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喬書佑覺得,好像吃過一頓飯後,他跟池傾的相處變得好了起來。
原先只是希望不要再跟池傾相處得那麽尴尬,結果得到的效果比他心裏期待的似乎要好上許多。
喬書佑覺得這樣挺好的。
先前他總覺得池傾這個人喜怒無常,令他捉摸不透。
稍微近一些相處下來,他就覺得池傾只是面冷一些——雖然說話依舊直接難聽,但習慣了也就還好。大概池傾天生性格如此,這點不能強求。
更何況,池傾的确照顧了他,對于這點,喬書佑總是充滿感激的。
喬書佑發現池傾在家的時間明顯變長了,以前他很難才能看到池傾一回,現在池傾晚餐天天都在這邊吃。
他覺得池傾可能是吃他做的飯吃上瘾了,那晚之後,喬書佑就承包了晚餐業務,池傾從一開始的“随便吃什麽都好”變成了後來的每晚點餐。
但只是做頓飯罷了,喬書佑并沒有什麽意見。
況且家裏有洗碗機,也用不着他還附帶洗碗。
而且接觸的時間久了,喬書佑就覺得池傾也不是那麽難以相處。
池傾是個煙瘾很重的人,喬書佑見他十回,有十一回手裏都拿着一根煙。但有次喬書佑被他的煙嗆到咳嗽了幾聲後,喬書佑就再沒見他在家裏點過煙了。
這算是一件好事,因為只是很小的細節,喬書佑甚至都沒開口說,可池傾就是注意到了。
但這又讓喬書佑覺得池傾說不定是個狠心的人——連香煙都能放棄,說不抽就不抽,這得需要多強的意志力。
喬正榮曾無數次說過要戒煙,但反反複複十來年,就沒有看他成功戒掉過。
可喬書佑又發現池傾也有相對溫柔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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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他會跟自己聊聊天,問一些留學時期的事。喬書佑說到自己以前想着将來開個畫室教小朋友畫畫時,池傾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幫他做到這件事情。
喬書佑沒有答應,他被吓得不敢答應。
畢竟他現在連出現在公共場合都不太敢,哪裏敢開畫室,他怕被人砸場。
更何況他不想欠池傾太多,多早晚都是要走的,他怕欠的多了,以後要走的時候就還不起了。
當然,莫名其妙的地方也還是有。
譬如池傾對陸落錦莫名其妙地充滿了敵意。
喬書佑的畫還沒有完成,距離甜品店正式開業還有兩三個月,他不用着急,所以這幅畫進展很慢,他總是想起來了才去畫上幾筆。
後來一回面對這幅畫時被池傾看到,他就問自己——你知道這個人已經結婚了嗎?
喬書佑覺得很意外,因為池傾根本不認識對方,但他竟然能從池傾口中聽到這樣的消息。
喬書佑不明白池傾的用意,稀裏糊塗地回答道——我知道啊,他還有孩子,我見過的。
陸落錦去監工有好幾次都是帶着孩子一塊兒去的,孩子看上去都有三四歲了,喬書佑對這件事已經驚訝過了。
不過好像在那以後,這件事便過去了,池傾再也沒提起過。
日子還是繼續過着,喬書佑依舊在畫畫,只是再沒有奢想以後會如何。
喬書佑自己無法判斷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或許只能稱為不壞不好。
至少他的情緒沒有再出現過什麽大的波動,一直都是平穩緩和的。
直到意料外的事情發生,喬書佑再次看到了施洛塵的消息。
喬家事發後,他尋求過多位朋友的幫助,但都被拒絕,之後移動軟件上被删好友被屏蔽被拉黑,單方面跟他斷交的人,前後大概有二十個。
很多群也将他踢出去了,還有人私聊他表示他們不歡迎惡人的兒子。
但念高中時的群還在,或許是因為他在這群內一直都沒有備注,所以大家也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平日裏這個群是很安靜的,就連喬家出事的時候,這個群裏都沒有人讨論過一句。
不過那天也不知是誰帶起了頭,群內聊得熱烈,等到喬書佑看到時,消息早就超過了999+,而他随手點開來看看,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施洛塵的名字。
毫不誇張地說,那瞬間,喬書佑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顫抖了幾下。
這個人曾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們無話不談。
但現在,自己是在對方的黑名單上,屏蔽名單裏,成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聯系的人。
施洛塵在群裏跟以前的同學們聊天,說到最近自己有場表現要在市劇院演出,大家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入場券可以找他報銷。
然後有人問他是不是跟未婚妻一起表演,上回在哪裏已經看到過他們了。
施洛塵大方地回答,是。
又有人問他什麽時候結婚。
施洛塵回複說道,現在還沒畢業,結婚至少是在畢業以後。
喬書佑的心平靜不下來,看到施洛塵,憋了很久的情緒疑問差點全部傾出體內——有那麽一瞬他很想直接在群裏質問施洛塵是不是一直都在利用他,其實心裏根本沒有真把他當成過朋友。
但他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這樣的資格立場。
他在這種時候跳出來,最後的結局不外乎是自取其辱,如今不會有人同情他的。
可以預測的局面讓喬書佑內心沉重,他将手機關了,放到自己拿不到的位置,然後抱着妮妮去了頂樓曬太陽。
池傾的房子在最高層,附帶頂樓天臺,上面除了游泳池外,還有一個溫室小花園。
最近喬書佑喜歡坐在這裏曬太陽,煩躁的時候從高處往下看,意外能讓他的心情恢複平靜。
他抱着貓坐在搖椅裏,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初冬已近,每日也就太陽出來的時候最溫暖,一旦太陽落下,吹來的風就帶着絲絲冷意。
喬書佑沒蓋毯子,睡着後也感覺到了冷,只是睡眠略深,他一直沒能醒來。
是池傾回來沒在房內看到他,所以上了頂樓來找他。
喬書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池傾怕他又着涼:“怎麽睡在這裏連毯子都沒蓋?”
喬書佑覺得是自己的體質變差了,他以前好像沒這麽容易着涼,但池傾這麽問,他只好道:“我沒事的。”
一起下了樓,回到屋內,池傾才道:“晚上,我們出去吃飯吧。”
喬書佑以為池傾這是通知的語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其實他是在尋求自己的意思。喬書佑怕是自己理解錯了,但看池傾的表情又好像沒錯。
不過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會拒絕,應道:“……嗯,好啊。”
池傾又問:“你喜歡吃什麽?想吃什麽?”
喬書佑不想回答得太敷衍了,仔細想了想,道:“我想吃火鍋。”
“好,那今晚出去吃火鍋。”
池傾正在努力地想要對喬書佑好,但這件事對他而言并不是那麽容易。
畢竟這跟做生意不一樣,完全是在池傾的認知範圍外的事。
再加上他跟喬書佑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池傾很苦惱,不知該怎麽做才能拉近自己跟喬書佑的距離。
但凡有第二個選擇,他都不會去問顧世墨。
奈何現實他沒得選,關系稍近一些的人,就只這麽一個。
不過這回池傾沒約他出來,只是打電話問。
池傾問顧世墨,如果想追一個人,該從哪一步開始。
顧世墨的答應一如既往讓池傾不能接受,只有兩個字,操他。
池傾沉默,忍住了挂電話的沖動:“能文明點嗎?是對他好,不是強迫他。”
顧世墨想了想:“那把他c的舒服點?”
池傾挂了電話,覺得顧世墨跟禽獸沒有區別。
在禽獸這裏是找不到任何可取經驗的,池傾又只好去了找了鐘敘光。
然而鐘敘光對池傾的狀态總是充滿擔憂。
其實池傾有了喜歡的人是好事,這從一定程度上能給他帶去積極美好的感受,不僅有利于建立他對人的信任,更能幫助池傾從沉重的過去中抽身。
但喬書佑對池傾的态度是完全不可控的危險因素。
鐘敘光不敢去想,像池傾這樣性格極端的一個人,萬一發現喬書佑不會喜歡他,這是一份不會得到回應的感情——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又會對喬書佑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起初只是擔心也許會波及到給了池傾引導方向的自己,可想到後來,鐘敘光不得不為喬書佑捏一把冷汗。
他想喬書佑大概不會知道池傾到底是怎麽樣的性格,因為池傾不可能将這部分外露出來,而且他最讨厭就是被人提及自己的過往。
如果喬書佑真能喜歡上池傾,那是最好不過的,皆大歡喜。
可倘若喬書佑拒絕池傾甚至厭惡池傾,鐘敘光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所以哪怕是池傾來問他,他也不敢給池傾打這樣的預防針,只能慢慢暗示說道,那你要對他好,不能做出傷害他的事。
因此池傾開始努力地想對喬書佑好。
雖然一起在家吃晚餐也很不錯,但他看別人追人總是會邀請對方去餐廳吃飯,然後看看電影什麽。
池傾從沒做過這樣的事,他正嘗試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