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馥儀眯了眯眼,一臉慈祥的颔首道:“好。”
長春宮後殿的正殿以及東西配殿暫時沒有妃嫔入住,俞馥儀叫人将正殿大門鎖上,東西配殿門口各罩一條漁網當球門,司馬琰跟撷芳殿掌事太監宋銅錢以及伴當王福兒一隊,俞馥儀帶着李元寶谷雨一隊,熱火朝天的玩起來。
陪主子小主子玩樂,一個宮女三個太監都不怎麽敢拼搶,只作作樣子罷了,司馬琰雖拼搶的賣力,到底不敵俞馥儀身高體重還有前世的經驗,沒多久便球門失守接連被進了球,急的他額頭直冒汗。
俞馥儀卻找到了點久違的叱咤風雲的感覺,越踢越賣力,接連進了五六個,把司馬琰氣的眼眶都紅了,脫力的往地上一坐,抽搭道:“母妃欺負人,也不知道讓着人家點,以後別指望我再陪你玩。”
俞馥儀将球放到腳上颠了幾下,哈哈大笑道:“起來,再來,你不是吵嚷着要上進麽,這麽輕易放棄可成不了大器。”
……
司馬睿站在穿堂的門檻上,使勁眨了眨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向來刻板教條笑不露齒行不漏腳的俞馥儀竟然頭包青帕身穿短打,裸-露在外的繡花鞋上下翻飛跳躍着,将蹴鞠球颠來颠去,而那個小老頭般不茍言笑的三兒子司馬琰竟然坐在地上蹬腿抹眼淚作撒潑小兒狀……
天吶,他不過睡了個懶覺而已,這究竟是怎麽了?
司馬睿心裏震驚的不行,面上卻裝的沒事人兒一樣,背負着手走進了院子裏來,笑呵呵問道:“愛妃,琰兒,在玩什麽呢,竟如此熱鬧。”
司馬琰擋住眼睛的手一僵,忙從地上爬起來,作揖道:“給父皇請安。回父皇的話,母妃身子弱,須多活動着些才好,剛好兒臣今個休沐,天兒也涼下來了,便過來陪母妃玩會兒蹴鞠。只可惜兒臣技術不到家,竟連母妃一個弱女子都踢不過。”
“輸便輸了,有什麽可哭的?你還小呢,朕跟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在禦花園裏玩泥巴呢,哪懂什麽蹴鞠的玩意兒?”司馬睿安撫的揉了揉司馬琰的腦袋,擡手去解自己外袍的衣扣,笑嘻嘻道:“來,跟在父皇身後,父皇幫你贏回來。”
司馬琰聽話的站到司馬睿身後,還探頭朝俞馥儀擠眼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俞馥儀雖然高興兒子終于有點五歲小孩子的樣子了,但對于司馬睿這個不速之客卻無甚好感,腳一揚,将球抛飛然後擡手接住,低眉順眼的說道:“臣妾哪敢跟皇上玩,萬一把皇上弄傷了,臣妾可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放心,就你那小身板,只有朕弄傷你的份兒,你是怎麽都不可能弄傷朕的。”司馬睿無所謂的擺擺手,将脫掉的外袍往趙有福身上一丢,指着宋銅錢,說道:“人比她們那邊多了,你且下去,朕帶他們兩個小娃娃踢。”
“奴才遵旨。”宋銅錢跪地磕了個頭,爬起來跑到了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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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睿撸了撸袖子,恥高氣揚的朝俞馥儀擡了擡下巴:“來吧。”
俞馥儀抿了抿唇,擡手将球一甩,飛起一腳就将其踢出,球旋轉着直奔司馬睿面門,若換做前世她那副常年待在散打俱樂部當教練的女漢子身材,這一腳能将他連人帶球打飛出去十幾米遠,現在的這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身子就有些力不從心了,沒等飛到跟前呢就停了下來,她只得快速跑過去,躲過司馬睿的數次幹擾,補上一腳,将其踢到了漁網裏。
司馬睿自小便是京城一霸,走雞鬥狗掐架樣樣在行,上層社會流行的蹴鞠自然也沒少玩,本身又懂拳腳功夫,認真踢起來也是不容小觑的,饒是俞馥儀如何嚴防死守,也沒能阻止他進球。
若體力相當的話,不說踢贏,但是踢個平局她還是極有信心的,可惜她這副身子實在不給力,才玩了小半個時辰就撐不住了,只得認輸。
“啧啧,愛妃真是真人不露相,這蹴鞠的技術,可不比福永長公主差呢,朕今個可算是大開眼界了。”司馬睿往廊下的貴妃椅上一躺,接過趙有福遞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沖俞馥儀嚷嚷道:“渴死朕了,快叫人上西瓜汁來。”
“真是不巧,嫔妾昨個兒撞見了麗妃自盡的晦氣事兒,受了不小的驚吓,底下人忙着為嫔妾壓驚,沒顧得上做西瓜汁呢。”俞馥儀故作無奈的攤了攤手,随即提議道:“貴妃姐姐宮裏不也有做西瓜汁麽,皇上想喝,移駕到永壽宮去便是了。”
“說的也是呢,鄭貴妃宮裏的西瓜汁雖不及你這邊的美味,但好歹能管夠。”司馬睿站起來,扯過趙有福手上的外袍,往身上一披,斜眼看俞馥儀:“朕可真的走了,你要想留朕的話就趕緊開口,省得朕走了你又後悔。”
“臣妾恭送皇上。”拜托您趕緊走吧,身上黏糊的難受,趕緊走了她也好去沐浴。
“哼。”司馬睿哼了一聲,擡腳便走,剛走幾步卻又猛的停下來:“你這女人也忒不體貼了,朕渾身臭汗不曾清洗呢,如何出的了門?趕緊叫人備水,朕要沐浴。”
頓了頓,又扯了下嘴角,露出個壞笑來:“你親自伺候朕沐浴。”
☆、第 19 章
俞馥儀站着沒動,吩咐谷雨道:“去,叫人備水。”
又将頭轉向趙有福,挑眉道:“趙總管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服侍皇上到淨室去?”
有過上次挨窩心腳的經驗,趙有福沒敢往司馬睿身邊湊,只一臉為難的對俞馥儀說道:“皇上叫的是娘娘,沒叫奴才……”
“渾說。”俞馥儀厲喝一聲,端着架子,頗有威嚴的訓斥道:“白日宣淫那是昏君才會幹的混賬事兒,皇上這般英明神武的聖君又豈會如此糊塗?”
司馬睿失笑道:“朕只是叫你伺候沐浴罷了,幾時說召你侍寝了?”
又眯眼歪嘴角痞痞的打趣道:“這可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淫者……見淫。”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共處淨室小半個時辰,若說什麽事兒也沒發生,有幾人會信?”俞馥儀哼了一聲,往貴妃椅上一靠,懶洋洋的說道:“您要麽這會子由趙有福服侍着去洗,要麽帶着一身臭汗熬到天黑後由臣妾服侍着您去洗,不過就算天黑後由臣妾服侍着您去洗,您也不好招臣妾侍寝吧?麗妃昨個兒才沒了,怎麽說您也寵過她一場,不說為她守孝,但好歹也該齋戒幾日。”
“朕哪裏虧待過她?甫一進宮便封嫔,沒多久又封妃,素日裏朕也是多半都歇在她宮裏,明知她所謂的‘動胎氣’都是假的,也都順着她的意,小産的事兒,是別人蓄意謀害,但也怪她自個不謹慎,倒怪到朕的頭上來,怨朕不替她出頭,幕後主使沒查出來,朕如何幫她出頭?無憑無據的,難不成僅憑她的猜測就要廢掉鄭貴妃或者安淑妃?朕又不是那種随便幾句枕頭風便會暈頭轉向的昏君!朕不順着她的意,她就可勁的折騰,把身子折騰壞了,也把朕的耐心折騰沒了,又罵朕薄情寡義,竟跑到朕跟前來投湖自盡,這豈不是陷朕于不義?這會子民間還不定怎麽編排朕呢。”司馬睿義憤填膺的絮叨了一大堆,又無奈嘆氣道:“本以為多個性子爽利的玩伴兒,卻沒想到惹出這麽一大通的麻煩事兒來,早知會有今日,當日在福寧長公主府瞧見她時朕就該繞路走。”
鄭貴妃是打小能跟他玩在一處,而麗妃又是個性子爽利的玩伴兒……不怪俞馥儀說他中二病,她還真沒見過哪個皇帝寵幸妃嫔是因為能對方能陪自己玩的,也幸好後宮妃嫔都是沖着他這個皇帝的身份來的,沒人願意跟他玩愛情,不然對上這麽個根本不知愛情為何物的人兒,注定要碎一地的玻璃心。
俞馥儀也跟着嘆了口氣,好言好語道:“只當為臣妾着想吧,皇上硬是要招臣妾侍寝,諸位姐妹們不敢說皇上,只會将矛頭對準臣妾,怨臣妾勾-引皇上,若換作旁的時候,臣妾是不懼的,自有一籮筐的話等着她們,但人死為大,這會子臣妾便是再如何能說會道也不占情理。”
“你們這些女人就是事兒多,簡直比禦史臺那幫酸腐事兒還多……罷了,朕讓趙有福服侍便是了。”司馬睿擺擺手,晃蕩着外袍往淨室走去,趙有福朝俞馥儀悄悄伸了下大拇指,然後颠兒颠兒的追了上去。
司馬睿沐浴完,俞馥儀也去沐浴了,換好衣裳出來後,她吩咐谷雨給兩人各端了一碗西瓜汁來。
“不是說沒做麽,怎地這會子又有了?”司馬睿咦了一聲。
先前是不耐煩應付他,這才推說沒有做,後來發現他也不是那麽不通情理,也知替她着想免得讓她成為衆矢之的,俞馥儀投桃報李也是應當的,嘴裏卻道:“皇上想喝,臣妾豈能不給?便是沒有,現叫人做就是了,橫豎也不費事。”
司馬睿被噎了個仰倒,鼓着眼睛,氣呼呼的瞪着她,不知該受寵若驚的大喊大叫還是氣憤的拍案而起,最終只得化悲憤為食欲,端起琉璃盞來一口悶掉。
“再給皇上來一碗。”俞馥儀吩咐了一句,待谷雨端來後,親自上前端起琉璃盞,放到司馬睿面前炕桌上,對他道:“入秋後再喝西瓜汁容易鬧肚子,這是今年最後一次做了,您再用一碗吧,回頭再想喝,就得明年了。”
說完,腦子裏不禁浮現出麗妃投河自盡那一幕,觸景生情的感慨道:“身處後宮,如履薄冰,今天不知明天事兒,也不知能不能活到明年這個時候呢。”
司馬睿“嗤”了一聲:“這話別人說得,你卻是說不得的,有太後護着呢,誰敢跟你過不去?除非活膩歪了。”
“有您模樣出挑性子聰慧處事周全的正經表妹在呢,太後跟前哪還有臣妾站的地兒?這往後啊,臣妾可得夾緊尾巴做人了,不然被人欺負了,都沒處哭去。”俞馥儀用湯匙小口小口的抿着西瓜汁,深情淡定從容,活像事事成竹在胸的老狐貍,壓根看不出一點要夾緊尾巴做人的落魄無奈來,說出的話也是那麽的尖刻:“這對皇上來說倒是件好事呢,不但白得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太後也不會再逼迫您到長春宮來應付臣妾這樣不解風情的木頭人,真真是再舒心不過了。”
太後老早就不再逼迫他到長春宮了,只是他嫌其他妃嫔那裏吵鬧,樂意來這兒躲清靜,雖然俞馥儀嘴巴得理不饒人,時常将自己堵得啞口無言,但一段時間不被她刺上一刺,就渾身不得勁,倒比原先被太後催着時來的更勤快了些。
這些話他自然是不肯直言的,不然她必罵自己犯賤,因此只不屑道:“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朕讀書少,但你也不能蒙朕,秦慕言那長相,掃地宮女出身的福嫔都比她強多了,朕瞎了眼睛才會瞧上她呢。”
眼睛在俞馥儀臉上掃視了一番,又笑嘻嘻道:“朕還是更喜歡愛妃這樣的美人兒,靜如嬌花照水,形如若柳扶風……”想到方才蹴鞠時她揚腿将球直奔自己面門踢來的那股野蠻兇狠勁,司馬睿覺得自己實在誇不下去了。
不過野蠻兇狠也有野蠻兇狠的好處,若是她在炕床上時也能如此的話,那他真是死也能瞑目了。
司馬睿胸中邪火上竄,他吸溜了一口西瓜汁,一下将俞馥儀拽過來,按坐到自個腿上,然後對着她的櫻-唇貼上去,挑開她的齒門,将西瓜汁渡了過去,粗大的舌頭趁機在稚-嫩的口腔裏掃蕩了好幾個回合,這才撤退出來。
俞馥儀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好懸沒擡腳将他踹飛,面上卻淡定的拿帕子拭了拭唇角,說道:“謝皇上賞賜。”
“再來一口?”司馬睿好笑的看着她,擡手就去要端琉璃盞,俞馥儀連忙從他身上站起來,坐回自個位置上,回絕道:“不勞煩皇上了,臣妾這裏有呢,皇上您還是自個用吧。”
司馬睿沒再逗-弄她,自個端着琉璃盞用起來。
俞馥儀四下裏打量了一番,疑惑的問道:“琰兒哪裏去了?”
谷雨回道:“問梅帶他回撷芳殿沐浴更衣了,他的功課還在娘娘書房擺着呢,想來過會子就該來了。”
司馬睿哼道:“問他做什麽,不來才好呢,省得礙手礙腳的。”
被俞馥儀瞪了一眼,他忙改口道:“來就來罷,回頭歇完中覺,朕帶他去禦花園黏蟬。”
拜托,司馬琰一心想着上進呢,黏蟬這麽幼稚的事兒,他肯去才怪呢。未免父子為此刀劍相向血濺三尺,俞馥儀只得打圓場道:“禦花園裏剛出過晦氣事兒,大人陽氣重倒沒什麽,小孩子眼睛清明最受不住這些,皇後說待過了太後壽辰便叫慈安寺給做場法事,在此之前不許皇子皇女們靠近,免得沾染上不該沾染的。”
司馬睿本就是随便糊弄的一句,聞言忙道:“既如此,那便罷了,總不好駁了皇後的面子。”
說話間司馬琰腳步歡快的走進來,給司馬睿行禮後,靠到俞馥儀身邊來,難抑笑意的說道:“方才兒子回撷芳殿沐浴更衣的路上撞見了安淑妃跟二皇兄,二皇兄問我為何滿頭大汗,我便将跟母妃帶我玩蹴鞠的事兒說了,他羨慕的不行,也央求安淑妃帶他玩,結果安淑妃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罵他不學無術……”
司馬睿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氣憤道:“這個安淑妃也太倒三不着兩了,珏兒身子本就弱,朕平時連句重話都不敢說,她竟敢動辄打罵,誰給她的膽子?”
司馬琰見司馬睿動了怒,豈有不見杆就爬的,打蛇棍立刻就跟上了:“豈止打罵,若二皇兄功課沒做好,還會被罰禁食跟關小黑屋呢。”
“豈有此理……”司馬睿大怒,“蹭”的一下站起來,大踏步的往前走去,走到門口,又猛然頓住,轉頭對俞馥儀道:“朕去教訓教訓這賤人,你們先別忙着用午膳,等朕回來一起。”
透過糊了霞影紗的窗棂,見他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了,俞馥儀這才收回視線,點着司馬琰的腦袋,罵道:“司馬珏最受你父皇疼愛,你竟敢背後告黑狀,也不怕你父皇惱了你?”
司馬琰眨巴着一雙鳳眼,一臉天真無邪的說道:“兒子自然知道二皇兄最受父皇疼愛,所以兒子處處為二皇兄着想,不忍二皇兄受苦,父皇只有感謝兒子的,又怎會惱了兒子?”
打着為他着想的名頭,搬倒人家的母妃,失了母妃庇護的皇子,再怎麽折騰,也不足為懼了。果然是龍子龍孫,這才幾歲呢,就懂得勾心鬥角了互相挖坑了。
只是到底魯莽了些,他前腳撞見安淑妃打罵二皇子,後腳司馬睿就殺上門去興師問罪,安淑妃用腳趾頭一想都知道這狀是他告的,回頭能不報複回來?妥妥的撕破臉的節奏。
不過俞馥儀并沒有直說,聰明的孩子叛逆期來的比別個也要早,若她直接指出他的錯誤,他未必能聽得進去,就算聽得進去也未必能吸取到教訓,還是要讓他撞破一次頭,才曉得宮裏的艱險,才能真正的長點心眼。
當然,她會時刻在旁盯緊,不讓他傷筋動骨。
☆、第 20 章
司馬睿回來的很快,不光他自個來了,還帶了二皇子過來。
司馬珏比司馬琰還大一歲,卻因先天不足的緣故,個頭還沒司馬琰高,臉色泛着不正常的蒼白,身上瘦骨伶仃的,十足的像極了民間連飯都吃不上的貧苦人家出來的孩子,這會子臉上帶着個五指紅印,左手手掌也腫的老高,看的俞馥儀嘴角直抽抽,忙叫谷雨取了藥膏來,親自替他抹上。
“多謝俞母妃。”司馬珏拱手作揖,細聲細氣的道謝。
“不必客氣。”俞馥儀拉着他的手,将他安置到司馬琰身旁的圓凳上,見司馬睿自顧的坐了,便吩咐谷雨道:“擺膳。”
午膳擺上來,衆人開始開動,唯司馬珏頗為拘謹,也不去夾宮女布的菜,只撥弄着碗裏的白米飯,好半天才吃一口,反觀司馬琰,跟餓了八輩子一樣,筷子揮的虎虎生風,雖良好的保持着該有的規矩儀态,但腮幫子鼓得滴溜溜的,吃的那叫一個香甜。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司馬珏這個樣子,焉能不招人心疼?司馬睿擡了擡手,揮退布菜的宮女,親自替他布菜,哄道:“多吃點肝尖,能明目……來來,嘗嘗這個鵝掌,糟的很入味……喝口野山菌湯嘗嘗,溫養腸胃的……”
司馬琰大概頭一次見識到司馬睿跟司馬珏之間相處的模式,驚得嘴巴都忘了咀嚼,傻愣愣的看着,眼睛裏寫滿豔羨,半晌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俞馥儀,一臉委屈的扁了扁嘴。
“乖,母妃疼你。”俞馥儀夾了一筷子糖藕放到司馬琰跟前的盤子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司馬睿見狀這才意識到過于冷落司馬琰了,擡手夾了一筷子爆炒肝尖給他,笑眯眯道;“來,琰兒,你也吃點肝尖。”
司馬琰對這施舍般的布菜顯然不領情,夾了糖藕到碗裏,悶頭吃起來,碰都沒碰爆炒肝尖一下。
司馬睿尴尬的笑了笑,心虛的看了俞馥儀一眼,俞馥儀淡淡道:“皇上趕緊用膳吧,回頭菜涼了便不好吃了。”
“诶?好。”司馬睿應了聲,端起飯碗來。
用完午膳後,俞馥儀将司馬琰跟司馬珏安置到西梢間午憩,東次間的炕床被司馬睿霸占了,俞馥儀為了避嫌,便歇在了炕床對面的羅漢床上。
沒了司馬珏在跟前,司馬睿側過身,與俞馥儀說起對安淑妃的處置來:“朕罵了她一頓,扣了她半年的月錢,還罰她抄寫《女戒》一百遍,想來經此一事,往後她必不敢再對珏兒苛刻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安淑妃本沒有錯,只可惜二皇子身子太弱,根本折騰不起。”俞馥儀敷衍了一句,打了個呵欠,說道:“睡罷。”
俞馥儀只小睡了半個時辰便醒了,見司馬睿還睡的香甜,便輕手輕腳的出了東次間,洗漱更衣後,捧着繡花繃子坐到了廊下貴妃榻上,吹着穿堂風替司馬琰繡起荷包來。
院子裏突然稀裏嘩啦來了一堆人,谷雨在身後低聲道:“安淑妃來了。”
俞馥儀見安淑妃從肩輿上下來後,這才站起身,行了個半禮:“姐姐來了?可是來接二皇子的?他這會還跟琰兒一起睡着呢。”
安淑妃笑道:“又是招待他用午膳,又是打發他午憩的,可真是麻煩妹妹了。”
“不過些許小事兒,哪裏就麻煩到我了?”見谷雨搬了圓凳來,俞馥儀擡手招呼安淑妃坐下,破不好意思的說道:“說起來也怪琰兒多嘴,先前他同皇上玩蹴鞠弄了個滿身大汗,這邊淨室皇上要用,我就打發他回撷芳殿沐浴更衣,結果他好半天才回轉,惹的皇上龍顏不悅,質問他做什麽去了,他說半路撞見了姐姐跟二皇子,還把姐姐打二皇子一巴掌的事兒給說了出來,惹的皇上大怒……這不曉事兒的熊孩子,一點心眼子都沒,竟不知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害得姐姐受了懲罰,妹妹我實在是愧疚難安。”
“妹妹這是說的哪裏話,三皇子不過五歲的小人兒,皇上問他話,他豈敢不說?換作是珏兒,在皇上跟前,也定是有問必答的。”安淑妃一挑眉,一副不贊同的神色,又搖頭嘆氣道:“這事兒我本就做的不妥當,受罰也是應該的,怪不得旁人,妹妹不必放在心裏,更不必為此愧疚。”
不過面子話罷了,難不成自己随便解釋幾句,人家就會當做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不要太天真!心裏雖然這樣想,但她面上還是長舒了一口氣,拍胸道:“姐姐這樣說,妹妹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可真是憂心的覺都睡不好了。”
也不知司馬珏睡夢中聽到了安淑妃的說話聲,睡眼朦胧的自明間出來,上前給安淑妃行了個禮,怯怯道:“勞動母妃來接,是兒子的不是,兒子已經睡醒了,這便回去溫書。”
“你父皇不許母妃緊拘着你讀書呢,今個休沐,就歇息一日吧,母妃帶你去給太後請安,去她老人家的慈寧花園逛逛。”安淑妃拉過司馬珏的小手,輕拍了拍,又對俞馥儀道:“妹妹要一起麽?帶上三皇子,讓他們兄弟倆好生玩玩。”
俞馥儀為難道:“姐姐相邀本不應辭,只是皇上在這兒歇中覺呢,跟前不能沒人伺候,我卻是去不得了。”
“啊?”安淑妃故作驚訝的一怔,随即赧然道:“真是對不住了妹妹,我并不知皇上在這兒,若早知道,必不過來的。”
“不礙事,姐姐不必跟我見外,姐姐這樣得體的人兒,難不成會做出到我宮裏來搶人這樣不成體統的事兒不成?”俞馥儀斜眼瞅着安淑妃,安淑妃抿了抿唇,似笑非笑似玩笑非玩笑的說道:“若我真的做出到你宮裏來搶人的事兒呢?”
俞馥儀失笑道:“咱們姐妹誰跟誰?姐姐來我宮裏搶了人,回頭我再去姐姐宮裏搶回來便是了,橫豎來日方長呢,誰也不能霸住皇上一輩子不是?”
“阖宮上下,也只妹妹這樣豁達了,能與妹妹一同侍奉皇上,還真是姐姐我的榮幸呢。”安淑妃掩唇輕笑幾聲,告辭道:“皇上跟前不能沒人,我也要帶珏兒去慈寧宮,就不同妹妹多說了,先告辭。”
“姐姐慢走。”俞馥儀再次行了個半禮,目送儀仗浩浩蕩蕩的從長春宮大門往外挪動,突然肩膀上一沉,一只大掌罩住她的肩膀往後一拖,将她扯進懷裏,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要去安淑妃宮裏搶朕?朕怎麽覺得聽起來略虛假呢。”
“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臣妾位列德妃,又怎會做出如此失德的事兒來?”俞馥儀掙紮了幾下,妄圖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結果他臂力太大,根本奈何不得,只得板起臉來,冷冷道:“皇上,光天化日摟摟抱抱成何體統,請趕緊放開臣妾!”
偷聽到她要去別個宮裏搶自己,心裏不免有些竊喜,這會子被無情戳穿,司馬睿心裏哇涼哇涼的,愣是不肯放開俞馥儀,無賴的哼哼道:“朕就不放開,你咬朕啊?”
“這是您逼臣妾的,可別怪臣妾不給您留情面。”俞馥儀屈膝,就要踹他的龍根,吓的他趕緊一個後撤,跳出去老遠,鐵青着臉咬牙切齒的說道:“俞馥儀,你好大的狗膽,竟竟敢踹朕的,朕的……”
“踹父皇的什麽?”司馬琰也被吵醒了,打着呵欠走出來,一臉迷茫不解的問司馬睿,司馬睿羞怒交加更甚,罵道:“有你小孩子家家的什麽事兒?要你插嘴!”
俞馥儀幸災樂禍的編瞎話道:“你父皇肝疼,要母妃給他踹踹,誰知母妃替他踹了,他又嫌母妃太用力,踹疼了他,真真是個難伺候的。”
司馬琰聞言,自告奮勇的說道:“父皇,兒臣給您踹吧,兒臣力氣小,定不會踹疼您。”
司馬睿臉黑如鍋底一般,沒好氣的大吼道:“滾!”
“別理他,叫他疼着去。”俞馥儀上前攬過司馬琰,邊往書房走邊說道:“不是央求母妃考校你的功課麽,這會子剛好閑着。”
司馬琰高興的拍手道:“太好了。”
母子二人其樂融融的進了西次間,留司馬睿孤零零的一個站在廊下,趙有福見他怪可憐的,便走上來提議道:“要不,去鄭貴妃那?”
“不去。”司馬睿一口給回絕掉,随即覺得自己還真是犯賤,人家都這般不待見自己了,他還不擡腳走人,心思複雜的躊躇了一會,然後踱着方步往西次間走去,嘴裏道:“德妃一個女人家懂什麽考校功課,沒得教壞了三皇子,得朕親自出馬才行。”
哎喲我的皇上喂,您這是圖個啥呀?趙有福扶額,無奈的嘆了口氣,眼見夜裏也是要歇在這的,便擡手招了個小太監過來,吩咐道:“去敬事房說一聲,今個翻德妃娘娘的牌子。”
☆、第 21 章
司馬睿強耐着性子考校了司馬琰半下午的功課,蹭了頓晚膳,總算熬到了安置的時辰。
俞馥儀剛沐浴完畢,頭發尚未幹透呢,就被他拉扯到炕床上,三下五除二的脫了個幹淨,這般猴急惹的她張嘴便要訓斥,結果他唇湊過來堵住她的嘴,舌頭撬開齒門鑽進去,與她的小舌兒纏繞到一起。
她不習慣與人如此,感覺整個人的靈魂都要被吸走了,讓她猶如置身荒野四顧無人,說不盡的孤單凄涼,慌得她連忙擡手去推他的胸膛,又踢騰着腳去踹他的腿,企圖阻止他,奈何他親的投入,根本不理會她這些花拳繡腿。
足有一盞茶的工夫才分開,因呼吸不暢,俞馥儀被折騰的頭暈腦脹,司馬睿本人也有些失神,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兩手往下滑去,直抵關鍵部位,結果卻摸得一手的濕漉,驚的他猛的一怔,随即腦中靈光一閃,恍惚明白了些什麽,立時再次欺身而上,堵住了她的唇。
俞馥儀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直搗黃龍與自己合為一體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偃旗息鼓的,她的嘴巴一直被堵着親個不停,整個人都被親的暈暈乎乎的,仿佛失憶一般,過程全然不記得了。
司馬睿卻是一臉餍足的表情,将她緊-摟在懷裏,一會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一會低頭親親她紅腫的嘴唇,一會伸手到薄紗被裏,掐一下她的屁股,幾次三番的将睡着的她折騰醒,氣的她不耐煩的罵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折騰,您不困,臣妾還困呢。”
“好好好,不折騰了,咱們睡覺。”司馬睿好脾氣的揉揉她腦袋,到底是安靜下來。
第二日一大早,俞馥儀正梳妝打扮呢,趙有福的徒弟宋小喜便抱着個鎏金螺钿的紅酸枝木盒子進來,行了個跪地叩拜的大禮後,滿臉喜氣的說道:“今個娘娘芳辰,奴才祝娘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永遠貌美如花。”
這話說的有些四不像,但句句說到了點子上,後宮裏的女人,哪個不希望永遠貌美如花?俞馥儀擡了擡手,朗聲道:“賞。”
小滿遞了個荷包給宋小喜,宋小喜接過來,再次對着俞馥儀打了個千兒,這才将手裏的紅酸枝木盒子打開,托到俞馥儀跟前,說道:“這是皇上給娘娘準備的壽禮。”
見俞馥儀只瞥了一眼便轉開了目光,宋小喜以為她不滿意,忙解釋道:“羊脂白玉雖不稀罕,難得的是成套的頭面,且是大理國的手藝,去年大理國段世子親自貢上來的,皇上稀罕的不行,一直擱置在私庫裏沒發送人,今個娘娘芳辰,這才舍得拿出來。”
不得不承認司馬睿挺會讨人歡心的,若送的是什麽金銀點翠寶石的,俞馥儀也未必看在眼裏,畢竟她的長相襯不起奢華的首飾,上面又有內造的标記,拿去當鋪也無人敢收,不過放着招灰罷了,而玉-器則不同了,正好能派的上用場。”
“難為皇上費心了。”俞馥儀點點頭,斜了小滿一眼,吩咐道:“今個兒就戴這套吧。”
小滿手腳麻利的更換完畢,見首飾都上頭後,盒底還放着對白玉絞絲紋手镯,便都将其帶到了俞馥儀的左腕上,中間夾了個藤圈,以防兩镯相碰。
頭上收拾妥當,小滿取來繡花鞋,宋小喜見狀,忙告辭道:“娘娘這裏忙着,就不多打擾了,奴才告退。”
“去吧。”俞馥儀應了聲,才探出只腳來,便見常美人走進來,嘴裏吆喝道:“哎喲喲,快別穿那個,嫔妾這裏另作了一雙,從頭到腳都是新的,才有好兆頭呢。”
說着秋紋手裏接過包袱,打開取出一雙喜鵲登枝的繡花鞋來,蹲下-身,親自替俞馥儀穿上,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笑道:“娘娘腳生的細長,倒把臣妾做的鞋子襯的更好看了幾分。”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可勁誇我,這還沒等吃壽酒呢,我就先醉了。”俞馥儀無奈的笑笑,随即發自肺腑的說道:“又偏了你的好東西,真是多謝了。”
“嫔妾拿不出什麽好的壽禮來,也只能給娘娘做雙鞋了。”常美人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掃到了俞馥儀頭上的羊脂玉頭面,誇贊道:“娘娘這套頭面嫔妾不曾見過,想是皇上或者太後送的壽禮吧?可真好看,配上娘娘這身衣裳,愈發顯得膚白臉嫩儀态若仙。”
“皇上才剛打發宋小喜送來的,說是什麽大理國的貢品,我也不懂這些個東西,只是瞧着花樣兒與咱們這邊不同,倒也算新奇,便叫小滿給我帶上了。”俞馥儀随口解釋了一句,站起身來,挽着常美人的胳膊,說道:“走吧,該去請安了。”
一身桃紅錦袍頭帶羊脂白玉頭面的俞馥儀甫一邁進坤寧宮的大門,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張婕妤酸溜溜的同身旁的福嫔低估道:“不就是過個生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