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即便喬書佑猜測過池傾留他在這裏的目的不純,可當池傾理所當然說出“我的人”這三個字時,喬書佑還是愣住了,不知道自己該給什麽反應。
他的人。
一句話都沒提,但在池傾的認知裏,自己已經是他的人了——也對,自己被下了藥送到他床上,現在又被他留在這個郊外別墅,換作是其他人,大概也會這麽認為吧。
而池傾的語氣,并不是要跟自己商量的意思,他或許就是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以及,他對待自己的态度看法。
喬書佑心裏即便對池傾的話有千百般不認同,但在人屋檐下,他沒有開口說什麽。
而且,他的确害怕池傾。
他們的實力值并不相等,他完全不是池傾的對手,加上這層壓力,喬書佑就更不敢說什麽。
他也怕自己會惹怒池傾,畢竟池傾看上去喜怒無常,要真怒了,不知道會對自己做什麽。
而池傾對喬書佑這樣自然是滿意的,如果喬書佑脾氣火爆,那他會很頭疼。
池傾心情稍好了一些,道:“你放心,我無意傷害你,也不會對你做什麽。你只乖乖待在這裏就行了。”
池傾沒有多待,說完這些事後,他便先離開了。
不過離開前告訴喬書佑,要是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他,他過幾天再來這邊。
但實際上池傾的到來,只是讓喬書佑心情更堵罷了。
喬書佑不喜歡池傾,嚴格來說算不上讨厭,可他是發自內心的不喜歡。
那種要掌控一切的模樣,居高對下的态度,似乎将自己圍困在掌心的架勢——尤其第一次過來,他就用套路陷阱的方式帶來了令自己非常不愉快的消息。
跟施洛塵的事情是他心裏的另一個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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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跟施洛塵之間根本不是池傾誤會的那樣,但喬書佑一直以為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從小學開始他們就認識了,雖然施家不及喬家一半,可那時喬書佑根本就沒有因此想過要跟他拉遠距離。倒不如說因為孩子之間的友誼,施家反而跟搭上了喬家。
他們一起長大,後來喬書佑跳級去了意大利學習藝術,而施洛塵留在了國內。雖然現在施洛塵大學還沒畢業,可喬書佑還是将他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哪裏想到喬家一落魄,施洛塵立刻就要跟他斷了。
他本來還很愧疚,因為喬家的事情波及到了他們家,但聽到池傾說他一年前就訂了婚,頓時感覺心涼。
他聽說過這件事情,是他還沒回國的時候。
當時的高中同學是有跟他提及過這件事情的,但喬書佑找施洛塵确認時,得到的卻是對方的否認。
他哪裏會懷疑施洛塵,就以為高中同學逗了他。
現在一算,差不多就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都對得起來。
施洛塵不僅沒有告訴他,甚至騙了他。
其實他不止一次聽別人說起過,施洛塵就是想從他身上圖好處,所以才一直跟在他身後。以前的喬書佑根本不會相信,只當這是別人的挑撥離間。
哪裏想到,他從未懷疑過一絲一毫的友情,現在全方面塌陷了。
好像喬家崩潰以後,所有連接着的線面就跟着全盤崩滅了,喬書佑以前總覺得人生都是美好,如今才感受到每一份美好都是靠着喬家的背景支撐起來的。
但長久的失落終不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
這次池傾的出現更是讓喬書佑明确了一定要離開這裏的念頭。
他是不可能真像一件物品一個寵物一樣任着池傾對待的。
再不濟都不至于要到出賣自己的地步,更何況池傾看着就不像是正常人,眼神總是充滿危險,喬書佑覺得自己早些離開才好。
池傾還叫自己有時聯系他,但他現在連支手機都沒有,又在這裏出不去,想聯系誰都做不到。
好在電腦聯了網,喬書佑還能上網。
不過他在這裏也很少上網,就前幾天想查池傾的時候上了一下。
因為一旦打開互聯網,就忍不住會去搜尋跟喬家相關的新聞,也會忍不住去搜跟自己相關的消息。
他知道下面的評論是不會有一句好話的,而自己會受到這些文字的影響。罵他的人已經不知有多久了,甚至開始否認他在繪畫上的專業程度,謠指他的出名都是借着當初喬家的資本運行起來的。更有甚者,說他根本就是在意大利念了一個野雞大學,只為博一個名聲好聽罷了。
這些言論每回都能讓喬書佑看到雙手發涼,透不出氣。
沒有人會相信他是不知情的,其實他都不明白喬正榮為什麽要這麽做。
明明他們家裏已經很有錢了,喬正榮根本沒有必要用這樣的手段去博錢財。最後他的所作所為,落了這麽一個衆叛親離,家破人亡的下場。
池傾雖然人不過去,但照舊會在監控裏看看喬書佑的情況。
其實對他來說,遠遠地觀賞美人才是最好的方式。
因為一旦靠近,一旦接觸,也許他就會發現喬書佑內質并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畢竟人都有缺點,沒有人是能做到十全十美的,萬一喬書佑身上的缺點還是他最不喜歡的,心中的想象都得跟着滅了,多沒必要。
不過常通過監控看美人,池傾很快發現了他最近的行為有些古怪。
先前喬書佑最多都是待在房間裏。
雖然池傾沒在卧室裏裝攝像頭,也不知道他在裏面做什麽。可那時喬書佑基本每天會出去一兩次,他至少能知道喬書佑還活着,沒有想不開,要在房間裏做傻事。
但這兩天喬書佑不将自己藏在卧室了,他開始長時間逗留在外間大浴室,還将繪畫工具一并拿了進去。
照顧他的阿姨彙報說,喬書佑在裏面一呆就是七八個小時,還将門反鎖了,不準任何人進去。她覺得危險,所以每隔半小時或一小時都會确認喬書佑無事,目前來看暫時還沒什麽問題。
但這同樣讓池傾覺得非常危險。
哪有人有事沒事将自己關在浴室裏七八個小時都不出來的,他怕喬書佑做傻事,而一些繪畫工具不過是他用來遮掩耳目的——池傾甚至猜想他一天天待在裏面就是為了試探周圍的人什麽時候能夠習慣。
因為一旦他堅持的時間久了,旁人也就習慣他總将自己關在浴室裏了。等到這樣以後,他想在裏面想做什麽都可以。
池傾希望自己是想多了,但還是再過去了一趟。
他本來以為喬書佑是足夠堅強的,至少從他們後來見面開始,喬書佑就在自己面前努力着不想示弱。
可現在他想,也許這小少爺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堅強,說不定還很軟弱。
池傾有所有房間的鑰匙,過去前沒打招呼,開門前也沒有敲門。他就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好看清楚喬書佑到底是在浴室裏做什麽。
這間浴室跟其他屋內浴室的最大不同就是在裏面分了隔間,前面的那一間有一面很大的全身鏡——而池傾推開門進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喬書佑一縷未着,站在鏡子前畫畫的場景。
白羊脂玉般的少年身軀就這麽展示在他眼前,從鏡子裏的正面到目光可見的背面,膚如凝脂,軟玉溫香。
這畫面完全是在池傾意料外。
他哪裏能想到,喬書佑将自己關在這裏是為了對着鏡子畫自己的身體。
偏偏從上到下,每一處都細膩無瑕,仍舊是那塊活着的人間珍寶。
池傾也不知是單純看呆了還是真的震驚過頭了,竟就這麽站在了原地,沒說話,也沒動。
喬書佑被他這樣的意外闖入吓了一大跳。
還以為房門鎖起來就沒事了,哪裏料到池傾會來這麽一出。
但喬書佑的反應模樣還是要比池傾淡定許多,他呼出口氣,放下手中的畫盤後,拿過了襯衣套上。
喬書佑這才轉身看向池傾:“……你做什麽?”
然而池傾只注意到,他穿着自己的衣服。
喬書佑只一個人被池傾送到了這邊,在舅舅家的所有東西目前還都在池傾手上,并沒有到喬書佑這裏。池傾是叫人送了一些替換衣物過來,不過多是寬松居家服,生怕喬書佑出去似的,外出服一套沒有。
雖然衣服是嶄新的,池傾也沒穿過,可落在池傾眼裏,現在的畫面就是自己的衣服包裹着喬書佑年輕生嫩的身軀。
池傾比喬書佑高大許多,襯衣套在喬書佑身上,顯得又長又寬松——他裏面甚至什麽都沒有穿,渾身上下僅這麽一件襯衣罷了。
池傾看着,覺得喉嚨發幹。
直到喬書佑的聲音将他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那一刻池傾的确比喬書佑慌亂多了,他連忙避開視線,半轉回避,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只是想進來看看你在做什麽。”
喬書佑都要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池傾的反應。
從池傾的反應來看,好像被偷看的那個人是他一樣。
喬書佑不解地說道:“……我只是在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