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人狠狠向地上呸了一口血, 瞪着牧斐冷笑道:“老子還以為是個什麽厲害的角兒, 原來不過是個銀槍蠟頭, 呸!”
牧斐登時血灌瞳仁, 撐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獸,龇牙咧嘴地沖那人吼道:“敢欺負爺的女人, 爺跟你拼了!”說完, 一頭撲上去, 與那人纏打了起來。
起初靠着滿腔怒火,牧斐的拳頭還占了一些上風,片刻之後,牧斐與那人實力懸殊明顯起來, 對方的鐵拳幾乎将牧斐全身上下問候了個遍。
牧斐急步後退着站穩, “哇”地向地上吐了一口鮮血,身子單薄的猶如秋風中的落葉搖搖晃晃, 雙腿打着顫兒, 硬是撐着沒跪下來。
那人看着他竟露出一絲欣賞來:“沒想到你這個人看起來弱得跟雞似的, 底盤倒是挺穩的, 吃了老子這麽重的拳頭竟然還不能屹立不倒。”
秦無雙躺在地上看在眼裏, 急在心裏,再這麽下去,牧斐遲早被那人給活活打死。然而她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牧斐用手背揩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後瘋了似的又撲上去,被再次揍得鼻青臉腫, 口吐鮮血,卻依舊屹立不倒,然後再次沖上去……
那人已經被糾纏的不耐煩了,見牧斐锲而不舍地沖上來挨揍,一把掐住他的脖根痛摔在地上,他已經打紅了眼,此刻露出了殺意,擡起鐵拳就要往牧斐的太陽穴上砸去。
“牧斐!”秦無雙急的沖牧斐失聲大喊,全身顫抖地近乎痙攣。
萬幸牧斐在倒地的一瞬間摸到了一塊石頭,就在那人落拳下來的一瞬間,他抓起石頭猛地砸在那人的腦殼上。那人拳頭堪堪停在牧斐太陽穴咫尺的地方,随即腦地血流不止地往旁邊歪去。
牧斐翻身跳起來,将那人壓倒在地,騎在身上,揮起石頭瘋狂地朝着那人頭上一個勁地猛砸,一邊喊着:“敢欺負她!去死!去死!給爺去死!給爺去死……”
秦無雙看着此時此刻的牧斐,他就猶如地獄裏走出來的嗜血羅剎,兇狠猙獰,全無往日之态。而他手下那個人,頭顱早已被牧斐手中的手頭砸得腦漿迸裂,面目全非了。
她側了側身子想翻過身去,盡管無用,她還是想朝着牧斐爬去,一邊喊着:“牧斐,住手……住手……”
喊了半晌,牧斐如瘋如魔,完全不能自控,根本聽不進她的聲音。
對面的太液池畔,有火龍蜿蜒逶迤而來,顯然這邊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宮內的侍衛。秦無雙心下一急,撿了個小石頭在地上重重砸了一下,歇斯底裏地喊道:“夠啦!”
牧斐如夢初醒,低頭一看,見自己雙手上滿是鮮血,手裏的石頭上還沾着白色的漿液,目光下移,盡是觸目驚心之景。
他慌忙丢掉石頭,向後跌坐在地上,以手并腳,連退好幾步遠,雙眸震驚而後怕地望着那人的屍體,喃喃道:“我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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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那條火龍離這邊越來越近,秦無雙只好先出聲提醒道:“有人來了!”
牧斐擡頭一看,果見有一隊人馬急匆匆地往這邊趕來,他立馬跳起來,快步走到秦無雙身邊蹲下,一手抄向她的身下,将她打橫抱了起來,“我,我這就帶你走。”
這知春島就在太液池畔伸向池中央的不遠處的一塊禿地上,地勢高而平,從這裏向四周看幾乎一覽無餘,從四周往這裏看也盡收眼底,他們二人站在島上就如兩顆光禿禿的樹戳在沙漠上,看得一清二楚。
若想離開此島,只有前面一條連接島畔的路。然而,眼下那條路上一大堆人馬正往這邊趕來,若是從此處出去,必定會撞個正着。
如今宮裏大宴,有穿着禁軍護衛的人慘死在島上,而秦無雙衣衫淩亂,又有傷在身,諸多嫌疑,百口莫辯。
一旦被人撞上,秦無雙名聲必毀無疑。
“沒路了……”秦無雙看着越來越近的人馬,借着月光,她隐約看清楚是一隊宮內的禁軍侍衛,眼裏頓時生出一絲絕望。
牧斐咬牙瞪了一眼前方,狠狠道:“沒路爺也要開條路。”說着,他抱着她一轉身,走到知春島邊上,低頭看了一眼烏沉沉的水面,又垂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懷裏的秦無雙,道,“相信我。”
話落,“咕咚”一聲悶響,他已抱着秦無雙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太液池裏,往湖中央游了一段,然後潛在水底不動了。
秦無雙原是恐水的,一下水就會全身失控,痙攣抽搐,呼吸急促,甚至陷入昏迷。
也許是因為有牧斐緊緊地抱着她心生安定,也許是因為她憋着一股倔強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在害她。
這一回,她竟在牧斐的懷裏壓下對水的巨大恐懼,屏住了呼吸,保持住了清醒,安靜地觀察着岸上的動靜。
這時,火龍沖到了知春島上,瞬間照亮了那一方天地,清一色的赤色輕甲禁軍護衛将知春島團團圍住。
現有兩個宮女進來檢查了一下地上的死屍,又四下巡視了一眼。這時,司玉琪從後方走了進來,來到那死囚的屍體旁,冷眼瞅了一眼,向身旁的宮女問道:“人呢?”
秦無雙在水裏一眼認出了那兩個宮女中的其中之一,正是此前領她去寶慈宮的那位。那宮女垂首惶恐道:“回公主的話,奴婢确實将人迷暈了後拖到此處,龐大死在這裏,可見是有人救走了她。”
司玉琪走到島邊上,望着沉沉黑水,目光透着陰狠,秀拳緊握道:“她中了軟筋散,一定走不遠,把這具屍體擡着,傳我命令,務必搜到秦無雙,——若有人問起,就說宮裏出現刺客,正在大肆搜捕。”
“今夜,我一定要讓她身敗名裂。”
水裏,秦無雙驚呆了。她怎麽也沒想到,害她的人竟然會是司玉琪,明明前一刻她還在向牧斐投懷送抱……
心念電轉間,秦無雙恍然大悟:原來,她早就設計想害自己了。
一想到這裏,秦無雙心裏突然滋生出一股對牧斐的怨恨來,若不是因為他,她又怎會遭到司玉琪的暗算,他明明屬意的是司玉琪,為何又陽奉陰違的表現出對自己的情意?
心中憋着一股氣,頓時氣短了幾分,長時間憋在水裏,她的氣息已經到了極點,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的痙攣抽搐起來,氣泡骨碌碌的往上浮去。
她捏緊雙拳,額頭上的青色筋脈根根分明,可她寧願憋死,也不會讓自己在這個時候暴露出去。
牧斐原本認真注視着岸上的舉動,忽瞧見一溜細微的小氣泡從面前浮過,低頭一瞧,只見是秦無雙的鼻腔中冒出來的,他迅速俯首欲替秦無雙渡氣。
秦無雙思及前一刻這張嘴或許還在對司玉琪說着甜言蜜語,這雙手臂前一刻還抱過司玉琪,頓時心裏生出一陣惡心,她用力推開牧斐。
雖然推不大動,但發現身上的軟筋散藥效已經開始慢慢消散,四肢已經能夠擡起來了,便忙擡手緊緊捂住口鼻,嫌棄地瞪着他。
牧斐驚愕,不明所以。
秦無雙扭頭看了一眼岸上,禁軍持着火把正在陸續撤離,司玉琪依舊站在岸邊,正望着黑沉的湖水皺眉,似有所覺似的。
她回過頭低下,雙手死死地捂住口鼻,全身縮成一團,從牧斐的懷裏滑下去,窩在水中往下沉,只有往下,動靜才不會那麽大。
牧斐見狀,吓了一大跳,他已察覺秦無雙的氣息已經到了極限,再往下無疑于在送死,他不明白秦無雙這是怎麽了,但是他很清楚絕對不能縱着秦無雙胡來。便撥水游了過去,一把撈起下沉的秦無雙,緊緊鉗住秦無雙的臉,歪頭俯首對上她的唇,強行渡氣。
秦無雙掙紮在要推開牧斐,動靜過大,撲騰了一團小水花出來。
司玉琪立馬警惕地望着湖面道:“湖裏好像有東西。”她這麽一說,還沒有撤離的禁軍和宮女們紛紛來到岸邊望湖裏看。
牧斐含着秦無雙檀口中的溫軟警告似的一咬,秦無雙立即不敢亂動了,杏目圓睜地望着牧斐,她的四肢百骸早已冷的失去了知覺,唯有唇角的濕軟撩起了一簇火,一路燒進了她的心底裏。
然後,牧斐抱着秦無雙的臉,一面渡氣,一面帶着她悄無聲息地往水下沉去。
他自幼學文不行,學武不能,唯有對這馭水頗有心得,這還得感謝他的父親牧守業,要不是因為他動不動就對他棍棒相加,逼得他無路可逃,經常水遁,也不能練就出如今這般深潛的本事。
等了半晌,不知從哪裏跑的野鴨從殘荷叢中撲騰着翅膀跳了出來,倒吓了岸上的宮女們一大跳。那小宮女扶着胸口道:“原來是只野鴨子,這大冬日裏頭,湖水冷的刺骨,竟沒凍死這只野鴨子。”
司玉琪聽了,這才拂袖轉身離開了知春島。
見人走遠,牧斐這才摟着秦無雙的腰肢一起浮向水面。
出了水後,二人深吸了一口氣,總算緩過來了,繼而四目相望,一時誰也不說話。
秦無雙一張小臉慘白裏染着幾分潮紅,不知是被水凍得還是因為其他的,楚楚可憐裏又有些詭異的妩媚,尤其那雙大大的水眸裏,倒映着穹蒼冷月下牧斐的臉,撲閃撲閃的靈動極了。
看着看着,牧斐忍不住再次低下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的文風貌似又回到了上本書的樣子了,算了,還是遵循本性發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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