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喬書佑坐在椅子上,一腳被池傾抓住,害怕讓他的掙紮過度,一下子失了平衡,身體只往前傾去。
畫筆被他扔了,畫盤直接打翻在池傾身上,喬書佑自己也往池傾的方向倒去。
還好喬書佑身材纖細,池傾穩穩地接住了。
池傾根本不介意喬書佑将顏料打翻弄髒了衣服,懷抱住喬書佑的時候,他的心跳都加快——他還記得喬書佑從最初開始帶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他失落的心,因為喜歡在意,所以才會有這些從未有過的情緒。
但喬書佑很是驚慌,他現在根本不願意跟池傾有任何肢體接觸。
他在池傾懷裏劇烈掙紮,而池傾到底是半蹲着,再穩也經不住喬書佑這樣鬧。喬書佑不停掙紮着要池傾放開,最後兩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喬書佑立刻撐起身子遠離,無意中撞翻了還未完成的畫。上面的顏料沒有完全幹透,喬書佑往後退去,手上腳上都沾上了顏料,頭發則是蹭到了池傾衣服上的那些。
池傾覺得喬書佑的反應過度,自己也沒做什麽,他想稍微靠近,喬書佑就大喊:“……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喬書佑就是害怕池傾,被池傾抱住的時候渾身變扭。
因為池傾對他的想法幾乎是已經擺到明面上來的了,又是那樣令人看不透的強勢性格,喬書佑怕池傾會對自己亂來——池傾要是硬來,他根本抵不過。
喬書佑一邊喊一邊哭,這段時間的委屈害怕都在這時一塊兒湧了出來。
池傾見他哭成那樣,也不解,自己根本就沒做什麽,結果喬書佑就哭了,他就坐在那副畫上,沾了半身的顏料。
池傾怕他這麽一頓哭,完了又要生病,便道:“好,我不過來,你別哭了。”
喬書佑可能也意識不到自己哭得多凄慘,聽池傾這麽說,他立刻大聲否認:“我沒哭!我沒哭!”
聲音尖銳,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一樣,聽得池傾心頭只顫。
他想過去将喬書佑拉起來,可稍微一湊近,喬書佑就開始不配合,對着池傾的臉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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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傾被踹了一臉懵。
而踹人的比被踹的更慌亂,喬書佑沒怎麽想就踹了這一腳,踹完又怕池傾會生氣——他還記得池傾打人是什麽模樣,要池傾真動手打他,兩個他都不會是池傾的對手。
池傾抓過他的腳腕,語氣聽不出喜怒,總之不是那麽平靜:“都敢用腳踹我了?”
喬書佑哭得喘不過氣,顫抖着說道:“……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
不該是這樣的。
池傾原本來時的打算跟現在所發生的局面根本就是兩個世界裏的畫面。
他從鐘敘光那裏回來時,想得是這次要好好跟喬書佑說。
他想讓喬書佑明白,自己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強迫他,他只是希望喬書佑能留在自己身邊,他們可以繼續跟之前一樣相處。
但現實卻是在告訴池傾,他們之間的相處根本沒有回頭路能走,局面就是現在這樣,喬書佑讨厭他,想要離開他。
因此池傾說不出真心話裏的喜歡,他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告訴喬書佑——其實我是喜歡你,是因為喜歡你才不想你離開——他覺得自己要是這麽說了,喬書佑只會逃得更快。
池傾心情略有些複雜,他不想這樣,他是想對喬書佑好的,然而能開口的還是一句:“不可能,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毫無進展的局面。
喬書佑這次是将心裏擠壓許久的負面情緒都發洩了出來,哭到差點昏厥。他排斥池傾觸碰自己,但最後還是被池傾抱着離開了畫室——他哭到脫力,憑自己都站不起來了。
喬書佑緩了好久才恢複,蹲在浴室清洗沾到身上的顏料時,內心滿滿是麻木的絕望。
這絕望不全是池傾帶給他的,但其中也有池傾的一份。
喬書佑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總是引導着他成為一個積極樂觀,堅強向上的人。在最近這幾個月中,他一直努力地調節着自己的心态,努力想将自己從悲傷崩潰的情緒中拯救出來。
他知道的,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過去的好壞都該埋葬在過去,那是不可追不可改的。人必要要往前看,因為未來的才是能靠自己把握的。
可現在他真的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他覺得他跟喬家一起埋葬在了過去,他再也不是喬書佑了。
剛才流了太多眼淚,現在倒是沒有再哭,但喬書佑的手一直在顫抖,他連擦掉腳上顏料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頹敗地将毛巾扔到了地上,喬書佑難受地抱住了膝蓋,他覺得自己很沒用,現在什麽都做不成,連顏料都洗不掉。
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喬書佑也沒去接,不管是誰給他打電話,他都不想接了。他想這樣老死在浴室,能做一朵長在瓷磚縫隙中的真菌蘑菇就好了。
做蘑菇的話,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然而惱人的鈴聲響了一遍還不夠,又想起了第二遍。
這回喬書佑拿起來看了看,不過看到是個陌生號碼又放下了。
原因很簡單,他先前被陌生號碼打電話發信息辱罵詛咒過。
所以現在看到陌生號碼,喬書佑很少會接。
直到這電話第三遍響起,喬書佑才感覺對方應該是認真有事找自己的。
他想起先前拜托陸落錦幫自己宣傳,萬一就是找他畫畫的人呢?
喬書佑難過歸難過,絕望歸絕望,但心裏還是有一部分很清醒,知道難過悲傷過後,人總是得繼續往前走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至少做到聲線是平穩的,然後接起了電話:“喂,哪位?”
對面是安靜的沉默,沉默持久到讓喬書佑懷疑對面是消了聲。
于是他再問了一遍:“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這才終于聽到了回應:“……書佑,是我。”
喬書佑愣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出來這個人是誰,只想着現在還有會主動搭理自己的人嗎?甚至是親昵地叫他“書佑”?
喬書佑正糾結着要不要直接問對方是誰時,對面又說:“……對不起,一直到現在才聯系你……”
但這麽一句,喬書佑就知道對方是誰了。
剛才還聽不出,可猜到了後,對方立刻連聲音都變得熟悉了。
是施洛塵。
喬書佑沒有想到他還會聯系自己,在發生這麽多事情後,在他拉黑屏蔽自己之後,他竟然會在主動打給自己的電話裏說“對不起”。
喬書佑一時不知道該給予什麽樣的回答,大腦一片空白,最後給了三個字:“……你找我?”
“我知道現在有些晚了,但是你能見我嗎?”施洛塵問道,“我想幫你,告訴我該怎麽做才能幫你好嗎?”
對此喬書佑只有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甚至在聽到施洛塵說出這些話的瞬間只有一種可悲的可笑。
在他最需要施洛塵幫助的時候,施洛塵沒有出現——哪怕當時施洛塵不能給予半分物質資源,只是單純言語上的安慰,只要他願意相信喬書佑不知道這件事就夠了。
然而現在,他落在池傾手上,整個施家都不會是池傾的對手,施洛塵卻說要幫他。
喬書佑直接問了出來:“你能怎麽幫我?”
“……只要你說我能怎麽幫你,我都會幫你。”
喬書佑心緒複雜,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言詞來形容這一刻的心情。
他以為施洛塵不會再出現了,偏偏他卻出現了。明明欺騙自己隐瞞自己還跟自己劃清了界限,現在卻又來說着對不起,還說要幫他。
施洛塵都讓快讓喬書佑糊塗了。
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施洛塵,池傾敲了他浴室的門。
喬書佑被吓了一跳,便對施洛塵說道:“……不用,我現在挺好的,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你在哭嗎?你是哭了嗎?書佑,我……”
施洛塵接下去的話沒說出來,喬書佑先一步挂斷了電話。
喬書佑是怕池傾就這麽進來了——雖然他将浴室的門反鎖了,但池傾會做出什麽事情他都不覺得稀奇。
喬書佑進浴室後跟進浴室前根本沒有區別,身上的顏料一點都沒洗掉。
池傾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你在裏面嗎?洗完了嗎?”
喬書佑根本不想理他,只是怕池傾會闖進來,不得不說道:“還沒,你別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