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率軍出征
轉眼入了冬,項燕最近卻忙了起來,晚上要麽就不來,要麽就是深夜才來,來了也是神色疲憊,倒頭就睡,綦毋明暄有些擔心他
這夜,京城裏下起了小雪,項燕來的早些,見他進了屋,綦毋明暄立刻迎上去,握住他的手,開心的說:“我給你暖暖手吧。”
“今天怎麽這麽好?”項燕問,久違的露出了笑容。兩人來到桌前坐下。綦毋明暄又伸手溫暖項燕的耳朵,項燕握住他的手,輕輕親吻他的手背。
“你最近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兒?”綦毋明暄問,語氣裏全是關懷。
“北境又要打仗了。”項燕嘆了口氣,語氣凝重的說。
“弗國?”綦毋明暄問。
“嗯,弗國來勢洶洶,這是決勝的一仗了。”項燕說。
“你這麽擔憂,勝算如何?”綦毋明暄問。
“兵有,馬有,國庫裏也有錢,但是。。。”項燕遲疑了一下。
“兵馬錢都有,那就是沒有将了?”綦毋明暄說。
“嗯,衛子然可以帶一只五萬人的鐵騎,從東線進攻,沒有什麽問題。但我現在需要另外一只隊伍從西線一起夾擊敵人,找不到合适人選。目前國內有跟弗國作戰經驗的将軍,只有皇後的叔叔。”項燕說。
“不能用嗎?”綦毋明暄納悶了,有人還不能用?
“皇後的母族,出了不少知名戰将,在朝堂內很有話語權,這也是當時哥哥讓我娶她的原因。她父親曾經出任過丞相,我用了許多年,才削弱了她母族的勢力,基本解除了兵權,現在再交回去。。。”項燕說着,皺起了眉頭。
來了這麽久,對于宣國的政治和歷史,綦毋明暄多少了解一些了,這個國家權力鬥争複雜的很,自小從草原無憂無慮長大的綦毋明暄,不擅長權謀什麽的,之前都沒有過問過,但他知道項燕現在是真的遇到了難處。
“西線你想給多少騎兵?”綦毋明暄問,語氣嚴肅起來。
“也是五萬,天越來越冷,我想速戰速決,但是如果拖入持久戰,國內還有兵可以補給。”項燕說。
“那你看,要不讓我帶兵吧?”沉思了片刻,綦毋明暄笑着問。
“開什麽玩笑,不行。”項燕立刻拒絕。
“為什麽不行?五萬人的騎兵,我帶沒問題,而且我熟悉弗國地理和作戰方式,我問你,全國你還能選出更合适的人來嗎?”綦毋明暄認認真真的問,眼神懇切的望着項燕。
“不行!”項燕仍舊拒絕。
“你這麽不信任我?”綦毋明暄問。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這個事兒不要再提了。”項燕果斷而氣憤的說,轉身上了床,不再理會他。整晚留下綦毋明暄生悶氣。
兩人鬧了別扭,第二天一早,用完早膳,項燕就急匆匆的上早朝去了。玉樹看着兩位主子都不高興的樣子,不免擔憂起來。
“主子,跟陛下吵架了?”玉樹問,心想陛下最近忙那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好不容易早來一次,你還跟人家吵架,這大男人,心思就是不如姑娘細膩啊。
“是。”綦毋明暄說。
“為了啥啊?”玉樹問。
“我想帶兵去打弗國,他不願意。”綦毋明暄說。
“哈?!”玉樹雖然已經跟了綦毋明暄一段時間,很多事兒見怪不怪了,但是這個吵架理由,還是讓他驚得合不攏嘴。
“你說我是多合适的人選啊!”綦毋明暄氣鼓鼓的說。
“我說夫人啊,你湊這個熱鬧幹啥,這帶兵打仗,一來是生死未蔔,二來是動不動就得好幾個月,好好在宮裏呆着不好嗎?”玉樹把還有可能缺胳膊少腿放進了肚子裏,沒敢說出來,他很小就進了宮,理解不了綦毋明暄,但是他知道,後宮裏得寵失寵都是一時的事兒,主子要是真去打仗,哪怕贏了回來,陛下還能像現在這樣寵着他嗎?
“我得幫幫項燕。”綦毋明暄默默的說。
接下來好幾天,項燕都沒有來,綦毋明暄知道他是故意躲着自己,這天晚上,不顧玉樹的阻攔,綦毋明暄沖到了項燕的寝宮,項燕正側卧在榻子上看折子。
“帶兵打仗的事兒沒得商量。”項燕見綦毋明暄進來,把手裏的折子一扔,語氣堅定的說。
“為什麽,你怕我輸?”綦毋明暄問。
“我怕你死。”項燕忽然吼了起來。
見他真動了氣,綦毋明暄走上前去,跪坐在項燕榻前,伸手撫摸他皺着的眉頭。
“不會的,讓我去吧。”綦毋明暄小聲祈求他,“你對自己的軍隊這麽不放心?”
“明暄,如果你出什麽事兒,你讓我怎麽辦。”項燕忽然攥住了他的手,深情的望着他,“如果。。。如果你死了的話,我怎麽辦?我已經熬了十年沒有你的日子了。。。”
“不會的,我保證,我研究過地形了,我跟你說說我的想法,咱們先讨論一下,好嗎?”綦毋明暄說,他這次是有備而來,一定要說服項燕的。
項燕猶豫着不說話。
“你先聽聽,算算勝率,再做決定,好嗎?”綦毋明暄幾乎是祈求他了。
“好吧。”項燕說,他又如何能拒絕綦毋明暄呢?
這一夜,破天荒的,皇帝和他的夫人,讨論了一晚上抗擊弗國的策略。
第二天一早,項燕要上早朝,綦毋明暄興沖沖的從寝宮裏出來。守在門口的玉樹見他這紅光滿面的樣子,心想大事不好啊。
“主子,主子,我說您走慢點。。。陛下答應您了?”玉樹緊緊跟着綦毋明暄。
“對,答應我了,玉樹!”綦毋明暄忽然回頭,手放在玉樹肩膀上,一臉得意的說:“我要去打仗了!我要回草原了!”
玉樹心想,完蛋了這回兒。
“讓我跟着您一起吧。”玉樹說着,眼淚掉了下來。
“哎,別哭別哭,你好好呆在這就行,等我的捷報!”綦毋明暄說着,用力拍拍他的肩膀。
“你讓我跟着您,我可以照顧您。”玉樹急切的說。
“不行,搞不好真會死在戰場上的。”綦毋明暄忽然嚴肅的說。
瞧他這一臉嚴肅的模樣,玉樹哭的更厲害了。
天氣越來越冷,京城今年雨雪多,距離綦毋明暄率軍遠征弗國已經過去半月有餘,項燕在宮裏寝食難安。連綿的雨雪讓他心煩,整夜不停的寒風讓他心煩,白日陰的散不開的雲也讓他心煩,綦毋明暄一直沒有軍報最讓他心煩。
“陛下,有軍報。”衛公公說,他眼見着自家皇帝眼眸忽然亮了起來,心裏默默嘆口氣,補充道:“衛将軍的軍報,說天氣寒冷,東線作戰不力,陷入僵持。”
項燕心裏一緊。
“那西線呢?還沒有明暄的消息?”項燕問。
“還沒。不過陛下不用太過擔憂,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衛春只能這樣安慰自家皇帝。
“去道折子,問問他那的情況。明暄在這裏沒帶過兵,也沒有軍功,我怕軍中将士會有不服管的。”項燕說着,眉頭緊皺,走之前他沒考慮這麽多,現在這麽多天沒消息,他把所有可能發生的壞事兒在腦海裏全過了一遍。
“好的,陛下。”衛春趕緊派人加急送折子。
幾天之後,項燕終于盼來了綦毋明暄第一次軍報。衛公公看完軍報,想笑又不敢笑。
“寫了什麽?”項燕急切的問。
“就寫了四個字:甚好,勿念。”衛公公說。
“就四個字兒?”項燕難以置信,他招招手,從衛公公手上接過軍報,上面歪七扭八的寫着甚好勿念四個字兒。字寫的這麽醜,肯定是綦毋明暄沒錯了。
雖然心裏生氣他只傳回來四個字,但細心的衛公公發現,自家皇帝還是悄悄把軍報收了起來。
一個多月後,西線傳來捷報,綦毋明暄的軍隊,不但打了勝仗,還俘獲了五千多弗國士兵,其中包含一名弗國皇子。項燕懸着的心終于落下。不料,東線卻接連失利,衛子然沒有在寒冬的草原跟敵人交手過,被拖入了苦戰。
“傳我的令,讓明暄。。。讓綦毋将軍班師回京。另外增兵三萬,支援衛将軍吧。”項燕下了軍令。
“陛下,綦毋将軍。。。已經。。。已經前去支援衛将軍了。”前線回來的士兵說。
“你說什麽?誰讓他擅自做主的?”怒火和憂慮一起向項燕襲來,他抓起桌子上的墨臺扔了出去。衆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綦毋将軍說,他離着衛将軍最近,剛打贏仗,将士們士氣高漲,此戰必贏,請您不用擔心。”士兵哆哆嗦嗦的說,他哪裏見過皇帝發這麽大的火。
生氣也沒轍,又不能沖去前線把人綁回來,項燕忽然想,說不定綦毋明暄到了草原,并不想回來了。
又半個月過去,綦毋明暄仍舊是一點消息沒有,這下子連衛子然也沒了消息,朝堂之上逐漸多了一些流言蜚語。
“衛春,最近朝堂上的流言蜚語,你應該聽說了吧。”項燕問衛公公,他剛剛跟宰相下完棋,話裏話外的,聽出了幾分意思。
“是,但是大臣們也是為陛下擔憂,陛下您不必動氣。”衛公公知道沒法騙自家皇帝,只能承認。
“擔憂?擔憂什麽,害怕明暄忽然帶兵殺到京城,要我的命麽。”項燕冷淡的說。
“朝臣們畢竟不了解陛下跟綦毋将軍的感情。頭一次這麽久沒有前線消息,綦毋将軍又是月國人,略表擔憂也是符合情理的。”衛公公小心翼翼的拿捏詞彙。
“那你說,我該擔憂嗎?”項燕問衛公公。
“在我看來,陛下大可不必擔憂。”衛公公心想,這個問題真是問了也白問,誰敢回答該啊!陪伴了皇帝多年,他知道這次自家皇帝是真着急了。
“衛春,你說,他不會不回來了吧?”項燕忽然問。
“這哪能啊,他就算想,也不敢啊!月國那麽小個地方,綦毋夫人能嫁過來,自然不會私自跑回去的。”衛公公話音一落,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他趕忙跪下來,“綦毋夫人對陛下感情深厚,肯定不會的。”
看着自家陛下拂袖而去,衛公公真替自己捏一把冷汗,他從小看着項燕長大,很清楚自家皇帝的逆鱗在哪。
夜裏,項燕輾轉難眠,黑暗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向窺探獵物的餓狼,伺機侵入他的腦海。當初綦毋明暄嫁過來的時候,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宣國的皇帝,也就是說,無論是誰,綦毋明暄都是要嫁的,都是可以嫁的,想到這裏,他忽然心頭一緊——所以呢?如果嫁給別人,他是不是也會幫他脫衣,給他暖手,雌伏在他的身下?項燕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想,但是說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質疑自己,還有自己的愛人。
他知道自己掉入了一處危險的領域,卻找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