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狩獵
轉眼入宮已經三個多月,綦毋明暄逐漸适應了宮裏的生活,白天他覺得無聊,就求項燕給他找了個老師,教寫中原字,研究史書。倒是晚上比較難熬——他不明白為何項燕白天忙成那副樣子,晚上還有那麽多精力折騰他。
這天,深秋的天氣雖寒涼,但是陽光明媚,用完早膳,項燕忽然對綦毋明暄說今天偷得一日閑,可以帶他去打獵。這可把綦毋明暄樂壞了,他現在晚上做夢都能夢見自己在草原上騎馬打獵,趕忙答應。
“不過京城沒有大草原,咱們去城郊的山上狩獵。”項燕說,他知道綦毋明暄在這後宮裏呆的無聊,有時候他想,不該把綦毋明暄困在這裏,自己是否有些自私?他只能盡自己最大努力陪伴他。
“好好好,去哪都行!我的馬呢?”綦毋明暄問。
“給你養的好好的。”項燕笑着說,這家夥永遠忘不了自己的馬,“走吧,會有一隊禁衛軍跟咱們一起,負責保護咱們。”
“哎,你之前老跟我提起的那個将軍,叫什麽來着,年紀很小的那個。”綦毋明暄問,項燕之前給他說過這麽一個人,年紀小,但是打仗很厲害。
“衛子然,他今天也去,你肯定會喜歡他的。跟他說說草原上的事兒,他很感興趣。”項燕說。
衛子然才二十一歲,十九歲就帶兵攻打弗國,屢獲戰功,項燕很是喜歡他,每當項燕跟綦毋明暄講宣國時事的時候,總少不了他的名字。今兒綦毋明暄見到了真人,這人少年氣息很重,雖然不是特別高壯,但也英俊潇灑,可以用他那兩個仆人來形容——玉樹臨風。
到了山林裏,綦毋明暄才真的興奮起來,幾個月沒上馬,感覺自己技藝生疏了許多,而且他之前沒在山上打過獵,山路不像草原,可以肆意馳騁,獵物隐蔽的很,需要深入叢林尋找。入山不久,打獵的隊伍四散開,綦毋明暄追着一只野鹿,到了叢林深處。項燕一時尋他不得,雖然知道綦毋明暄箭術了的,也會功夫,但怕他迷路,不由得擔憂起來。
“陛下,我去找綦毋夫人吧,這裏地形我熟悉的很。”衛子然對項燕說。
“好,注意安全。”項燕叮囑他。
花鹿蹿得飛快,忽然隐沒在前方的草叢裏,綦毋明暄架上箭,拉滿弓,正在觀察猶豫,他怕一擊不中,驚擾了獵物。嗖的一聲,身後極速飛過一支強勁的羽箭,一箭穿心,花鹿應聲倒下。綦毋明暄回頭一看,衛子然正在不遠處的馬上,不以為意的看着他。
“衛将軍好箭術啊,項燕經常跟我提起你。”綦毋明暄難掩心中的敬佩之情,樂呵呵的對衛子然說。
“你說什麽?”衛子然問。
“我說項燕經常誇贊你——”
“你叫他什麽?”衛子然忽然打斷他,面露不悅。
“項。。。啊,陛下,陛下常跟我提起你。”綦毋明暄心裏一驚,埋怨自己口無遮攔。項燕跟他說過,衛子然是他母後家的遠親,父親也是一代名将,早年戰死沙場,衛子然很小就進了宮,幾乎是在項燕身邊長大的。綦毋明暄覺得衛子然年紀小,跟項燕又親近,一時大意。
衛子然坐在馬上,盯着綦毋明暄看了一會兒,忽然抽出一支箭,不等綦毋明暄反應,拉弓射箭一氣呵成,羽箭從綦毋明暄身邊飛過,掠動了他的發絲,他心裏一驚,對面人認真的表情和滿身的殺氣,讓他清楚的意識到,衛子然想殺了他。
“瞧你那害怕的樣子,我還以為他娶了個多了不起的人,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衛子然悠悠的說。
綦毋明暄并沒有害怕,他只是過于吃驚,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朋友,不對,應該是大将軍,為什麽想要殺了他?
“你說,我現在殺了你,他會殺了我為你報仇嗎?”衛子然笑着問。
這個少年說着惡毒的話,但是笑容卻還是那麽天真無邪,綦毋明暄一時語塞。
“算了,讓你活着,我倒要看看他能新鮮幾天。走吧綦毋夫人,我是來接你回去的。”衛子然說着,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綦毋明暄還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只能跟上他。
接下來的一天,綦毋明暄都過的恍恍惚惚,直到晚上,他終于琢磨出了個疑問,衛子然難道喜歡項燕?夜裏的燭光微弱,他看着睡夢中的項燕,此時的項燕沒有了白日裏的霸王之氣,像個熟睡的孩子,神情安然。哎,這個人是很好看啊,身材也好,體力也好,又是中原的大皇帝,如果說真有什麽缺點的話,那就是話少,性子冷淡點。
“睡不着?”項燕忽然醒了,他把綦毋明暄攬進懷裏,低頭蹭了蹭他的鼻子。
“把你吵醒了?”綦毋明暄有些愧疚。
“你還有睡不着的時候?”項燕笑着問他。
“可能白天太興奮了,睡吧。”綦毋明暄懶洋洋的說,他沒有跟項燕說衛子然的事兒,這事兒太古怪了。
但是第二天,他把這事兒告訴了玉樹。
“你說,這人怎麽回事?”綦毋明暄迫不及待的問。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喜歡陛下呗。”玉樹說。
“你真這麽覺得?”綦毋明暄問。
“這不明擺着的嗎?咱們陛下年輕有為,無論誰喜歡他,都很正常啊!何況衆所周知,這個小衛将軍,是陛下帶大的,對陛下衷心的很。”玉樹認真的說。
“這樣啊。”綦毋明暄恍然大悟,他拿起桌子上的點心吃了起來,“哎,這個是什麽啊,怎麽這麽好吃?”
“哎,我說主子,這是蟹黃酥,你別吃了,你沒覺得你最近胖了嗎?”玉樹真是恨鐵不成鋼。
“我來到這瘦了很多了好嗎。”綦毋明暄憤憤不平的說。
“哎,我說主子啊,你準備怎麽對付這個衛子然啊?”玉樹問,他忽然燃起了一種如臨大敵的鬥志。
“什麽怎麽對付?”綦毋明暄問。
“你就沒個計劃?就這麽不管他了?”玉樹震驚了。
“這人又能幹,又忠心,多好啊。”綦毋明暄嘴上這麽說,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我。。。”玉樹一句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我說主子,這是情敵,你得處理一下。”
“他要喜歡就喜歡去呗。”綦毋明暄突然神秘兮兮的說,“哎,我問你啊玉樹。”
玉樹趕緊湊上前去,以為他想到了什麽計策。
“你能多給我弄點這個點心嗎?實在太好吃了。”綦毋明暄說。
玉樹瞬間洩了氣,心裏盤算着晚上要跟臨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走動一下關系,換個主子伺候。
次日下午,綦毋明暄帶着玉樹出來閑逛,逛着逛着,就來到了天祿閣。天祿閣是皇帝的書房和不上朝時與大臣們議政的地方。綦毋明暄心想這個時候,項燕肯定人在這裏,就想進去看看,不料到了門前,被衛公公攔下了。
“陛下從來不在這裏見後宮夫人們的,您請回吧。”衛公公客客氣氣的說。
“我都走這來了,你讓我進去呗。”綦毋明暄說。
“這是老早就定下的規矩,夫人請回吧。”衛公公說,仍舊謙卑客氣。
“那你進去問問他,他如果忙着我就不進去了。”綦毋明暄說。
“夫人您請回吧。”衛公公說,看樣子他時常打發後宮的各個夫人。
“我——”綦毋明暄話沒說完,就聽着遠處一陣腳步聲,扭頭一看,衛子然身穿胄甲,邁着大步過來了。
哎,冤家路窄啊,玉樹心想。雖然之前沒見過,但是看這架勢,這年紀,來人肯定是小衛将軍沒錯了。
衛子然走上前,把腰間的佩刀遞給衛公公,衛公公趕緊接過刀,擺放在門口架子上。
“衛将軍快請,陛下等您很久了。”衛公公說。
衛子然瞥了綦毋明暄一眼,轉身走了,等他快走到門口,又突然折回來,對着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的綦毋明暄說:“你覺得,對他而言,是我重要,還是你重要?”
玉樹心裏捏一把冷汗,生怕自己主子出手揍人,不過這兩個人要是打起來,說不定誰輸誰贏呢。
好在綦毋明暄并沒有揍人,他只是頭也不回的走了,玉樹趕緊快步跟上,一路上不敢說一個字。
晚上,項燕很晚才來。看見項燕走進院子,玉樹突然沖出去,跪在了項燕面前。他雖然不大聰明,也不擅長察言觀色,但他家主子自天祿閣回來,破天荒的沒吃一口點心,沒說一句話,他知道大事不好了。
“陛,陛下。。。”玉樹磕磕巴巴的說,雖然項燕幾乎天天來,但是只要跟他說話,玉樹就磕巴的厲害。
“怎麽了?”項燕問。
“那。。。那個,夫人今天心情不是很好。”玉樹說。
“生病了?”項燕問。
“哦,是這樣的陛下,今兒下午夫人去天祿閣找您來着,我想着您已經約了衛将軍,就沒讓綦毋夫人進去。”衛公公把話接了過去。
”以後不要攔他,他想去哪都可以。”項燕丢給衛公公一句話,進了屋。
綦毋明暄躺在床上,認真的想一個問題,想衛子然今天問他的那個問題——在項燕心裏,是他重要,還是衛子然重要。他知道項燕對衛子然肯定是沒有非分之想的,項燕能越過千山萬水,把分別十年的自己娶回來,如果對衛子然有意,不可能沒有行動,但衛子然是宣國的将軍,手握兵權,自己呢?中原人怎麽說的來着,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他知道衛子然是瞧不上自己,覺得自己配不上項燕。
“想什麽呢,在生衛春的氣?”項燕問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他沒覺察項燕已經來到床前。
“沒有。”綦毋明暄說。他在生自己的氣。
“之前總有後宮的夫人去天祿閣打擾我,送些吃的喝的,後來我就直接下令不讓後宮夫人進天祿閣了,衛春不是為難你。”項燕解釋着,握住綦毋明暄的手,輕輕吻了吻他的手背。
“我沒生氣這個。”綦毋明暄說。
“那的确是生氣了?我已經跟衛春說了,以後你想進就進,不用禀報我。”項燕脫了外衣,上了床,躺在他身邊。
“項燕。。。”
“嗯?”
“你喜歡我什麽啊?”綦毋明暄忽然問。
項燕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你一直牽絆着我,有你在我身邊,我才完整。”
綦毋明暄把頭埋在項燕胸前,覺得自己眼睛發酸,眼淚似乎要掉下來,他想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項燕,他該如何把自己所有的愛都項燕呢?
“想什麽呢?”項燕一邊問他,一邊親吻他的額頭。
“我在想,怎麽才能更愛你一些。”綦毋明暄小聲嘟囔。
“哈,怎麽才能更愛我?你都救了我兩次了,你還能再霸道點嗎?”項燕笑着說,語氣裏全是寵溺。
“我霸道?我看是你霸道不講理吧,是誰十年沒消息,突然把別人娶到這裏來的。”綦毋明暄氣鼓鼓的說,從項燕懷裏掙脫出來。
“我看你今兒晚是不想好好睡覺了是吧。”項燕說着,一只手扣住綦毋明暄的手腕,推向玉枕,另一只手開始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游走,“今晚讓你體會一下什麽是真正的霸道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