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Devoted
顧一銘以前覺得一周挺短的,幾千粒子彈,一晃眼就過去了,現在卻覺得一周很長——太漫長了。在射擊臺前還好,離開射擊場之後,每秒鐘都擁擠不堪。他根本沒辦法思考別的,腦子裏全都是方曉。方曉方曉方曉。還有方曉的表白。
顧一銘不是沒收到過表白。他發育得晚,初中時個子矮,也不會打理,沒什麽存在感,誰都沒想到剛上高中他的身高就迅速竄到了一米八。顧一銘是學射擊的,這可能是他們體育隊裏最神秘最帥氣的項目了,再加上臉也争氣,在一衆青春痘少年中鶴立雞群,偶爾會在聖誕之類的洋節收到過幾份僞裝成節日賀卡的情書。
但那些跟方曉的告白不一樣。首先那些告白者都是女孩子,顧一銘不怎麽跟女孩子打交道,連她們名字都叫不上來,還有就是……她們都不是方曉。
顧一銘回憶起方曉向他微笑的樣子,思緒忽然卡殼了,根本沒辦法再思考下去。他情窦初開,對這樣的情緒生疏得要命,就像穴居的鼹鼠某一天在清晨而不是午夜匆匆地探頭,意外撞見了太過明媚的春天,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呈現眼前,琳琅滿目,應接不暇。那春光令人歡喜也令人畏懼。
顧一銘想起那些照片。回北京之後他曾在下了訓練的夜裏整理出游照片,怪方曉的單反太高清,畫面上每一個細節都讓顧一銘想起當時的場景,想起照片上方曉的舉動和照片外兩人的交流。方曉隔着相機鏡頭望着他,不笑的時候冷淡自持,笑起來就像他已經那樣望着顧一銘許多年,眼睛裏都是純然的愛。顧一銘發現自己什麽都記得,一颦一笑,巨細無遺。他甚至記得嚴風裏方曉發梢的觸感。
這可真是太可怕了。
顧一銘原本應該感到惶恐,但他大概是有些遲鈍,連惶恐與驚慌的情緒都像輕飄飄的擦肩而過的風,根本無法撼動磐石般的心。他不害怕,他只是越來越想方曉。
北京落了第一場雪,顧一銘經過走廊的窗邊駐足往外看,心裏想,方曉喜歡他;幫女隊做抗壓訓練,顧一銘面無表情地站在觀衆席起哄拍掌,心裏想,方曉喜歡他;下了訓練回宿舍,顧一銘心不在焉地刷着朋友圈,心裏想,方曉喜歡他。
沒辦法不想,一下槍臺就開始想。
方曉喜歡他。顧一銘非常冷靜地、全情投入地考慮着這件事。
射擊隊周一到周五是常規的技術、實彈和心理訓練,周六則一般安排一些試驗性質的抗壓訓練,例如在沒有燈光或者蒙眼的情況下按照标準動作流程進行達标訓練。這次冬訓,秦山為了降低運動員對新規則下的環境噪音敏感度而新想了一些招數,跟之前的盲訓和夜訓道理類似,靈感來源是韓國女子射箭隊夜裏在墓地做的抗壓訓練。
顧一銘和大師兄謝青雲分到一起,先打十組30秒抗壓一對一,然後是一組六十槍的類常規訓練,但把運動員的隔音耳塞換成了藍牙耳機,裏面放的是恐怖片音軌,帶BGM和對話,還有不知什麽時候會出現的尖叫與音效。
顧一銘打完一組,見自己的總環數是568,比他的正常水平低了不少。心率數據如他所料,有間斷的飙升,對應的射擊成績也有小幅度的波動,穩定性還有待提高。謝青雲的結果就在旁邊的屏幕,顧一銘掃了一眼,驚訝地發現謝青雲的成績跟正常訓練幾乎沒有區別。
打完六十槍資格賽之後是單人達标訓練,仍然是自帶BGM的耳機,教練給顧一銘下的指标是連續三組100。顧一銘訓練時的十槍平均成績很早就超過了10.3,這個項目聽起來不難,但要求噪音幹擾下三組都達标,而且必須是連續,對失誤率的控制也頗為嚴苛。顧一銘最近狀态不錯,專項訓練也結束得早。偶像包袱告訴他早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