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麽個兒子。
送走了醫生,林染正打算去洗些車厘子,卻被林母叫住了。
她招招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小染,好孩子,過來。”
林染一怔,默默看了她一會兒,而後走過去,拿起床頭的藥單,掃了幾眼,試探着問:“不是吃錯藥了吧,性情都變了?”
多年的相處和對抗養成的慣性,林染發現自己面對母親,總是不能好好說話。
林母本就難得的耐心瞬間告罄,咬着牙瞪他:“皮癢癢了是吧。”
林染裝作抖了抖并不存在的雞皮疙瘩:“美女,不是我說,這種慈祥的做派,真的不适合你。”
“少廢話!過來,有正事兒。” 林母說着,從身上披着的棉衣口袋裏摸了一陣,掏出了一張照片來。林染見她這樣,本還以為是什麽寶貝,結果見是自己的宣傳照,微微一怔,伸過手去就想接過來。
林豔卻不給。她兀自看了一陣,像是第一次認認真真觀察自己的兒子,笑着說:“我們林林真是好看。” 她揚了揚手中的照片:“來,小明星,簽個名兒,護士小妹妹都跟我念叨好幾天了。”
“還不是随你。” 對粉絲林染自是不敢怠慢,乖乖接過來,拿了馬克筆認認真真簽到一半,卻聽林豔說:“可得讨個大美女給我當兒媳婦兒。以後有了孩子,你們要是太忙沒時間管,我來幫你帶。”
林染運筆的手一滞,慢慢擡頭看着林豔,眼神有些閃爍,嘴唇一動卻又停下。再開口時已平複下來,因本能的逃避,半開玩笑的話裏不自覺帶了刺:“省省吧。您禍害禍害我就行了,恐怕是找不來哪個大姑娘願意把自己小孩兒給您帶的。”
林豔自知不是個合格的母親,聽到林染這麽說,她無力反駁,眼中的神采淡了下去:“我也想彌補……林林,我活不了幾年了,入土之前能見你成家生子,我就……沒什麽遺憾了。”
從病危通知單到ICU,林豔知道,死亡并不是一件遙遠的事。她在ICU裏為數不多清醒的時辰,心裏也是後怕的。她怕自己走了,林染一個人,孤零零在這世上可怎麽辦?若有親人,再怎麽難熬,總也是有個陪伴。屆時自己縱再如何放不下,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她這麽說,林染頓時心軟了,只把手附在她手上,安撫式地握住搖了兩下,清澈的大眼睛裏滿是依戀和憂傷,卻并不說話。
見林染這般反應,林豔便接着說:“最好是別找你們圈內的,新聞上天天炒來炒去的,太不穩定。”
林染看着她,有一種想要傾訴的沖動,但時機實在不對。想想還是作罷,只對她勉強一笑。實際上也并未作答。
Advertisement
林豔病的時間十分趕巧。林染本忙完了一波宣傳,正打算休整一兩日,林母這一病,他身體和神智再如何疲倦,神經被這件事重重拉扯着,雖有驚無險,林染也是睡不下的。因此一連幾日下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再這麽撐下去,早晚是撐不住的。更何況接下來還有耽誤不得的重要工作等着。
但病人身邊沒個自己人照應總是不好的。蘇見青問了林染,得知林豔還有一個寡居的妹妹,聯系過後便連夜讓司機把人接了來,自己親自到病房捉人。林染這才有些許放心,只得跟着蘇見青走了。蘇見青仍開着沈墨的沃爾沃,到了停車場,見蘇叔叔遙控開了車門鎖,拉開車門正想坐進去,卻被一雙手攔了下來。
蘇見青陰陽怪調地調侃陳弈白:“人我帶出來了,交給你了。那啥,悠着點,明天的事可不能缺席。”
陳弈白用眼神示意,讓他快走。蘇見青也不惱,十分為老不尊地啧啧了兩聲,用剛好讓林染聽見的聲音嘀咕: “這麽猴急。” 然後他坐上車,十分風騷地抹了把方向盤倒車,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噪音,他搖下車窗揮了揮手,一陣風似的開走了。
終于只剩下兩人。林染在陳弈白專注的目光中漸漸回過味來,頰上後知後覺染上了不太明顯的薄紅。
試戲(十八)——任性(上)
素日裏緊繃的神經一經放松,疲倦便如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幾欲将林染沒頂。此刻陳老師就在身邊,林染也不願再強撐,沒骨頭似的把自己陷進座椅,放任自己被睡意吞噬。
車上開着暖氣,倒也不冷。路不平,行車偶有颠簸,但林染卻覺得十分好睡,像是嬰兒回到了柔軟的搖籃裏,安寧而滿足。
車庫裏停穩,陳弈白一轉鑰匙熄了火,轉頭本打算叫醒林染,看到他窩成一團睡意沉沉,一時便也不忍心鬧醒他,默默看了會兒,還覺不夠,又解了安全帶,整個人慢慢傾過身去。
林母的主治醫生和陳弈白有些交情,他在背後疏通關系幫襯不少,這幾日林染是個什麽情況,他也多多少少知道個大概。這孩子确實不容易。陳弈白想着,手指就自然而然撫上了林染的面頰,唇邊多了些青色的胡茬,倒将林染的學生氣去了幾分。
手指輕蹭着唇部敏感的皮膚,有些癢。昏沉間林染伸手去撓,卻被陳弈白直接抓住握在手中。林染呆滞了片刻,這才有些反應過來,但眼皮一眨一眨的,卻就是沉得擡不起來。
“這就醒了?正打算親你,看看童話故事是不是說真的。看來只能等下次了。” 陳弈白的聲音裏是帶着笑意的調侃,并聽不出什麽遺憾的意思。
林染搖搖頭,遲鈍的腦袋反應了一會兒,像是對他陳老師打算在車裏上演《睡美人》的念頭不以為然。揉揉眼,放松的神志像是陷在一潭泥沼裏,再掙紮不起來,他索性放棄,只把眼睛撐開一條縫,仰頭尋着陳弈白的唇,只輕輕蹭了一下,然後又躺回去。
見他這樣自然而然的反應以及像小動物一般的乖順,陳弈白心裏一軟,強忍住想把人按在懷裏好好蹂躏一番的沖動,繼而輕笑:“就這麽敷衍我呢?”
林染這回聽清了,嘟嘟囔囔着辯解:“哥,太困了。” 又縮在椅子上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走不動了,你別管我,讓我睡車上得了。”
這話一聽就是睡迷糊了,陳弈白十分強硬地給了答複:“不行。車上不好辦事兒。小染,或者我抱你上去?”
林染剛有些明白什麽叫“辦事兒”,又聽陳弈白說要“抱他上去”,一時之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下車,他本就暈暈乎乎的腦袋也沒了主意,睡意倒是在驚吓間消散了不少……最後還是乖乖跟着陳弈白下了車。
進了門,林染半睜着眼,熟門熟路地往上次呆過的客房走去。手剛放在門把上,就被陳弈白按住,将人拉過來,環住腰往對面的主卧裏帶:“想去哪兒?” 低沉的聲音帶着笑,溫熱的唇貼在林染的耳垂,“別想逃,這次不會放過你的。”
自被親吻的耳垂蔓延出紅暈,林染有些懵懂地眨眨眼,只覺身體酥軟了半邊。
陳弈白這句話只是為了逗他。林染現在需要休息和睡眠,這個時候折騰他,陳弈白自己也有些舍不得。但見林染這個可愛的樣子,他還是沒忍住,心想多親幾下總是可以的,于是将人輕抵在沙發上,額頭抵着額頭,鼻尖蹭着鼻尖,打算好好兒來個親密的吻。
然而這個吻還是沒能落下來。方才貼着林染的耳朵時就覺得溫度有些不對,本以為是因為害羞,如今貼上額頭,才确認了,林染的體溫确實是有問題。
陳弈白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裏既有責怪又有心疼:“怎麽又病了?”
“嗯?”林染被這轉變弄得有些懵,他後知後覺,擡手在額頭上放了會兒:“好像是有點。”
他雖然不怎麽鍛煉,但身體素質也沒差到這種程度。原先的時候沒人照顧,反倒是好養活,再怎麽辛苦,身體像是知道自己沒有生病的資本,倒也沒怎麽生過病。然而現在,自認識陳弈白就病了兩次,如今這身體倒像是知道有人寵着,勞累和壓力積累到一定程度,一但放松就越發有恃無恐地矯情起來,林染也拿它沒有辦法。
但不知怎地又想起白日裏林豔說的話來。孩子什麽的,估計自己只能“孝而不順”了。但是自己何其幸運,能得男神青眼。雖然他還不知道該如何界定這段關系,影帝先生對自己的興趣又能保持多久,心裏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反正是小病,身體上的受累,他自己并不怎麽當回事兒,“沒事兒,發發汗睡一覺就好了。” 反倒是人一病就矯情,這是什麽毛病,林染自己都要嫌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