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靖康二年五月廿一,大宋中興之主趙桓與千古名将岳飛成婚。
當然,這是說以後。
現在的趙桓只是喪家之犬,勤王軍各有心事。岳飛還是一個平步青雲不為人知的窮小子。
等兩人回到新房中,已經很累了。
皇帝微笑着道:“鵬舉也應該困了,洗漱過後睡吧。”
岳飛何等敏銳?
他明顯的感覺到皇帝自那日兩人不歡而散已經發生了變化。這種從根本上的變化岳飛也說不上來。甚至不知道是好是壞。
等兩人歇下時皇帝明顯倦怠的狠了,幾乎是不到一刻已經睡着了。
反倒是岳飛睡不着了。
然後他驚住了。
皇帝眉心鳳紋灼灼生輝。
岳飛有些擔心,一邊搖醒皇帝,一邊用手撫摸鳳紋。
趙桓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一瞬,岳飛只覺得指尖一痛。
趙桓覺得眉心一痛,低低□了一聲。
“鵬舉沒事吧?”趙桓撫了撫眉心,看到岳飛握着手指呆呆的看,随口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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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呆呆的搖了搖頭,随後又看向皇帝眉心。
趙桓笑了笑,柔聲道:“睡吧,今日成婚甚是辛苦。”
在燭光下的帝王聲音柔和沉靜,“不用擔心。”
岳飛被那種沉靜溫和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答應了一聲阖上雙眸。
第二日皇帝上朝時便發了聖旨,封皇後岳氏為敬王,為十三省節度使,統禦天下兵馬。
天子此道旨意明顯沒有跟大臣商量過,甚至沒有和岳飛商量。
看岳飛皺得緊緊的眉就知道了。
大臣連番舉動,惹得皇帝大怒,天子厲言斥責諸臣:“爾等倚老賣老,不過欺此國難當頭,朕之窘厄。朕與岳郎成婚,本就是以期岳郎光複大宋。不然,時值國難,朕何心思娶親?岳郎朕之嫡妻,朕親封敬王,如何領不得兵?”
自開國以來一直把這些臣子高高的捧着,捧得他們似乎不知天高地厚了。皇帝面上發怒,心下卻在暗暗思忖。
李綱宗澤等人連連給岳飛打眼色,岳飛垂眸不發一語。
“鵬舉,你也覺得朕是錯的?”趙桓也将矛頭指向了岳飛。
岳飛微微一怔,眸中突然就有了笑意。
原來,皇帝想要一箭雙雕!
讓這些人意識他為皇帝,在群臣面前逼得他岳飛不得不投誠。
就算不忠于他,也要忠于他這個皇帝,忠于大宋。
岳飛緩緩站起身,躬身道:“令出于上,簡在帝心。陛下心之所向,臣劍之所指。”
他的聲音溫和沉靜,根本像是在敷衍。但是趙桓知道這才算是岳飛真正的投誠。
岳飛本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無法想象真正的岳飛就像他日前表現出來的愣頭青模樣。
趙桓看向岳飛。青年華衣重服,神色恭謹,但他的身上有着勃勃生機。
于是他也笑了起來。
群臣什麽辦法也沒有。
倒是康王微笑着道:“皇兄與皇嫂鹣鲽情深,倒是羨煞旁人。”
趙桓微笑道:“九哥就是會說話,朕憂心江山百姓,無奈諸位臣工各自垂拱,也就岳郎肯照顧一二。”
趙構沒在接話,心中倒是驚奇他這位呆大哥何時這般會說話了。
群臣連呼不敢。
岳飛眸中笑意更深。
其他人大概都以為這位是在暗諷群臣,只有他知道這是在暗自警告自己,同時也給趙構拉仇恨值。
“陛下,現在時候尚早。”岳飛含笑溫和的道。
“早麽?”趙桓歪了歪頭,“岳郎?”
岳飛微微一笑,看了看外面天色,“進餐還早。”
趙桓微笑。
兩人打機鋒旁人就算看出點什麽也不敢多說,于是大眼小眼陪坐。
“諸位臣工都散了吧,九哥留下陪朕說說話。”趙桓溫和的一笑。
趙構不得不留下陪皇帝。
雖然知道皇帝不敢将自己一劍劈了,但自己虧心事做多了,還是惴惴不安。
他倒是高估了趙桓。
前世今生,舊恨新仇,他沒那麽好性子。
于是等群臣一出去趙桓就變了臉色:“那日九哥在花園着人行刺朕,朕福大命大沒有死成,九哥是不是很失望?”
趙構大驚失色,跪在地上連呼冤枉。
“九哥不是準備登基麽?竊國賊子,真是令朕和上皇失望。”
“讓你出使金國,你倒是立起山寨,當起了大王。是不是聽着九大王很爽,平日裏上皇面前怎不見你猖獗?爾出身卑賤,母一宮女子爾,居然妄蓄大志,薄恩寡義,朕父子絕于汝手,爾千古罪人!”
“金人橫掃汴梁汝在哪裏,汝父兄受辱汝在哪裏,就連汝母為金人污,汝在哪裏?”趙桓聲音甚是柔和,但字字清晰,群臣并未走遠,皇帝的話聽得清楚。
“你寡絕親情,朕也不便多說,去吧。你該學如何做一個兒子,做一個弟弟,做一個臣子。”皇帝說完留也沒留他,揮手便讓他走了。
皇帝大概是故意讓他們聽見的,大臣們心想。
本來也就是這樣,他們很快會想到就算沒有他趙桓,趙構也不會用他們。
趙構心中惱羞成怒,幾乎想殺了趙桓。
趙桓微微冷笑,神色犀利。
活到他這份上,經歷過人世間最上等的尊榮,經歷過最下等的羞辱困苦,他幾乎失去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所有的喜怒哀樂做出來只是因為他需要而已。
做這麽多,他只是想活下去。
哀民生之多艱。
此刻岳飛正在和李綱周旋。
李綱句句不離他禍主媚上,岳飛靜靜地也不反駁。
說到最後就連宗澤都看不下去了。
岳飛靜靜的依舊沒說話。
美貌青年,唇邊笑意溫柔美好。
很難想象他以前居然還在軍中任職,而且還曾打敗過金人。
直到李綱住嘴不說了,岳飛才微笑着開口:“相公太過放肆了。”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輕柔悅耳,輕飄飄的仿若飄絮一般,但卻讓李綱漲紅了臉。
“相公一片公心非為私有,我很是欽佩。但是,沒有下一次。”青年說完這話依舊笑吟吟,美貌依舊,溫柔依舊。
他對宗澤點頭微笑,然後轉身。
皇帝身邊內侍張海賠笑:“殿下他性情高傲,官家都多有包容。姬公當日在時曾言定天下者非殿下莫屬,相公以後還是莫要如此說話。”
李綱冷冷哼了一聲,甩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