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

第7章 ☆、虎贲

大概三天之後，霜筠交代找到的房子有了下落。

原本是揚光書店後的一座酒坊，位置與大路不接近。那家酒坊正好生意虧空，揚光便将它盤了下來。做生意略顯僻靜，居家卻正好。“盤給你們反倒清淨。”揚光原話是這麽說的。

他終于做了一副正常的樣子，道：“我前不久在半路上捉了一只小寵物，你們要不要瞧瞧？”

他倒是眉飛色舞，霜筠确實一臉淡然，雖然只認識不久，但是寶玉深深覺得這人不可信，以他的嘴裏的語言，還真不靠譜。

寶玉最後看着籠中的怪獸一臉驚奇。

原本看着爪子，他以為是什麽老虎之類的東西，走過去卻發現他的皮毛卻不似，放到像是狗一樣的鬃毛。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它的頭從厚重的皮毛之中神了出來，露出一張兇神惡煞的臉來。明明是人臉，卻呲牙咧嘴，下颌牙極長，仿佛就要撲将過來。

霜筠喃喃道：“梼杌？”

笑離卻是沉不住氣，拉着他的手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居然抓回來梼杌的分神？”

《神異經·西荒經》記載：西方荒中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犬毛，長二尺，人面虎足，豬口牙，尾長一丈八尺，攪亂荒中，名梼杌，一名傲狠，一名難訓。傳說中，梼杌是五帝颛顼之子。

上古大神頹勢，陷入沉睡之中，如今統治仙界的是後來封神榜上的那些人，但是上古大能還是留下了一絲神力在各個境界，這便是分神之說了。

慕容得意地笑道：“沒錯，還真就是我抓的。你們也知道，霜筠竹林裏那一汪泉眼不少人都貪圖。上次我本是路過那裏，就看到這只東西趴在結界之外，我瞬間使出一招劈天印，朝着他天靈蓋劈下……”

“等等，他天靈蓋是好的吧……”笑離打斷了他的話，慕容急急道：“急什麽，我還沒說呢……”

“行了，你嘴裏十句話九句不靠譜，一句吹牛。”

寶玉心中想到：這個還是有可能的。

霜筠道：“也罷，這只東西便送到我哪裏去煉化便是。”

幾人說着，那邊邊聽着咋咋忽忽的女聲闖了進來，那些侍女跟見了什麽天敵似的，忽然之間全變成了一個個手掌大小的紙片，随風飛向遠處。連着籠中的梼杌都蜷縮着身子，一張人臉全都皺到一塊，埋在爪子裏嗚嗚地叫。

寶玉看着遠處的女子，眉下微皺。

邱素還是一身短打裝扮，見到他們跑了過來。慕容痛心疾首道：“你就不能不吓到我人？”

笑離化成了一只狐貍，厭惡地躲開到霜筠身後。

霜筠道：“邱小姐本身就是一雙慧眼，兇妖惡鬼勿近，難怪那些人像怕她。”

慕容頭疼道：“你就不能不要進來我這裏嗎？看看你把我的佳人吓成什麽樣子。”

邱姑娘眉毛一挑：“不能。”

狐貍口吐人言道：“小小凡人，什麽東西。”

邱素回道：“皮毛畜生。”

霜筠退開半步，正好撞到寶玉身前，原來寶玉也是看勢不好，退了開了。

這三人一湊到一處，向來是好戲連臺。

邱素見到這東西，蹲下身去逗他，可憐那只東西只嗚嗚地喊叫。

慕容道：“你說是你長的太醜吓到了他，還是長的太兇吓到了它？”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這東西我吓得了它？”

霜筠道：“你們且休。這幾天将梼杌放在我哪裏，待水沉歸來，化了它便是。”

慕容嘿嘿一笑，伸手一指，那只梼杌疏忽變成了一只白毛狐貍，邱素指着笑離哈哈大笑，道：“幹的好！”

笑離瞬間炸了毛，一伸手将那東西變成了一只灰毛的老貓。邱素揉着貓兒的毛，堪堪躲過那只狐貍甩過來的一只爪子。

“你不光長得像狗，連思維也像，我聽說狗最讨厭貓，你是不是也讨厭啊？”

笑離咬着牙道：愚蠢。

那只老貓看着自己的爪子，分明在它臉上看見了生不如死的表情。可惜慕容分明看不見，嘿嘿一笑，那只老貓變成了一只狗，正站在一邊汪汪地叫。笑離分明不喜歡他的習慣，轉瞬間便又是一只山雀。

梼杌在他們手中變了幾變，最後寶玉拎着一只生無可戀的鴨子回去降雪。

天知道霜筠怎麽想的，最後竟然接受了一只鴨子。只見竹林之中，白雪一片，隐隐有紅梅點點，空中偶爾傳來一兩聲悠長的……嘎嘎聲。

霜筠本是竹妖，站在一片竹林之中，與竹林相互融合。将向陽的窗子打開，霜筠便在窗下或看書，或寫字。每每在這時，便傳來一兩聲嘎嘎聲，實在是令寶玉牙疼地很。

可是偏偏霜筠是個随性的，這時對着寶玉一笑，顯得十分淡然。

去他娘的淡然。

寶玉手中竹枝一揮，将竹林充當長劍，在空中挽花，将之收到身後。

寶玉的心智恢複地差不多，或許是以前的性子，無論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卻不動聲色。

說到為了寶玉的心智，慕容可以說是最用心良苦。

話說一天拿着一把仙丹，讓寶玉笑了一個時辰。慕容美其名曰讓寶玉體驗七情之喜，待到藥效一過，寶玉三天都不想開口，并對慕容的東西深惡痛之。

笑離送了一個評價曰：年少不更事。

寶玉雙手一揮，差點将慕容打出竹林。堪堪躲過的慕容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屁股道：“你謀殺啊。”

霜筠看着兩人形狀，道：“法力已經差不多吸收，是時候教寶玉運行之法了。”

隔天便給了他一本劍譜。字跡簡陋，紙張粗糙，是最粗淺的入門功夫。寶玉循着劍譜練習，如今已經熟讀于心，但是霜筠明顯沒有在近一步的意思。

“長進了。”

笑離遠遠站在一邊，見他收起劍勢，便走近了。

寶玉問：“越發順手了。已經可以以竹枝入地一尺有餘而不斷。”

“極好。”

手心展開，一只黃鶴便從掌中飛出，在空中化成幾個大字：有酒，寶玉速來。

“慕容找你。”

寶玉一手按在竹間。

“你今天已經練了兩個時辰有餘。當年霜筠可是同一柄木劍打了十年交道。慕容俗世是武林世家，你可以同他說說。”

“霜筠練武？”

笑離一挑眉，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怎麽，他沒同你說？”

“未曾。”

“也罷。”

寶玉手中一柄竹枝化作青光，收到掌心之中，道：“你同我說說。”

“我有什麽好處？”

“邱小姐一個月不見你。”

“三個月。”

“做不到，頂多再加十天。”

“也罷。”

一樹梅花早已經凋謝地出不多了，如今已經長滿了郁郁蔥蔥的綠葉，将陽光隔在重重樹葉之外，只有點點斑點。

笑離在樹下找了個位置坐下，樹下置有桌凳。笑離找了個幹淨地地方，懶懶靠在一邊，才開始說起了故事。

原來這事說來也湊巧。

都說萬事有緣。

這事說起來，還得說到那年天界大宴，天上的老君剛剛開了一壇好酒。正好天上的虎贲星通紫薇星君發生口角，将一盞瓊漿打碎，玉液正好灑到下界。

後來虎贲星被罰下界尋回那些玉液，大部分都尋回，只是有一些小部分被山中精靈所得，虎贲不忍傷其性命，卻因此得了個失職的罪名，被打落凡間歷劫。

其中便有霜筠，算他也是好運，那盞玉液他受最多。有加上他所處位置特殊，仙界便不再追回。後來水沉得知此事，便一力保了霜筠，授他修行之道，便自己雲游去了。霜筠在這之前，也曾在雲游四方，不久便回了降雪山之中。

笑離道：“我願也是山中的一只狐貍，本來是與霜筠同生，曾有願飲用他竹葉上的露水，受了仙力，才有了今天。慕容是他在雲游之時認識的，他輕易不願帶人回來，除了慕容，你是第二個被他帶回來的人，雖說你情況特殊，但你能留下來。這說明，你很有仙緣。”

狐貍笑了笑，一雙狐貍眼微微眯了起來。在說完最後一句話之時，才擡頭看他。

寶玉道：“你想說什麽？”

笑離歪頭道：“你聽不懂？你是個聰明人”

“讓我猜猜。最近虎贲星動，你又幾次提到虎贲星，莫非我是虎贲？”

笑離微微一笑，笑容是狐貍特有的狡黠，說到這種份上，卻還是輕輕地道：“你猜？”

“我不猜。

“我同霜筠已是一體，若是，還真是有緣的很。

“這樣也好。”

寶玉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布衣，遠遠可以見到含煙在遠處玩耍，寶玉收回視線，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接霜筠回來了，你知道的，我不會縮土成寸。”他學着笑離微微眯起眼睛，道：“麻煩狐兄你了。”

笑離啞然，“裝模做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