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沖突
日子僵持了一個月,綦毋明暄再也忍受不住了。他已經從最初的痛苦,徹底變成了現在的憤怒,不帶這麽欺負人的,他想,就算嫌棄他了,不再愛他了,他也要項燕親口告訴他。今天沒有早朝,項燕這會兒肯定在看折子。越想越氣,綦毋明暄換上胄甲,提着刀就要去天祿閣。
一旁的玉樹見自家主子這個樣子,吓得趕緊跪下,誠惶誠恐的說:“夫人,您,您這是要幹嘛啊?”
“找你們皇帝去。”綦毋明暄說。
“夫人,您別沖動啊,過幾天說不定皇上想法就變了,人就來了,您這穿着胄甲算是怎麽回事兒啊。”玉樹幾乎是哭着說,心想自己這個已經失寵的夫人,現在如果再這麽個鬧法,估計他們幾個仆人的小命也要保不住了。
“他不見自己的愛人,總得見自己的将軍吧。”綦毋明暄說着往外走去。
玉樹趕快爬上去抱住綦毋明暄的腿,臨風和良辰美景也都吓的跪在了地上。
“你們幾個,別跟我要死了似的。”綦毋明暄看着這幾個人哭哭啼啼的樣子,心想自己最近總是被人抱腿,想着還有那麽幾個人關心他,忽然有些不忍,他嘆了口氣,“都起來吧,我會好好跟他說話的,好聚好散就是了。”
玉樹心想,皇家哪有好聚好散,當年項燕的父親,可是親自賜死了他母後,但他不敢跟綦毋明暄說,這人雖然來了一年了,但是本性仍舊單純善良,很多事情,到現在也想不通,無法釋然。
他只能哭着說:“我陪着您去,我在外面守着,您要是沖動了,就想想我們幾個吧。”
玉樹沒有別的辦法,自己家主子在這也沒個親戚,他們四個個加起來,說不定能稍微占點分量,讓自己主子不那麽沖動。于是他跟着綦毋明暄,一路哭哭啼啼的來到了天祿閣。
衛公公正在外面守着,看見綦毋明暄這一身裝扮,知道這人是真生氣了,但是也不能不攔着,他走上來前來,對着綦毋明暄行完禮,畢恭畢敬地說:“夫人。。。綦毋将軍,請回去吧,陛下今兒不想見人。”
“衛公公,今天我是一定要見他的。”綦毋明暄決絕的說。
“将軍,您別讓我們下人難辦。”衛公公說。
“闖我也要闖進去。”綦毋明暄說,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見他這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衛公公忽然溫和的說:“那您進去吧,但是,胄甲脫了,佩刀留下吧。”
玉樹抱着自家主子的胄甲和佩刀,看着主子的背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衛公公,陛下不會殺了我家主子吧?”他哆哆嗦嗦的問,眼淚又不争氣的掉了下來。
“放心吧,哪能啊。“衛公公微笑着說。
“哎喲衛公公,您還笑。。。哎,我們都要吓死了,您說我們家主子,命是不是有點苦啊。”玉樹說。
“你們家主子命苦?我看是我們陛下命苦啊!你們家主子可是攥着我們陛下的心吶。”衛公公說。
年幼的玉樹想了半天,沒明白衛公公的意思,心想衛公公大概是怕自己被吓尿,安慰他吧。
項燕正端坐在書桌前看奏折,聽見綦毋明暄進來,眼皮也不帶擡一下。
綦毋明暄看着眼前人,從他帶兵打仗到現在,已經有四個多月沒見過了,本來他有萬千怒火,見到項燕的這一刻卻都熄滅了,其實,說不定自己就只是想看看這個人,哪怕只有一面。
沉默了一會兒,他只能無力的開口。
“為什麽不見我?”綦毋明暄問,氣勢全無,他心裏不禁嘲笑了自己一下,在這個人面前,自己總是丢盔棄甲,倉皇無措。
“明天,我會下一道休書。不對,應該是兩道,你可以帶着皇後,回月國。”項燕這才擡起頭來看他,語氣冷漠,眼神更比隆冬的冰雪還涼,仿佛站在面前的,是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你說什麽?你要休了我?”綦毋明暄感覺自己的心像被刺破一般,血液一下子沖到他的四肢,他怒不可遏的走上前去,一腳踹開了項燕面前的桌子,筆墨奏折頃刻落地,一片狼籍。他一雙鳳眼瞪着項燕,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顫抖着問:“你他媽的,拿我當什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來之前你怎麽跟自己說的?腦海裏另一個聲音戲谑的質問綦毋明暄,你不是說,大不了好聚好散嗎,為何現在這麽失态?非要逼着人家親口說出不愛了這幾個字,才算甘心嗎?
不等綦毋明暄反應過來,項燕卻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将他整個人拽了過來,兩個人近到鼻尖仿佛要碰到一起,綦毋明暄驚了一下,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項燕的手在顫抖。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兒仍舊能讓自己失神。
“綦毋明暄!”項燕惡狠狠的說,眼神仿佛要把他吞噬,“這不是你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嗎?你本就沒想着要嫁給我不是麽!我問你,我只要你一句實話,自始至終,你對我,哪怕有過一點真心嗎?”
綦毋明暄覺得剛才那噴薄的血液,瞬間涼透了,只有心痛的感覺,由心口延續到指尖。
“項燕,我他媽,我為了你死了幾次了,命都可以不要了,身上所有的傷疤,都是你給的,我難道是為了守護你宣國的山河才來的嗎!你現在問我這個!”綦毋明暄吼道,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被項燕拽着衣領,他感到呼吸困難。
面前的人微微皺了下眉,慌了神,倏的松開了拽着他衣領的手,半晌,項燕問:“那你跟皇後是這麽回事兒?”
“什麽怎麽回事兒?我他媽跟你的皇後能有什麽事兒。”綦毋明暄整整衣領,忽然愣住了,“你。。。你看到什麽了?”
項燕盯着他,不說話,眼神裏既有憤怒,又有委屈,就那麽怔怔地盯着他。綦毋明暄瞬間又心軟了,他心一橫,把那天皇後邀他去喝茶,給他下藥的事兒,告訴了項燕。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項燕問,震驚之餘,項燕忽然覺得,有一束陽光,穿過這一個月積壓在他心頭厚重的陰雲,悄然照進了自己的心裏。
“我本來沒想告訴你。皇後一個女孩子家,你娶了她,又不愛她,她恨我,我能理解。”綦毋明暄說,從他的語氣裏,項燕知道他是真不怪罪皇後。
“你倒是懂得憐香惜玉。”項燕說,知曉了真相,他語氣柔和了下來。
“你他媽還有臉責備我,你對我,就沒有一點信任嗎?而且,你之前說的什麽随時都可以見你,什麽再也不納妾了,你他媽是放屁嗎!”綦毋明暄忽然想到這一個月裏項燕的種種惡劣作為,怒火又竄了上來。
其實項燕并不是要跟綦毋明暄較勁,他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放手的時間,讓自己接受綦毋明暄跟皇後在一起,現在真相揭曉,知道自己不占理,知道愛人這一個月一定過的萬般委屈,項燕的心,也驟然疼起來,他把綦毋明暄拽到榻子上,俯身将人壓在身下,認真的說:“我錯了,明暄,是我錯了,原諒我好嗎?”
綦毋明暄看着他,看着這張讓自己牽腸挂肚的面容,眼淚就掉了下來,他這一掉淚,項燕立馬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慌張了起來,他只能急切又溫柔的吻着身下人,将他的眼淚舔幹。
“玉樹跟我說,你不見我,是因為我臉上留了疤。”綦毋明暄委屈巴巴的說。
“這你也信?我發現這個玉樹,給我帶來不少麻煩啊。”項燕佯裝生氣的說,“直接拖出去斬了吧。”
“哎哎,別,別,他也是為了我好,你別怪罪他。”綦毋明暄慌忙解釋。
“原諒我吧,明暄。”項燕說着,頭埋在綦毋明暄的肩窩,細細親吻他的鎖骨。
“我跟你說,”綦毋明暄知道自己又要投降了,“我愛你,項燕。還有,不要再選秀了,好嗎?”
又是告白又是祈求,綦毋明暄明白自己有些卑微,但是他真的不能接受項燕愛上另一個人,或者像這樣親吻另一個人。
“誰跟你說我要選秀的?”項燕停了親吻的動作,擡頭望着綦毋明暄。
“良。。。你別管誰說的,你答應我吧。”綦毋明暄撇過頭,不去看項燕,怕自己眼淚再次掉下來。答應我吧,哪怕是騙我,先答應我吧,他心裏這樣祈禱着。
“根本沒有選秀。明暄,如果你不愛我了,為了國家,我不會去死,但我也絕不會愛上另外一個人的。”項燕溫柔且堅定的說,眼神濕潤。他心裏默默責備自己這一個月被嫉妒和憤怒沖昏了頭,怎麽能對綦毋明暄這麽狠心。四個多月沒見,此刻他對身下人的思念,像漲潮的海水般,淹沒了所有理智。他用拇指輕輕撫摸綦毋明暄左邊臉上的疤痕,其實這疤痕只有一寸,根本不影響他的美貌。
“你瘦了。”項燕心疼的說。
“在這裏嗎?”綦毋明暄被他吻的眼神迷離,呢喃着問。
“嗯。你不想嗎?”項燕問,一把扯開了他的衣服。
“我說,你也太心急了吧。”綦毋明暄雖然也已□□燒身,但總覺的地方有些不合适。
“我想在哪都可以,我的大将軍,我可憋了四個月了。”項燕望着他,眼裏滿是委屈和欲望。
“衛公公,剛才是不是掀桌子了?這會,這會兒怎麽沒動靜了啊?”天祿閣外面,玉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天祿閣大,守在外面的人自然是聽不到裏面人暧昧的喘息聲。
”哎呀我說小玉樹啊,你怎麽這麽笨,沒動靜是好事兒。”衛公公笑着說。
“好事兒?啥好事兒,我不明白。”玉樹一臉懵懂。
衛公公心想,孺子不可教也。過了一會兒,玉樹忽然琢磨過來勁兒了,傻乎乎的說:“啊,我知道了衛公公,裏面兩位,該不會。。。”
衛公公瞥了一眼旁邊持刀的侍衛,給了玉樹一個“你可別再叨叨了”的眼神。玉樹趕緊閉了嘴,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問:“我說衛公公,上次我們主子來,您死活攔着不讓進,這次這麽就讓進去了?”
“上次陛下正在氣頭上,指不定會幹出啥事兒來呢,這男人啊,最怕吃醋和嫉妒,何況咱們陛下是男人中的男人。”衛公公說。
“那這次呢?這次怎麽就能進了?”玉樹問。
“嘿,這次咱們的小皇帝一個月沒見愛人,氣消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想念了,現在時機正好啊。”
“啊。。。這樣啊。。。衛公公你也太厲害了。”玉樹恍然大悟,心想姜還是老的辣啊。
衛公公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