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天常懷瑾仍是自己開車送李瑜回了學校,心裏揣着點難言的期待,到路口的時候也不見減速,李瑜猶豫了會兒還是麻煩他提前停在了路邊。
常懷瑾沒出聲也沒什麽別樣的表情,把車停完後好整以暇地看着路面,李瑜也不知道為什麽,并不害怕他,只覺得很甜蜜,似乎這是他和常懷瑾建立的一個屬于他們的小游戲,不需要常懷瑾開口就主動吻了他的臉頰,“謝謝主人。”
對方才舍得露出一些笑,側頭和他道別,那仿佛是能點亮李瑜一整個冬季的笑臉。
次日他便帶了衣物和書籍到樊岳頂層入了住,對室友撒了個小謊,說有學長期末考完了,租住的房子也跟着空了出來,讓他複習月去住住別浪費租金,長澤大學各個院的考試時間不一致,倒沒什麽值得起疑的地方。他一個人呆在屋子裏複習也很自覺,又不怎麽怕寂寞,無聊了就看看貓咪的小視頻減壓,還挺自在,的确比趕去自習室占座要方便很多。
常懷瑾郵箱給他發了進長澤大學校園網的vpn,還要大樓前臺給了張李瑜樓下自助餐廳的卡,以及家政阿姨的電話,需要的話可以自己聯系。
李瑜如今接受常懷瑾的東西比起以前要自如些,但也總要推拒一下,好像常懷瑾把他關在這裏養着似的,一通電話後又安生了。
“先生——”
“叫我什麽?”
“主人……”
“那就乖乖聽話,好好吃飯。”
常懷瑾語氣有些倦,李瑜猜測他大概在忙工作,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有一瞬間細微的痛癢,他從未見過常懷瑾疲倦,或者說弱下來的樣子。
“嗯?”見他不答話常懷瑾又起聲發了問。
“好的,主人。”李瑜心裏暖了暖,似乎聽他的話好好吃飯就的确能為常懷瑾減少一些煩憂。
常懷瑾說了聲乖便挂了電話,李瑜嘴角怎麽也壓不下來,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卻也放任自己自作多情——總沒有別的奴隸被常懷瑾這樣嚴密地介入過,李瑜能猜到那些男孩大概收過許多常懷瑾昂貴的禮物,這是他一派的作風,又總在比較間覺得自己略勝一籌,為一張常懷瑾惦記他吃飯的卡,雖然這可根本抵不了半圈鑽石手鏈的錢。甚至常懷瑾不經意流露的倦都讓他撿了星星似的,那似乎意味着一種難言的親密。
常懷瑾原不打算多來樊岳,他是有些把李瑜稍微圈禁的念頭,慢慢俘獲他,既然始終有一部分常懷瑾難以插足的李瑜的生活,那就壓縮它,讓常懷瑾去成為他的生活,不過到底而言攻占李瑜只是他的消遣,他哪裏那麽多閑工夫和一個可以整日不出門的備考生呆一起。
可心裏又忍不住想象李瑜一個人呆在樊岳頂層的情狀,他卻不能準确地在腦海裏描繪出什麽畫面,而僅僅李瑜呆在他的領地這一事實就讓他有些難耐,于是周四中午還是來了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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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昨天吃了一天樓下的自助餐,覺得貴得沒道理,他不愛吃北方的菜,西餐也更加不适應,便在周四起了個大早去旁邊的沃爾瑪買了些肉和蔬菜,還有一袋米和一籃子調料,樊岳頂層可真是除了鍋和餐具什麽都沒有,他看到有個電飯煲都覺得萬幸。等看完一上午古文把整理的思維導圖發到寝室群後就揉揉眼進了廚房。
李瑜不知道這和一年後自己将面臨的生活有着奇妙的雷同,只是不會再有常懷瑾突然開門有些驚訝地喊自己的聲音了。
“你這是在做飯?”常懷瑾換了鞋難得進了廚房,這裏好像除了偶爾壓着奴隸做愛沒有起到過其他用途。
“啊,先生。”李瑜被他突然進來吓得抖了下鍋鏟,彼此站立時他仍習慣叫常懷瑾先生,有些緊張地回答他,不确定廚房能不能用,“是在做飯,您吃午餐了嗎?”
常懷瑾看李瑜圍着淡粉色圍裙鏟淮山的樣子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他最後笑了一下,“還沒,你多做份?”
“好的,先生。”李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煮了中午和晚上的飯量,夠的。”又問了句,“您有忌口嗎?”
“沒有。”常懷瑾還穿着西裝,在廚房裏和一身家居的李瑜顯得格格不入,又有種莫名的和諧,他又問,“怎麽煮兩頓的量,晚上不就要吃剩的麽?”
“晚上那份可以炒成蛋炒飯。”李瑜把淮山燒肉鏟到瓷碗裏,耐心地解釋着,“我一個人吃不了太多,米太少電飯煲煮着容易太幹太硬。”
常懷瑾點了點頭,這是他完全沒有概念的領域,李瑜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先生,您在客廳等等我吧,再炒個青菜就好了。”
常懷瑾嗯了一聲終于出了廚房,把西裝脫到衣架上時總覺得這該是讓李瑜做的事,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真把人圈起來了對方毫無掉進陷阱的自覺,過得一派滋潤,倒是自己有了些迷戀,他從來不知道李瑜還會做菜。
“吃不慣餐廳的菜?”
常懷瑾在餐桌上落了座,李瑜也拉了凳子坐在他旁邊,“嗯,我不太愛吃北方的菜,一般都去食堂口味偏辣的窗口。”李瑜笑了笑。
常懷瑾嘗了嘗味道,比預料還要好吃些,他又問李瑜怎麽會學做菜。
“小時候大人忙,我就被安排在他們下班前煮飯。”李瑜見常懷瑾吃得不勉強松了口氣,然後笑了下說,“後來又慢慢學了炒菜,有弟弟嘛,總要學着照顧人。”
常懷瑾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兩個人似乎還是頭一次在有些溫馨的氣氛下一起用餐,進門來的幾句交談都是家常,好像他們已經一起坐在餐桌上吃了許多年飯菜了,往後也有着數不盡的許多年,大概是李瑜親手做的菜獨有的幻覺,常懷瑾自母親去世後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家常菜了,家政阿姨做的當然不算。
飯後常懷瑾毫無心理負擔地任李瑜收拾碗筷,他有午休的習慣,進了主卧預備看會兒報表然後休息二十分鐘,不料期間李瑜輕輕敲了門,問他要不要喝果茶,這是他自己看書時有的習慣。
常懷瑾沒喝過這種小年輕喜歡的東西,也還是點了頭,李瑜端了杯進來,淡紅色的液體冒着熱氣,讓他的臉顯得溫柔可親,他放了杯子就想着出去,怕打擾常懷瑾辦公,卻被叫住了,常懷瑾笑着問他,“你知道自己像什麽嗎?”
李瑜握着門把手疑惑地搖了搖頭,常懷瑾于是好心告訴他,“像我的小奴隸。”
這和在他胯下的奴隸似乎并不相同,而更像照料主人起居的家奴,李瑜有些窘,握着門把手垂眼幹巴巴地回話,“本來就是您的奴隸。”
常懷瑾又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
“跪下。”
李瑜聽話地跪在他膝前,卻直覺這并不是他們以往進行的游戲,那個界限似乎更為模糊了。
常懷瑾坐在卧室的小沙發上輕輕捏着李瑜的下巴,對方難得不是赤裸的,淺米色的家居服襯得他格外好欺負,常懷瑾卻并無強烈的想要進入他的念頭,而只是想碰碰李瑜,看他乖乖地跪在自己前面,這讓他感到十分舒心。
“二十分鐘後叫我起床。”常懷瑾給了命令,李瑜的下巴還在他手裏,于是點頭間像在蹭他的手掌,他的臉莫名紅了紅,“是,主人。”
“呆在房間裏,”常懷瑾補充道,“跪坐在床角的地毯上,你可以看書或者在上面休息。”
李瑜應下後去自己房間拿了筆電,他打算看電子文檔,怕翻書聲吵到常懷瑾。
遮光窗簾阻隔了長澤市冬日明亮的午後,屏幕瑩瑩的光照在李瑜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常懷瑾看了他一眼便合上眼睛休息了。
李瑜和常懷瑾共處一室仍有些緊張,屏息等床上的人睡着,只過了一小會兒常懷瑾的呼吸聲便綿長起來,李瑜想他總歸是很辛苦的,神色不自知地哀了一瞬。
他不敢馬虎,隔三差五看電腦屏幕上方的時間,剛到二十分鐘就輕輕起了身到床頭喚常懷瑾,“先生,先生。”
他卻不敢大聲喊,明明一直想着不能耽誤常懷瑾上班,又在看到他沉睡的臉時生出了一絲不舍,說不清道不明,不舍得讓常懷瑾要起來辛勞,抑或是不舍得常懷瑾在自己面前如此不設防的自然情狀,他的臉其實在睡着時都算不上放松,棱角間仍然刻着嚴厲,卻讓李瑜的神情不自覺軟了下來,他還是輕聲喚他,“先生,先生。”像妻子朝丈夫念着溫軟的情話,一股子戀慕,一呼吸間的悵然。
常懷瑾轉醒便見到李瑜跪在自己床頭輕聲喚自己的臉,竟讓他覺得發着微弱的暖光,那兩彎眼尾像夜航的船,晃蕩在星光悠然的安穩湖泊裏。
一聲先生剛悄然落下,李瑜見他醒了又很自然地笑了一下,小聲朝他道,“您醒啦。”好像終于盼着他醒了似的,常懷瑾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這張幸福的臉,他總是不明白李瑜的,他似乎輕輕松松又得來了李瑜曾顯示過的那種幸福。命運總歸是眷顧他。
到玄關常懷瑾還為難李瑜要他幫自己系領帶,他怎麽會?西裝都沒穿過,別別扭扭打了個結把常懷瑾逗笑了,說小奴隸要學的還有很多,李瑜紅着臉幹站着等常懷瑾自己拆了重新系。
“該不該罰?”常懷瑾将領結極為淩厲地一拉扯,又抻了抻西裝,動作間是稍微仰着頭的,眼睛向下看着李瑜,實在有股成熟男人的性感,而他自己穿的僅僅是寬松的毛衣,在常懷瑾锃亮的皮鞋前踩着毛茸茸的棉拖,讓他躁得慌。
于是鹌鹑似的點了點頭,“該罰的,先生。”
“叫主人。”
“唔,該罰的,主人。”
常懷瑾又捏了捏他的耳垂,他今天好像怎麽碰李瑜都嫌不夠,偏偏毫無以往挑逗的情欲,卻讓李瑜更容易羞澀了,常懷瑾又問,“罰什麽?”
李瑜感受着常懷瑾在自己耳朵上捏碰的力和熱,覺得那片軟肉上擱着的是自己濃縮了的一塊心髒,不然他怎麽砰砰地熱了起來。
李瑜小聲回答道,“罰……被主人打。”
常懷瑾笑了一下,“打哪裏?”
“打,”李瑜臉更紅了,他的主人明明知道的,“打我的,屁股。”
“打誰的屁股?”
“……打小奴隸的屁股。”
李瑜不敢看常懷瑾,心想着怎麽還不走呀,對方嗯了一聲,總該走了吧?他卻突然被攬上前,迎面接來一個短暫的吻,常懷瑾吻完也并不松手,臉朝臉對他說,“自己乖乖的。”
李瑜愣了一秒,才渾身發熱地點了點頭,等常懷瑾離開後在玄關發了五分鐘呆,才給自己泡了果茶進房間背書平複心情。
他會乖的,李瑜漫無目的地攥着筆,一個字也沒看進去,他有些搞不懂現在和常懷瑾的相處模式了,他們沒有做愛,也都沒有情熱的反應,卻還是以主奴相處着,觸碰着,而這些遠比淋漓的性愛還要讓李瑜承受不住。
這是什麽意思呢?這是什麽意思好像也根本不重要,李瑜神游天外,快速地陷入了常懷瑾溫熱的浪湧,重要的是他要乖乖的,那麽常懷瑾或許明天也還會來樊岳午休,他還能度過等待常懷瑾轉醒的二十分鐘,将他喚醒,在玄關給他打領帶——他得好好學會,再被給予一個獎勵的吻。
他毫無自覺地被馴化着,周五常懷瑾果然又出現了,和他度過了同樣的一小時多一刻,李瑜比小王子的狐貍還要容易産生期望,周六他比以往更早地買了蔬菜,常懷瑾昨天說他炒的手撕包菜好吃,于是他又挑挑揀揀買了一大顆,一上午都沉浸在磨人的等待裏,每個番茄鐘後都要看一次時間。
門開了,時間有過得這麽快嗎?
他起身出了房間,見到的卻是房展清漂亮依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