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當香槟滑過食道,進入胃部以後,雷佑嘉立刻感到一陣灼熱自體內湧現,勉強維持臉上自若的神情,她暗地調整呼吸,希望減輕灼痛。
真的不行了!她小觑了酒精的威力,以及手術過後胃部的承受能力,可是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無論如何,她都不可以倒下去!
“昊書,我想去補妝。”她忽地對他說,希望能掩飾快要滿溢的痛楚。
“好。”他松開手。
在她快步遠去之際;他看到不遠處一道颀長的身影追在她身後,墨黑的眼陣瞬間微眯起來。
真是一刻都按捺不住嗎?明知現場記者衆多,她還是急于跟情人見面,她真的當他是透明人?還是以為他是傻子,可以任她利用?
自從馮迪文抵達以後,兩人不時眉目傳情,現在又公然的前後離開,她真的從沒将他這未婚夫放在眼裏!
不過他準備了一份大禮給她,要她知道羞辱他以後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正要進入盥洗室的雷佑嘉被匆匆跟來的馮迪文拉住了,兩人到了無人的角落,他壓低嗓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答應過我不喝酒的!”馮迪文四處套交情之際,仍不時留意她,眼見她竟然喝了一整杯香槟,氣得趁她離開古昊書時上前責備。“古昊書怎麽會讓你喝酒?”
“他不知道我動了手術。”她為他說話。“今天這樣的場合,作為女主人的我哪可能不喝酒?才一杯香槟而已,而且宴會也差不多要結束了,沒問題的。”
“佑嘉!”他憂心忡忡地喚。“你現在的臉色很吓人,根本不可能撐到結束!跟我走,去醫院檢查!”
說完,他拉住她的手,想将她帶離會場。
“不!”她想甩開他。“算我求你好不好?我不想讓昊書失望,也不希望其他女人有接近他的機會。我今晚很開心,他對我呵護備至。而且,要是我現在和你一起離開,記者們會如何描繪我們的關系?”
就算他們之間是清白的又如何?她不想被人誤會,特別是古昊書。
“我知道你在乎他的想法,但不能以身體作賭注。如果他真的關心你,他會明白你離開是逼不得已。”他真的擔心她的身體。
“總之我不走!”雷佑嘉執拗地說,同時甩開他,旋身翮辟角落,快步走向古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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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快?”将他們兩人剛才的拉扯看在眼裏,古昊書不動聲色的問。
“呃……嗯。”因為剛才的事,害她的胃更痛了。“還有多久才結束?”如馮迪文所言,她未必撐得下去。
“怎麽了?你有事?”趕着跟情人纏綿?他在心底冷嗤,眼底掠過一絲鄙視的光芒,心窩彌漫着疼痛,他認定這是源于怒不可遏。
雷佑嘉勉強搖頭。“不是,問問而已。”她可以的。她可以的!
将她勉為其難的神情悉數看在眼底,古昊書只覺得尊嚴被她完全地踩在腳下。
她當他是什麽?既然那麽不甘願站在他身邊,她大可以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一點也不會感到可惜!
好不容易撐至結束,已是兩個小時後的事。
雷佑嘉覺得自己像在地獄與人間來回幾遍一般,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精神感官都繃緊了,神情空洞、目光呆滞,她以最後一絲倔強撐起笑容,逐一送走賓客。
當馮迪文離開的時候,她甚至沒有留意到他小聲地說于酒店門前不遠處等她。
這句話卻被古昊書聽見了。
如今偌大的宴會廳只剩下他們兩人,負責清理現場的酒店服務生都被他支開了。
“今晚還算不錯吧?”古昊書問她。
“嚼。”她點了下頭。“我們也回去吧。”
因為宴會廳一下子清空了,耳窩未能立時适應,回旋刺耳的鳴叫。
緊繃的神經剎那間放松下來,所有感官瞬間集中于腹部,強烈的疼痛猛地襲來,雷佑嘉終于忍不住以手搗住腹部。
沒有察覺到她的臉色一點一滴的變蒼白,古昊書眼前仍是她跟馮迪文于角落拉扯的那一幕,以及後者在臨走前那句刻意壓低音量的話語。
“戲已經做完了,還想挽着多久?”他冷冷地問,同時甩開她挽住自己的手。“你自己回去,反正有人在外邊等着。”
雷佑嘉愕視他,不敢相信上一秒鐘對着她笑的他,會忽然間變了個模樣。
“怎麽了?你累了?”
“現在只有你和我,你不用擺出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惡心!”他嘲諷道,覺得胸口出現了一個破洞,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傷勢。
她真的以為他很好騙嗎?反正大家都是戴着面具做戲,在只有他倆的環境下,她何必端着可憐兮兮的面具?
雷佑嘉倒抽一口氣。“才不是做戲!我是真的……嗚……”胃部一陣抽痛讓她未能說下去。
“不過下次你可不可以投入一點?不要再跟你的情人眉來眼去。不想來的話,你可以不來,反正我根本就不想你來。”他冷嗤,盯着她的眼神滿是不屑,然而心坎卻疼痛不已。
“什麽?”臉色一下子刷白,她吶吶地問。
“別擺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我應該說得很清楚才對!”薄唇噙着的冷笑增大,黑眸中淨是一片森冷。“你明知今晚是旭華的周年宴會,還敢帶着你的男人前來?想示威還是要丢我的臉?”
望見血色自她的容顏褪去,他感到胸口猛地抽 動了一下,沒有預想中的歡快,早已襲上胸口的疼痛頃刻變成劇痛,并湧向全身,令腳底下的地面慢慢龜裂,讓他搖搖欲墜。
他……一定有點醉了,不然怎麽會覺得心痛?
雷佑嘉搖了搖頭。“不是的!我跟迪文并不是那樣的關系,他只是擔心——”
“我沒興趣知道你們的事!不過你下次要跟他幽會,也請低調一些!”每次聽見她叫着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胸坎都會被怒火占領。他霍地打斷她的話語,并從口袋中拿出一疊照片擲在地上。“都被人拍下了證據,還想說這是誤會?本來你要怎樣玩,我全然沒興趣知道,可是不要弄得人盡皆知!”
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她的心,她由頭到尾只是利用他而已。
她忍着痛彎腰撿起一幀照片,相片中是她與馮迪文,那時他們剛吃完晚飯,一起回去他的住處。
不過她是因為動了手術,怕家人擔心,拜托馮迪文隐瞞,才會住進他的家。他們之間從不涉及任何情愛,有的只是如同家人朋友的情感。
“你……聽我說好不好?”她痛得氣若游絲,聲音如同蚊蚋。
“想解釋?不用了,你去跟媒體說吧。”古昊書殘忍地笑了笑,心髒不住地抽 動。她給予他的屈辱,他會全數還她!
“什麽意思?”他手執這些照片,不是說明他阻止了照片流出嗎?
“明天所有媒體定會以此為頭條,到時萬鈞銀行總部一定擠得水洩不通,許多人都對你的秘密情人很感興趣,到時你慢慢解釋吧。”這便是他為她準備的大禮。
而且這樣做,他也不用還總編輯的人情,一舉兩得。
膝蓋再也支撐不了身體,她跌坐地上,不敢相信他的話。“這麽做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媒體一樣會來追訪你……”她擡眸看他。
眼見她坐在地上的可憐模樣,胸口剎那間湧現猶疑。她慘白的臉色看起來是那麽的楚楚可憐,瞅住他的眸光混雜不敢置信及悲痛,眼睫挂着晶瑩的水珠……莫名的苦澀忽地湧上喉頭,心髒像被一條細小的絲線緊緊地勒住,一圈一圈的,幾乎讓他透不過氣。
也許他這次真的做得太過分了,現在要截住照片流出還來得及吧?
在念頭浮現的同時,目光倏地移向散落一地的照片,她的笑靥像利刃般狠狠插進胸口。
她跟着別人回家,肆意與別人交纏,他根本沒必要對她心軟!
惱怒于自己這一秒鐘的猶疑,怒火燒毀了最後一絲理智。
他揚起滿是冷酷的笑容,彎下腰跟她對視。“只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有多不堪就行了,我想看你到底有多能言善道,如何在鏡頭前扯出一個又一個謊言。”
她清楚看到他眼底沒有一絲的情感,他沒有溫度的語調凍結了她的心,就連本來痛得揪作一團的胃都一下子沒有了知覺,她眨了眨眼,腦袋已經沒法子運作。
她木然的神情勾扯了心底一根細弦,細微的剌痛讓古昊書從怒濤中稍微清醒了一些,心中生出一絲不忍,夾雜幾不可察的眷戀……但想到她對他所做的一切,他瞬間站直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看一眼掌心……在看到她臉色蒼白如死灰的那一刻、她站不穩跌坐地上的那一秒,心坎竟然狠狠地收縮,在激烈抖動之際冒出了同情,他甚至想伸出手扶住她……
別忘了,她鐘愛的男人還在外邊等着她!
他算什麽?
古昊書走出電梯,便看到在大廳一隅等待的馮迪文,後者也同時看到他。視線僅僅有一秒鐘的相會,古昊書随即邁出大步,坐進早已等待着他的轎車。
在車子發動的瞬間,他往回看,只見馮迪文幾乎是用跑的進入電梯。兩手緊握為拳。他們真的一秒鐘也不願浪費!
想到雷佑嘉為別人敞開所有、錠放全部的美麗,他氣得咬牙切齒,思緒再度紊亂,連帶呼吸也不穩。
在怒火狂燒的同時,眼前掠過她剛才的神情,心髒猛地抽 動了下,一絲快得來不及捉住的情緒滑過心扉,想到她的笑靥将會被徹底打碎,疼痛自心窩傳遍全身。
神情随即一轉,想起看到兩人親密照片時的難堪……他調回目光,堅持自己這麽做沒有任何不妥。
全部都是她自找的!
既想得到榮華富貴,也要得到愛情?他已經任由她愚弄六年,她從他身上取得的利益也該差不多了,反正她另有所愛,根本就不需要他這個未婚夫。
既然他是這麽想的話,心底為何滑過不确定?
半垂眼簾,古昊書俊美的臉龐浮現了淡淡的後悔。
維持着同樣的姿勢,雷佑嘉覺得整個人如橫冰汽,冷得打顫。
他從來就不聽她的解釋,自顧的認定她有情人,她算計他,逼他認了她這個未婚妻。在看見這些照片的時候,認定她跟別人厮混在一起,然後……他可以挂箸虛僞的微芡,讓她度過夢幻的晚上,再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下。
“佑嘉!”馮迪文甫步出電梯便看見她,臉色不對,而吳昊書獨自離開。
“發生什麽事了?你們今晚發生了什麽事?”
她木然地搖頭。“他只是在做戲。你說得對,今天這種場合,要是我不來,媒體又會亂寫一通……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邀請我……”
胃部不住地翻攪,痛得她必須緊握拳頭,讓指甲陷進掌心中,才能頂住。
她怎麽如此愚蠢?明明要自己別再對他期盼什麽,就因為數個訊息,連電話也沒有,他用幾個字便把她哄得喜孜孜的,心情七上八下,統統都是因他而起。
“就算這樣,你也不會……”這種事不是早就知道的嗎?會讓她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嗎?
他的疑問很快便得到了解答。看見散落一地的照片,他撿起其中一幀。
“這是……”
“明天所有的媒體都會報導你就是我的秘密情人……應該說報導我背着未婚夫跟別人胡搞……這是他送給我的。”她平靜地說。
“根本就不可能!我們可是清白的!他到底在搞什麽?這麽做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旭華也會受到波及,既然照片在他手中,他應該銷毀它們才對。”
“呵……”她輕笑,笑聲中滿是苦澀。“因為這樣可以逼得雷家主動解除婚約,我将會聲名狼藉,所有人都會認為我是個放蕩的女人……這是他給我的報複。”
由始至終,他都認定她設計了他,所以他用這種方式報複她。
“他怎麽可以這樣做?你對他……”
“他從來就不信。”她的愛情,在他眼裏,從來就不是一回事。“我真笨,明明決定不再對他抱有希望,打算跟他談談解除婚約的事,可我還是選擇相信他。”
想到兩天前接到他的訊息那滿心的興奮,她不由得嘲笑自己。
聽見她聲音中過多的抖顫,額角覆蓋了一層薄汗,馮迪文猛然想起她剛才喝了杯酒,随即低啐一聲。
“別管他了,我先送你去醫院。”他扶着她走進電梯,也不管會否被別人看到,與她一同前往醫院。
直到隔天早上,在雷佑嘉的堅持下,他們才一同步出醫院,而早已聞風而至的記者們将醫院的入口處擠得水洩不通,鎂光燈閃個不停。
“雷小姐,所有媒體都收到你跟助理共進晚餐,還一起走進公寓的照片,是不是有這麽一回事?”一名記者問。
“這位就是助理馮迪文吧!一直都有傳言你是雷小姐的情人,現在有照片為證,你們有什麽樣的回應呢?”另一名記肖選擇向馮迪義發叫。
馮迪文試圖為雷佑嘉擋下記者的逼近,可是太多人了,他只好将她藏在身後。
而他的舉動,惹來記者争相舉起相機拍攝。
“古先生知道你們的事情嗎?你瞞着他多少年了?是不是沒有這些照片,你會繼續隐蹒?你不覺得這樣對古先生很不公平嗎?”
“你昨晚才出席旭華集團的周年宴會,現在卻爆出醜聞,你擔不擔心會影響萬鈞銀行的股價?”
記者連珠炮似的提問讓雷佑嘉頭痛不已,可是她的思緒卻比任何一刻都來得清晰。她推了推馮迪文,示意他讓開一點,記者在看見她的動作後也自動靜了下來。
“我很感謝大家大清早便來到醫院等待。”她笑了笑,沒有因為閃個不停的鎂光燈而皺眉。“我只有幾句話要說。我跟我的助理迪文只是好朋友的關系,而我跟古先生……”
她頓了一秒鐘,又道:“我想以後所有關于他的事情,大家應該直接去問他,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說完,在記者愕然的目光下,她率先離開,經由醫院保全人員的協助,和馮迪文一同上了計程車。
“雷小姐……”記者們想上前追問,計程車已絕塵而去。
車廂中一片寧靜,當馮迪文想開口之際,雷佑嘉擡手阻止,并道:“我早該這麽做的。我現在什麽也不想理,所以你替我向哥哥請三個月的假,你也順道放個假,好好陪情人。”
她以為自己會很難過,會哭得死去活來,可是昨晚當她在醫院因為胃痛而徹夜未眠,她想了很久。
很多道理,她是明白的,但從來都不懂得怎麽做。
原來,放手并不困難,只要她願意承認握在掌心的不是瑰麗的寶石,而是滿帶尖刺的頑石,并已将她的掌心紮得傷痕累累,她便能放手。
這樣,掌心的傷痕才有痊愈的一天。
“雷總不可能答應的。”三個月的假期,怎麽可能!
“會的。”她堅定地說,偏頭望他一眼。“這是他欠我的。”
聞言,馮迪文明白的點了下頭,按她的指示致電雷佑桦,一如她所言,雷佑桦連原因也沒問,便答應她的要求。
馮迪文挂了電話後問:“你打算去哪?”
“不用管我。我麻煩你太久了,剛才害你也被記者圍堵,對不起。”因為她的關系,連累了他,她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這可是有算在薪水的。”他說笑,随即正色地說:“你的胃一定要好好休養,不然好不了。”
“我知道,所以你這段時間要按時吃藥、檢查。你放心吧,其他的事情我來。對自己好是應該的。”從此,她不會再将古昊書放在心上,心情也不會随着他的言行而有任何起伏。
從今以後,她的心,将由她自己掌管。
古昊書徹夜無眠,本以為自己很期待早上的好戲,可是當事情如他所願地進行,胸口卻沉重得很,心窩被一股無力挽回的頹喪感占領。
每當他合上眼,她呆若木雞的姿态便會浮現眼前,刺痛他兩眼,就連心髒也隐隐作痛。
難道他回敬她是錯的嗎?
這個問題糾纏他整晚,始終理不出答案。
整個上午,他一遍又一遍看着特別新聞報導,鏡頭下的雷佑嘉除了臉色蒼白了點,還是美豔得很,仿佛不被昨晚發生的事影響心情。對于她口口聲聲說自己跟馮迪文只是朋友,他感到憤怒。連照片都拍到了,她竟然睜眼說瞎話?是不是要被人捉奸在床,她才願意承認?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移動滑鼠,又看了一遍她寥寥幾句的回應,垂落身側的大手緊握成拳。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終于逼得她主動解除婚約,為什麽他會覺得不甘心?因為她可以名正言順地跟別人出雙入對?再也不用顧慮別人的眼光,他們很快便會……結婚?她在利用他六年以後,還能跟別人恩愛到白頭?
可惡!他在心底咒罵了聲,覺得胸口正被什麽啃蝕,想到她竟無保留地在別人身下綻放獨有的美麗,她水嫩的唇瓣被肆意品嘗,混雜憤恨、不甘、嫉妒的情緒支配了他的思緒,讓他不由自主地在偌大的辦公室內來回踱步。
一切都超乎他的預想,她應該受不了記者的窮追猛打,而他應該因為看見她的狼狽而感到高興……所有的應該都沒有出現,湧現心頭的只有濃濃的難過。
為了擺脫此刻的無力感,他迅即站起來,憤然打開了門,恰好秘書正準備敲門。
“什麽事?”他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有多麽陰森。
“呃……”秘書明顯被吓到了,幾秒後才道:“外、外面有很多記者,他們已經等了半天,想問古先生對雷小姐的言論的看法。”
秘書硬着頭皮說。“我請你們來做什麽的?難道每一件事我都得親自回應嗎?”古昊書嘲笑。
“平、平常關于你的事,記者們會問雷小姐,她都會打發大部分的記者。”秘書小聲地回應。雷佑嘉在的話,那些記者哪可能将他們旭華包圍得水洩不通。
他當然知道這些!
雷佑嘉一直俨如他的代言人,擅自為他想理由、找藉口,逼着他不得不跟着她的說法接下去。秘書的說法變相告訴他,因為有雷佑嘉在,他不必傷腦筋應付記者的咄咄逼人。
古昊書氣得拂袖而去,進入直達停車場的電梯,駕着車往萬鈞銀行駛去。輕松避開了記者的耳目,他很快便來到雷佑嘉的辦公室,卻被告知她請了假。
“你說什麽?”她竟然一走了之?
“雷小姐請了假。”職員好脾氣的重複。
“雷佑桦在哪?”他咬牙。
這兩兄妹一定覺得這場戲很好看吧?明明是他一手促成,現在他反而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憑什麽雷佑嘉可以置身事外?
她現在跟馮迪文在一起嗎?不知怎地,腦海剎那間浮現兩人纏綿的畫面,怒火瞬間在心坎燃燒起來,理智陡地斷裂了。
“古先生,你沒有預約,雷總沒有時間見你。”
沒有理會職員的阻止,他迅速往雷佑桦的辦公室走去。
雷佑桦的秘書見到他出現,正要攔下他,他已快一步推開了兩扇大門。“雷總,對不起……”秘書低頭,為自己攔人不力道歉。
聞聲而擡頭的雷佑桦看見是他,并沒有多說什麽,讓秘書關上門後才道:“古先生,請問有什麽貴幹?”
“雷佑嘉在哪?”古昊書語氣不佳。
“我不知道。”有別于他的氣急敗壞,雷佑桦平靜地開始辦公。
“你會不知道?”古昊書明顯地不相信。“你可是她的孿生哥哥,現在她弄出了這麽大的醜聞,竟然一走了之,留下來的爛攤子是不是由你負責?”
本來,在他的預期之中,雷佑嘉應該承受更多的責難,她該在衆多的鏡頭下被揭穿其可憎的面目,她的醜态将會被公諸于世!
怎麽……她可以如此平靜地說出他們從今以後一點關系也沒有?
這個想法如同石子般于胸坎濺起了漣漪,仿佛揭示他壓根兒不希望跟她劃清界線,否則他怎麽會猶疑,還為她受傷的神情……心痛。
心髒像是回應他似的,驀地抽 動起來,在一收一放間滋生了痛楚。
“你确定這個所謂的爛攤子是她造成的嗎?”雷佑桦自文件中擡頭。“據我了解,好像是有人将一些照片送給所有媒體。”
“要不是她丢人現眼,會有後續發展嗎?”古昊書冷笑,他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總之,我要知道她在哪。是不是跟馮迪文在一起?”
“我說了不知道,你問我一千次、一萬次都不會有答案。”雷佑桦道。
“雷佑桦,你別忘了要不是有我幫忙,萬鈞銀行會這麽快在業界站穩陣腳?你們兄妹從我身上得到那麽多好處,現在是過河拆橋?”古昊書皮笑肉不笑地問。
她視他為墊腳石,以清純可人擄奪他的心,他的報複及得上她的存心欺騙嗎?而且她還利用他的寵縱得到想要的好處,事成以後一腳踢開他,從不将他放在心上!
他越是想令她難堪,越是顯示出他有多在乎她,偏偏,他一直也沒有得到過。
“別說得好像只有我們拿到好處。”雷佑桦的聲音陡地變冷。“旭華這幾年跟我們貸款,利率都明顯偏低,你不會以為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吧?我們也得跟董事會交代的。尤其近一兩年,歐洲市場陸續出現債務危機,旭華有不少生意夥伴都是來自歐洲,所以生意也受了不少影響。在這樣的條件下,你認為貸款利率還可以那麽低嗎?每次佑嘉都得絞盡腦汁為你說項,拚命說服董事會批準旭華的貸款,而為了彌補銀行的損失,她四處開拓新的市場,難道這不算是互惠互利?”
古昊書心一凜,她的确越來越瘦,單薄得只要風大一點便能将她吹走……眸光一轉,語氣中的冰冷褪去了一點,“就算這樣又如何?她大概是想藉機減輕內疚。”
他永遠忘不了那晚發生的一切,她的溫柔單純是裝出來的,在他對她細心呵護的同時,她只是在利用他!他生平首次那般全心全意對待別人,換來的是徹頭徹尾的欺騙,教他如何接受!
他所謂的傷害,根本傷不了她半分,反倒是他的心,早已是傷痕累累。
“不是我們,是我才對。”雷佑桦冷笑。“佑嘉這六年都在生我的氣,因為當年她也是被設計的對象。”
聞言,古昊書難得地愣住了。
“不單你被設計了,佑嘉也是我的算計目标。為了得到旭華當後臺,我連自己的孿生妹妹也一并算計,所以她氣了我足足六年。”雷佑桦道。
當年,為了撐住銀行,他必須找到個後臺,在得知妹妹正跟古昊書交往後,他不惜拿她作賭注,成功藉着旭華讓銀行的業務重新上軌道。
卻不知他的算計,會換來妹妹一身的傷痕累累。
雷佑桦的話像一枚炸彈,将游多年來的認知炸成碎片!
“你說什麽?!”古昊書的反問。
如果雷佑嘉并沒有一道算計他,為什麽她從來都不解釋……不,她有,只是他一直不願相信,認定她夥同雷佑桦陷害了他,六年來一直以敵對的心态對待她,對她冷嘲熱諷,甚至将對她不利的照片交給媒體。
即使,他同樣感到痛苦!
“既然你一直都不喜歡與她有婚約,現在不是求仁得仁嗎?再一陣子,媒體便不會追訪,你現在不管他們就行了。”雷佑桦重新投入工作,不再理會他。
古昊書想追問雷佑嘉的下落,腦海卻是一片空白,他只想起六年前跟雷佑嘉相處的點滴。
那時的天真爛漫真的可以裝出來嗎?她凝望他時的火熱眼神也是虛僞的嗎?只是後來她的眼神慢慢地摻雜了晦澀,當初火熱的情感慢慢地冷卻了,最後……就像是迎合他的說法,她只強調兩人的婚約,讓他更是氣惱不已。
那麽,她跟馮迪文呢?難道這也是虛假的?古昊書不禁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