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小智杖[末世]

第29章 相伴Ⅳ

“給你兩分鐘歸一一下自己擅長用的操作鍵，進行組合。”

命令機白板桌面上浮現薄薄一層虛拟三維屏幕，和在臨意的房間裏看見的很像。

付寒星吞咽下一口口水，安靜說：“不用，這就是了，我不用組合鍵。”

臨淵眉頭微動：“那好，直接來吧。”

“上次鍵入緩存清空。”臨淵無間隔直接說。

付寒星的手指在鍵盤上動起來。五個鍵兩只手一次性同時點擊，再确認。

【緩存清空】

命令生效。

付寒星只低着頭，臨淵看着他線條鋒利的側臉說：“主控介入。”

付寒星眼眸微張，這鍵入命令就直接進入了實驗員的獨屬操作範疇中，付寒星在聯合區并沒有被正統的教育過，他是當軍人的，并不是實驗員。

思考不過一霎，付寒星的輸入速度仍舊很快，一個三鍵的組合加一個六建的按動。不猶豫确認。

【3號實驗室介入主控開始】

02歪了歪頭。臨淵微揚唇角，牽扯一個冷笑。有點意思。

如果說這是一場博弈，不如說是一場不見刀光的較勁。臨淵的語速越來越快，02費解看見付寒星在操作臺上的手也越動越快，命令生效的提示音緊追着臨淵的話語。

這并不是02越來越費解的地方，02的費解在于，付寒星一直沒有出錯，他低着頭02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每次的鍵入都沒有錯誤，02腦中想到了臨淵在世時的鍵入速度。同樣是用多建同按的手法進行組合，臨淵會比付寒星快一點。

但是他們都不出錯。

錯誤率代表了一個實驗員的等級。

A等的實驗員已經是頂尖實驗員，在長期的訓練并且有自己穩定的适應的組合鍵盤後，拆分組合技巧達到一定的度，是30個輸入命令或許有一個的誤差範圍，再廣一點，是100個鍵入命令存在一個錯誤的容錯率。

介入主控是複雜的一系列操作，付寒星跟着臨淵的術語不斷輸入着。

已經到了第30個命令，複雜度到達十五個鍵的命令中有5鍵的基礎鍵必須同擊組合。

陽光曬在02身上，他感覺到暖，照在付寒星身上，卻是熾烈煎熬，他手心有汗，後背也有。臨淵的話語和他的手已經不由自主開始較勁，都在飛快的互相追趕。

因為是說話的原因，臨淵看起來仍舊是游刃有餘，付寒星則帶一點力竭的掙紮感。

然而這點子游刃有餘和這澎湃的奮力掙紮，争鋒相對。

“打開接駁通道”第40個命令。

【接駁通道打開】基地音出現在臨淵話後的30s。

基地音和臨淵聲音的間隔越來越短了。付寒星的操作速度在增快。

……

“拓寬接駁通道。”

付寒星的頭愈低，手指飛快閃動。

【接駁通道拓寬中，拓寬成功】臨淵話後的29s。

第60個命令了。付寒星還是沒出錯。

醫療室介入主控一共有107個命令。其中還包含一個臨淵擅長用的長段複雜命令。很生僻，好用是好用，但很難用組合鍵拆解，故而也不經常被實驗員所使用。

02的眨動眼眸之間望着付寒星逆光的身影。

“主控第二部 分匹配運算測試。”

額頭上的一滴汗水滴到手背上，付寒星咬牙換口氣，粗重的呼吸回蕩在寂靜醫療室。

【第二部 分匹配運算開始】臨淵話後28s。

第75個命令。

仍舊保持着正确率……

“主控測試反饋一次。”

【測試反饋進行中，建立聯系，成功】臨淵話後27s。

“測試主控鍵入反應速度。”

【主控鍵入反應速度，0.002s】話後27s。

“确認正式介入主控。”

【3號醫療室介入主控中】話後27s。

“α段之後，Ⅰ型γ基礎段，再加β段。”

付寒星猛然擡起頭看着臨淵，清亮的眼鋒刃無雙，額頭滿布汗水，擡頭動作中一滴汗滑落到臉側。臨淵和他對視，背着手，穩穩站着，神色都沒有變化。

第105個命令，也是最關鍵的命令。

付寒星嘴唇蠕動，似是想說什麽，臨淵不說話，激光壁卻開始移動圍攏。

02看了臨淵一眼，有一瞬間空白。

付寒星的手指開始顫抖起來。

這根本不是常規的教學內容。

激光壁越來越近，付寒星腦子裏全是光影閃動，記憶極快以剪影的形式閃現。他驟然低頭，整個人的神情都被掩蓋。一定會有的，一定在記憶裏的哪個地方……

穿梭時光的回溯，記憶精準到一個點上，付寒星被回憶拉扯的一霎整個人僵硬掉……

02看着激光壁還沒停止，不由走上前一步：“Papa。”

臨淵看他，02機械音重，說句：“過了。”

臨淵眼眸垂下一刻，再看付寒星，激光壁仍舊沒有撤銷，沒有停止。

付寒星深吸了口氣，顫動的手指開移動。

47個鍵的複雜度，若幹7鍵同擊的基礎鍵組合，還有越界撤銷的重複操作。需要他高度集中的精力。

付寒星手甫一動，就極快，02隐約覺得比他之前看到的速度要快，又快又準。

完結後立刻确認。

【密碼輸入正确，介入主控成功】從落手開始第23s。

付寒星的手指仍舊沒停，極快。

确認鍵又一次被點擊。

【請輸入指令】已經将手下的命令機設置為主控機。

【激光壁撤銷】

間隔22s指尖再次回到确認鍵。

【基地三維投影禁用】

臨淵身影消失。

付寒星大喘口氣，背脊不斷起伏。02對突發情況還沒反應過來。

付寒星單手放在眼睛上，退了一步離開命令機前。身後已經沒有激光壁。腳步有些跌跌撞撞的冒失。

付寒星仰起頭深吸口氣，02見他喉頭也是不斷抖動的。

22s的鍵入速度。低于25s後的命令鍵入速度，容錯率低于百分之一。

S級的實驗員苗子。

“你天賦很好，等我消氣了，會開始教你02的全部構造解體。”基地音下一刻自主關閉。

付寒星不回應。胸膛不斷起伏深吸氣。

02走上前一步，想說什麽，正在找措辭。

付寒星捂住眼睛的手下方，湧出一滴水。

02歪頭。再一滴湧出。

滿室的呼吸聲粗重，付寒星胸膛不斷起伏，脖頸青筋凸起泛紅。

02後知後覺。淚水。

淚滴彙聚成線狀劃破臉頰，一道又一道，02走近一步，又不知所措停下在原地。

線條在下颌又彙聚成水珠，一顆顆往下滴。

02張開嘴，頭腦空白。

付寒星仍舊喘着氣，卻緩慢放下了遮擋眼睛的手，02清晰看到那些淚水湧出他的眼眶，在眨動之間順着眼角滑落，緊蹙的眉頭和深紅的眼眶，讓整個臉看起來飽含情緒。兩個人對視，02不确定付寒星是不是在看他，付寒星不去擦滿臉的淚，随着時間流逝，他面容逐漸和緩，神情間似乎也不覺得哭泣丢臉，喘息聲漸平息，呼吸開始趨于正常。

“想起了一些不願意想的。”聲音縱然穩定，也湮出幾分氤氲。

02轉過身，走到角落，在紙盒中抽了幾張，巴巴走到付寒星面前，将手中的紙巾往前遞了遞。付寒星看着橙色眼睛中無情的遞紙巾，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兀自搖了搖頭。接過，将狼狽打理好，小機器人就站在原地看他走動，最後付寒星将一直帶着的機油拿了出來，遞給02.

草莓味兒的~

02像是搶一樣極快接手，擡頭快速說：“謝謝你~”

付寒星吸吸鼻子，嗓子不舒服咳嗽兩聲，低沉回句：“不用謝。”02聽罷才擰開蓋子，灌了自己一口。

付寒星走到剛才升起的命令機前，眼眶上的紅色還沒消退，立刻開始鍵入命令。

02喝完一半機油，一擡頭，看到若幹三維投影界面懸浮在3號醫療室上空，付寒星不斷用手在命令機上操作着，無數的界面不斷被置頂後關閉。02靜靜看了會，問：“你在查詢基地的基本情況嗎？”

付寒星嗯一聲，手指在虛拟鍵盤上不停的跳躍。02看他胸腹，付寒星整個人其實并沒有完全的平靜下來，02很确信他仍然殘留着強烈的情緒，只是被他壓住了表達展現。

02：“你為什麽這麽急？”停頓一下，補充，“你可以等情緒過去再開始。”

付寒星搖頭：“我關閉不了臨淵很久，他是人工智能，生氣的時間也許也會設置，我想在這段時間內查一下基地內我想查的。”

02說：“你能介入基地主控已經很厲害了。”

付寒星默上一默：“謝謝。”

付寒星将主控的面板降低，自己盤腿坐在地上，也緩口氣理一理自己要查的東西。坐下後想到什麽，回頭看02一眼問：“你要在這裏嗎，這裏的陽光最好是不是。”

02點頭：“是的。”

付寒星混亂間想到02早上還泡在營養液中，想起身，02卻走了過來，付寒星見狀又坐回原地，02站在付寒星身前，直問：“你在想什麽？”

付寒星指了指他的腿：“好了？”

02低頭看了看，通俗意義上給出回答：“能用了。”

付寒星在命令機界面上不斷輸入着，02看他反複删除修改，大概知道他想輸入什麽了。付寒星又要鍵入下一個試探的命令，右手腕驀然被抓住，02躬身另一只手慢慢一個鍵一個鍵敲打。确認。

虛拟鍵盤浮起，脫離命令機的面板，02說：“這個命令你看清楚了寫法嗎？”

02的手放開，付寒星閉了閉眼睛鎮定，想一遍02動作，點頭。

付寒星再鍵入，确認，命令機下沉，消失在3號醫療室的地板下，地板合攏，回複原樣。命令虛拟鍵盤卻留了下來，付寒星伸手将虛拟鍵盤往右側陰影處推了推，他挪到右邊，将最中間的位置讓出來，扯02的手，不容拒絕說：“坐下來。”

02：“哦。”

從站在這個地方，又變回坐在這個地方，但時間過去，這個地方仍舊是陽光最好的。02喜歡這種幹燥的攝取能量方式，他又将雙腿蜷起抱着，直視前方。

02問：“你對Papa說了什麽，他為什麽生氣？”

付寒星坦言：“我說他覺得對不起臨意，所以三維投影不會出現在臨意的房間內。”

02呀了一聲，付寒星手速從慌亂中漸漸緩和下來，條理逐漸清晰查看虛拟界面，02眨眼說：“那他會很生氣。”

“為什麽？這不是真的嗎？”

02天真道：“就是因為是真的呀。”

付寒星懂了。

并肩坐着，跟着付寒星查看過一些的界面，02又開口說：“雖然按照分析不太該問，可是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麽會哭？你真的是哭嗎，你現在看起來很平靜。”

付寒星的手停滞一霎，緩慢繼續在虛拟鍵盤上鍵入，垂目。

“讓我想想怎麽回答你好。”聲音溫馴低沉，那種緩慢的吐露讓02未察覺中的詢問不安散去。

又看過幾個界面，付寒星緩慢說：“我父親也死于虹。”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夏末小天使的雷~~~=3=（昨天好像忘了，果然周6很頹）~~

謝謝你爹的持續營養液投喂，營養液是無色的，才不是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