少年的身形一繃。
喬啡轉身站起來,長長的眼睫半遮住瞳孔,看着教授沒有開口。他的表情雖沒什麽特別的變化,但心中的複雜不是一句兩句便能宣洩得出口的。
教授微弱的嘆了口氣,喬啡看到他的眼裏還是一如往常的慈愛。教授七年前是三十多歲,如果早育足夠做喬啡的爸爸,現如今更是又拉開了七年的差距。教授曾經就說過把喬啡當兒子一樣看待,喬啡對他也是有着非常深厚的孺慕之情。
可如今,兩個人的變化都翻天覆地,已然再也回不到從前。
喬啡從剛才進來便一直站在他的床前看着這人,情緒跟做了N趟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現在,教授被青年的驚呼聲驚醒,看着他關切的神色,喬啡的心裏更是亂作一團。
“為什麽。”
為什麽把我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在此之前,你有沒有想過我會不會同意?
葦杭神色不忍。除了被手帕塞進嘴巴的青年發出急促的呼吸聲,房間落針可聞。
就這樣沉默了不知多久,喬啡一直安靜的等待答案。
“因為我不能看着你在我眼皮底下死掉。”
葦杭的眼神帶着悲恸,這悲恸還是觸動了喬啡的心。喬啡沒有爸爸,爺爺奶奶去世後他便不知親情為何物,所以這些情感對他來說彌足珍貴。但他也只是頓了幾秒,便被悲憤的情緒重新占領了心頭:“那你就能眼看着我變成怪物!”
“誰給你的權利改變我的人生?”喬啡人類的左眼落下一顆滾燙的水珠,蒼白的臉頰出現一條晶亮的淚痕:“你問沒問過我想不想以這樣惡心的身份重生?”
“喬啡。”
“喬啡已經死了!他在七年前就被所謂的喰鬼殺掉了!”
少年本呢喃般的聲線聲嘶力竭,怒意充斥胸間。強烈的電光閃過,黑色的衛衣兜帽落下,露出少年銀白的頭發,肩胛骨瞬間生出雙翼。葦杭驚駭的坐起,地上被銀蛇捆綁的青年開始劇烈的掙紮,發出嗚嗚的聲音。
喬啡的氣場陡然變的邪惡,仿佛一個人格分裂的患者,他勾起一邊唇角,笑意諷刺:“看見我的樣子你什麽感想?嗯?葦。杭。教。授。”
“你。”果然是這樣,而且比想象中變異得更。。。教授睜大眼睛,轉而神色有些痛苦:“我沒別的辦法,喬啡,我希望你活着。”
“啧。”喬啡不耐煩的走近教授:“誰稀罕活着?”
“別這樣。。。”
“哪樣?”喬啡的雙翼沖向葦杭,金屬尖刺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刺穿:“倒是你!你又不是我親爹,怎麽那麽希望我活着?”整件事最蹊跷的就是這個。
“我。。。”
喬啡一把拽住葦杭的衣領,雙翼的銀色電光閃爍兇猛,發出噼啪的駭人聲響。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危險,葦杭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陌生氣息。
有些失控。
喬啡到底還是不是喬啡?
捆綁在地上的青年感受到來自喰鬼的殺氣,眼裏流出恐懼和恨意。
“因為我看着你從小長到大!”葦杭在喬啡的翼尖就要刺穿自己的時候,失聲喊道:“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我怎麽能讓你就這麽死了!”
喬啡的眼瞳急促的縮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從小資助你的那個人就是我。”葦杭被放開衣領,急喘了幾口氣。
喬啡這輩子最感激的就是兩個人。一個是從小資助他生活跟學業的匿名資助者,另一個就是對他有恩師情誼的葦杭教授,可這點恩師情誼早被把他變成怪物的恨意抵消。但喬啡萬萬沒想到的是,資助他的竟然也是葦杭。
葦杭不可能撒謊,因為喬啡并沒說過有人資助他的事。
然而。
如果沒被資助恐怕就沒有那個令人豔羨的學霸喬啡,如果沒被複活,他可能在七年前就已經變成一把灰塵。
所有的一切都是葦杭賦予。
但誰能告訴他,他到底做錯過什麽,如今要承受這些?
喬啡的雙翼沒入肩胛,右眼恢複成常人的樣子,雖然銀發已然回不到過去,但他失魂落魄的神情還是讓葦杭看到了曾經小喬啡的影子。
葦杭試探的伸出右手,撫了撫少年依然柔軟的頭發:“你依然是你,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會改變。”
“好不好?喬啡。”
低沉溫柔的嗓音就像音樂家撥弄的大提琴,恐怕是一只受傷的小狗也要被治愈了,就連地上的青年都忘記了掙紮。
如果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這場景就像一個慈愛的父親在安慰哭泣的小孩。
可惜這氛圍也只能停滞在這一刻,随着房間的門被‘砰’地破開,那點看似融洽的東西随風而碎。
瓊玖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屋內,之前被喬啡敲暈的兩個部下神情悲壯的站在他的身後。
手腕被牽動,剛還安靜幾秒的青年看見瓊玖又開始掙紮起來。瓊玖看見捆綁青年的武器,神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也是了,如果剛才聽醒來的部下彙報就猜到是這個變成喰鬼的少年,那麽谏七一定落不到好。
金色的電光閃現,瓊玖手中的鷹勾瞬間砸向喬啡。喬啡把銀蛇收進腕間,迅速一閃,躍到了窗臺上。
鷹勾揮在了葦杭的床邊,武器破空的巨大沖力把病床掀翻,葦杭被掀暈了過去。
瓊玖一擊未中,眸中燃起怒意:“你跑不掉!”語畢瞬間暴起,沖向喬啡。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棟百十米高的特制大樓會有人從頂層直接跳下去,就算是喰鬼也不能夠!
銀發少年在鷹勾揮過來的一剎便向後一蹬,在場的幾人無不瞠目結舌的看着這個少年脫離窗臺,躍入空中。
瓊玖和喬啡的眼神在空中相撞,只是他的愕然對上的是戲谑的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