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似是故人
出嫁當天,女皇簡直哭成了淚人,他的幾個哥哥也偷着摸淚,相反自我規勸了幾日之後,綦毋明暄倒是想通了——如果犧牲自己,嫁給一個變态皇帝,能保全自己的國家,那也沒什麽不好,他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深知有時候即使犧牲萬千将士的性命,也未必能保障國家安全,百姓康樂。況且這個皇帝,還有別的一堆妃嫔不是,說不定只是一時興起,說不定娶回去看都不會看他一眼呢,他還是抱着幾分僥幸心理的。
只是母後親自給他挑選了一襲紅衣,讓他心裏不勝厭煩。
和親的車隊走了幾日,終于來到了傳說中的宣國首府。京城又大又宏偉,百尺高的城牆,身披甲胄的守衛,熙來攘往的行人,好不熱鬧,綦毋明暄完全看花了眼。集市上淨是各種自己從未見過的新鮮玩意,身邊路過的姑娘,也各個細皮嫩肉,嬌豔可人。綦毋明暄暫且忘記了煩心事兒,開心了起來。
到了宮門前,使節把綦毋明暄交給了另一波人就匆匆退下,這波人沒收了綦毋明暄的馬,把他安排到一個由人擡着的轎子上,綦毋明暄從沒做過轎子,這深深的宮院讓他震驚,感覺被擡着走了好久,來到了一個在他看來甚是好看的院子。院子極大,房屋都是木質,塗朱紅色漆,房檐起翹,伸展出來的屋脊上,還坐着幾只小獸,院子裏種植着各色花草,都是綦毋明暄未曾見過的,下了轎子,屋裏迎出來兩男兩女四個仆人,見了綦毋明暄就跪,把他吓了一跳。
“綦毋皇子,哎,不對,夫人啊,我是玉樹,這是我弟弟臨風,這兩個丫頭,一個叫良辰,一個叫美景,我們是皇後選來伺候您的。“玉樹說,他語速極快,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
“哎你們別跪着啊快起來吧。”綦毋明暄看着這幾個孩子,大概才十□□的樣子,忍不住想扶他們起來。
“哎哎,我們自己起,夫人您別動。”玉樹說着,站了起來,其他幾個人,也唯唯諾諾的站了起來。
“我問你啊,我的馬,他們給我弄哪去了啊。”綦毋明暄很是惦記自己的愛馬。
“這我不知道,等着我去給夫人問問去,這宮裏不能騎馬,宮裏規矩多着呢,等我一一給夫人介紹。”玉樹說着,把綦毋明暄引到屋子裏。
“哎,我說,在你們這,夫人是媳婦的意思吧?我一大男人,你別老夫人夫人的叫我啊。”綦毋明暄聽着玉樹這麽叫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煩心事兒。
“這宮裏都這麽叫的,夫人您先進屋吧,從那麽遠的地方來,您先歇息歇息,我叫禦膳房準備吃的,三天後行禮哈。”玉樹說。
“什麽禮?”綦毋明暄問。
“婚禮啊,還能是什麽禮啊。”玉樹覺得自己前途堪憂,這個夫人不光是個男的,作為草原上的人,宮裏的規矩還一點不懂,雖然長得漂亮,但是看上去琴棋書畫樣樣不會,風月之事更是一竅不通的樣子。
“你們小小年紀,不去騎馬射箭,怎麽跑到這裏伺候人來了。”綦毋明暄大馬金刀的坐在桌邊,随手拿起桌上的點心開始吃,哎喲,這中原的點心,可真是好吃,軟儒甜膩,草原上可沒有這等美味。
“夫人,我跟臨風,我們都是閹人,一輩子都得在宮裏伺候主子的。”玉樹說。
“閹人?什麽意思?”綦毋明暄問,良辰美景趕快走上前來給他倒上茶,這兩個小姑娘也挺俊俏,讓她們伺候自己,綦毋明暄心裏很是過意不去。
“這個,閹人就是下面已經割了,也叫太監。”玉樹解釋道。
“我操!”綦毋明暄一口茶嗆了出來:“下面割了?”
“對對,後宮裏不能有男人的。”臨風補充說。
我操,什麽叫不能有男人,不會把我也割了吧。綦毋明暄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誰知道這皇帝什麽癖好啊!可是現在馬也沒了,兵器根本就沒讓帶來,這可怎麽辦,逃都逃不出去了。
“夫人你別緊張,我們是伺候的下人,所以都割了,您的話,應該不會。”玉樹看出了他的擔憂,安慰他道,但是宮裏之前從來沒有過男性夫人,玉樹也不知道皇上會怎麽對綦毋明暄。
“我操,什麽叫應該不會。”綦毋明暄欲哭無淚。
旁邊的良辰美景聽着這幾個人的對話,不禁紅了臉。
得了,這狗皇帝要是敢閹我,我就先殺了他。綦毋明暄暗自下了決心。
待嫁的這三天,綦毋明暄什麽也沒幹,光用來學中原禮儀和常識了,其內容之繁瑣複雜,讓綦毋明暄覺得在中原當個皇帝也怪沒意思的。跟自己那比,這飯裏肉少吃不慣,床太高太軟睡不慣,院子裏雖然鳥語花香,但是不讓騎馬,不能舞刀,更是無趣的很。
“玉樹,我問你,你們這個皇帝,人怎麽樣啊?”婚禮當天,玉樹伺候他穿衣服的時候,綦毋明暄才想起來最重要的問題忘了問了。
“什麽你們啊!咱們的皇帝啊!”玉樹着急的說。眼見着都要成親了,自家主子還是這個樣子,玉樹是真着急。
“哦哦,好,那這個皇帝,人怎麽樣啊?”綦毋明暄稍微修正了一下用詞。
“這個。。。都說伴君如伴虎,夫人多加注意就是了。”玉樹說。
綦毋明暄沒明白到底該注意啥。
“夫人,你穿這身衣裳可真好看。”伺候着綦毋明暄換完衣裳,玉樹忍不住誇道。他倒是沒有拍馬屁,這身大紅色錦服以金色絲線鑲邊,胸前繡着蘭花,襯着綦毋明暄白皙的皮膚。眼前這位夫人寬肩細腰,身材纖細卻又結實,五官更是好看,尤其那一雙深邃鳳眼,睫毛又密又長,連下眼睑的睫毛,都跟跟分明,望着你的時候,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訴說,他一個閹人看了,都覺得美得不可方物。他忽然覺得,說不定皇上真是相中他了?雖然整個後宮聽說皇上要娶一個男子,都覺得皇上不是一時興起,就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外交手段,沒人把這個夫人當回事兒。皇後更是派了他們四個年幼,沒背景,不大懂事兒的奴才來伺候。
“好看有個屁用,你們這的衣服,穿着舒服但是不實用,很容易就撕破了,你看。”綦毋明暄說着就開始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哎喲我說夫人,這可是皇上特意給您定制的,扯不得,扯不得。”玉樹趕緊制止綦毋明暄,心想自己早晚有一天會被這個夫人吓死。
“今天這個婚禮,儀式很複雜嗎?”綦毋明暄問。
“複雜,但是您就蓋着蓋頭,跟着行禮就行,會有人引導着您的。”玉樹說着,拿來了紅色的蓋頭。
“那我能喝酒嗎?”綦毋明暄問,他只想把自己灌醉,不然的話真不知道要如何度過今晚。
“不能。”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麽,玉樹認真且嚴肅回答他。
雖然只相處了三天,但是綦毋明暄看出來良辰美景,玉樹臨風,都是沒什麽心機的小孩子,而且他默默覺出了,這幾個孩子似乎跟他是命運共同體,處處為他着想,所以跟他們說話也沒有太多芥蒂。
到底如何度過今晚呢?綦毋明暄只覺得頭疼。
果真像玉樹說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儀式把綦毋明暄整的七暈八素,只覺得自己跪了起,起了跪,然後又被帶回了屋裏,靜等皇帝。
實在是無聊,綦毋明暄自己扯下了蓋頭,扔在一邊,躺在床上睡着了。
到了半夜,恍恍惚惚的,綦毋明暄覺得有人來了,他立刻清醒過來,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屋子還是自己那個屋子,但是又特意裝點了,到處都是紅色綢緞,床頭點着蠟燭,瑩瑩燭火,顫顫悠悠的,他現在忽然有種害怕的感覺了,他拿起仍在床上的蓋頭,自己蓋在了頭上。
來人帶着一身醉意,腳步有些沉重,但是聽着仍舊是輕盈的,起碼不是個老人家,綦毋明暄心想。忽然他又有了新的擔憂,臨風昨天神秘兮兮的塞給他一本畫冊,他現在大概對某些事情有些了解了——萬一這人是底下那個,關鍵時刻自己能不能行是個很大的問題啊。他知道自己沒有問題,但是對方畢竟是個男的。。。綦毋明暄越想越後悔,早知道拒絕和親了,扯什麽民族大義啊!他現在欲哭無淚。
對方明顯已經走到他面前,他能聞到淡淡的檀木香,聽到沉重的喘息,他的心跳驟然加快。那人輕輕拽下了他的蓋頭。
面前的人也是一身紅衣,長腿寬肩,身材高挑強壯,棱角分明的五官,粗曠中帶着俊氣,一雙眼睛,如深夜裏等待獵物的猛獸般盯着他——我操,項燕!
“項,項燕!怎麽是你?”綦毋明暄又震驚又激動。
“怎麽,你期待是誰?”項燕明顯已經醉了,壞笑着問他。
“我。。。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我。。。我說你是不是下錯诏書了,你想見我可以直接讓我來啊,不用娶我吧。”綦毋明暄有一肚子話想跟項燕說,不過他好歹松了一口氣,大概使節會錯了項燕的意思?
事實證明,人吶,可千萬不能高興的太早。不等他把想問的問題問完,項燕忽然俯下身,吻了上來。
這是一個狂躁的吻,項燕捏着他的下巴,霸道的撬開他的唇齒,仿佛要彌補兩人十年的空白一樣,掠奪着他唇裏的空氣,直到他大腦幾乎缺氧,嘴角泛紅,項燕才戀戀不舍的放開。
“诏書沒弄錯,我就是要娶你。”項燕一字一句,用他那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在綦毋明暄耳邊說。說完又咬了咬他的耳垂,親吻他的臉頰。
綦毋明暄大腦一片空白,稍後他意識到,眼前的人已經不是那個十七歲的懵懂少年了,眼前的人俨然已經成長為一個帥氣強壯的男人,并且是擁有整個中原的帝王。
見他走了神,項燕有些不悅,一把扯開了他的衣服,綦毋明暄慌張的握住了項燕的胳膊——胸前的刀疤太過明顯,不知為何,他不想讓項燕看到。
項燕雖然醉了,剛才更是目光如火焰般炙熱,但是看到他胸前的刀疤,眼神瞬間溫和了起來,他埋在綦毋明暄胸前,輕輕吻着那條傷痕,像是怕弄疼他似的,小心翼翼,溫柔缱绻。綦毋明暄覺得,說不定,項燕是真的喜歡自己?那自己呢?不得不承認,剛才看見項燕的一剎那,他是松了口氣的。一個荒唐的念頭,滑入他的腦海:如果是項燕,嫁給他也不是不可以的。
現在這人在吻着他,輕撫着他,他不但不覺得惡心,相反卻有三分沉醉,七分不舍,十分喜歡。這麽想着,他把心一橫,笨拙的回應起項燕的吻來。感覺到了綦毋明暄的回應,項燕脫掉了自己的上衣,他的胸膛寬闊灼熱,每一寸肌肉都如雕刻的一般,綦毋明暄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碰觸他的肌膚,這個舉動大大鼓勵了眼前人,項燕又埋下身子來吻他,手也慢慢往下滑。。。
屋外玉樹站的筆直,豎着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他是真怕自己家主子幹出什麽丢人現眼或者殺人放火的事兒來。
“別聽了,你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衛公公無奈的說。衛公公是專門伺候項燕的,打小伴着項燕長大,年紀雖然大了點,但是因為了解項燕,又忠誠可靠,深得項燕寵愛。
玉樹被衛公公這麽一說,根本不敢出一口大氣,默默的在屋外守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