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似錦

第43章

抵達泸沽湖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五點半。

八月的天氣晴朗，夕陽西下時分，落霞豔麗，靜靜地照在了灰藍色的湖泊之上，映出一片鮮豔的赤色。

仿若天神随手揉碎了天邊的晚霞，以群山之間的湖泊為硯，以灰藍色的湖水輕兌夕陽，調出一盤明豔的水彩，美不勝收。

李墨帶着兩個小朋友抵達定好的民宿後，開了房間把行李放好，遂前往酒店附近的一家蒸汽雞飯館吃晚飯。

泸沽湖位于雲南麗江與四川涼山的交界處，湖面海拔約有兩千七百米，四周皆是群山環繞。

高海拔，高密林，讓這片的氣溫十分低。再加上湖邊濕氣重，因此這裏的特色食物就是圍爐而食的蒸汽雞或者蒸汽魚，外加特産「水性楊花」。

一路舟車勞頓，再加上昨夜睡得不是很好，盡管在車上補眠了，顧燦然還是有些迷糊。

她魂不守舍地跟在李家姐妹兩人身後，進了飯館就迷迷瞪瞪地坐了下來。

三人入座之後，飯館的主人就拿着菜單過來問她們要吃什麽。

李墨想着她們三個都是女孩子，應該吃不了多少，就和老板說：“吃魚吧，兩斤多重的魚，我們再點一些素菜下鍋。”

老板一聽，微微皺眉，有些犯難：“我家今天沒有那麽小的魚，不過我可以幫你下我鄰居家問問……”

老板是個很健壯的女孩子，有着渾圓的腰身，解釋的手臂，一張白白胖胖雙頰泛紅，看起來就很健康的臉。

她的樣貌具有典型的地域特征，與李墨這種平原出生的孩子有着明顯的區別。

李墨雙眼就亮了起來，她撐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老板問：“老板，這店是你自己家的啊？冒昧問一句，你是摩梭人？”

老板點了點頭：“嗯，就是自己家的。”

李墨了然，伸手指了周圍一圈搭在涼棚下的桌椅，問：“那一樓做店，你們住哪裏？”

老板倒也沒有生氣，似乎是見多了這樣稀奇的外地人，反而爽朗地和她介紹：“一樓搭棚子做飯館，二樓還有看湖景的桌位……上面還有客房……你們要是還沒定住的地方，可以住我們家。”

“我家人都住這邊。”

老板朝涼棚對面的主屋指了指，李墨順着她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一個穿着民族服飾的奶奶抱着一個小孩坐在屋檐下，周圍還蹲着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們。

似乎是見她看過來，好幾個小朋友還別開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開她的視線。

李墨頓時就笑了起來。

老板看着她笑，也跟着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那你們确定要那麽大的魚，我就去抓了……”

李墨收回了視線，仰頭看着老板說：“就抓你們家最小的魚好了，不用那麽麻煩的。”

老板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我們家最小的魚都有四斤重咧……你們吃不完的……”

“我去隔壁借一條，不麻煩的。”

一旁的李長庚聽了，忍不住嘀咕起來：“這開飯館的，魚還能借的嗎？”

老板也不管李墨再說什麽，拿着筆就匆匆往外走了。李墨看着她進了主屋，和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說了幾句話，那個男人轉身就朝門外走……

李長庚望着男人在栅欄外漸行漸遠的背影，微微瞪大了眼睛：“還真去借魚了啊。這鄰裏關系也太好了吧。”

與她一同扭頭看人背影的李墨收回視線，傾身屈指在妹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笑着說：“人家就那麽一小撮人，世代生活在這片湖區旁，鄰裏關系自然好。”

“少廢話，速度點菜。你看然然，都餓得不說話了！”

李墨說完，揚起下巴示意李長庚朝顧燦然的方向看去。

一直在犯迷糊的顧燦然，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擡頭看向李墨，迷迷瞪瞪的，像只剛從窩裏睡醒的小兔子。

李墨見她呆萌可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着說：“哎呦，可了不得，把我們然然累成這樣了，吃晚飯回去早點睡覺吧。”

顧燦然沒想到她會主動碰自己，腦袋一下就懵了，原本白皙的小臉迅速地染上了一層薄紅。

仿佛天邊最後的一抹斜陽，從湖水中躍起，落在了她的臉上。

少女的羞澀極度地滿足了李墨的惡趣味，李墨沒控制住自己的手，又輕輕地在顧燦然的頭上揉了兩下。

望着她們這旁若無人充滿「奸//情」的暧昧互動，李長庚心裏生出了一種「好友和姐姐」正在離自己而去的酸澀之感。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顆沒熟的百香果，除了酸之外還是酸。

李長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抱着手臂一臉嫌棄地說：“大白，怎麽你逗然然的時候，就像是個怪大叔一樣，好惡心啊……”

李墨被自己妹妹嫌棄慣了，再加上這兩天她和顧燦然相處的時間拉長，一開始尴尬和羞澀逐漸褪去，李墨倒是不怎麽介意自己被妹妹當着顧燦然的面數落這件事了。

她将手從顧燦然頭上挪開，笑吟吟地看着李長庚：“有嗎？”

“有。”

李墨擺擺手，不甚在意地說：“你的意見不重要。”她轉頭，看向了顧燦然，雙眼亮晶晶的，“然然覺得呢？”

顧燦然好脾氣的笑笑：“沒有，姐姐很可愛的。”

李墨哼了一聲，轉頭看向李長庚，攤手聳肩，得意地送了一個鬼臉：“你看，當事人都沒意見，你管那麽多幹嘛。”

李長庚被她們噎得不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們讓我無語。”

重色輕友，狼狽為奸！

或許是為了報複李墨，李長庚挪了個位置，挨着顧燦然坐下拉着她黏黏糊糊的：“然然，你別理她，不要和她這種上了年紀的中年人玩，我們年輕人才是天然的朋友。”

李長庚首先在年輕上表示了自己對李墨的蔑視，接着用行動證明自己才是顧燦然最好的朋友。

店家很快就把魚殺好，片完之後放入了蒸汽鍋中，蒸了一會就開始上桌。

李長庚夾了一塊鮮嫩的魚肉，殷切地遞到了顧燦然唇邊：“然然，你先吃……啊……”

這實在是一個做作的行為，顧燦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為了安撫自己的好朋友，她還是低頭就着李長庚的筷子，吃下了這片魚肉。

李長庚見她吃了，擡眸瞥了一眼對面的李墨，眼神裏寫滿了得意洋洋。

她這種宣誓主權的做法，讓顧燦然覺得十分不好意思。顧燦然擡手掩唇，小口嘗着美味的魚肉，擡首含羞帶怯地看向了李墨。

李墨望着這對做作的年輕朋友，忍不住勾唇笑了起來，心裏只生出了三個字：太可愛了。

年輕人在「友情」上的占有欲，在這個飯桌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并沒有介意或者吃醋，只是覺得兩個人幼稚得可愛。包括顧燦然在喂食之後，小心觑過來的視線也有種小心機式的可愛。

年輕人，果然是世界珍寶。

美味的食物，外加兩個年輕人在旁邊逗趣一般的作精表演，李墨吃到了一頓十分不錯的晚餐。

從飯館出來後，三人披星戴月，踏着皎潔的路燈，回到了民宿。

為了保護泸沽湖的生态環境，當地政府在民宿建造上面有了很大的限制。

一般層高都不會超過四層，數量也不會太多，這也就導致了這一片區域的住宿費用比起城區內要高很多。

尤其是一些湖景房，價格奇高。出于節省費用的考慮，再加上安全問題，李墨在泸沽湖只定了一間非常大的雙人房。

按照計劃的那樣，晚上她和李長庚一起睡，讓顧燦然單獨睡一張床。

抵達民宿後，輕微潔癖的李墨率先洗了澡，換了睡衣從浴室出來，她就擦着頭發抱着電腦，前往陽臺的茶幾上，在涼爽的山風間敲響了鍵盤。

等顧燦然洗完澡出來時，李墨已經背對着她們在陽臺上，一邊喝着小酒一邊碼字工作了。

顧燦然掃了陽臺外的李墨一眼，擦着頭發走向了正在沙發上打游戲的李長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長庚，到你洗澡了。”

感覺到身後有人，李長庚摘下了耳機，朝後看了一眼。見是顧燦然，她的視線在屋裏掃了一眼，有些茫然地問：“大白去哪了？”

顧燦然伸手指了指陽臺：“在那邊工作。”

李長庚順着她手看過去，望見孤零零坐在陽臺上背對着她們敲鍵盤的李墨，心底掀起了一個清晰的念頭。

她伸手一把拉住了顧燦然，示意她把頭低下來：“過來過來。”

顧燦然有些莫名，但還是微微彎腰，将耳朵湊到了她的身邊：“怎麽了？”

李長庚拉着她的手，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一會我去洗澡，我洗久一點……你出去和我姐聊天。”

“今天有月亮，夜空疏朗，湖面的風也十分和煦，地點有那麽特殊，特別适合表白啊！”

“表……白？”顧燦然心跳漏了半拍，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李長庚。

李長庚拉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重重地拍了一下：“你還想不想知道我姐的真實态度，想的話，就不要錯過機會。”

“我把我姐交給你了，小嫂子！”

“你可要加油啊！”

李長庚說完，以一種「視死忽如歸」的氣勢握緊了顧燦然的手。

顧燦然垂眸，看着自己心血來潮的好友，下意識地扭頭，望向了窗外的李墨。

此時此刻，那個比她年長了許多的人，靠着一束光，獨自浸在了夜色裏，背影孤寂卻自有力量。

顧燦然咬住下唇，心髒瘋狂鼓動，耳邊不止一次響起好友那如惡魔般的低語：表白吧……表白吧……

如果你不先說喜歡，你怎麽知道對方會不會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