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近年關了,陶姨今年因着李瑜在荊館可以提前得假回家,可是這孩子今天對着貓自言自語了一下午,讓她原本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先生是回來得日漸晚了,也不至于讓他神神叨叨的吧?她沒忍住湊近了聽了會兒。
“……我是某號考生,”他盯着希寶,細細碎碎地念,“回答兩個題目後要記得說回答完畢……接下來開始我的試講——”
“你幹嘛呢這是?”陶姨探出身子問他,李瑜這會兒戴着眼鏡,表情還挺嚴肅,真的像在給桌上的小貓講課一樣,把陶姨惹笑了。
希寶朝她喵了一聲就邁着貓步跳下來回自己的架子上了,終于等來人給他接班一樣,李瑜一個人尴尬地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準備教師資格證的面試呢,我、找個對象練練。”
“那你找我不比找希寶強多了。”陶姨直接坐到了他對面,笑得有些無奈,“我當你念叨什麽呢,相思病成癔症了麽。”
李瑜沒應陶姨的調侃,兀自紅了點臉,自希寶來荊館後他對常懷瑾的确産生了更為濃厚的思念——多是無法再多的了,李瑜很難描述這種心情,之前的他似乎是絕境中別無指望地渴盼着常懷瑾,這個世界唯有常懷瑾是有溫度的,其他全為凜冬嚴寒的咒詛,好像沒了常懷瑾李瑜就要一輩子困在這裏,冷在這裏,僵死成一具空心的屍體。
而現在,他提着膽子向笑眯眯的陶姨做試講,按耐着內心的局促,陶姨笑什麽呢?害他也總是想笑——希寶許是覺得一個人呆着無聊,勉為其難地又鑽進了他的懷裏,李瑜摸了摸貓咪長柔的毛發,就像安撫自己變得溫軟蓬松的心——害他也總是想起常懷瑾。
李瑜實在不懂形容,非要說的話,從前常懷瑾是他于冰川中垂死等待的火叢,每日的開門聲就是擦燃的聲響,再與他接吻,終又燃起他的生命,于是再多活過一天。
而現在那叢火似乎日漸走了進來,走到他不安的心髒中,已經不需要迎着霜寒等待擦燃的聲響就可以恒久地照耀着他了,并且在每一次噼啪震顫的木屑中撓出難言的歡喜。
常懷瑾今天回荊館難得沒得到李瑜朝自己奔過來的擁吻,他挑了挑眉,客廳傳來不怎麽愛說話的小孩朗朗的聲音,細聽又帶了些顫,走過玄關便看到陶姨坐在李瑜對面聽他講某個古文實詞的要點,希寶見到常懷瑾便從李瑜腿上躍下來了,客廳一老一少才終于見着他。
“先生回來了?”陶姨朝他笑,“我去端菜。”說罷便去廚房了。
李瑜被撞破練習試講的樣子有些赧,坐着喊了聲先生,常懷瑾拎着希寶走到他身前,“沒規矩了?”暗示性極強地俯下身與他臉對臉。
李瑜便紅着臉攬上了他的脖子,卻不敢看他的眼睛,閉上也舍不得,于是成為一幕長而緩的拉近與阖眼,與他唇貼唇時才完整地陷入混沌而又斑斓的黑夜,四瓣幹燥的唇彼此傾轍壓碾,你來我往地交換津甜的唾液,讓人錯覺他們在傾訴分別一天的思戀。
李瑜把常懷瑾比作火叢總歸不夠準确,畢竟每日傍晚他的唇瓣才是最暖的那個,常懷瑾肩上才真的覆着些細碎的雪。
“先生,您回來了。”
他每日都說,帶着紅潤的嘴唇和不勻的氣喘,像一聲得償所願的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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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懷瑾高壓一天的精神才終于能在這聲呼喚裏舒松起來,他微笑着啄了一口李瑜的唇,摟着他去餐廳吃飯。
次日陶姨收攬了行李回家,李瑜便守着希寶準備自己的面試,因為太專注又錯過了常懷瑾開門的動靜,歸家的主人再次失去了看小狗朝自己跑來的樂趣,晚上板着臉罰他在門口跪着,夜間客廳總歸有些涼,李瑜跪滿半小時後爬到卧室鼻尖都泛着紅,常懷瑾坐在沙發上觑他,“還有沒有下次?”
李瑜乖巧地搖頭,“再也不會了,主人。”凍紅臉頰的樣子顯得很可憐,常懷瑾難得有些心軟地準備放他去洗澡,李瑜卻主動趴到他腿上,“給主人吃,好不好?”他們有許多天沒有做愛了,常懷瑾回來得晚,又總要在書房呆到半夜,吻總是不夠的,李瑜生出與以往性欲不同的渴求,一種單純想與和他更加親近的心願。
常懷瑾沒有回答,李瑜便自顧拉松了他褲子的抽繩,把微硬的陰莖拿了出來,常懷瑾卻把他的手馬上打開了,李瑜有些難過地擡眼看他,以為這是拒絕的意思,他的主人好笑地用膝蓋頂了一下他,“冰死了,怎麽伺候人的?”
他才恍然着捧着手哈氣,有些窘迫地努力把自己捂熱,還搓了搓臉,怕冰到常懷瑾的大腿,最後懵懂地用舌頭試了試手掌的溫度,跪在那裏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麽可愛。
等他帶着熱烘烘的臉湊近主人的陰莖時那裏已經硬挺起來了,李瑜有些疑惑地擡眼,常懷瑾咬了咬後槽牙,看李瑜怎樣都像是勾引,惡狠狠地掐着他的下巴,“舔,婊子。”
李瑜湊近那根粗長的玩意,還先眯眼嗅了嗅,常懷瑾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真恨他。
先是兩顆飽滿的卵蛋,他邊揉一顆邊細細舔吻另一顆,發出啧啧的水聲,直到兩個都變得濕淋淋的才直起身來,而前端那根已經勃起得讓人害怕了,李瑜紅着臉撸了會兒,跪着的膝蓋不安地小小上下擡了兩下,才鼓起勇氣親上龜頭上的小口。
常懷瑾覺得李瑜有些不一樣了,他仍然是羞澀而淫蕩的,卻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虔誠和喜悅,讓常懷瑾忍不住握上他的後腦勺,無聲地催促着更美妙的快感。
李瑜收着牙齒用濕軟的舌頭舔上了柱身,聽到上方常懷瑾的嘆息心口也湧上一鼓滿足,于是更賣力地吸着龜頭,用舌頭戳弄着浸出體液的馬眼,稍微跪起來擡高上身把長直的肉棒含了進去,行到中途還是被異物感逼出些眼淚,有些難過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常懷瑾也垂眼看他,捏他的耳垂,倒是不催促了,而是輕聲說,“乖孩子,繼續。”
李瑜的心髒為他的輕哄猛地頓了一瞬,他終于發覺自己在常懷瑾的羞辱裏取得的快感要遠少于常懷瑾誇贊他,注視他,親吻他。
他陷落在常懷瑾的溫柔裏,被攝魂取念般乖巧地越含越深,并且産生了與他融為一體的滿足感,上下快速做着吞含,聽他主人性感的喘息聲,李瑜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他在口交這一行為裏體味到了掌控常懷瑾的快樂,這讓作為奴隸的他有些害怕。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像嘗到一點甜頭于是要更多的貪婪赤子,常懷瑾關于會否想念他的答案到底是什麽?
李瑜知道常懷瑾要到了,更加用力地吸吮起來,整張臉都有些紅,喉間被一道灼燙的熱流噴擊了,他懂事地吞咽下去,趴在常懷瑾的大腿上喘着氣休息,常懷瑾撫他的眼尾,“難受?”
李瑜笑了一下閉了眼睛,蹭了蹭他的手,掩蓋被常懷瑾發覺的那點哀傷的渴望。
他想要常懷瑾想他。
當晚李瑜大着膽子抱着自己的枕頭來敲主卧的門,碎步走到床頭,前傾跪着,兩只手扒着被單,可可憐憐地求,“先生,我想和您睡。”
常懷瑾收了手機好整以暇地看他,李瑜又抿了抿嘴,梗着脖子撒謊,“我、卧室裏,冷。”他還推卸責任,試圖喚起這個男人的良知般,“今天在樓下跪了半小時,都要感冒了……”
“不該跪?”常懷瑾淡淡地問他。
李瑜噎了一瞬,大概覺得是沒戲了,垂了腦袋,“該跪的。”
“冷?”常懷瑾語調戲谑,“荊館的暖氣整棟屋子都一樣,撒什麽謊。”
他只好不甘心地抱着枕頭起身,又聽到常懷瑾輕微的笑,他說,“說點好聽的,別耍小聰明。”
于是李瑜又紅着臉跪了回來,“先生,求您了。”
“重說。”
“……先生,您最好了。”
常懷瑾挑了挑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他,“不管用了,重說。”
李瑜手心都出了些汗,他絞盡腦汁地想,“先生,我、我想和您睡,每天在一起的時間那麽短……”他耳尖都湧上了潮紅,“我想您。”
“太想您了嘛……”他又開始耍賴撒嬌般蹭常懷瑾的手,這是從前的李瑜絕對想象不到的嬌憨,常懷瑾卻不像上次一樣容易松掉底線,雖然也的确被奴隸羞惱癡情的樣子給抓了一瞬,他吸取教訓,又拾撿起那份心硬,“那是怪我?”
不如說是故作姿态的逗弄,掩蓋他日愈難以拒絕李瑜的事實。
李瑜垂眼撅了撅嘴,“當然不能怪先生,”他像是自學了一通讓常懷瑾心軟的本領,把他的手掌放到自己心口上,“怪這裏,好想先生。”
他閉了閉眼,像無法承受此時此刻将要噴湧而出的惶恐般,竟然讓他洇出一層淡淡的眼淚,“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真的好想先生,”他的聲音發起顫來,“想得快死掉了,先生,我……您要管管我、管管它。”
“噓——”常懷瑾把他攬到床上,抱住他輕柔地撫他的背,“乖孩子。”
李瑜嗚咽一聲,有些受不了這樣難以描述的親密,它總歸是不一樣的,不然他為什麽會比起以往要快樂得多,幸福得多,幾乎要把他淹沒。
“先生、先生欺負我……”他口不擇言,試圖壓抑那份将要昭然于世的悸動,“欺負我。”
“嗯,是先生的錯。”常懷瑾親他的臉,他竟然沒有得寸進尺地說出難道不能欺負的反問,而是順着李瑜的情緒安撫他,又說,“叫主人,乖孩子,叫主人。”
“主人……”李瑜果然平複些許,“主人。”
“乖魚兒。”常懷瑾把他摟進被子裏,手掌托着他的臀,讓兩人緊緊貼合在一起。
李瑜許是為方才的失控感到羞赧,埋在他懷裏不敢擡頭,常懷瑾笑了一下,撫了撫他光滑的背,在他耳邊道了聲晚安。
李瑜于是也悶悶地回了一聲晚安。
過了幾分鐘才從常懷瑾的懷裏磨蹭出來,他的主人已經熟睡過去了,李瑜借着些月色打量常懷瑾的臉,他看得那樣認真,像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一般,然後輕輕啄了一口他的唇,竊取了一份暫且無名的寶藏。
他心滿意足地窩進常懷瑾的懷裏,月光在他臉上一閃而過,反射着氤氲的光,像一顆渾圓飽滿的白珍珠。
陶姨回家後李瑜的試講對象又成了希寶,常懷瑾回來見他認真的樣子沒忍住主動充當了幾次面試官,還給了不少建議,說得最多的是李瑜的“臺風”不行,太硬了,而且軟,僵硬得像背書,軟是不具有威嚴,“你這樣真當了老師沒學生會聽課,說不定還會一起欺負你。”常懷瑾漫不經心地評價,還有些嫌棄他的意思,“要是不想教案被塞面包屑就端些姿态吧,李老師。”
李瑜被他訓得有些憤憤的,卻也不敢反駁,老老實實地學,可他性格從來不強勢,怎麽也少了些味兒,常懷瑾倒也生出些言傳身教的責任感,要李瑜旁聽了一場他在書房的視頻會議。
他端端正正坐在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看常懷瑾帶着藍牙耳機面無表情訓斥屏幕對面的主管的樣子,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臉上,和李瑜窺竊的月光下的常懷瑾完全不同,他冷硬而審慎,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嚴,李瑜知道自己大概永遠也學不來,他怎麽學得來呢,因為他是一個多麽平實而乏味的人啊——可眼前的常懷瑾實在是太迷人了。
男人又低下頭在A4紙上做起标注,垂眼聆聽另一位下屬的意見,并且會及時打斷提出疑問,好像他邊聽就已經做了完備的考量,李瑜感受到了上位者不可比拟的評估與決策能力,這與調教他的主人是不同的,李瑜想,那個常懷瑾主宰跪姿、鞭子、陰莖以及精液,而面前的常懷瑾掌控一家公司,操縱龐大的資本,他的側臉就像航船高高揚起白帆,在暗湧流動的市場決定方向,并且注定将一往無前地取得最豐沃的寶藏。
會議休息中途李瑜除了被迷的七葷八素外什麽也沒學會,常懷瑾看他走神的樣子無奈地笑了下,以為是會議太無聊,吩咐他洗澡早睡,他還要繼續工作,過兩天就要正式備迎春節了,這幾天是最忙的。
自那天起李瑜已經在主卧定了居,他洗漱完便自顧先窩在了屬于自己一側的被子裏,想了想又換到了常懷瑾的一側,認真踐行昨天常懷瑾笑話他給自己暖床的任務。
他愣愣地盯着窗外,還不太困,但也不想做其他事,因為除了發呆其他事務都會打擾到他想念常懷瑾,是的,即便常懷瑾現在就在書房,他也還在想念他。
而李瑜今晚又多了一份可以品味的常懷瑾的魅力,他漫無目的地反複咀嚼這些天來他的主人或調笑自己的模樣,或含笑俯身吻自己的情态,他最喜歡的是常懷瑾前天夜裏半夢半醒間摟上自己的那份觸感,李瑜摸了摸自己的肩頸窩,那時他甚至把臉埋在了這裏,呼吸都噴灑在自己臉側,他想到這裏又兀自紅了臉。
一直等到他細細回憶到常懷瑾懶洋洋摸希寶的慵懶情狀畫面主人公才進卧室,問了句還沒睡?李瑜小幅度搖了搖頭,把自己暖熱的一側讓了出來,常懷瑾帶着倦意笑了下,說他好乖,這些天他睡前總是很累。
李瑜等他躺到身側,心底為幀幀回憶漫上的喜悅退潮般消散了,他小聲道,“先生,還要忙幾天才能休息呀?”
常懷瑾摟上他的腰,“快了,再過兩天吧。”他又疲累地笑了下,“心疼我?”
李瑜認真地點了點頭,湊上前安慰般親了親常懷瑾的嘴唇,又有些不真實地說,“原來先生也會累啊……”
“怎麽不會?”他說罷又有些怔,因為他好像的确從來都沒有在誰面前表現出累過,他像個永動機般不眠不休地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他們畏懼他,景仰他,慨嘆他的成功與魄力,但他真的是一個機器嗎?不要休息甚至連疲态都不被允許擁有嗎?所有人都默契地達成統一,常懷瑾将永遠充滿領導者的能量,于是李瑜的吻竟然是他這麽多年來頭一次體會到的心疼與安慰。
他在李瑜面前不自覺地放松警惕,露出弱态,那麽李瑜還會像那些人一樣仰頭看他嗎——這不就是他苦苦經營要維持的精致而肅嚴的皮嗎?
卻被看穿了,常懷瑾應該憤怒的,應該施行被拿捏到軟弱後的驅逐的,而一切都消失在李瑜輕柔的吻裏,都原諒在李瑜哀傷地看着自己的那雙眼裏。
他的李瑜眼尾向上挑起,是替他載滿辛勞的船,他為他的辛勞真切地疼痛着,讓常懷瑾不為人知的疲倦似乎也能跟着這艘船遙遙駛入某個暫且無名的秘境。
常懷瑾太累了,而又放任自己在李瑜面前累着,在小孩斷斷續續啄在自己臉上的親吻中睡去。
李瑜默然地看着常懷瑾的臉,想起他的先生那天說錢是賺不完的,未竟的是:所以才要不停地賺,明明是一句勸誡休息的話,卻被他用在了需得無盡辛勞的邏輯上。
他想,他不希望常懷瑾還要這麽辛苦地工作了,李瑜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這裏為常懷瑾的想念疼痛過,熱烈地喜悅過,而又終于為他的乏苦酸澀起來。
而這一切,李瑜茫然地看着常懷瑾的臉,他的心怎麽會變得這樣複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