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喬書佑向來是吃軟的。
池傾來硬的,他覺得自己不被尊重,又害怕,自然會抵制反抗。
但他本性單純善良,池傾說這些話,他就會站到池傾的立場上,去想,原來是這樣。
池傾意識到這樣有用,只想着要早知道就好了,這樣他就能早點開始裝可憐。他想明白了一定要得到喬書佑,那麽不達到這個目的便不會罷手。
雖然一邊說着喜歡一邊裝着可憐實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但只要能得到喬書佑,不管是什麽方法,都是好方法。
喬書佑到底年少好懂,哪裏會是池傾的對手,幾句話下來,喬書佑來時對他的那些戒備都暫時先放下了——只是因為被池傾吓過,所以尚還保持着一小塊冷靜,用來提醒自己,池傾的話不能盡信。
喬書佑心裏開始為難,他對示弱的人沒有辦法,這是本性跟從小所受的教育教會他的。他無法說出什麽太重的話,可心裏對池傾接受無能,猶豫地直白道:“……但是,我不喜歡你,你也不了解我。”
池傾不動聲色,轉移話題:“你有其他喜歡的人?那個叫施洛塵的?”
“當然不是。”喬書佑很快否決,他不明白,池傾怎麽老覺得他們倆是一對?
池傾便道:“你不喜歡我,我不會強迫你什麽,但我希望能保護你。現在離開我,你會很危險。”
關于這點,喬書佑其實明白。
目前沒有朋友能幫他,他也不可能真的向施洛塵求助。
在這裏,認識他的人太多,遇上誰都有可能是危險,連親舅舅都會賣了他,其他人更不必說。最好的辦法還是去意大利,至少避上一年兩年,但喬書佑對這裏已經毫無留戀,他所做的打算中,要是離開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只是缺錢,現在滿身積蓄加起來不過兩萬塊,一張機票就能讓他捉襟見肘。
但留在池傾身邊,喬書佑也不覺得真正安全,先前池傾的所作所為,好好壞壞反反複複,他根本不知道,過了今夜的池傾到底是好是壞。
“……你真的,不會強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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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傾想笑,那一刻他覺得喬書佑很單純,難道自己保證,就一定會做到?他就真會相信了嗎?
“我有時會有無法自控的行為,但一定不會傷害你。”池傾看着他,“我從來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我只是想看着你,你不用害怕。”
這麽說,他對喬書佑有過的那些行為都被歸類到了“無法自控”一欄,而他的确沒有做過真正傷害喬書佑的事,再加之前他對喬書佑還算是關心照顧,他的話有據有理,喬書佑沒有能挑剔的地方。
然後再先一步說道:“好了,今晚是想讓你放松開心些的,我們就好好吃頓飯,好嗎?”
喬書佑本就不喜歡這個話題,也不擅長應對這個話題,論到底,心底也依舊有懼畏池傾的地方,池傾這麽說,喬書佑便點了點頭。
現實給他的可選項很少,他只能選眼前有的這麽一條。
不過一頓飯吃得還算不錯。
池傾也意識到上次是帶喬書佑去錯了地方。
如果他沒帶喬書佑去什麽火鍋店就好了,喬書佑适合這樣小資浪漫的地方,不會有什麽意外,全程和諧。
上次要是選對了地方,進展大概會變得順利。
而之後那幾天,池傾也一直克制着自己,沒再對喬書佑做出什麽越界舉動。他不知道自己能在溫和這條路上線走多久,但只要沒意外發生,他會很有耐性。他有持久戰的經驗,喬書佑不會是他的對手。
喬書佑不知池傾心裏的算盤,一面也詫異自己又可以偶爾跟池傾說幾句話了。
他也是後來才得知,原來當時池傾會跟喬家有往來,是因為他跟喬正榮共同創辦了一個援助留守兒童的慈善基金會。直到喬正榮退出,他們的關系才慢慢疏遠。
想起池傾橫闖馬路去救一個陌生小孩的畫面,喬書佑又覺得池傾是個不幸的人。因為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喬書佑相信池傾說的那些話,又覺得池傾情有可原起來。
但不管他對池傾的看法如何改變,他想離開的念頭一直都沒變過。
好幾天後,陸落錦找了他一次。
陸落錦的新店早就開業,不過前期事情較多,一直沒請喬書佑過去。現在忙過頭一陣,又準備了冬季新品,就請喬書佑過去坐坐。
喬書佑的禮物很早就準備好,這次順便帶了過去。
陸落錦的孩子不在,客人也不多,店內還挺安靜。
喬書佑原本以為陸落錦準備的新品至少是适合冬日,看着溫馨的。結果看到他端出來的是眼球面包斷指曲奇血漿飲品,心頭非常震驚。
雖然自己畫的地獄牆就在身後,但這食物實在逼真太過,視覺效果刺激。
陸落錦還說:“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生意不太好。”
喬書佑看着盤子裏的眼球,覺得除非是獵奇心旺盛的人,不然很難開口咬下去。
不過陸落錦樂觀:“但這裏的位置挺好的,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後面是家娛樂公司,經常會有練習生來這裏坐坐。”
喬書佑還盯着盤子裏的眼球。
吃,他張不開口。不吃,怕陸落錦覺得自己不給面子。
他很為難。
陸落錦又說:“哎,不過他們都不吃東西,來了也不點什麽,就是蹭無線上網。”
這麽說着,就有客人進來了,門口懸挂的風鈴聲清脆響起,喬書佑擡頭望了一眼——結果意外望見熟人,以前他們家司機的孩子,段初。
喬書佑立刻低下了頭,其實他們以前的關系還不錯,但喬書佑現在最怕看到過去認識的人。
但顯然,四目對視的那瞬間,段初也認出自己了。
喬書佑低下頭還是能感覺到,段初一步步在往自己走來。
陸落錦不明白狀況,回頭正想說話的時候,段初就先喊道:“……小少爺?”
小少爺。
一個熟悉卻遙遠的稱呼,很久沒有人這麽叫他了。
喬書佑這才擡起了頭,看了段初一眼。
上回見面,好像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段初的父親是喬正榮的司機,母親則是喬家的保姆,他比喬書佑還要小兩歲,不過也算是一起長大,小時候的關系不錯。
段初父親給喬正榮開了十幾年車,五年前意外心梗離世。當時喬家念多年情誼,對他們母子很是照顧,前後給過他們幾十萬。後來他們就離開喬家,做起了小生意,而喬書佑留學後,他們就很少聯系了。
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上。
陸落錦見他們認識,又聽着段初喊他“小少爺”,暫時先避開了。
段初在喬書佑面前坐下,滿眼不敢置信:“小少爺,你……”
喬書佑道:“不用這麽叫我,我已經不是什麽少爺了。”
段初欲言又止,可見的着急:“……我,我也是才知道,先生出事的時候,我在韓國,我是上個月才回來的,我……”
喬書佑不想再提這些事,只問:“你現在還好嗎?”
段初點點頭:“嗯,我簽了經紀公司,馬上就能出道了。”
喬書佑笑道:“太好了,你從小就想當明星,終于能實現了。”
“但也是多虧先生的關照,不然不會這麽順利。”段初很想問喬書佑現在的具體情況,卻不知道該怎麽問,“……你現在,還好嗎?夫人還好嗎?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地方,盡管告訴我。”
喬書佑沒說羅可妍已經不在了:“……我們,都挺好的。”
但段初聽得出來喬書佑勉強,明顯是有所隐瞞。
他聽說了不少人對他們落井下石,忍不住還是問:“你們現在住在哪裏?生活還方便嗎?我想過找你們,但一直沒有消息,還以為你們是出國了……”
喬書佑略無奈:“倒是想出國的,只是出不去罷了。”
段初忙道:“我幫你們啊,我現在能幫你們的。”
但喬書佑是在池傾手上,誰都幫不了他。
他搖搖頭:“不用的,太麻煩了。”
“不麻煩的。”段初大聲道,“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幫你的。”
喬書佑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只好說:“喬家得罪了太多人,我現在,不是想出就能出去的。”
段初默了一會兒:“那我去問問我們老板有沒有辦法,他人很好的,我們有什麽事情去麻煩他,他都會幫。”
喬書佑不知道他們老板是誰,但想也不一定是池傾的對手,只怕拖累。
可還沒再拒絕,段初又道:“讓我去試試看能不能行……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先生在幫助我們,不管別人怎麽說怎麽看,我心裏還是跟以前一樣,我想為你們做點什麽。”
看着他,喬書佑心裏很感動。
明明是好久沒見的人,但一相見,說着是可以幫他。
其實喬書佑心裏不抱任何希望,可沒打擊段初,将聯系方式留給了他。
但直到回去之後,喬書佑才隐約反應過來哪路不對。
因為他不了解娛樂公司,段初說自己簽的公司就在附近叫什麽名字時,他沒覺得有問題。只是回來後突然想到池傾就有兩家娛樂公司,他才上網查了一下。
森萊娛樂有限公司。
好巧不巧,正是池傾旗下的那家。
那一刻喬書佑手心都涼,只希望段初口中的“老板”不會是池傾,不然問到池傾地方,他怕段初都跟着遭殃。
他連忙打電話給段初,但段初沒接。
過了一小時後,才收到段初一條信息,他說——老板問了一下你的大概情況,最後答應我了!
喬書佑抖着手打字——你們老板姓什麽,姓池嗎?
段初回複很快——對,原來你知道?
那晚喬書佑在客廳等池傾回來。
池傾回來的時間跟往日差不多,表情神色皆不見有異,看到喬書佑在外面,還問:“你在等我嗎?”
喬書佑不知道該怎麽問,直覺告訴他池傾已經知道了,但從池傾的表情來看,又好像沒這回事。
直到池傾在另一側沙發上坐下,主動問道:“我猜猜,你在這裏等我,是想跟我說離開的事,對嗎?”
喬書佑心髒一緊,果然是池傾。
他感覺得到自己開始顫抖,張開口,發不出一句聲音。
可接下去池傾說道:“你要真想離開,現在就走吧,随便去哪裏,我都不會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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