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秦無雙牽了牽唇角, 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自嘲, 然後轉身微微仰頭, 視野模糊地看了一眼懸挂在枝頭上的冷月。再低頭時, 卻見領路的小宮女正瞅着她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她愣怔了一瞬,忽然覺得有異香撲鼻,低頭一看, 見那小宮女手時緊時松地捏着一個鼓囊囊的布包。
不好!
心中警鈴大作, 她迅速捂住口鼻向後急退了兩步。只是為時已晚, 不過一瞬間,她的身體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瞬間被抽空,緊接着眼前一黑, 整個人便軟了下去。
然而亭子裏的牧斐絲毫沒有覺察到這邊的動靜, 他再次用力推開投懷送抱的司玉琪,警告道:“公主殿下, 還請自重, 微臣已經說過, 微臣喜歡的人是微臣的未婚妻, 微臣是不可能娶公主殿下的, 您這樣做只是在自取輕賤。”
司玉琪卻抱着牧斐死不放手道:“我堂堂一公主放下尊嚴求你娶我,你就這麽對待我?我有哪裏比不上那個秦無雙的?”
牧斐覺得再講理下去,已是不通,便做最後勸誡道:“公主殿下,還請放手, 不然休怪牧斐對公主殿下無理了。”
“你敢!”司玉琪仰頭怒視着他。
牧斐再次抓住司玉琪的雙臂,這次力道大的緊如鐵鉗般,疼得司玉琪下意識松開死抱住牧斐不放的手,緊接着用力向後一推。
司玉琪趔趄着後退,一時間,鬓發散亂,珠釵歪斜,花容失色,險些跌坐在地上,虧得慌亂中摸到扶欄穩住了身體。她似不相信牧斐竟然真的會推她,遂一臉失望地瞪着牧斐,“牧斐,你會後悔的!”
牧斐回瞪了她一眼,拂袖轉身就走了。
回到景福殿後,牧斐下意識瞄了一眼秦無雙的座椅,但見椅子上空無一人,唯有母親正與人說着話。他忙四下裏尋了一眼,卻發現整個大殿內,到處都沒有秦無雙的身影。心裏忽然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再聯想起司玉琪突然派人叫他出去,跟他袒露心意一事,這絲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了起來。
他第一反應是重新折回亭子,司玉琪已經不在了。在亭子裏來回轉了轉,他的思緒變得紛紛擾擾,一時沒個着落,皺眉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也許是他想多了,秦無雙可能只是去方便了一下,眼下說不定人已經回去了,想罷,他又準備折回景福殿想看看秦無雙回去了沒有,卻在回去的路上撿到一只銀鎏金鑲玉嵌寶蝶趕菊簪。
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上,——這是秦無雙的珠釵,入宮前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珠釵落地,人卻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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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後苑,秦無雙的簪子落在這裏,可見她人一定在這裏出現過。牧斐當即六神無主起來,他握住珠釵原地焦急地思索了一番,決定先回景福殿看看,若是秦無雙不在就去找太後幫忙,畢竟宮裏她老人家的勢力最大。
正要朝景福殿去,甫一擡頭,卻見有一人逆着光影站在他的去路上,牧斐立馬駐足瞅着那人不動,喝問:“誰在那裏?”
見牧斐發現了他,那人便走近了一些,光影移轉,露出一張俊秀卻鋒利的容顏,竟是司昭。
司昭一只手背在身後,端莊而立,“牧公子。”
牧斐沒想到會是司昭,斂去臉上急色,拱手做輯道:“原來是三殿下。”
司昭開門見山道:“小王瞧着牧公子急色匆匆的,可是在找人?”
聞言,牧斐心口一突,聽司昭的意思似乎已經知道秦無雙人在哪兒,他忙摁下心中焦急,警惕地反問道:“三殿下可是知道什麽?”
司昭沉吟道:“……倒是知道一些。”
牧斐當即懇求道:“還請三殿下如實相告,牧斐定當感激不盡。”
司昭竟然很快坦言道:“小王方才路過此處時,正好見兩三個宮女将秦娘子迷暈帶走了,瞧着她們的方向像是往知春島那邊去了。”
知春島?那是後苑太液池畔西北角的一個偏僻小荒島,屬于人工堆鑿的平坦假山,島四周種滿了荷花,一到春天,這裏的荷葉最先展露尖尖角,因而叫知春島。究竟是誰将秦無雙迷暈後帶到那個地方?他們又要對秦無雙做什麽?牧斐眸色一沉,他亟不可待地沖司昭倉促一抱拳:“多謝。”
說完,轉身就要走,走了幾步後猛地煞住腳。
司昭為何要告訴他這一切?
複又轉身,眯眼盯住司昭問:“三殿下為何要幫我?”
司昭從容道:“小王此前欠你一個人情,你可以不記,但小王不能不還。”
原來司昭是故意暗中留意此事,就是為了尋機報答上次他在寶津樓多管閑事,牧斐這才放下戒心,然後鄭重地對司昭拱手做輯:“大恩不言謝。”說完,風似的卷向知春島去了。
冬夜的風,涼浸入骨。
秦無雙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塊大冰上面,凍得全身都麻木了,遂睜開眼一看,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青,黑青中一輪冷月在層層疊疊的烏雲中若隐若現。
“小美人,你終于醒了。”
斜刺裏突然傳來一陣桀桀的笑聲,吓得秦無雙猛地一哆嗦,下意識想要坐起來,然而她使勁全身力氣卻發現渾身無法動彈,她甚至連轉頭的動作都難以做到。
心中駭然一驚,怎麽會這樣?
“我勸你還是不要瞎折騰了,你中了軟筋散,是使不出來任何力氣的。”說着,一張長相兇惡的臉出現在了正上方。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秦無雙提着心,強作鎮定地問。
那人身上穿着一見禁軍護衛的戎甲,就蹲在他身旁,面帶兇狠,目露猥瑣地看着她笑:“我想幹什麽,小美人難道看不出來?”一邊舔了一下嘴,一邊開始用手挑向她的領襟。
秦無雙慌了,目眦欲裂地盯着那人探向胸前的手,慌忙喊道:“別動我,否則我喊人啦!”
那人的手微微一頓,随即雙手興奮地搓了起來,盯着秦無雙的臉越發來了興致,“你喊啊,喊得越大越好,只要你想全皇宮的賓客,都來看一看你這小美人的春光洩露的話。”
聞言,秦無雙心咯噔一跳,他們竟然還在宮內。她強迫自己趕緊冷靜下來,瞧見此人穿着的禁衛軍軟甲,心道:“這人難道是禁軍?禁軍竟敢在宮內如此膽大妄為,他是哪兒來的膽子?”
似找到底氣一般,秦無雙怒瞪着那人呵斥道:“大膽!你身為宮中禁衛,竟敢在宮內侵犯命婦官眷,你家九族不要命了麽?”
那人卻笑嘻嘻地說道:“實話告訴你,老子根本不是什麽宮中禁衛,而是死牢裏的囚犯,是有人把老子弄出來,說讓老子把你這個小美人幹了,就可以放老子一命。”
秦無雙一聽,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忍不住冷汗如珠,渾身輕顫。
是誰?到底是誰要這般辱她害她?
“小美人,你就認栽了罷,誰叫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人一面說,一面用力拽開秦無雙的領襟。
胸前涼飕飕的冷意再也無法讓她保持冷靜,扯着嗓子尖叫了起來:“啊!”
“放我的那人說了,就得讓你叫,你的叫聲越大禁軍就來的越快,老子也越喜歡,哈哈……”那人低頭就要啃咬秦無雙白皙如玉的脖頸,同時喉嚨裏發出一種貪婪的如同豬吼的啧啧聲。
秦無雙絕望地住了嘴,厭惡的閉上眼睛。忽地,她用力睜開眼睛,眼裏迸出巨大的恨意,使勁全身僅有的一絲氣力擡起頭,對着那人的耳朵一口咬下去。
血珠在夜色裏飛濺。
“啊——”
那人忙不疊地捂住耳朵直起身往後仰,血水咕嚕咕嚕地從他的指縫裏往外流。
秦無雙歪着頭,“呸”了一口,将那人一截斷耳吐了出來,滿嘴是血地死盯着那人。——既然躲不過,那就同歸于盡。
那人登時怒火沖天,一耳光重重地甩在她的臉上,“賤人!你敢咬老子!”話落,又是一耳光。
重重的耳刮子落下來,秦無雙的半張臉都木了,另一耳刮子落下來,嘴角緊跟着溢出一股腥甜來。
那人猶自不解恨,伸手掐住秦無雙的脖子,面容猙獰可怖地開始用力收緊。巨大的鉗制勒她呼吸盡斷,然而秦無雙連擡手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着生命消逝。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恍惚間聽見有人急切地喊了聲:“茵茵!”
随即,眼睛餘光瞥見一片白茫茫的光芒,光芒裏走出來一個黑衣人,那人神姿俊逸,卻看不清楚臉龐,只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說着:“茵茵,別怕。”
她卯足了力氣于手上,卻只能微微擡起一點,想要去觸摸那人的手。最終還是觸摸不到,她放棄了。
“秦無雙!”又是一聲急喊。
眼前那張模糊的容顏變得清晰明朗起來,一瞬間變成了牧斐焦灼憤怒的臉。
“混蛋!”
牧斐沖上來,飛起一腳踹在那人的身上,力道之大,竟将那人直接踹出了兩丈遠。
“無雙,你怎麽樣?”
繃緊了許久的神經在看見牧斐的一瞬間,摧枯拉朽般軟了下來,巨大的疲憊襲來,重的秦無雙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牧斐跪在地上,看着狼狽不堪的她,雙手顫抖着将她的衣襟攏緊,鳳目裏包着淚水,死擒着不敢跌落。
他剛要伸手抱她起身,那人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沖過來一拳挑在牧斐的下巴上,牧斐後跌重重摔落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放心,糖馬上就來了,只是這幾章是男女主感情的升華期,會有障礙助攻,之後便是蜜月期了,求千萬不要給我寄刀片,作者表示抱住狗頭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