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誤會?
綦毋明暄用殘存的一絲理智,攥住了皇後的手腕,一把将她推開,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來不及整理衣服,他頭也不回,倉皇的逃出了皇後的寝宮,隆冬寒夜裏凜冽的風向他襲來,讓他清醒了一些,他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宮,玉樹見他這副衣冠不整的慌張模樣,吓了一跳。
“玉樹,快去給我弄水洗澡,冰水,越涼越好。”綦毋明暄說。
“冰水?這麽冷的天!”玉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覺得自家主子瘋了。
“別問了,快去。”綦毋明暄厲聲道。
綦毋明暄從沒對玉樹發過脾氣,玉樹來不及多想,趕緊弄來冰水。
“主子,我在這伺候您吧。”玉樹小聲問道。
“不用,下去吧。”綦毋明暄說,語氣不容置喙。
玉樹只能退了下去。
綦毋明暄把自己泡在冰水裏,刺骨的冰涼讓他回複了理智,泡了一會兒,他起身換好衣服,呆坐了片刻,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中午,雪終于停了,天氣難得的放晴,昨兒晚上陛下沒來,玉樹心裏很是納悶,這都好幾個月沒見了,人居然沒有來,自家主子到現在也沒醒,玉樹有些擔憂,進屋一看,綦毋明暄還在床上睡着,等他收拾完了昨晚的浴桶,床上的人終于醒了,卻也沒起來。玉樹走進一瞧,綦毋明暄臉色通紅,看着迷迷糊糊的,他用手背試了一下,主子發燒了。玉樹一下子慌了,綦毋明暄自打進宮,從來沒生過病,身體好的很,他趕忙讓臨風去請禦醫。禦醫來看了一下,還好只是傷寒,給綦毋明暄開了藥,叮囑了玉樹一番,就走了。玉樹看着自己主子,不免心疼了起來。
“我說主子,叫你好好的在後宮呆着,非得去打仗,昨兒晚上又抽風,現在好了吧,燒起來了。”玉樹忍不住叨叨綦毋明暄。
“項燕呢。。。他來了嗎?”綦毋明暄問,聲音沙啞,有氣無力。
“陛下。。。還沒來。。。可能昨兒晚上夜宴結束的晚,今兒肯定就來了。”玉樹說,心裏咯噔一下。
“嗯。。。”
“我去給您弄點粥。”玉樹說着,幫綦毋明暄掖掖被角,轉身出去了。
打小綦毋明暄就極少生病,這一次,破天荒的病了五天,他日日躺在床上,難受的不行,但是身體上的不适,怎能比得上心裏的不平——項燕一次也沒來。
等到綦毋明暄好些了,能下床在院子裏遛遛的時候,玉樹見他瘦了一大圈。
“主子,您瞧您瘦的,今兒叫禦膳房加幾道菜吧。”玉樹心疼的說。
“玉樹,你說實話,我睡着的時候,他也沒來過,對嗎?”綦毋明暄淡淡的問,其實問之前,他就知道答案了,只是想聽人說出來。
“對,但是。。。肯定是因為最近太忙,這不眼瞅着要過年了嘛。”玉樹趕緊解釋。
綦毋明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半個月過去,項燕一直沒來過,連一句話也沒遞來,加上之前帶兵打仗的三個月,已經許久沒見了,他不知道項燕在想什麽,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被思念折磨的不人不鬼,想見項燕的念頭,逐漸超越了驕傲和自尊。
這天,綦毋明暄下午在宮裏溜達着,晃晃悠悠,就走到了天祿閣。他下定了決心,朝天祿閣走去,不料剛走幾步,就被迎出來的衛公公攔下了。
”綦毋夫人,陛下今兒不見任何人。”衛公公說。
“我不是任何人,我要見他。”綦毋明暄突然氣不打一出來。
“夫人請回吧。”衛公公不卑不亢的說。
“衛公公,他是不是之前自己說過,我想去哪都可以?”綦毋明暄問。
衛公公不說話,只是擋在綦毋明暄面前。綦毋明暄仍舊往裏闖,衛公公忽然跪了下來。
“綦毋夫人,您聽我一句勸,陛下真是不想見人,您先回吧。”衛公公說。
綦毋明暄一下子明白了,項燕這是不想見自己了。
”他如果不想見我,那我只要他一句話,以後就再也不見他了!“綦毋明暄感覺自己又悲又怒,聲音顫抖,四肢發麻,但他還是邁步往裏走。衛公公忽然抱住了他的腿。
“綦毋夫人,您聽我一句,還是回去吧。”衛公公哀求他。
“主子,主子啊,咱們今兒先回去吧。”玉樹見情況不對,也一起祈求。
看着跪在地上的衛公公和玉樹,他一陣心疼,別無選擇,他只能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渾渾噩噩,綦毋明暄覺得每一天都過的好慢,慢到他似乎能聽見時間在耳邊嘲笑自己,不對,那分明是皇後在嘲笑他,夜裏的寂寞尚且能熬,白晝的空虛向誰訴說呢?
“玉樹,你說,他為什麽不見我?”綦毋明暄問玉樹,他眼神呆滞,仿佛在喃喃自語,玉樹覺得,原本那個大剌剌的開朗主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具軀殼。
“主子,琢磨這些幹什麽,您先吃點東西吧,您最近瘦的太厲害了。”玉樹實在是不想回答或者讨論這個問題。
“到底為什麽?出征之前還好好的。”綦毋明暄一把攥住了玉樹的胳膊,眼神像是求助一般,“你說,給我個答案,好嗎?”
“主子,自古我們中原的後宮裏,皇帝今天喜歡,明天不喜歡就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那些個夫人們,才會每天想着法子,把自己打扮漂亮,或者學點詩詞小曲,讨皇上歡心。。。”玉樹看着綦毋明暄這副樣子,心裏不忍,但他覺得,把綦毋明暄說服了,讓他接受了,起碼他不會像現在這般難受吧。
“可是。。。可是我。。。”綦毋明暄攥着玉樹的手又加重了一些,玉樹見他眼裏含淚,把心一橫,說:“可是什麽?可是你打了勝仗是嗎?打了勝仗又怎樣呢,打了勝仗皇上就該喜歡的話,那後宮夫人們早都搶破頭去戰場了!你看你臉上這疤,我早跟你說了去問禦醫弄點藥來。。。你等着,我現在就去!”玉樹說着,輕輕摁下綦毋明暄的手,轉身出去了,剛一出門,他就哭了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是要抛棄他家主子了,怎麽就自家主子還在納悶呢,原來這世上的男子,也有這麽癡情的?為了心愛的人血灑戰場,到頭來換得這麽一個下場?
玉樹從禦醫那讨來了藥膏,日日給綦毋明暄塗抹,但是傷疤并不見好。
“算了玉樹,這個好不了了。”綦毋明暄苦笑着說。
“堅持一下試試呗。”玉樹說,這幾日,自家主子看着是好些了,也開始正兒八經吃東西了,玉樹心裏稍微開心了些。
“無所謂了,如果一個人只是愛一副皮囊,也沒有什麽意思。”綦毋明暄說,語氣淡然。
“話不是這麽說的啊主子,玉樹我雖然沒愛過什麽人,但世間的人,尤其是男子,誰不是見色起意呢。”玉樹說。
項燕也是這樣的人麽?如果是項燕,哪怕他受了傷,毀了容,胖了醜了,自己還是會愛他的,綦毋明暄心裏這麽想着,一陣苦澀。
良辰美景急匆匆跑進院子,打斷了綦毋明暄的胡思亂想。這兩個小丫頭,最近在到處打聽皇上的消息,想着怎麽能制造點機會,讓自家主子複寵。
“我們。。。我們打探到一些消息。”良辰急急的說,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啊,壞消息就不要說了。”玉樹問,最近就沒啥好消息。
“這。。。”良辰住嘴了。
“說吧,說來我聽聽,最近也夠悶的。”綦毋明暄笑着說。還能有什麽更壞的消息,無非就是不見面,不關心,老死不相往來呗,項燕能忍住不見他,他也可以。
“我聽說,春天皇上要重新開始選秀了。”良辰說。
“要我說,以後這種消息就不要進來說了。”玉樹生氣的斥責良辰,良辰心裏覺得冤屈,小臉憋的通紅。
好吧,自己覺得大不了就是不見面,但是他呢?已經徹底忘了我了吧,也是,總要有新人的。要有一些新人,他才不會像我現在這般寂寞,綦毋明暄想。
“還。。宮裏還有一種說法。。。”美景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良辰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說了。
“說吧。”綦毋明暄說,面無表情。
“有傳言說,朝中不少大臣覺得夫人又得聖寵又有兵權,日後必定恃寵而驕。所以,所以皇上索性冷落您。”美景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
這麽看來,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了?綦毋明暄想着,猛的拿起桌子上的那瓶祛疤藥,扔了出去,瓶子摔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