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李瑜平日的表情也并不多,陶姨記得家主的話要留意他的情緒,琢磨出這個男孩放下手裏的事愣神發呆就是他低落的表現,每到這時陶姨想走近安慰或者詢問兩句,李瑜就會回過神來淺淺地笑一下,然後主動替她出門購置菜品。
陶姨也問到一些李瑜的家事,她聽後不會多嘴訓斥誰,而只有憐惜,因為李瑜看上去并不快樂,不僅因為無家可回,更在于這個男孩好像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快樂,興趣乏善可陳,每天跟着他勞煩家務,勸他去打游戲也說沒興趣,實在閑了才看看書玩手機,茶幾上擺着杯碧螺春,陶姨想迎合小年輕泡奶茶還被他拒絕了。生動一些的就是帶着陶姨一起看貓咪的視頻,一老一少在屏幕前不斷哎呀哎呀地笑,陶姨覺得這孩子明明才二十——看上去甚至才成年,卻一副中老年人的姿态,也多虧這樣才不嫌她,她到底是很喜歡李瑜的。
所以也偶爾流露為他不懂享樂的擔憂,令人語噎的是李瑜全無這種自覺,說這樣很好啊,那眼底清淺的幸福竟也是真的,陶姨不懂二十歲的年輕人天天跟她一樣在別墅忙活有什麽好幸福的。
只有臨晚餐常懷瑾要回荊館的那段時刻李瑜才會體現出一種難以壓抑的喜悅,讓他稍顯木讷的臉泛起光來,陶姨笑着看他坐在沙發上邊看平板邊留神着大門,剛傳來門把擰動的聲響那個素靜的孩子就會小跑過去,陶姨收回眼神,年輕人真膩歪,在門口還要親那麽久,她笑着搖搖頭,也好,她也不必操心這麽多,他到底是幸福的。
周六這天明明只要準備兩人份的晚餐,李瑜卻花了更多時間在菜市,這于他而言其實是一種散心,荊館總是充斥着常懷瑾的味道,在那裏他總是屬于他的。李瑜走在積雪被堆在路旁的長道上,覺得自己也跟着腳底的零星碎冰逐漸融化了,他在被擁有的狀态裏好像把自己也漸漸弄丢了,這讓他生出一些惶恐,卻只能加快步子回到那棟別墅,再次讓常懷瑾填滿他。
常懷瑾評價李瑜容易被得到是很合适的,因為這個孩子的自我原本就不多,又那樣容易動搖,是随便捂捂就化的雪。
到荊館的時候陶姨守着電視看一檔明星的綜藝節目,說有不少新星,陶姨拉着他看,說誰一看就是個明星相,會問李瑜覺得某個女明星好不好看,大概是想得到男性視角的評價,又會善意地笑他大概更愛看男明星,李瑜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怎麽會,轉移話題般誇贊了鏡頭前一閃而過的女星,“這個女孩子挺好看的。”
“我也喜歡她,叫西燕,名字也好聽,最近剛出道的,不過據說家裏有背景呢……”陶姨小聲道,“說不清,好像是什麽家族的長孫女,瞎傳的吧,這年頭的爆料都不好信。”
李瑜興致不太高,只聽陶姨說着,晚上沒什麽精神地上了樓,陶姨心裏門清,說先生年底忙,不回來,你實在想就打個電話嘛!李瑜也不管不禮貌,沒有回話,逃似的匆匆進了自己的卧房。
他洗漱完看了眼寝室群,陳鑫和汪啓明在群裏約着打游戲,或是嫌棄自家父母念叨他們晚睡,又問李瑜工作順不順利,他答都好,翻着記錄意識到真切的生活似乎離他遠去了,但他并沒有察覺這是一種虛高的危險,兀自在荊館的棘叢中等待那個唯一的男人,這裏就是他的歸屬與安全。
晚間又下雪了,李瑜隔着窗戶呆呆地望着,他的卧室在別墅面朝行道路的一側,偶爾在常懷瑾不可能回家的時刻也會看一看,除此之外他還能指望什麽呢?燈下的路被細雪緩緩地貼上一個又一個的涼薄的吻,他縮到被子裏開始想念他的主人。
李瑜在雪夜裏睜着眼,腦海裏一遍遍自虐般回顧常懷瑾與房展清交歡的場景,他攥緊被角,胃裏泛上一股酸意,他曾經因為房展清自卑過,而又認為自己勝利了,但現在的他只有常懷瑾了,常懷瑾為什麽還要有別人?他必須承認,他覺得不公,他也得承認,這就是作為他的奴隸該受的不公。
這是他的活該,然而又終于變得貪心了,行為愈漸像一只乖巧等待主人歸家的狗,心髒卻蔓延出刺人的獨占欲。
李瑜悄聲下樓給自己泡了杯碧螺春,熱茶渥着手,走到二樓時卻旋踵去了主卧。
他咂着茶清苦的味道,像反刍的草食動物在這張床上獨演與常懷瑾融為一體的那幕圓滿,碧螺春真好喝啊,李瑜想,似乎能在這股苦甜裏舔到常懷瑾舌頭的濕軟,能在主人的被褥裏假裝被他環抱。他好想他。
李瑜嗅着枕邊熟悉的冷冽香味緩緩堕入睡眠,抑制自己漸漸破土的欲望,雪夜靜谧安暖地為那顆種子布下清甜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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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一陣奇怪的觸感吵醒了。
有什麽東西在拱他的肚子,轉而又壓到他的臉上,踩得他有些疼,喉嚨半夢半醒地哼出一聲咕嚕的響,把常懷瑾逗笑了。
“小魚,我的小魚。”
李瑜覺得自己大概還在做夢,怎麽聽到常懷瑾在喊他,還這麽輕,這麽溫柔,他嗯了一聲卻沒有醒,當然不能醒,醒了就不得不直面主人沒有回家過夜的事實了——這又是什麽奇怪的感覺,臉上碰到了他熟悉的兩瓣唇,還有他的嘴唇也——他到底還是醒了。
常懷瑾雙眼含着笑看他,黑而深的,是李瑜日漸降臨的極夜。
“醒了?”他又捏了捏李瑜的臉,手指是冰的,讓李瑜抖了一瞬,睜大眼睛注意到他圍巾上還未完全融化的雪花,常懷瑾覺得他懵懂的樣子很可愛,又親了一下他的唇,“看看這是什麽。”
李瑜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抱起來坐靠在床上,懷裏被塞上一團又軟又熱的——是貓呀,他愣着神呆坐着,甚至不敢伸手去摸,是貓嗎?這是什麽夢?聖誕夜又來了一遍嗎?
希寶擡擡眼睛在李瑜懷裏打了個滾,不懂這個蠢笨的男孩怎麽不摸自己,喵了一聲邁着步子往床邊走,準備跑到常懷瑾懷裏。
“啊……”李瑜才回過神來,皺着眉頭有些急切地傾身,想要抱抱那個柔軟的精靈,常懷瑾發出一聲悶笑,把鑽到自己懷裏的希寶又塞了回去,“跑不掉的。”
李瑜終于碰到了布偶貓長軟的毛發,手一遍遍的撫着希寶的小腦袋和被陳勁喂得稍微發福的身體,他還是呆愣着沒什麽表情,常懷瑾忍不住問,“喜不喜歡?”
李瑜不敢置信般把小貓摟到懷裏,眨巴着眼看常懷瑾,喃喃地說,“我還在做夢嗎……”
常懷瑾又笑了,為了印證李瑜不是做夢般,俯身吮上了他的唇,舌頭卷過李瑜口腔殘存的茶苦,李瑜也才終于舍得輕輕松了懷裏的貓,伸手環上他的脖子,在常懷瑾的侵略裏認識到碧螺春的苦味實在是差勁的贗品。
他的心髒不可抑制地勃發着一股新鮮的血液,李瑜熟悉這種感覺,而這次的驚喜實在有些超過,讓他感到了一種幸福的疼痛。
主卧傳來濕吻的粘稠水聲,希寶在床角旁若無人地舔毛,方才常懷瑾抱着自己回來的路上沾了些雪,這個嚴肅的男人也會邁出那樣急切而不夠優雅的步子麽?兩腳獸果然是一種永遠都不可能美麗起來的生物啊。
接吻的兩人才不管什麽美麗,唯有蓬發的快樂,他們像雪夜裏彼此靠近的兩只高溫的獸,難舍難分地共食這份幸福。
常懷瑾松了唇撫他的頸,抵着他的額頭問他喜不喜歡,李瑜輕輕點頭,說喜歡,好喜歡。
他把自己埋在常懷瑾的胸膛裏,貪婪地嗅聞近在咫尺的他的氣息,幾乎要醉過去,又悶悶地問他,“怎麽回來了呢?先生。”
“不想我回來麽?”
“當然不是。”李瑜蹭了蹭他的頸,到底有些羞怒地說,“今天不是去見房先生了嗎?”竟還仗着寵愛有恃無恐地算起賬來。
常懷瑾摟着他笑,震得李瑜無地自容,耳邊卻又傳來他蠱惑人的聲響,“沒有見他,想什麽呢?加完班參加晚宴,回了趟老宅,想着你喜歡貓就急匆匆趕回來了,你還要和我生氣?”說得好像奴隸有資格生氣一樣,他也變笨了。
于是李瑜今天的自我折磨原來都是自讨苦吃,他抿着嘴漾起一個笑,讨好地蹭常懷瑾的臉頰,眯着眼睛癡迷地喚他,主人。
常懷瑾不再應聲,而是與他纏綿在床褥裏,越陷越深,深到他的權力也逐漸觸不到的幽暗之處。
第二天李瑜和希寶大眼瞪小眼,常懷瑾又吩咐助理取了要用的貓砂盆和貓糧,還不顧外甥反對差人把韶園的貓爬架也給搬到了荊館一層新辟出的一塊空地上,他摟着李瑜,“你得負責養吧?”
小孩一臉興奮地點頭,又覺得不夠,踮着腳去親常懷瑾,甜滋滋地說,“謝謝先生。”
常懷瑾很滿意。
他難得抽半天留在家裏歇息,客廳電視還在放昨天明星綜藝的重播,李瑜抱着貓坐在他身側,想同他說說話,見常懷瑾也竟然在看電視,他瞄了眼,發現正好是陶姨昨天誇獎過的女演員,有些吃味地說,“您喜歡這樣的嗎?她叫西燕,陶姨也喜歡。”
常懷瑾帶着上揚的疑問語調随口重複了句西燕,又笑着說李瑜是醋精。
李瑜不認也得認,他現今就是十足嫉妒能奪取常懷瑾關注的人。希寶在他懷裏掙紮兩下趴到了常懷瑾腿上,它總是喜歡他多些,也不知道為什麽,李瑜只好伸着手去摸常懷瑾膝上的小貓,卻被男人擋開了。
“幹嘛呀?”李瑜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再伸了次手,常懷瑾還是不準,說,“說點好聽的。”
李瑜臉有些紅,陶姨現在正在廚房忙碌,魚缸裏的觀賞魚晃着血紅的尾巴,希寶懶得看他,一屋子活物,他怎麽也說不出床上放浪的話來。
只小聲道,“先生,給我摸摸希寶,好不好?”
“不準。”
“先生,主人……求您了。”
常懷瑾不應聲,他想聽李瑜委委屈屈說自己是小狗,看什麽時候能擠出來麽,他在這些事上總有超乎尋常的耐心,李瑜此時紅着臉巴巴地看着自己又不敢生氣的樣子着實有趣。
他又小聲說,“先生,您最好了,給我摸摸希寶好不好?”還讨好地親了常懷瑾的臉頰,一雙上挑的眼尾像等着兜住他恩賞的籃,常懷瑾被他甜得生出一股異樣的歡喜,那總是和以往的游戲有些不同,他沒有體會過,于是順着這感覺沒有原則地把希寶拱手相讓。
等李瑜笑彎了眼親希寶的臉時才後知後覺感到有些虧,晚上給了李瑜不輕不重的幾鞭——這些道具都搬進荊館了——理由是李瑜得魚忘筌,一上午眼睛都黏在希寶身上,有了貓就忘記做狗的自覺了。
“反省完沒有?”
“反、反省完了,主人……”李瑜跪在地毯上,抖着腿,後穴夾着震動的按摩棒,陰莖被扣鎖住,背後披着一片粉色的鞭痕,他接着道,“不、不該總是想着希寶,要、要想主人唔……”
他眼尾沁出一點眼淚,方才按常懷瑾的指示在卧室爬了兩圈,腰背要好看,每爬一步還要像之前一樣汪汪出聲,每一滴汗液都在濕淋淋地重申他是狗這一事實——最近他的确有些得意忘形。
常懷瑾又問他,“平時在家都幹些什麽。”
“幫陶姨擇菜、整理您的衣物……嗯、還,還有日常的衛生……”李瑜顫聲回答他,“也、看書,準備年底的考試……”
常懷瑾的臉色顯示他對這些回答并不滿意,李瑜被不斷刺激前列腺卻遲遲不被允許釋放,嗯啊地發出呻吟,被他的主人毫不留情地踹了一下肩膀向後倒去,坐倒的姿勢更重地碾上了穴內的點,讓他渾身繃緊縮在一起嗚咽出聲,常懷瑾很久沒有這樣粗暴地踢踹他了,讓他有些心驚。
李瑜重新爬好委屈地看着他,“還……還有想主人,想主人。”
男人的臉色才終于舒緩了些,又問他,“還有空想麽?什麽時候想,想多久。”
“想、想的,”李瑜爬到他的膝上伏好,他知道常懷瑾喜歡自己擡眼看他,細喘着氣,“總是想,主人,小魚一直、一直都在等您回家……”
這些天不斷重複等待的空泛終于找到出口,他原想撒嬌的,然而終于還是真情地委屈着,“好想您,怎麽、要忙那麽久呢……”他蹭了蹭常懷瑾的褲腿,深吸了一口氣,“主人……不能多休息一下嗎?”
常懷瑾終于笑了一下,“錢是賺不完的,笨魚兒。”
李瑜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欲理解這樣的常懷瑾,而是眨了眨眼問他,“那主人,有沒有想我呢?”
常懷瑾把他穴裏的按摩棒抽了出來,俯下身從後面插了進去。
他答,“小魚覺得呢?”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一個确切的答案,只好在肉體撞擊中迅速碾碎了這個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