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阿彌陀佛。”顏寶林閉眼念了聲佛,心有餘悸的說道:“還好娘娘只是來了葵水,并非懷了身孕,否則縱是鋪了地毯,只怕也扛不住。”
俞馥儀正要張口,突然外邊響起太監的通報聲:“皇上駕到!”
她本以為顏寶林會如常美人那般,識趣的從後門溜走,誰知她竟然站了起來,跟在了自個身後,一路迎到明間來。
後宮妃嫔,不在意皇帝寵愛跟有無子嗣的畢竟是少數,自個遇到常美人跟趙才人兩個,已然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了,難不成還能指望人人都能如此?
俞馥儀撇了撇嘴,若放到從前,她才不在意旁人得寵與否呢,心情好時沒準還會推上一把,事實上她也的确推了顏寶林一把,但如今卻不同了,太後連弄死自個霸占司馬琰的事兒都做出來了,她若不霸住司馬睿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下場如何用腳趾頭都能想的出。
“請皇上安。”俞馥儀蹲了蹲身,笑眯-眯的說道:“醒來便不見了皇上,正想使人去打探下皇上現在何處呢,不想皇上竟自個回來了。”
司馬睿一腦門子官司呢,也沒注意到她不同往日的溫柔态度,邊往東次間走邊哼道:“朕就是個勞碌命,一堆屁-股等着朕擦呢,哪像你那麽福氣,每日除了吃就是睡。”
拜托,說這話也不怕遭雷劈,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絕對都算是最好命的皇帝了,要是換個朝代,就他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大小政務都丢給內閣料理的,早八百年就亡國了,他竟然還敢抱怨!
俞馥儀扭頭看向小滿,笑罵道:“沒看皇上累了麽,趕緊上碗紅棗姜茶來,讓他驅驅寒,再補補血氣。”
“愛妃如此關心朕,真讓朕受寵若驚。”司馬睿擡手将俞馥儀攬進懷裏,嘴唇就要往她的上面湊,餘光瞅見了顏寶林,吃了一驚,連忙松開俞馥儀,罵道:“不聲不吭的杵在這裏,想吓死朕不成?”
顏寶林低垂下頭,委委屈屈的說道:“臣妾方才給皇上見禮了,只是皇上滿心都在德妃娘娘身上,不曾瞧見臣妾。”
司馬睿唔了一聲,問道:“皇後不是把你安排到景陽宮了麽,這麽大老遠的,你跑來長春宮做什麽?”
顏寶林脆生生的回道:“臣妾全靠德妃娘娘幫忙,這才得以從采女晉升成了寶林,故而打點了幾份謝禮,親來長春宮向娘娘道謝。”
明明是司馬睿晉升的她,卻将功勞推到自個身上,虧得司馬睿這個皇帝當的無甚威嚴,不然光憑這點,就能給俞馥儀定個結黨營私的罪名,想不失寵也難。
連寝都沒侍上呢,就想把媒人抛過牆,這吃相未免也太急躁了些,莫非真當自個是個傻得不成?俞馥儀抿了抿唇,将先前說給她聽的話,在司馬睿跟前又重複了一遍:“不過穿了妹妹做的裙子到除夕夜宴上走了一圈罷了,談不上幫忙,妹妹不必如此客氣。”
司馬睿最近成日裏窩在長春宮,對着俞馥儀察言觀色的本事見長,聽了這番話,再斜一眼她臉上的表情,便知她這是惱了,于是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禮也送了,謝也道了,你還待在這裏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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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寶林咬了咬唇,哀怨的看了司馬睿一眼,見他不為所動,只得蹲身道:“臣妾告退。”
待她離了正殿後,司馬睿這才重新将俞馥儀攬進懷裏,在她唇上嘬了一口,哼道:“妖妖嬈嬈的,一臉狐媚子相,看着就令人作嘔,以後不許再搭理她。”
俞馥儀失笑道:“這話,似乎該由臣妾來說吧?”
☆、第 55 章
司馬睿在趙有福的服侍下脫了大衣賞,歪到炕床的靠背上,端起小滿呈上來的紅棗姜茶,邊喝邊将自個在俞馥儀午睡期間幹的事兒噼裏啪啦的給說了出來。
俞馥儀雖然早就從李元寶那裏聽說了,面上卻裝作大吃一驚,擰眉思索了片刻,然後一臉躊躇的說道:“懷上死胎到底有些不吉利,皇上如此大張旗鼓,鬧的滿後宮人盡皆知,只怕太後會怪您行事莽撞不顧忌您那好表妹秦貴人的臉面。”
司馬睿笑了笑,有恃無恐的說道:“朕性子急躁,幹出這樣莽撞的事兒也不奇怪,太後能說什麽?說了也沒用,朕洗耳恭聽,回頭屢教不改,不過白浪費她的口舌罷了。”
還以為在他心裏自個向來英明神武呢,不想他竟自我了解的如此透徹,俞馥儀撇了撇嘴,打趣道:“原來皇上您不傻啊?”
“難道朕在你心裏竟是個傻的不成?”司馬睿将蓋碗往炕桌上一放,迅速起身蹿到俞馥儀跟前,将她往炕床-上一推,然後撲上去,兩根指頭在她身上毫無章法的一頓亂撓,癢的她“咯咯咯”的直笑,嘴裏告饒道:“哎喲……臣妾錯了……哈哈……哎喲……您就饒了臣妾吧……咯咯……”
司馬睿松開手,得意哼道:“看你以後還敢渾說不!”
“臣妾再也不敢了。”生怕他再撲上來,俞馥儀不敢跟他對着幹,嘴裏無有不應的,見他坐回那邊的錦褥上,這才拽下衣襟上的絲帕,拭着眼角笑出的淚痕。
趙有福突然進來禀報道:“皇上,太後打發人來請您往慈寧宮走一趟。”
“朕去了。”司馬睿在俞馥儀臉蛋上捏了一把,也不用趙有福,自個把大衣賞穿了,然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他走之後過了大半個時辰,趙有福跑來傳信道:“皇上說已叫王禦醫給秦貴人開了藥,今兒夜裏也不知折騰到幾時才能将胎落下來,為免太後遷怒到娘娘,今兒就不翻娘娘的牌子了,讓娘娘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有勞趙總管了。”俞馥儀看了小滿一眼,小滿忙遞了個荷包給趙有福。
趙有福接了荷包,謝了恩,回去複命了。
聽風笑道:“皇上是真把娘娘擱在心裏頭了呢,您來着葵水無法侍寝,他都樂意翻您的牌子,如今翻不成,卻也是一心為着娘娘着想,還特意打發人來說,免得您挂心……”
“誰挂心他了?”俞馥儀随手端起炕桌上的蓋碗來抿了一口,結果喝到了一嘴的紅棗姜茶,意識到這是司馬睿喝剩的那碗,只覺咽下去膈應吐出來又矯情,鼓着腮幫子半晌,才一橫心将其吞了下去,惱羞成怒的罵道:“他不來才好呢,誰稀罕!”
一夜好眠,第二日醒來,才剛穿妥衣裳,李元寶就忙不疊的跑進來禀報道:“秦貴人折騰了一整夜,天快亮時才将胎落下來。”
古代落胎藥野蠻霸道,死在這上頭的數不勝數,秦貴人能安然無恙,已算是大造化了。
一個大喘氣之後,李元寶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不想卻血崩了,王禦醫又施針又是灌藥的,折騰一個多時辰……”
谷雨是個急性子,見狀掐腰罵道:“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敢賣關子,仔細娘娘惱了,把你打發去倒夜香!”
“別介呀!”李元寶連忙拱手讨饒,将未盡的話一股腦甩了出來:“總算将人給救回來了。不過,人雖然救回來了,但是元氣大傷,想恢複到從前基本是不可能了,能不能離了炕床都不好說呢。”
“那豈不是成個廢人了?”谷雨咧了咧嘴,幸災樂禍的罵道:“哼,竟想陷害咱家娘娘,有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有什麽可高興的?”俞馥儀白了谷雨一眼,嘆氣道:“若秦貴人沒傷了身-子還好,太後頂多裝病要挾皇上翻她的牌子,如今她傷成這樣,顯見是不能生了,太後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奪一個皇子來給她養了。”
不過俞馥儀倒不怎麽擔心,因為先前她們已經在自個身上碰了釘子,司馬睿又向着自個,太後哪會再沖上來自取其辱?安淑妃那邊,應該情況也差不多,二皇子雖最受司馬睿疼愛,但他身-子骨不行,若弄死安淑妃把二皇子搶來,回頭将二皇子養死了,司馬睿雷霆之怒壓下來,秦貴人也只好去冷宮跟宋才人作伴了。
這麽算下來,最有可能倒黴的是福嫔,大皇子雖愚笨,但到底才八歲,若能将其搶到手,再請個好老師細心調-教,未必不能成才。就算不能成才,有秦家在背後支撐着,也能将皇位坐穩,再效仿司馬睿,下放權利到內閣便是了。
當然這也是無奈之中的選擇,最合适的人選當屬司馬琰,外祖父乃先太傅,舅舅乃士林名流,母妃又是世家貴女的典範,只要将其搶到手,便是後頭有再多的皇子出生,将其扶上皇位都不費吹灰之力,可惜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有俞馥儀這麽個母妃杵在這兒,想打他的主意也難。
谷雨聽了俞馥儀的話,緊張兮兮的說道:“太後不會再次對娘娘下手吧?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不會的。”俞馥儀安撫了谷雨一句,起身道:“走吧,該去坤寧宮請安了。”
衆妃嫔都閑的發黴,難得出了這樣的大事兒,個個來的比往日都早,饒是俞馥儀早出發了一刻鐘,到最後竟成了最晚來的那個。
她對着上座的王皇後福身道:“嫔妾來遲了,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王皇後笑道:“妹妹不曾來遲,是其他姐妹比往日來得早些。”
“真的?那嫔妾就放心了。”俞馥儀作勢舒了口氣,搭着谷雨的手,緩步走到了自個的位子上。
才剛坐下,鄭貴妃就一臉關切的詢問道:“妹妹昨個兒摔的不輕,可有傷到哪裏?”
俞馥儀笑道:“并未傷到哪裏,多謝姐姐關心。”
王皇後聞言嘆氣道:“昨個兒大年初二,暖陽高照,又是林昭儀的生辰,姐妹們聚在一處,本是再開心也沒有的,誰知先是德妃妹妹無緣無故的摔了,所幸不曾傷着,接着禦醫又診出貴人妹妹肚子裏懷了個死胎……我想着怕是哪裏犯了沖,故而今個兒一早便去英華殿上了一炷香并誦了一卷經,只希望後頭姐妹們都順順利利的,別再鬧出亂子來了。”
俞馥儀起身,于位子旁遠遠的沖王皇後福了個身,感激道:“多謝皇後娘娘想着嫔妾,嫔妾托娘娘的福,後頭定然順順利利。”
王皇後擡了擡手,笑道:“妹妹客氣了,快入座吧。”
張婕妤扁了扁嘴,嘆氣道:“德妃娘娘倒是順順利利的,只可憐了貴人妹妹。”
俞馥儀斜了她一眼,哼道:“只是我運氣好不曾再次懷上身孕罷了,否則昨個兒那麽一跌,這會子指不定怎樣呢。”
王皇後嘆氣道:“貴人妹妹年紀輕輕的,就攤上這事兒,只怕心裏不好受,我懷着身孕不好過去,免得她觸景生情,就拜托諸位姐妹了,好歹勸着她些,別讓她像麗妃妹妹一樣,鑽了牛角尖兒。”
鄭貴妃“嗤”了一聲,信誓旦旦的說道:“娘娘且放心便是了,有太後她老人家在呢,沒路也能給開出一條路來,貴人妹妹又怎可能鑽牛角尖兒?”
說着掃了福嫔一眼,福嫔明白了她的意思,頓時吓的臉色慘白,身-子止不住的戰-栗起來。
坐在上頭的王皇後對下頭的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楚,自然沒忽略鄭貴妃的眼神,心中猛的一驚,而後在安淑妃、俞馥儀以及福嫔身上來回轉了轉眼珠子,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頭。
林昭儀卻突然跳出來,大煞風景的說道:“一個不是整歲數的壽辰,惹出了這麽多雜七雜八的事兒來,早知道如此,嫔妾便不過了。”
給她慶祝生辰是王皇後的主意,如此豈不是怪王皇後多事兒?王皇後聞言,臉上表情僵了一瞬,随即笑道:“只是趕巧湊到一處了,與妹妹并無幹系。”
林昭儀從不知見好就收為何物,噎死人不償命的說道:“這樣趕巧的事兒一次也就夠了,明年今日,懇請皇後娘娘務必不要再給嫔妾慶賀了,嫔妾着實承受不起。”
但凡能來坤寧宮請安的從五品以上的妃嫔,每年生辰王皇後都會叫禦膳房準備酒席,将衆人湊到一處樂呵大半天,倘若旁人生辰如此熱鬧,卻偏閃着林昭儀一個,傳揚到外頭去,豈不要說自個不賢?林次輔得知自個女兒被如此怠慢,能不尋國丈家的晦氣?
王皇後臉上便有些挂不住,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将怒氣平息下去,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幾乎淡到無的笑容來,說道:“妹妹說笑了,宮裏規矩如此,便是我有心想應妹妹的請求,也是無可奈何,還望妹妹體諒。”
林昭儀也不好強求,否則豈不是背上個罔顧宮規的罪名?
這裏“戰事”才停歇,那邊福嫔突然暈了過去。
她旁邊的張婕妤忙去扶她,脫口而出道:“哎喲,這是怎麽說的,別是又懷上身孕了吧?”
王皇後守着個承恩冊,對衆妃嫔侍寝的情況了如指掌,聞言冷喝道:“不許亂說,福嫔都七年沒侍寝了,哪可能再懷上身孕!”
張婕妤尴尬的笑了笑,打哈哈道:“嫔妾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了。”
王皇後也懶得同她計較,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忙吩咐宮人将福嫔擡到西次間,又打發人去請太醫。
太醫很快趕了過來,替福嫔把過脈後,搖頭晃腦的說道:“娘娘受驚過度,痰迷心竅,這才暈厥了過去,待微臣給她紮上一針,再開副方子,吃上幾劑,便無礙了。”
受驚過度?來坤寧宮請安受驚過度?莫非自個是母老虎不成?王皇後險些給氣暈過去,扶住了姚黃的手這才勉強站穩,而後忙撫上隆起的小腹,見腹中胎兒并無異樣這才暗自舒了口氣,心想這幫子妃嫔沒一個省事的,看來得裝病躲幾天清閑了,否則準被她們氣早産。
☆、第 56 章
繼福嫔受驚過度暈厥過去之後,王皇後也動了胎氣須卧床靜養,俞馥儀因禍得福,不用再早起去坤寧宮請安,于是拳也不打了,瑜伽也不練了,徹底過上了吃飽喝足睡到自然醒的豬一樣的日子,沒幾天,腰身就長出了不少肥肉,臉蛋也圓潤了一圈。
司馬睿見俞馥儀慵懶嗜睡還發胖,誤以為她又懷上了身孕,忙不疊的召了王禦醫來診脈,孰料再次空歡喜一場,氣的他好幾天沒給她好臉色。
俞馥儀自覺心虛,也不敢再堕-落了,重新回歸到多餐少食、勤加鍛煉的正軌上。
王皇後清閑躲了沒幾日,就來到了上元節,這樣的日子不管皇宮還是民間都要大肆慶祝的,且不說後宮裏不能沒有人主持大局,上元節夜裏帝後還得上城樓與民同樂呢,她若是不靜養結束,就只能俞馥儀這個寵妃代替她出面了,這樣的局面顯然不是她所樂意見到的。
不過王皇後明顯杞人憂天了,這種出風頭拉仇恨的事兒,俞馥儀傻了才會幹呢,若果真落在自個身上的話,她也會果斷的裝病躲開去。
這會子沒自個什麽事兒了,俞馥儀頓時心情大好,正好內務府将過節的份例送了來,其中有不少造型精致的宮燈,她帶着谷雨、小滿,親自上手懸挂起來。
正興致勃勃呢,李元寶跌跌撞撞的跑進院子裏來,邊擦冷汗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娘娘,出大事兒了……”
司馬琰正在西次間書房裏寫燈謎呢,只要他沒事,那萬事在俞馥儀眼裏就不算什麽事兒,除非司馬睿突然駕崩了……不過這種可能性基本為零,不在她考慮之列。
她白了李元寶一眼,穩穩的将一盞宮燈挂到了廊下預先釘好的鐵鈎上,這才淡淡道:“天塌了有高個兒的頂着呢,你先把氣兒喘勻了再說。”
李元寶咳嗽了一聲,深吸幾口氣,待胸口喘的不那麽厲害了,這才說道:“方才奴才打禦膳房回來,迎頭撞見了福嫔身邊的艾葉姑姑,見她眼淚嘩啦的領着孫院判疾步朝景陽宮趕去,奴才心知有異,便跟了過去,到那兒跟顏寶林身邊的小路子一打聽,這才得知,福嫔娘娘竟是不成了……”
俞馥儀才剛接了一盞荷葉燈在手上,聞言手一抖,所幸反應及時忙掌住了,不然裏頭蠟燭一傾倒,眨眼間就會燒個一幹二淨。
倒是猜到了太後會打去母留子的主意,只是時機未免有些不對,秦貴人這會子連小月子都沒出呢,便是除掉了福嫔,将大皇子交給秦貴人撫養這樣的決定也很難站得住腳,萬一司馬睿倔脾氣上來了,太後的計劃就得落空,她并非蠢人,必不會如此做。
只怕是福嫔被鄭貴妃一暗示,又見太後對小産的秦貴人依舊關愛有加未曾放棄,杯弓蛇影的,吓出了心病來,自個把自個給作死了。
不等俞馥儀開口,谷雨先哼道:“她成不成的,與咱們娘娘有何關系?大過節的,跑來說這個,也不嫌晦氣!”
俞馥儀替李元寶說話道:“這也是他的機靈之處,若沒他在外頭打探消息,我可就成了沒耳朵的聾子,任事不知,回頭別個打上門來了,我還不明就裏呢。”
“這家夥可誇不得,一誇尾巴就撅上天了,拽都拽不住。”谷雨朝李元寶吐了吐舌頭,然後從袖子裏掏出個荷包來,丢到李元寶身上,傲嬌的扭頭:“你差事辦得好,替娘娘打賞你的。”
李元寶朝她拱手,嬉皮笑道的說道:“多謝谷雨姐姐了。”
才剛說完,一個小太監跑進來,沖俞馥儀打了個千兒後,跑到李元寶身邊,跟他耳語了幾句,然後再次沖着俞馥儀打了個千兒後,一溜煙的自來處跑走了。
見俞馥儀疑惑的看過來,他忙禀報道:“皇後娘娘的鳳辇往景陽宮去了。”
“哦?”俞馥儀眉頭皺了起來,死人咽氣前後不幹淨,王皇後肚子裏懷着身孕,本該躲的遠遠的才是,竟然上趕着往跟前湊,圖個什麽?
福嫔能有什麽讓王皇後圖的呢?只有一個大皇子罷了,難道王皇後也打上了大皇子的主意?這下可熱鬧了。
正想讓李元寶想法子打探下戰況如何呢,王皇後身邊的姚黃突然來了,朝俞馥儀行過禮後,說道:“福嫔娘娘眼看是不成了,皇後娘娘說大家姐妹一場,好歹也去送她一送,故而已先行前往景陽宮了,也請娘娘盡快趕過去。”
“知道了。”俞馥儀應了一聲,說道:“我換身衣裳便過去。”
姚黃又去其他妃嫔那裏傳信了,俞馥儀不明白王皇後打的什麽主意,便不欲去當出頭鳥,磨磨蹭蹭的換了身月白素服,又磨磨蹭蹭的叫人準備肩輿,直拖了小半個時辰,拖到拖不下去了,這才往景陽宮而去。
拖了這麽久,自然沒能見上福嫔一面,卻趕上了太後與王皇後的婆媳對決。
王皇後手裏捏着張紙,慢條斯理的說道:“秦妹妹先是懷了死胎,落胎後又虧了身-子,往後恐怕子嗣有礙,臣妾也覺得她甚是可憐,只是可憐歸可憐,她想将大皇子養在膝下只怕是不成的,一來她自個還病歪歪的躺在炕床-上呢,幾時能康複都不好說,根本無法顧及大皇子,二來福嫔臨終時拉着臣妾的手,叮囑臣妾務必要好生照看大皇子,為怕旁人誤會臣妾,硬是強撐着一口氣将其寫在紙上還摁下了手印。太後若是不信,福嫔絕筆在此,您只管使人查驗便是了。”
太後沒接王皇後遞來的紙張,而是一臉無所謂的說道:“大皇子自有乳母宮女太監伺候,無須秦貴人親力親為,不過擔一個養母的虛名罷了,并不妨礙她将養身-子。”
王皇後笑了一下,頗不贊同的說道:“太後平日裏見福嫔母子的時候不多,故而可能對大皇子的性情不甚了解。這孩子生性頑劣,福嫔妹妹為了他可謂操碎了心,若将他交與秦妹妹撫養,若秦妹妹管教吧,自個還病着,難免有心無力,若不管教吧,別說成才了,只怕要給皇室抹黑。為了我大周皇室的顏面,臣妾是斷不能将其交到秦妹妹手裏的,還請太後體諒。”
太後本就不待見福嫔母子,王皇後初一十五帶衆妃嫔跟皇子皇女來給她請安時,福嫔跟大皇子都是被排除在外的,故而現下王皇後這話一出口,她便被堵了個仰倒,擰眉沉思了片刻,才想好了反駁之詞:“既然大皇子如此頑劣,恐怕放在皇後膝下也不妥,你自個還挺着個大肚子呢,便是後頭生産了,還有宮務要料理,只怕也照管不過來一大一小兩個娃娃。”
王皇後才要張嘴,卻被太後搶先道:“哀家上了年紀,幾位長公主各有家業不便進宮相陪,哀家身邊只有皇上一個,可皇上有諸多國事要忙,閑暇之時還要忙着寵幸妃嫔繁衍子嗣,能在哀家身邊的時候也不多,哀家獨自一人,難免有些孤單,早就想養個孩子在身邊,也好廖解寂-寞之苦,只是皇上膝下不豐,僅有的三子一女都各有母妃照管,哀家也不好奪別個的心頭肉,故而只得擱下了這個念頭。如今福嫔殁了,倒讓哀家已經熄滅的念頭重新燃了起來,索性就讓大皇子遷到慈寧宮去,養在哀家身邊罷。”
太後這是見現下沒法子幫秦貴人搶到大皇子,只好退而求其次,先将大皇子放在自己身邊,令秦貴人與大皇子先親香起來,後頭有妥當的時機了,再将大皇子放到她的名下,倒比現在就跟王皇後撕破臉争個頭破血流要明智的多。
王皇後哪肯讓太後如願,聞言“撲通”一下跪下來,臉上既擔憂又決絕的說道:“這恐怕不行,太後已經是有了春秋的,大皇子又頑劣不堪,若是累着氣着了您老人家,那便是皇上與臣妾的罪過了,臣妾是斷然不能答應的。”
“不答應也行。”太後冷笑一聲,随即老神在在的說道:“男孩子頑劣些不奇怪,女孩兒就溫婉娴靜多了,皇後不同意哀家養大皇子的話,那便等你肚子裏的公主生下來,哀家養她好了。”
王皇後肚子裏懷的是個公主的事兒,大家心知肚明,卻沒誰說出來過,不想太後竟然直接将其捅破了,對于尚抱着那麽一絲希望是太醫誤診的王皇後聞言身-子晃了晃,忿恨之餘又迅速的在腦子裏算了一筆賬,賬目出來後,她便覺得自個輸了,因為待明年生産之後,她便邁入三十歲大關了,這個年紀想再懷上身孕不容易,肚子裏的公主有可能是唯一與她血脈相連的子嗣了。要想得到大皇子,就得将其交給太後撫養,回頭讓太後教的與自個離了心可如何是好?未免太得不償失了些,畢竟不管是大皇子、二皇子還是三皇子登基為帝,她作為嫡母都會是母後皇太後,完全沒必要再搭一個公主進去。
王皇後咬了咬後牙槽,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男孩子雖頑劣些,但太後是誰呀,您可是曾教導出先太子那樣睿智英明的人兒的人,便是皇上,在您跟前也規規矩矩的,還能管教不了年僅八歲的大皇子?能跟着您,那才是他的造化呢,将來必定能成才,可比跟着臣妾這個蠢笨的強多了。”
雖認輸,但搬了早夭的先太子出來,太後難免再心傷一次,如此王皇後也算搬回了一城。
先太子是太後最得意的兒子,自然中了王皇後的計,她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略顯渾濁的目光定定的看了王皇後半晌,這才抿唇一笑:“皇後給哀家帶了這樣的高帽,哀家若不将大皇子教導成才的話,只怕要被皇後取笑了,看來哀家想不努力都不成了。”
王皇後垂首,惶恐道:“太後說笑了,便是借臣妾天大的膽子,臣妾也絕不敢取笑太後。”
太後哼笑了一聲,搭着白芷的手站了起來,吩咐道:“為母盡孝是做兒子應盡的本分,待辦完了福嫔的喪事,再将大皇子送到哀家宮裏來罷。”
“是。”王皇後應了一聲,微曲了下腿:“臣妾恭送太後。”
看戲看的入迷的俞馥儀忙蹲身,跟着其他妃嫔的節奏,齊聲道:“恭送太後。”
☆、第 57 章
福嫔位居從二品,又育有皇長子,如今她殁了,皇宮裏的上元節便過不得了,不但夜宴被取消了,原先挂好的彩色宮燈外頭也被趕着糊上了一圈白紙,遠遠看去白慘慘的一片,再合着周圍古色古香的屋瓦樓宇以及狹長的走廊暗淡的月色,簡直就一個恐-怖片現場,饒是俞馥儀膽子不小,也被吓的不行,好幾日都只龜縮在屋子裏不肯出門,直到再次挑大梁的安淑妃将福嫔的身後事兒辦妥了,該運走的運走了,該撤換的也都撤換了,她這才緩過來。
司馬睿對此嗤之以鼻,幸災樂禍的嘲笑她:“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誰知竟被白燈籠吓成這樣……若是朕叫人将長春宮的宮燈全換成白色的,你豈不得吓的抱住朕不撒手?哈哈,想想就覺得可樂。”
“您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能別這麽幼稚麽?”就跟前世看恐-怖片一樣,俞馥儀害怕的只是鬼出來之前的聲效場景等前序鋪墊,真當鬼出來的時候,她反倒不怕了,不但不怕,還能優哉游哉的同小夥伴們吐槽其蹩腳的化妝技術,如今也是一樣,她怕的只是那種陰森晦暗的氣氛,至于福嫔,別說她生前與自個素無恩怨,便是真的有恩怨,就她那自打生下大皇子晉封嫔位後便成日養尊處優的嬌弱身-子,就算變成了鬼,也不可能是自個的對手。
“哼,無趣!”果然就不該指望她像其他妃嫔那樣惶恐無助的撲到自個懷裏求保護!司馬睿氣憤的從鼻翼裏噴出一口氣,想到之前接獲的奏報,臉色迅速由陰轉晴,湊到俞馥儀身邊,将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笑嘻嘻道:“親朕一口,朕告訴你一個大喜事兒。”
俞馥儀“嗤”了一聲:“您有什麽大喜事兒?該不會是您說服太後讓她将大皇子交給皇後撫養吧?這算什麽大喜事兒,橫豎臣妾跟琰兒是沒有太多想頭的,大皇子如何與我們有何關系?”
“說這些掃興的話做什麽?”司馬睿的臉色一下冷了下來,靜默半晌後,突然一巴掌将炕桌拍翻,恨恨道:“說什麽日子孤寂想養個孩子在身邊解悶,當朕是三歲小孩子呢?秦慕言沒虧身-子前,她可是從來都不對珉兒假以辭色,連多看一眼都覺得玷污了她一樣,後頭秦慕言懷了死胎,她竟打上了你的主意,所幸你自個機靈躲避了開去,現下秦慕言虧了身-子沒了生養,不敢再打你的主意,珏兒又身-子骨不強壯,矮子裏拔高子,這才選上了珉兒,不惜威脅皇後也要将其搶到手。”
頓了頓,他又一腳将翻倒在地的炕桌踢出三丈遠去,冷聲道:“養在身邊又如何,別說朕不會同意将他放到秦慕言名下,便是放到秦慕言名下,也不過封個閑王罷了,想有其他的想頭,也得先問過朕答不答應。”
您吐槽太後瞧不上大皇子的時候,也先回憶下自個是什麽态度呀,在不待見大皇子這個事兒上,你們母子倆可是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呢。俞馥儀腹诽了一句,猶豫了片刻,她皺眉道:“說句大不敬的話,真要有其他想頭皇上又不答應的話,那要您還有何用?直接除了便是了。”
“放肆!”司馬睿一下站了起來,拿手指頭指着俞馥儀,色厲內荏的罵道:“那是朕嫡親的母後,她怎可能會對朕下手!”
便是再如何離經叛道,到底也是皇室子弟,深知皇族之間的親情靠不住,為了那個寶座,弑父殺兄什麽的屢見不鮮,幹掉兒子扶孫子上位自個攝政監國這樣的事兒也不算稀奇,本朝孝慈高太後就曾經幹過。
像是為了說服自個一般,他又急急的補充道:“皇兄去的早,朕是太後唯一的兒子,她如何都不可能下得去手的。”
太後下不下的去手,俞馥儀是猜不到的,她不過提醒一句,免得司馬睿毫無防備着了她的道兒,果真下不去手的話才好呢。她站起身來,屈身跪到地上,惶恐的請罪道:“臣妾胡言亂語,罪該萬死,還請皇上恕罪。”
“大冬天的,跪到地上做什麽,膝蓋受了涼,以後有你好受的!”司馬睿側了下-身-子,将她從地上扯起來,推坐到旁邊的錦褥上,便沒再搭理她了,垂首瞅着炕床前繡了祥雲的地毯,發起呆來。
俞馥儀也沒出聲打擾他,往後頭的靠背上一歪,便假寐起來。
閉眼半晌,才剛醞釀出一點睡意,司馬睿湊過來,兩手握住她的肩膀,就使勁搖晃起來:“起來,給朕起來!”
她睜眼,擡手掩唇打了個呵欠,懶洋洋道:“怎地了?”
司馬睿擠過來,跟她一同歪在靠背上,将頭埋到她的頸窩裏,悶悶的說道:“先前父皇駕鶴西去,朕年幼無知,唯一的幫手俞太傅又染病下世,父皇那十幾個兄弟豈能沒有想頭?朝堂上處處為難倒也罷了,回到後頭也不安生的,不是下毒就是暗殺的,朕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不過也得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朕也不會将禦膳房、禦醫、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