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這個地方沒有生物,沒有風,沒有水,沒有聲音,沒有日月,這裏除了暗紅色的天空,什麽也沒有。
夏钰明起先是在原地呆着的,他躺在那裏,什麽事也不做,看着這靜止的天空,不久就厭倦了。他頭腦清醒無法入睡,不覺疲倦。
再後來,他受不了了,開始向前走。走了一段路,又就地躺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躺在地上躺了多久,一直到他心生煩躁的倦怠感,再呆不下去了,這一切實在是太過枯燥乏味了。他試着大喊大叫,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試着用手撫摸大地卻沒有觸感自手心傳來,他似乎只剩下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望着這一沉不變的暗紅色天空和黑色大地。
夏钰明并不覺得寂寞,他對社交沒有多大的偏好也不喜歡熱鬧,可他無法忍受這裏,并非寂寞而是無聊,他無聊的快要瘋掉。
這是一個廣闊的牢籠。
躺在地上膩了又站起來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路,夏钰明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原本隔得老遠的地平線那一頭的起伏的山峰影子近了許多也大了許多。
四下環顧一周,除了那一處,這地方再也沒有其它的起伏,全是毫無意外的荒蕪,于是夏钰明決定要去那座山裏看一看。
他實在是太無聊了,哪怕那處看起來過于古怪,他還是想要試試,怎樣都好,他不想再這樣下去。
人生實如鐘擺,在痛苦與倦怠之間擺動。(注:引用自叔本華)
夏钰明腦子裏蹦出這樣一句話,大概是在哪本文學著作裏看到,實在是貼切。
這裏沒有白天黑夜,只有一成不變的暗紅色天空,如此,也沒有了所謂時間的概念。不用趕時間,在這裏走路也感受不到疲憊,本該是輕輕松松的,夏钰明卻暴躁異常,仿佛時間被拉的很長,而自己在這被拉長的靜止的時間裏不停地做着同樣機械的事情,無休無止。
就在耐心被耗盡要被暴躁吞噬之前,夏钰明終于走到了山腳下。
近了才發現,說是山其實不太準确,它只是一個高一點的光溜溜的土坡,土地也不似其他地方的黑,泛着紅,在暗紅色的天空之下顯得詭異。
這樣一個土坡,怎麽可能在離自己這麽遠的地方,顯現出那樣的輪廓?
夏钰明覺得不解,然而他在這裏本身就是一件古怪的事情,這裏究竟是夢境還是環境,又該怎麽出去,他毫無頭緒。
走到了坡頂,往坡的另一面看去,在坡腳下不遠的地方有一片草地,上面長者三兩棵樹,看起來像是“綠洲”,綠洲的中心看起來還有建築物。眯着眼睛細細遠眺,勉強能分辨出那建築是有着飛檐的古建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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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在這一片荒原中看到綠洲和房子,怎麽看怎麽顯得奇怪。
但是夏钰明還是打算要走過去。
他向來做事求的穩妥,很少會有冒險的時候,只是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折磨,生出了平日裏絕對不會有的冒險的念頭。
他有的時候也會問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大孽,遇上這樣的事情,然而這種時候不多,因為知道問了也沒用,反倒讓自己更加難受。
走到了綠洲裏面才發現,那裏的房子是一座古剎,黃色的牆壁上漆已斑駁,檐角有金鈴挂着,無風自動,然而沒有聲音傳來,世界是一如既往的寂靜。
夏钰明走過去,摸摸牆,沒有觸感,什麽也沒有。
這樹這草這廟本質上與這荒原沒什麽不同,退後一步,他有些難受,身體卻沒有做出相應的難受的反應,一切還是老樣子,看似有些改變卻其實并沒什麽變化。
踩着草地沿着圍牆走了一圈,走到正門的時候夏钰明奇異地感受到了一縷空氣的流動,寺廟的紅色大門打開了,門檻的後面站着一個雙手合十的僧侶對着他行了個禮。
“阿彌陀佛”
那一瞬,有風起,呼嘯的聲音灌入耳中,夏钰明聽到自己發出了一個音節。
這個世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