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喬書佑在池傾的會客室見到了舅媽沈夏惠。
她坐在椅子上, 面容憔悴, 眼圈泛紅,顯然是才剛剛哭過。
池傾沒有讓喬書佑一來就去見沈夏惠, 在辦公室裏, 池傾問他:“真做心理準備了嗎?”
池傾越是這樣提醒, 喬書佑就覺得真相越吓人——可池傾的表情又是真的淡定,如果只單純看池傾表情, 喬書佑大概會覺得池傾是在跟他開玩笑。
只是他更清楚,池傾不是會在這種事上玩笑的人。
但喬書佑還是問了他:“很吓人的真相嗎?”
池傾想了想,其實他想說的不是吓人, 而是現實。只是在他心裏, 喬書佑天真單純, 大概會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所以才用了這麽兩個字。
池傾道:“或許會吓到你。”
“那也得知道才行。”喬書佑深呼吸一口氣, “不過我能問一句, 為什麽是我舅媽在這裏, 我舅舅呢?”
池傾一笑:“我請你去舅舅去別處玩了, 明天就能回來了。”
聽池傾說這話, 喬書佑就能猜到他舅舅大概是已經消失好幾天了,否則怎麽能讓他舅媽開口。
喬書佑忍住了想問池傾到底對他舅舅做了什麽的沖動——他怕自己知道了會受不了,還是不知道好。
池傾帶着喬書佑走進了會客室,沈夏惠看到喬書佑進來,神色憔悴慌張。
有小幾個月沒見了,沈夏惠的狀态看上去比先前差了許多。
喬書佑也不想跟她客套招呼, 想起羅其明對自己做過的事,他不相信沈夏惠一點都不知情。
不過的确不需要再客套什麽,池傾讓他坐下後,就對沈夏惠道:“可以了,把真相再說一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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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夏惠看着喬書佑,顯然是說不出口了,池傾不耐地再催了一遍:“趕緊說吧,不想見你孩子了?”
沈夏惠欲言又止好幾次,最後才慢慢說出來。
她口中的真相對喬書佑而言,确實殘忍。
喬正榮在羅其明地方留的後路,不單是現金,還有不少黃金。事發後喬家名下所有財産都被凍結查封,所以這很早就轉到了羅其明那裏。
喬家這些年給了羅其明他們太多好處,又是羅可妍的親弟弟,喬正榮就是想羅其明不至于背叛羅可妍,才會将東西交到他們手上。
但當初交給他們的時候,沒有明說是什麽東西,也不讓他們打開來看。喬正榮那會兒說這是他給羅其明的面子,讓他以後拿去給羅可妍的禮物,只不能說是他給的。
這種事以前也是有的,畢竟喬正榮家大業大,相比之下羅其明顯得尤其磕碜。羅可妍在乎這個弟弟,往年有什麽大日子,喬正榮就會安排禮物給羅其明讓他送——不外乎就是為了讓羅可妍高興,覺得弟弟出息了。
所以收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們妥善保管起來了,一開始并沒有打開看,只等着喬正榮安排日子。
但最後只等到了一個喬家落敗的日子。
喬家其實沒有對不起羅其明的地方,喬正榮從一開始就嚴厲禁止他參與這場“投資”,可羅其明沒有聽喬正榮的話。他總以為跟着喬正榮是穩賺,暗中把全部家底都扔了進去,本想賺的盆滿缽滿,最後卻賠得一幹二淨。
這時候他們就打起了這些東西的主意,偷偷打開來看,發現是錢跟黃金後,起了賊心。
他們是想私吞這筆錢,只是沒料到喬正榮出事時還來得及告訴羅可妍。
一開始他們各種拖延借口,說什麽等風頭過去了,再緩一緩。但羅可妍想帶喬書佑出國的心急切,她明白離開這裏才是最正确的選擇,漸漸意識到羅其明是不想将這筆錢給她了,姐弟倆便開始為了這件事起争執。
或許羅可妍是覺得自己能搞定,或許是不想讓喬書佑為了這些事情糟心,總之她沒有将這件事情告訴喬書佑。
而會墜樓是個意外,并不是羅可妍自殺。
羅其明跟羅可妍在陽臺争執的時候,失手推了羅可妍一把,才使她掉了下去。當時他們都很害怕,但因為喬家才出事,又沒有人知道羅可妍跟羅其明有金錢糾紛,只當羅其明是唯一伸出援手的人,并沒有誰懷疑是羅其明下的手。
他們也的确運氣好。
沒人誰看到這幕,鄰居家的陽臺監控也只有羅可妍掉下去的畫面,最後這件事情就當成自殺結了。
後來怕喬書佑懷疑追究,又是被債主逼債,羅其明心一狠才推喬書佑出去抵債。
要不是池傾插手,也許這件事情就會永遠這麽過去,誰都不會知道真相如何。偏偏喬書佑被池傾看上,節外生枝,最後他們還是沒能保住這件事情。
可能是這些事情太過荒唐,根本不像是現實中會發生的事,喬書佑聽了反而沒有真實感,總覺得是假的,是沈夏惠編出來騙他的。
沈夏惠說完後,面色蒼白地看向池傾:“……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可以讓我見孩子了吧?”
池傾看了看喬書佑,然後道:“可以,明天他們就能回來了,你還能見到你老公。”
沈夏惠卻道:“随他死不死,我只要孩子。”
池傾叫人将沈夏惠帶出去了,對喬書佑道:“明天你舅舅就會去自首的……你還好嗎?”
喬書佑也不知道自己好不好,他好像都沒什麽感情了——他或許該很震驚,或許該反應很大,可在經歷了這麽多事後,聽到這樣的事情,他竟然也不覺得有多意外。
過了很久,他才問池傾:“……你是怎麽讓她開口的?”
這說來也可笑。
“夫妻兩個因為分贓不均吵起來的,最後又牽連出不少其他事情,像是你舅舅在外面欠了多少債,為什麽會欠債……以及,在外養了多少情人,所以我介入沒有多難,你舅媽挺好騙的。”池傾道,“最初說出真相的是他們的孩子。小孩子見到了這個過程,一唬,就什麽都說出來了。”
池傾觀察着喬書佑,卻發現他并沒有什麽異樣,池傾還以為是将他吓傻了,再問了一回:“你真的沒事嗎?”
“我該有事嗎?”喬書佑呆呆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我不應該這樣接受,但又好像沒有太意外,我不知道……”
喬書佑的反應比自己想象中的冷靜多了。
可能真是因為池傾事先提示了太多遍,或者是他也已經接受了羅可妍的離開跟羅其明的背叛,到最後他也沒哭,只是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第二天喬書佑就照常工作去了。
他錄制的第一期顧知然還算滿意,因為時間緊湊,這天要連着錄好幾期,連羅其明自首的消息都不曾關注——雖然這沒有再于網上引起什麽軒然大波,不過還是上了當地的新聞。但喬書佑潛意識還是排斥看到這些消息的,他不想在事情過去這麽久了以後,還有人對喬家的事對羅可妍的死議論紛紛,所以連手機都關了。
喬書佑一口氣錄到了天黑,等結束的時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這才打開時間看手機,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顧知然沒來,今天這裏就只他一個人。喬書佑是因為沒感覺到餓,要是感覺到餓,他起碼會看一眼時間。
顧知然本來是讓他今天先錄三期,結果喬書佑超額錄了五期,意識到自己講了十多個小時後,嗓子開始變得又疼又幹。
司機還在門口等他,喬書佑感覺有些抱歉,平時這個點司機早就可以下班了,結果因為他忘了時間,讓司機也在這邊等着。
到家池傾還沒回來,喬書佑腦子混混沌沌的,喝了杯水後先開始喂貓,然後就坐在客廳的地上整理白天的課件。
他要講的課程就十期,每期一個半小時,白天講的時候應該狀态還不錯,起碼喬書佑不覺得有任何問題,但現在卻完全想不起來自己講了什麽。
他開始擔心,顧知然要求挺高的,他怕白天自己哪裏有出錯的地方,萬一被顧知然否決,就白白浪費這麽多時間了。
池傾回來的時候喬書佑已經回房間睡覺了,自從上回冷戰之後,池傾看到了喬書佑多麽不願意跟自己睡覺的心情,所以也就沒有再逼過他。
但喬書佑睡不着,他在床上呆坐了很長時間,後來嘗試閉眼睡覺,可怎麽都睡不着。
喬書佑覺得自己好像是哪裏壞掉了。
他不難過,很平靜,可就是哪裏堵住了不通氣,所以他感覺不到餓感覺不到困,甚至沒有恐懼,這一刻有着無論做什麽都好像無所畏懼的勇氣。
喬書佑翻身下床開始換衣服,然後去了池傾的房間。
他盡量輕手輕腳不發出太大聲音,而妮妮在後面跟着他,進了池傾房間後跳上床,直接踩到池傾臉上——喬書佑連忙将妮妮抱開了,雖然他自己也是直接踩上了池傾的床,這點跟貓一樣。
池傾被貓踩了滿臉,自然醒來,他還以為是什麽鬼東西,醒來先開燈,然後就看到了喬書佑在他的床上。
毫無防備地就先對上喬書佑那雙粉色眼眸,大半夜的,池傾都要被吓一跳——他不敢相信,喬書佑怎麽會主動到他這裏來,莫非這是他在做夢?
池傾問:“怎麽了?”
喬書佑的聲音幾乎沒有情緒:“我睡不着,我能問你借輛車嗎?”
“借車?”
“對,我想開車去看日出,你能借我一輛車嗎?”
池傾已經坐了起來。他多少能感受到一些喬書佑情緒上的變化,從昨天見過沈夏惠開始,喬書佑就有哪裏不太對勁。
池傾看了一眼時間,淩晨兩點多,他道:“你一個人去?我陪你吧。”
喬書佑搖頭:“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想一個人去。”
池傾沒堅持,而是說:“那我給你拿鑰匙,你平時坐的那輛可以嗎?”
“可以的。”
“你會開車嗎?”
“當然會,我有駕照的,我以前也有車的,不過現在沒了而已。”
池傾去給喬書佑拿了車鑰匙,怎麽看都覺得喬書佑透着詭異,接過車鑰匙的時候,還對自己說了聲“謝謝”,然後又問:“我能再拿一瓶你的酒嗎?”
“酒?”
“對,我想看日出的時候喝酒。”
“你想酒駕嗎?”
喬書佑懵了一下:“對不起,我忘記這個了。”
池傾終于知道喬書佑哪裏奇怪了,開口“謝謝”,閉口“對不起”,說話好像一個機器人,沒有任何感情起伏。
池傾哪裏真放心讓喬書佑一個人出去,喬書佑出門後,池傾也立刻跟上了。
喬書佑雖然會開車,但自己上路的次數并不多。現在開的還不是自己熟悉的車,連手感都要适應好久。不過幸虧淩晨時分車子很少,他開得很慢,真是去了海邊,準備看日出。
就是喬書佑對路不熟悉,天色黑暗,車速又慢,聽着導航中途卻還是開錯兩次路線,等終于到了的時候,已經接近四點了。
喬書佑并不是第一次看日出,在他的記憶中,淩晨四點左右天色應該是能慢慢亮起來了,可現在卻還是漆黑一片。
直到他将車子熄火,一切寂靜下來,車內開始漸漸變冷的時候,才意識到——那會兒是夏天,白晝長,現在是深冬,早上六點天都不一定亮起來。
喬書佑感覺有些難過,南方的冬天多陰多雨,他可能看不到日出了。
而一天勞累未眠再加開車緊張的疲憊終于在意識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勞之後向他襲來,從心向外散發的重量壓制着喬書佑,他開始累了。
還好帶了瓶水,他喝了口冷水,想幫自己找回一些清醒,可已經堅持太久的精神一旦垮下,不是一口水就能撐住的。
最後喬書佑趴在了方向盤上,他想,就睡一會兒,他睡半個小時就醒,興許還能再看到日出。
柔軟的床上他睡不着,怎麽都覺得不舒服,結果在姿勢都施展不開的空間內,趴在硬邦邦的方向盤上,喬書佑很快睡着了。
再醒來,是有人在砸他的車窗。
喬書佑被巨大的聲響驚醒,這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亮了,他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是池傾,一副接下來就要拆車門的架勢。
休息嚴重不足,前額在疼,但喬書佑立刻就給開了車門,他不知道池傾是什麽時候跟過來的:“……怎麽了?”
而池傾看着醒來的喬書佑,松出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池傾原本是跟在喬書佑後面的,等喬書佑停下車後,他才繞一圈開到了喬書佑前面的位置——他必須要看到喬書佑的情況才放心,又怕被喬書佑發現,所以找的位置隐蔽。
因為距離問題,池傾看不清喬書佑的表情,但他看得到喬書佑喝了水,大概是在發呆,最後在方向盤的位置上趴下了。
起初池傾不擔心,他想喬書佑這一天肯定都沒好好休息,淩晨了還沒睡,說要出來看日出,怎麽都不是正常該有的樣子。
現在估計是累了,所以趴下休息了。
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喬書佑一動不動,池傾漸漸開始擔心了。
這一刻連喬書佑喝的那一口水都變得古怪起來——真的只是單純的水嗎?該不會還有什麽危險藥物?
幼時經歷過的遭遇在這時浮現心頭。
池傾想起生母精神狀況最糟糕的那會兒,有一次就是想帶着自己自殺。她将他們關在封閉的車廂裏點燃煤炭,在自己吞食了安眠藥後,讓池傾也咽下。
當時真的太小了,不過五六歲的年紀,根本不知道母親這是想要做什麽,只是因為不願意吃藥,所以假裝吃了,然後偷偷再拿出來扔到了車座旁的縫隙裏。
他看着母親就是在主駕駛的位置上趴下,而車內溫度越來越高,越來越悶。他還不知道母親是想帶着他一起死,他只覺得難受窒息,然後拼命拍打車窗。
運氣好,有路過的人注意到了這幕,才将他們救出來。
那時池傾還會哭,看着母親被送去醫院被告知可能會死去時,他還會因為害怕失去母親而哭。
但漸漸的,他就不哭了。
母親真正死去的時候,他不過七歲半,看着覆蓋着白布的屍體,冷靜到讓醫生都感覺不安。
護士姐姐安撫他:“小朋友,想哭就哭吧。”
池傾卻是說道:“為什麽要哭?她終于能死了,她應該很高興。”
所有人都對這麽一個小孩說出來的話感到不敢置信,但池傾是真的這樣認為,這是母親最想要的結局,她終于解脫了。
同時,他也覺得這是自己的解脫。
母親将人生不幸的根源歸根到他身上,使他一直都背負着難以卸下的“原罪”,但母親去世,他終于不再是誰的負擔,他自由了。
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池傾還很小,但這些年他一直都在避免回憶這些事情,這也是他最初不願意直面自己心理障礙的最大原因。
他不想跟母親一樣瘋瘋癫癫,他想努力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可好像他不管怎麽努力,始終無法擺脫母親留下的影子。
喬書佑在車子的場景讓他猛然回想起了這件事情,他怕喬書佑也會是想不開,因為從昨天開始,喬書佑的反應就非常不對勁。
池傾坐不住了,他立刻下車,去敲喬書佑的車窗。要是喬書佑沒反應,他就把車門整個都拆了。
還好喬書佑醒了過來,還能好好地問他“怎麽了”,池傾這才松出一口氣,他的反應過激了,自己都意識到了這點。
他想抽根煙冷靜,但摸遍口袋發現出門時太急,根本就沒帶上。
喬書佑又問他:“你是什麽時候過來的?你一直都跟着我嗎?”
池傾一手撐着車門,俯身看向喬書佑。
喬書佑面色很糟糕,看上去是了無生趣的麻木模樣。
池傾看得心髒一抽,對他說道:“沒事的,你想哭就哭吧。”
但喬書佑卻道:“我為什麽要哭?”
這一瞬間的場景與過去的記憶猛烈相撞,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池傾回想起當時,要是真能哭的話,自己大概是會哭的,只是已經麻木了太久,不知道該怎麽哭出來了。
喬書佑就好像過去那個失去母親的自己。
池傾說:“哭出來就會好了。”
喬書佑淡淡道:“我哭不出來。”
“那回去吧,別待在這裏了。”
喬書佑搖頭:“不行,我要在這裏看日出。”
“今天是陰天,要下雨的,不會有日出。”
喬書佑心沉了一沉,真的沒有日出了。
池傾又道:“你媽媽走了,爸爸在牢裏,喬家散了,回不去的。”
喬書佑知道,但池傾的話還是這樣直白,他感覺心頭被刺了一下,開始泛疼。
偏偏池傾還在繼續說着:“關于喬家的一切,什麽都結束了,現在你只有自己了,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不會再回來的。”
喬書佑咬了咬下唇:“……你說這些做什麽?”
“看你很不清醒的樣子。”池傾道,“可能你之前一直都活在夢裏,但現在該從夢裏出來了,夢裏才有日出,現實是沒有的。”
池傾一字一句都刺耳紮心,喬書佑透不出氣,渾身開始發涼。
“擺出這幅表情看我做什麽,我說錯了嗎?”池傾并沒有停下來,“你以為憑你自己能有現在的一切嗎,你有的都是我給的。沒有我,你現在還不知在誰手上,又會被多少人睡過。”
喬書佑顫着說不出話,眼前都開始暈眩,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下了車,吐字都不清楚地對池傾說道:“……還給你,這輛車還給你……”
但還沒走出一步遠,就被池傾拉了回來。
生怕池傾再說出什麽傷人的話,喬書佑就先大聲說道:“你放開我,放開我!你是混蛋!你憑什麽對我說這種話,你憑什麽!”
大聲吼叫帶起了喬書佑的情緒,而在這種言語刺激下的情緒起伏難以很快收回,喬書佑幾乎要昏厥過去,最後終于哭了出來。
沒有聲音,甚至沒有太多眼淚,這種情緒更多向內消耗,幾乎是要挖空喬書佑整具身體,他站都站不穩,眼前發糊,幸好踉跄步伐的時候,有池傾接住了他。
還能哭出來就好,池傾抱住了他,等哭完,就沒事了。
喬書佑哭到脫力,沉重的疲憊消耗将他拖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等到醒來時,天已經很亮了,池傾抱着他坐在後排座,身上蓋着毛毯,車內暖氣充足。
見他醒來,池傾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錯了,原來今天不是陰天。”
喬書佑還反應不過來,他睡眠嚴重不足加上哭太多,醒來眼前都是模糊的。
直到池傾降下車窗,冷風灌進來的時候,喬書佑被刺得清醒了一下,視線才開始清明。
“太陽很晚才升起來,海邊看着很舒服。”
車窗外一片明亮,海天一色。
喬書佑沒動,就靜靜地躺在池傾懷裏,過了許久才說:“……我媽一直都說,我只是她小兒子,舅舅才是她大兒子,因為外公外婆去世時,舅舅也不大,我媽一手照顧他大的。”
池傾沒插話,靜靜聽他說着。
“……我爸對舅舅也很好,他自己沒有兄弟,所以從來不反對我媽扶持舅舅。我一直都覺得,舅舅雖然沒什麽大出息,但心地是好的……結果,太荒唐了,真的太荒唐了……”喬書佑一片頹然,“……你說的對,我什麽都沒有了,喬家散了,人都變成妖魔鬼怪了……”
池傾剛才說得直白狠毒,不過是想引喬書佑哭出來。
現在抱着人軟和溫柔了許多,他道:“你還有我,我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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