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睜開雙眼,目光失焦的盯着天花板的某一點,萦繞鼻端的消毒藥水氣味讓雷佑嘉很快意識到自己身在醫院。
只是……誰送她來?
會、會是古昊書嗎?她知道他并非冷酷無情的人,所以最後他還是前來營救她,比起那些女人,她還是更重要一點,對不對?
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她忍住痛楚偏頭看向門扉處,一道颀長的身影迅速占據了泰半入口,挂于唇畔的笑意瞬間凝結了。
因為,入內的人并不是古昊書,而是馮迪文。
“你……怎麽……”喉頭幹澀得很,她艱難地吐出寥寥數字。
“別動!”聞言,馮迪文迅即上前,阻止她坐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有多糟糕?要切除三分之一的胃部!要不是我提早回公司,你早小命不保!”
他下了飛機後本來應該回家的,可是始終放心不下,擔心她趁他不在的時候忙個不停,于是先往公司一趟,結果看見靠着桌子昏倒的她。
她白如死灰的臉色吓他一跳,快速将她送來醫院,診療出她的胃潰瘍已經相當嚴重,必須進行部分胃部切除手術。
雷佑嘉眨了眨眼睛,他的話一字不漏的進入了耳窩。
所以說,救她的人不是古昊書,他真的對她的求救視若無睹?對他來說,任何女人都比她這個未婚妻來得重要?
她……到底要承受多少次期待落空,才能學會不要對他有所期待?明知他不是心甘情願地認了她,為什麽她會傻氣地期望他心中有微小的一隅會為了她空出來?
她的委曲忍讓,換來他的步步進逼;她越是往後退,他越是咄咄逼人。她快要被他逼至懸崖,再後退的話,她終有一天會掉進深谷之中,永不得翻身。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瑪迪文輕聲喚她,“佑嘉,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叫醫生過來檢查一下好不好?”
焦點慢慢地聚集于他滿是擔心的臉容,她輕搖腦袋,即使喉頭仍是幹澀,她仍勉強開口,“只是切除三分之一的胃,這樣很好……以後都不用擔心吃太多會變胖了。”
對呀,這可是天大的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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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止痛藥好像沒什麽作用?她的心窩為什麽揪得那樣緊,痛得引發陣陣心痛……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馮迪文擔心得很。
“我竟然以為是他……”她重新看向天花板,目光遙遠。“我覺得自己笨得很徹底!告誡了那麽多次,為什麽還是對他有期待?以為一通電話能讓他趕來我身邊嗎?明知他最讨厭的人是我,為什麽就是不肯死心?”
早應該心灰意冷,可是她的心還是沒有碎個徹底。明知要死心,卻又沉醉于他有朝一日會相信她的虛幻願境,結果……他對她根本不屑一顧。
“佑嘉?”馮迪文清楚她口中的“他”是誰,也不知道該怎麽開解她。“我甚至求他來看我,可是他寧願抱着別人,也不肯為我花一點心思……”
她輕輕一笑,“我是不是真的差到連一點時間也不值得分給我?”
“你只是太死心眼。”最後,馮迪文只能如此說。
“呵,也許吧。不過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堅持下去了。”小嘴緩緩地開合,化作聲聲嘆息。
她愛他愛得心力交瘁,但無論她如何努力,她的用心在他眼中都是別有所圖。
既然他認定她心機深沉,她也只好迎合他,以最惡毒的姿态守住他身旁的位置。然而她這樣做,不過是給他最佳的藉口繼續誤會她。
她就像鑽進了死胡同,既沒前路,也沒法子退出去。明知前行是死路,也只有奮力向前。
不過,也許她對他的感情已随着被醫生切去的胃部一并被割除,也許她真的能死心。
“你不要想太多。”馮迪文為她拉好被子。“好好睡一覺。要通知雷總嗎?”
“不要。我不想他們知道。”雷佑嘉搖頭。
事實上,自從六年前那件事之後,她對哥哥一直有着怨慰。
要不是哥哥當初自作主張,她跟古昊書會與一般的情侶無異,或會結婚生子,或早已形同陌路……可是,她也很清楚哥哥是傾盡所有地保護着她,對他矛盾的情感令她下意識地避開他,如非必要,也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觸。
因為他們每次見面,都是以吵架收場。
“我明白。”馮迪文點頭,知道他們兄妹的嫌隙,也沒有逼迫什麽。
“我想明天出院。”雷佑嘉偏頭看向他。“去你家住一個星期,可以嗎?”
她想找個不會有人打擾的空間,好好想清楚接下來應該怎麽做。無論是進還是退,她始終要做決定。
“如果醫生批準的話,我沒問題。”馮迪文了解她執着的個性。住在他家總比她獨自往外邊跑好多了,也方便照顧。
“真的沒關系?不會妨礙你跟情人嗎?”她問。
“大學那邊正在忙,所以沒關系。”他的情人仍是大學生,現在忙得很。
“那就好……”她緩緩地說,眼皮沉重得很,連帶聲音也滲出了倦意。
馮迪文确定她入睡後便起身離開,去跟醫生讨論她的出院細節。
“我是雷佑嘉,現在無法接聽你的來電,請……”
古昊書匆匆挂斷電話,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桧木桌面,另一手不死心地再度于手機熒幕上滑動,結果傳進耳內的都是請他留言的語音。
那天等他好不容易結束跟德國那邊的視訊會議,已是三個小時後的事。不管還有許多等着他決定的事項,他匆忙趕至雷佑嘉的辦公室,卻發現空無一人,打電話給她也沒人接聽。
本來他想直接去雷家大宅,因為德國公司再度要求進行會議而作罷。這三天以來,他都為了合作專案忙得不可開交,但他仍不時盯着手機出神,深怕遺留任何來自她的訊息。
他擔心她。
當他終于解決了所有狀況後,終于有時間打電話給她,卻依然聯絡不上。
她到底去了哪?
透過種種管道,他得知她并沒有到外地出差。即使明知可以致電雷家查探她的行蹤,可是每當指尖快要碰上撥號鍵,他都頓住了。
他為什麽要關心她的行蹤?她不過是他挂名的未婚妻,就算她要粉飾太平,旁人還是知道他們的婚約根本名存實亡,他有他衆多的風流韻事,她也有她的秘密情人,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繼續在鎂光燈下戴上面具。
這樣的生活到底有什麽意義?他不甘心主動解除婚約,換來負心的罪名,所以多年來以花心的行徑逼迫她首先放棄這名存實亡的婚約,可是她從不管他有多風流,只在乎他是否損害兩家的名聲。
到底在她心中,他算什麽?為了重振家業,她真的可以出賣愛情,以自己作誘餌,只為了取得所需的利益?不然,她怎麽從不為他的行為吃醋?這說明了在她心中,他們的婚約只是策略聯姻,對彼此的事業有好處,她才會處心積慮接近他,費盡心思地算計他。
因此,面對他多番撩撥,她都可以不為所動,盡管流露一閃而逝的難過,但她說出口的淨是諷刺,讓人不禁懷疑她到底是否受到影響。
驀地想趄她帶着痛苦的語氣,古昊書內心不禁動搖了,為她的安危擔心不已。
她到底去了哪兒?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一陣敲門聲令他的思緒打住,他望向入內的好友兼下屬胡定維。“什麽事?”
“下個星期便是旭華的周年紀念。你該不會忘了今年正好是十周年吧?”胡定維拉開椅子坐下後道。
最近他都忙于跟相關的工作人員處理此事,所以未及分身處理德國的狀況。
“對啊。”古昊書揉了揉額際。“不過有你負責一定不會出纰漏,所以我很放心。”
他居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滿腔心思都圍繞雷佑嘉打轉?她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重要?
驀地想起她晶瑩的眸子透出水氣的模樣,眼睛深處好像平靜幽湛的湖面,流轉令人迷醉的光芒,絲絲被壓抑了的情感在裏頭掙紮着,仿佛随時都會破柙而出,将人淹沒在溫暖的湖水之內。
對了,他記得以前她都會以熱情無比的眼神直視他,那純然的喜愛總會讓他心坎油然滋生一份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她的美麗只為他人綻放,為他獨有
的純真可愛,她的所有……都是屬于他的!
全然的獨占滿足了男人天性的占有欲,令他情不自禁地迷失于她的單純稚氣中,不由自主地以同樣的情感回報她的熱愛。
只是,她最終竟然視他為棋子,一切的單純天真都是裝出來的。
她絕對是天生的演員,才三兩下的工夫便誘得他栽進她的溫柔陷阱中,她設計他,讓他狠狠地栽跟頭,這口氣教他如何咽……
他可是首次落得如此狼狽的境地。
于是,六年以來,他矢言要她嘗到懊悔的滋味,她越是要維持兩人的婚約,他越是要讓世人知道他們的婚約是如何的不堪。
可是每當她笑吟吟地周旋于媒體之間,甜美地回應他的緋聞,他都更感難受。
他寧願她直接指罵他的不忠,然後狠心割斷兩人的羁絆,讓他可以從沒有得到她的真心的牢籠中釋放出來。
“因為是十周年,邀請的嘉賓也比較多,場地已經确認了,邀請函亦已發出。”胡定維向他彙報進度。“雷小姐會是你的女伴吧?”
“唔?”古昊書有一秒的晃神,發出虛應。
“畢竟是公開場合,她又是你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你當晚的伴侶不是她。”胡定維望一眼确定出席的名單,有不少媒體已答應出席。
“我知道。你通知她吧。”古昊書靠着皮椅低語。
“你應該清楚我的意思。”胡定維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應該你親自邀請才對。”
“佑嘉。”古昊書又揉了揉額角。“她不接我電話。”
他一直試着找她,雖說跟舞會一事毫無關系,可是她不接電話是不争的事實。
“喔?”這下換胡定維詫異了。“我以為你不會主動找她。”在他的記憶中,每次都是雷佑嘉主動前來。
“所以……”
“即使是這樣,我也認為這是你應盡的責任。”胡定維打斷他的話。“如果你真的不甘心承認這婚約,為什麽不狠下心當壞人,由你解除婚約?”他一直都不明所以。雖說曰疋策略聯姻,可是既然如此不甘願,勉強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而且其實旭華也沒有那麽需要藉着其他企業來擴大版圖。
古昊書愣住了。是,他知道這是擺脫雷佑嘉最便捷的方法,然而他不甘心連壞人也得由他去當。明明一切都是雷家兄妹一手促成,為什麽最後要由他去承擔被人口誅筆伐的可能?
而且,在他的心底,其實隐隐有着一絲不願與她劃清界線的愚蠢想法。
他沒有留意胡定維是什麽時候離開的,目光再度落在手機上,他咬了咬牙,終究以應用程式給她發了個訊息。
望着手機熒幕,他堅持這是為了不落人口實的舉動。要是在公司的周年宴會上,他身旁的人不是她,隔天媒體大概會以極大的篇幅報導,而他……一點也不想當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論話題。
因為是以微創的方式進行胃部切除手術,所以傷口很小,醫生考慮了雷佑嘉的意願及身體狀況後,在手術隔天便批準雷佑嘉出院。
當然,她沒有回家,而是躲在馮迪文的住所。
一如他所言,他的情人忙于寫論文,這幾天都待在學校并沒有回來,而他也因為她身體抱恙忙于替她處理公事,所以她這一個星期都是安安靜靜的在他家養病,需要回醫院複診時,她也會變裝以掩人耳目。
幾天下來,她覺得自己做得尚算不錯。
不過,她開始感到悶了。
因為想要靜養,她将手機關機。反正公事有馮迪文負責,自然不會有人打電話找她。
她可沒有天真的期待古昊書會找她。
她真的學會了不要對他産生任何盼望,她病弱的身體絕對承受不了一遍又一遍的失望。
而且,她決定跟他好好談一下解除婚約的事宜,看怎樣才能将對雙方企業的影響減至最低。
是的,她選擇放手,還彼此自由。
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得到過他。
在她成為他未婚妻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要失去他。盡管她站在最接近他的地方,和他的距離卻是最遙遠的。
就算她站在他面前,聲嘶力竭地說愛他,他只會回以不屑的微笑,淡然以對,因為他從來不相信她的愛。
她累了,倦得不想繼續等待,也覺得應該對自己好一點。
既然他不在乎她,她也清楚感情不是付出便能得到多少回報,對于無止境的付出,她已經疲憊得再也擠不出什麽。
是該對自己好一點了。
雷佑嘉換上外出服,戴上了粗框眼鏡,因為身體仍頗虛弱,她特地圍上了圍巾。套上了布鞋,她離開了馮迪文的住處。
半個小時後,她已來到萬鈞銀行總部大樓的大廳,正好遇上下班的人潮,大廳有點擁擠。
有別于平常亮麗的外表,雷佑嘉沒有化妝,也因為剛動了手術臉色比較蒼白,所以往來的員工都認不出是她。
她打開手機,打了電話給馮迪文,他氣急敗壞的要她等着別走開,于是她無聊的用手機上網消磨時間。
手機驀地震動起來,提示她有數個新訊息,而這些都是來自……古昊書。
沒法子控制指尖不顫抖,她點選了查看,他簡短的訊息迅即映入眼底,心窩慢慢地顫動,脈搏剎那間不受控制。
她已經有多久沒收到他親自發來的訊息?
盡管內文沒有流露任何的情感,可是……她不由自主覺得很感動,心坎空洞的位置一下子被填滿了。僅僅是想到他邀請她一同出席集團的周年宴會,那種地位上的肯定……她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動搖了。
其實,她可以再給他一點時間,可以再守候一些日子。反正六年都等了,也不差一兩年,她能向他證明自己的心意,對不對?
指尖飛快的移動,她答應了他的邀約,心思已情不自禁地飛往後天晚上的宴會——
咦?後天晚上?
糟了!她現在這副鬼樣子,怎麽可能見人?她一定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現于古昊書面前才行!
“佑嘉!”馮迪文一眼便看見在大廳角落的她,壓低了嗓音,将她拉往更寂靜的角落。“你怎麽不在家好好休息?”
“怎麽辦?”雷佑嘉像溺水的人見到救生圈,兩手緊緊地抓緊他的前臂。
“我該怎麽辦?”
馮迪文對她沒頭沒腦的話全然不理解。“到底發生什麽事?”
“昊書……他要我當他的女伴,出席旭華集團十周年晚會……”她小臉半垂,是掩不住的嬌羞。“可是……我現在這樣子太吓人了吧?但我已經答應了,我又不想爽約,何況……”她打從心底不想拒絕。
馮迪文總算明白了情況,也不知是否該澆她冷水,最終就事論事的說:“他當然要邀請你,你是他的未婚妻啊。你別那麽興奮,小心傷口裂開。”
那樣的場合,要是挽着別人現身,定會成為隔天的頭條新聞。
“呃……”她臉上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來。“對、對呀,因為未婚妻是關我,所以……呵,我真是的,幹什麽這麽高興?”
“你确定要去嗎?!”馮迪文不忍心看她難過,于是問。
“就算我去了,大概也會給他帶來不便吧。我現在太難看了……”
“還有兩天的時間對不對?你只要多敷臉、多休息、多喝水,後天早上去美容院把自己弄得美美的不就可以了?”馮迪文沒好氣的說,拍了她的額頭一下。
“這樣子就可以了?”她搗住額頭,不确定地問。
“你天生麗質嘛。”他笑道。“我們去吃飯吧,之後送你回去睡覺。”
“嗯。”她沒有反駁,這是此時能做的事情了。“禮服……”
“我會替你準備好。這樣你可以專心休息了吧?!”馮迪文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她的母親。
聞言,雷佑嘉朝他綻放出久違的微笑。“謝謝你!”
望見她的笑容,馮迪文不由得笑了出來。誰教他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只好認了。
兩人離開大廳往停車場走去,沒有留意到有人暗地将他們的一舉一動拍了下來,甚至尾随着他們的汽車離開大樓……
看着一幀幀的照片,古昊書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泛着幽湛光芒的眸子卻卷起了暴風雨。
雜志社總編輯谄媚地向他邀功,“古先生,還好我及時截住了這些照片,不然明天的雜志便會以此為封面,适逢旭華周年慶,一定很掃興的。”他當然知道刊登這些照片會讓雜志有多大的銷量,可是權衡過後果,他決定還是拿來賣個順水人情給古昊書比較劃算。
照片是一對男女約會的場景,兩人先是在人潮中旁若無人地喁喁細語,之後在情調甚佳的餐廳內共進晚餐。他們不時相視而笑,親昵的氛圍将兩人團團包圍,絲毫沒有別人介入的餘地。
他真笨,竟然擔心她的安危……她不是好端端的嗎?除了公然跟別人調情外,她甚至跟着那男人回……其中一幀照片清楚拍攝兩人一同進入一幢高級公寓,時間顯示是晚十二時許,也就是說她和那男人過夜了?
他當然了解總編輯歸還這些照片的目的是什麽。賣了這個人情給他,将來有求于他時,他自然不能多作拒絕。
盡管神情平靜,但瘋狂的怒火正于他的胸壑間猛烈燃燒。
“謝謝。”好一會以後,古昊書終于開口。“這次是我欠你了。”
與總編輯寒暄數句,古昊書便離開了餐廳。坐上車以後,他狠狠地踩下油門,車子在公路上高速飛馳!
照片中的她笑得甚是燦爛,唇瓣微噘,一副等待別人采撷的樣子。從她的肢體語言,看得出跟馮迪文的關系有多親密!
她竟然公然跟別人調笑!
要是這些照片登了出去,會有多少記者争相來詢問他有關她的緋聞?他可沒她那種本事,能擺出笑臉應對……該說他連為她開口也不願。
“可惡!”古昊書狠狠地打了一下方向盤,覺得自己之前為她感到擔心的行徑實在愚蠢極了。
她根本不屑得到!
對她來說,他不過是一只可供她利用的棋子。為了取得重大的利益,她連自己都可以拿來當誘餌,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他絕不會輕饒如此羞辱他的她!
心窩燃起了滔天怒火,當中蘊含着猛烈的妒意,理智慢慢地被焚毀,黑玉般的陣子閃過了一抹陰狠!
兩天的時間真的不夠用。
雷佑嘉離開美容院後便趣往時裝設計師的工作室,穿上對方特地為她設計的禮服。
不愧是馮迪文,能讓新銳時裝設計師願意在兩天內為她趕制一件新禮服。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臉色雖然仍偏蒼白,可已比兩天前紅潤了一點點,應該看不出她不久前動了手術。
“雷小姐,禮服合身嗎?!”設計師問剛步出試衣間的她。
“嗯,很漂亮,謝謝你。”她揚起笑臉。
應邀前來的化妝師替她上了彩妝,她笑望鏡中堪稱完美的精致容顏,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迪文?”
“還滿意我的安排吧?”他問。
“嗯。”她點了點頭。“對了,聽說哥哥不會出席旭華的宴會,佑楠也有事騰不出時間,所以你會代表前往?”
“會。”他回答。“可以順道看管你,不讓你喝酒。”
“噢。”她都忘了自己暫時不宜沾酒。“可是……很難不碰酒吧?”這樣的場合,多少也得喝一些。
因為古昊書的邀約,她幾乎以為傷口已然痊愈,連少許痛楚都沒有。
“佑嘉!”馮迪文警告道,“你很清楚自己不能喝酒。你想再切除剩下的胃嗎?”
“知道了。”她明白他是關心自己,所以答應今晚滴酒不沾。“不過……今晚你盡可能不要跟我接觸,免得落人口實。我可不想掃昊書的興。”
今晚對古昊書太重要了,所以她定要為他排除一切可能的障礙。現在媒體都關心他倆的緋聞,要是讓在場的記者看見她跟馮迪文接觸,一定會上前追訪,屆時定會轉移了宴會的焦點。
“明白。”他并不想影響她的好心情,可是……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雷佑嘉滿心充斥歡喜,根本就沒有留意到他的心情,匆匆挂上電話,她望向鏡子,确定自己看起來明豔照人後,便離開了工作室。
因為已跟古昊書約好了,所以他的轎車早已停于工作室前方不遠處。
司機在看到她之時便下車為她打開車門,她上了車後,目光偷偷地往身旁瞄去。
只見古昊書一身黑色的禮服,顯得高大的身軀更是挺拔颀長,俊臉上是平靜的神情,跟她興奮的心态成了強烈的對比。
“你這麽穿很漂亮。”古昊書驀地開口。
美眸瞬間睜大,不敢相信他開口稱贊自己,心坎顫動,她忍不住嘴角上揚,嬌羞地低下頭。“謝、謝謝。”
沒多久,兩人已經來到酒店頂樓的宴會廳。
雷佑嘉挽住古昊書,小步跟着他入內,順手接過服務生遞來的香槟。
她随着他周旋于衆多賓客之中,不時與別人碰杯,卻是一口都沒有喝進嘴裏。
他剛才都以“我的未婚妻”來介紹她與其他賓客認識,她真的很高興。
“怎麽了?”古昊書低首問她。“香槟不合口味?”
“不。”她沒料到他會留意到她,心坎一甜,并不想告訴他自己的身體狀況,怕會影響他的心情。
“那為什麽不喝?”他望了她一眼。“別人都起疑了,他們會想你是不是不想出席這個宴會。從剛才開始,記者都不時看着你。”
的确,她的舉動太古怪了,明明跟賓客碰杯,卻沒有喝酒,好像不甚尊重對方。可是……她不着痕跡地環視會場,怕自己的舉動會被馮迪文看見,他是那麽的關心她的身體,她也答應了他,怎能食言?
但……她擡眸肴了古昊書一眼,最後只好說:“我怕喝太多會醉。”
“沒關系,有我在。”他輕聲說。
也許一進閃為燈旁人在場的關系,然而他這句話仍如同蜜糖一般,将她的心徹底浸泡着,害她分不清真僞,只管順從他。
看着她點了下頭,古昊書的心情并沒有好起來。他當然知道她剛才偷偷地環顧會場,目的是為了找她那個情人吧。
他都不知道她如此惦記別人,竟連一個晚上也忍不住?而且雷佑桦兩兄弟會這麽巧合,同一時間在外地?她分明就是特地安排她的情人到來,是想藉這個場合公開她跟別人的戀情,同時令他顏面盡失?
可惡的她!
古昊書握住酒杯的手驀地一緊,陰恻的神情閃過一抹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