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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俞馥儀甩開他,拿帕子捂臉,佯裝成受了委屈的娘們兮兮的小白花,哭哭啼啼的說道:“嗚嗚嗚,人家就是委屈嘛,你走,我不要看到你,你快走……”

司馬睿根本不上當,一下跑過來,扯掉她的帕子,嘻嘻哈哈的調笑道:“你該不是跟你妹妹俞韞儀換人了吧?說起這個來朕還沒找你算賬呢,本以為你妹妹也跟你一樣是個‘女太傅’,誰知她進宮來謝恩時朕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兒,原來她竟是個水一樣的人兒,走路風擺楊柳一般,還動辄就兩眼堆滿淚花兒,跟你着實不一樣。”

“皇上可是後悔了?”反正聖旨已經下了,他就算發現真相又如何,還能搶兄弟的媳婦兒不成?不過轉念一想,還真不好說,到底他只是個被趕鴨子上架又沒節操的中二少年,可不是什麽高深莫測的千古帝王,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兒來也不稀奇,于是率先斷他的後路道:“若是後悔了也沒什麽,收回聖命,另賜一個高門貴女給司馬輿便是了。”

“朕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豈能說收回就收回?”司馬睿瞪了她一眼,随即“呸”了一聲,罵道:“不對,誰說瞧上了她來着,朕喜歡的是明媚活潑有朝氣的女子,最厭惡這種哼哼唧唧的小姑娘了,瞧着她們朕就渾身發毛。”

那真是太好了!俞馥儀原本就不想做什麽板着臉的“女太傅”,以後轉型當小白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第 13 章

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俞馥儀的小白花之旅,才持續了沒一炷香的工夫就宣告失敗,一來她實在沒這個天賦,做作的自己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二來司馬睿根本不買賬,她在那哭的梨花帶雨呢,他卻前仰後合的哈哈大笑個不停,直笑的跌到地上去,他也不起來,就地打起滾來。

俞馥儀嘴角抽了抽,懶得再耍猴戲給他取樂,便收斂了神色,一板一眼的教訓道:“一國之君,臣子的表率,當時刻注重儀表才是,竟學三歲小孩子,滿地打起滾來,簡直不成體統。”

說完又斜了小滿一眼,罵道:“還愣着做什麽,趕緊把皇上攙起來。”

司馬睿就着小滿的手站了起來,頗為遺憾的“啧”了一聲:“這便恢複如常了?朕還想着多樂呵一會子,再叫人去請薩滿來給你跳大神呢。”

“臣妾只是瞧着皇上近日被麗妃折騰的夠嗆,便想了這麽個法子來逗您樂上一樂,您倒是真的被逗樂了,卻沒感激臣妾,反倒認為臣妾中了邪,所幸臣妾入戲不深及時懸崖勒馬,否則真的任由皇上将薩滿請來,臣妾哪還有臉見人?可不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哼,這樣的事兒,臣妾以後再也不做了。”俞馥儀噼裏啪啦一通歪理丢出來,将裝柔弱小白花無果的事兒遮掩過去,便懶得再搭理他,廣袖一甩,坐到炕床上,随手扯過旁邊高幾上的針線菠蘿,拿着繡花繃子做起針線活來。

“怕什麽,別說沒将薩滿請來,就算真的請來,于你來說,打發走他還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兒?先前麗妃小産,有人證巧心在,物證青蛇也被捉了來,換作旁的妃嫔只好認罪伏法了,可你呢?只輕飄飄的問了一句話,不但化險為夷,還使得盤問你的皇後被太後罰去齋戒祈福半個月,這樣的腦袋跟口舌,若托生成個男子,朕定當封你作大理寺卿。”司馬睿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起那晚的事兒來眉飛色舞,許是覺得與她同是俞敏遠教導出來的,竟頗有些與有榮焉,話到最後又遺憾的嘆了口氣:“可惜了,可惜了,竟生成個女兒身。”

太後還真是就怕王皇後不跟自己杠上呢,不但派崔嬷嬷到她跟前上眼藥,還散布的阖宮上下都知道,連司馬睿這裏都沒能落下,只是自打王皇後齋戒祈福結束至今,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根本沒來過長春宮,反而日日歇在永壽宮,鄭貴妃一時間風頭無兩,也不知道太後可有為自己當時的這個決定後悔過?

見俞馥儀只悶頭繡花不吭聲,司馬睿跟到炕床邊來,坐到她的對面,頭湊到繡花繃子上瞅了一眼,大喇喇道:“花紮的不錯,回頭給朕繡個荷包。”

聽了這話,俞馥儀手一抖,險些戳到指頭,她看了眼手上一棵青松兩只仙鶴的松鶴延年圖,想不明白他是從哪裏看出有花的,于是狐疑的問道:“花在哪裏?”

司馬睿方才不過随意一撇,根本沒瞧清楚上面繡了什麽子醜寅卯,被俞馥儀這麽一問,忙再次湊過去仔細端詳了一番,随即打哈哈道:“朕是說你松針紮的不錯,回頭也給朕繡個帶青松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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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要給他做荷包呢!俞馥儀連忙給拒了:“臣妾資質愚笨,不過是太後壽辰,為表孝心,趕鴨子上架罷了,宮裏比臣妾手藝好的姐妹多着呢,皇上招呼一聲,自有好的送了來,何苦要苦難臣妾呢。”

司馬睿本是覺得她做戲逗自己開心這番心思難得,便屈尊降貴的要她個荷包佩戴在身上,也算是投桃報李給她臉面了,誰知人家竟不領情,推脫着不肯給自己做荷包,被駁了面子的司馬睿臉上挂不住,頓時沉下臉來,拍着桌子罵道:“給臉不要臉,你可真不知好歹。”

可算發怒了,下一步也該擡腳走人了,于是她繼續添柴加火:“臣妾是什麽樣兒的性子,皇上也不是頭一天知道了,您擡腳就走不理會嫔妾不就完了,跟嫔妾較真,這不是自個找不自在麽?大熱天的,何必呢。”

誰知司馬睿聽完卻不生氣了,哈、哈的笑了兩下,拍着大腿說道:“朕算是想明白了,難怪你又是做戲又是假哭的,滿口不離讓朕走,感情你是害怕了,想打退堂鼓?”

又洋洋得意的補充了句:“沒門,朕早就說過,就算你求饒,朕也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試了一堆的法子都弄不走他,那她只能無奈的撕破臉了:“臣妾身子不适,不能侍寝,若皇上非要勉強臣妾,臣妾也只有誓死抵抗了,否則若是過了病氣給皇上,豈不是臣妾的罪過?”說着頓了頓,露出個胸有成竹的淺笑來:“回頭太後知道了內中原由,不但不會責怪臣妾以下犯上,反倒會誇獎臣妾謹慎仔細,一心為皇上龍體着想。”

司馬睿被氣了個仰倒,臉上烏雲滿彌漫,大手将炕桌拍的蹦跳起來:“好你個德妃,朕操心費力的幫你妹妹挑選佳婿,又給你做面子特意遣了禮部侍郎去頒旨,結果你是怎麽對朕的?要你做個荷包你推三阻四,召你侍寝你給朕裝病,過河拆橋的把戲玩的倒是順溜,打量朕是個軟蛋,由着你怎麽作弄就怎麽作弄是不?”

俞馥儀輕哼了一聲,一針見血的回嘴道:“這話說的,明明是皇上生怕宮裏又多一個‘女太傅’,吵得自己耳根不得清淨,這才上趕着給臣妾妹妹做媒的,倒弄的像是臣妾求着皇上一樣。臣妾妹妹水做的人兒,嫁到規矩嚴整的趙王府,也不知司馬輿能不能護住她,到底不如進宮來伺候皇上,有臣妾這個高位份的姐姐照看着,她的日子豈會過的不好?哪像現在,不上不下的,讓人日夜揪心。”

被戳到了痛處,司馬睿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下子跳起來,擡腳就要踹人,結果腳是擡起來了,眼睛瞄到俞馥儀那張淡定從容仿佛天下塌來都不會變色的臉,頓時與記憶中太傅的臉重合起來,吓的連忙收腿,惹來她“嗤”了一聲,他氣急敗壞的怒吼道:“今個兒,憑你說什麽,憑你搬出誰來,朕都定要你侍寝。”

“娘娘,三皇子來給您請安了。”李元寶的聲音突然在明間裏響起。

湘妃簾被掀開,一身月白錦袍頭束銀色發冠的司馬琰走進來,在小滿取來的錦墊上跪好,俯身磕頭道:“兒臣給父皇、母妃請安。”

“快起來,到母妃這兒來。”俞馥儀擡手将司馬琰招過來,拿絲帕拭了拭他額頭上的汗珠,吩咐小滿道:“去給三皇子端碗西瓜汁來。”

架還沒掐完呢,結果司馬琰一來就搶走了俞馥儀的注意力,司馬睿十分不滿的瞪了兒子一眼,對着小滿的背影喊道:“也給朕端一碗來。”

司馬琰乖巧的偎依在俞馥儀身邊,瞧見她放在針線笸籮裏的繡花繃子,于是将腰間的荷包舉起來,仰着小臉看向俞馥儀,略帶得益的說道:“母妃給我繡的荷包,徐士林直誇好看,還想跟我要來着,後來得知是母妃給我繡的,便只得作罷了。”

給兒子繡荷包,卻不給老子繡?司馬睿氣的鼻子都歪了,頤指氣使的對司馬琰道:“拿來給朕瞧瞧。”

司馬琰從腰帶上摘下來,擡起小手遞了過去,司馬睿接過來,打量了下,發現上面繡的是雪壓青松,還配了兩行詩詞“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正是他先前想要的,也就沒還回去,直接給系到了自己腰帶上。

“母妃……”被搶了荷包的司馬琰皺着小臉,不敢向司馬睿索要,只可憐兮兮的看着俞馥儀。

跟五歲的小孩子搶荷包,這中二病皇帝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刷新他的下限!俞馥儀也不好當着司馬琰的面上手去搶,只得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哄道:“那個舊了,且只有兩行詩,不要也罷,回頭母妃給你做個新的,把全詩的後面兩行也繡上,別人一看就曉得你的才是完美無瑕的,原先那個只是殘次品罷了。”

“咳,咳,咳……”正得意的喝着西瓜汁的司馬睿聞言一下嗆住,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外廂候着的趙有福一下沖進來,邊幫司馬睿拍背邊無奈道:“哎喲我的皇上喂,您也忒不知道小心了,喝個西瓜汁都能嗆到,竟連三皇子個小孩子都比不過了不成?”

可不就是比不過麽?司馬睿再次被戳到痛處,這次的對象可不像俞馥儀一樣下不去手,于是擡腳就把趙有福給踹了個大馬趴,咬牙切齒的罵道:“狗奴才,連朕都敢編排,誰給你的膽子?”

“皇上息怒,是奴才的不是,您也別踹奴才了,仔細龍腳痛,奴才自個抽自個便是。”趙有福磕惶恐的伏地磕了個頭,然後直起身子來,大耳瓜子便往自個臉上抽去。

到底是大內總管呢,這麽着可不好看,見司馬睿沒有制止的意思,俞馥儀便擡了擡手:“得了,皇上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抽幾下讓他消消氣也就罷了,若真抽壞了自個,回頭誰伺候皇上呢?”

趙有福順勢止住了,沖俞馥儀磕了個頭,說道:“虧得娘娘提醒,不然奴才還真準備把自個抽趴下呢,若真趴下了,回頭皇上要使喚奴才,奴才卻爬不起來,可不就耽誤了皇上的事兒?那罪過可就大了。”

一起長大的伴當,年少時沒少替自己背黑鍋挨打受罵,司馬睿踹完就後悔了,俞馥儀給了臺階下,他傻了才不下呢,嘴裏冷了一聲:“這兒有德妃的人伺候着呢,有你什麽事兒?趕緊給朕滾!”

“那奴才就滾了。”趙有福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幹脆利落的跑了。

☆、第 14 章

好話壞話說盡,司馬睿硬是賴到了宮門下鑰的時辰都不肯走,候着俞馥儀一躺到炕床上,他便跟了過來,直接将她壓到了底下。

俞馥儀氣的不行,但又不能真的如先前所說的那般誓死抵抗,也只能随他去了。

司馬睿癞皮狗計劃得逞,心裏得意的不行,獰笑着便動手扯俞馥儀的寝衣,邊扯邊擡頭去看她,毫無意外的再次被她那張面癱臉膈應了,怒道:“你就不能閉上眼麽?”

俞馥儀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皇上不想看到臣妾,叫人進來把燈熄了便是了。”

“黑燈瞎火的,朕如何發揮得出娴熟的技術來?”司馬睿駁斥了一句,掀開簾子探出腦袋去,四下裏一打量,瞅見了擱在床畔錦杌最上面的一條絲帕,連忙抄在手裏,将頭縮回來後,把絲帕展開往俞馥儀臉上一蓋,惡聲惡氣道:“蓋着,不許拿下來。”

“娴熟的技術?吹牛皮的娴熟技術吧!”俞馥儀從鼻翼裏發出一聲不屑的鄙視。

“是不是娴熟,一會你就曉得了。”

司馬睿哼了一下,便不再與她打嘴仗,專注的上下其手來,志得意滿的只等俞馥儀渾身酥軟,嬌喘着向自己求饒,結果十八般武藝使了個遍,她卻依舊穩躺釣魚臺,身子沒任何反應不說,就連氣息也不曾紊亂過一下。

他挫敗的罵道:“真是塊不解風情的木頭,朕真是豬油蒙了心了,竟想着跟塊木頭一較高下。”

俞馥儀将帕子從臉上扯下來,莞爾一笑:“皇上這是認輸了?”

說着從他身下爬出來,跪坐在炕床上給他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朗聲道:“臣妾恭送皇上。”

“朕幾時說要走了?”司馬睿臉色一黑,伸手将俞馥儀撈回來壓住,一使力便與她合二為一,嘴裏冷冷道:“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朕想讓你侍寝,你便得侍寝,躲不開,也逃不掉。”

平心而論,司馬睿的技術并不差,只是這具身體在這方面十分遲鈍,隐有些X冷淡的征兆,加之俞馥儀心裏也不樂意伺候他,兩方面相加,故而才有現在的效果,不過到底內裏某處還是起了些許水花的,這會被他強行破門而入,倒也不會像往日那般疼痛非常,她也就懶得搬出一堆典籍來說教了,橫豎不過盞茶的工夫罷了,忍忍也就過去了。

司馬睿原還憋着氣,打着弄疼她的主意,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結果人沒折騰到,倒把自己累的夠嗆,冷靜下來後便有些洩了氣,不鹹不淡的動作着,琢磨着趕緊完事歇息算了,誰知這一走神,也不知怎地竟使兩人位置掉了個個兒,等他回過神來時,俞馥儀正以一種頗為不雅的姿勢趴在炕床上,自己則半跪在她身後,兩手掐着她的纖腰……

司馬睿險些給吓暈過去,自來召俞馥儀侍寝都是男上女下的傳統姿勢,何曾如此奔放過?他連忙就要抽身,退到半路又覺有些可惜,于是又溜了進去,偷偷摸摸的動作了幾下,恰好俞馥儀腦袋埋在竹涼枕上以致呼吸間有些不舒服,無意識的清了下嗓子,結果這一嗓子猶如晴天霹靂,一道閃電順着他的脊椎一路直下,彙聚到下半身,生生将他劈的釋放了出來。

竟然被吓“尿”,司馬睿簡直要哭了,從俞馥儀身上翻下來,扯過她臉上的帕子蓋住自己的臉,恹恹道:“不許跟朕說話,朕要安置了。”

一炷香的工夫都沒到,若換作自個是男人,只怕也羞的沒臉見人了。俞馥儀以手掩唇輕笑了下,然後起身去了淨房,自個沐浴完畢,又端了一盆水進來,絞了帕子替司馬睿擦身子,也不知他是真睡還是假睡,總之過程中一動沒動,挺的一手好屍。

毫無意外的,第二日俞馥儀醒來時司馬睿已然離開,谷雨邊幫俞馥儀梳頭邊納悶道:“今個不是大朝的日子,皇上竟起的比大朝的時候還早。”

俞馥儀笑了笑,一臉無辜的說道:“想必是有重要的奏折要批,抑或是有重要的臣子要召見,總歸都是前頭的事兒,不是咱們可以過問的。”

“娘娘說的是呢。”谷雨附和了一句,端來鏡子,照給俞馥儀看,俞馥儀擡頭掃了一眼,随口道:“不錯。”

谷雨得意一笑,随即想到什麽,忙道:“李元寶一早就在外邊候着了,說娘娘起來了便告訴他一聲,他有極好笑的事兒要說給娘娘聽呢。”

“極好笑的事兒?”俞馥儀挑了挑眉,點頭道:“叫他進來把。”

“給娘娘請安,娘娘今個兒穿的可真好看,這要往禦花園裏一站,那些蝴蝶蜜蜂的,只怕都落到娘娘頭上來了呢。”李元寶利落的打了個千兒,滿臉堆笑的獻媚了一番,這才幸災樂禍的禀報道:“麗妃作來作去,到底把皇上給作的離了心,今個一早她身邊的琥珀在長春宮門口攔住聖駕哭着說她吐了血,結果皇上不但沒去啓祥宮看她,反倒叫人拉了琥珀下去打了二十個板子……”

谷雨還對上次麗妃派琥珀到長春宮搶人的事兒耿耿于懷,這會子聽說琥珀挨打也沒什麽同情心,只冷笑道:“算她識趣,沒敢進長春宮的門,不然皇上不責罰她,我也先抽她幾個耳刮子。”

麗妃本生的并不出衆,只是爽朗大氣能文能武的性子招司馬睿喜歡,這才一路扶搖直上,成了從一品還帶特別封號的妃子,結果妊娠後便開始作天作地,小産後更加變本加厲,直把司馬睿的耐心折騰盡,轉投了鄭貴妃的懷抱,她自己也落下了個下紅不止的毛病,若能收心養性好好調養,過幾年身子養好了,興許還能東山再起,誰知她根本不知吸取教訓,竟不管不顧的鬧騰個不停,這是唯恐自己不能徹底失寵呢。

李元寶聞言“嗤”了一聲,打趣谷雨道:“你呀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知是誰昨個還在那長籲短嘆的說琥珀可憐,去禦膳房要碗燕窩都被人推三阻四,這會子又要抽人家耳刮子,真真是六月的天孩兒臉——說變就變。”

谷雨沖李元寶吐了吐舌頭,揮拳道:“她可憐歸可憐,但要是招惹到咱家娘娘頭上,我照抽不誤。”

李元寶呵呵笑道:“知道谷雨你最衷心,不過你這表忠心的大戲若是再唱下去,只怕要誤了請安的時辰了。”

谷雨斜了眼時辰鐘,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攙起俞馥儀,架着她往外走。

到坤寧宮時,衆人都已來齊,只差俞馥儀跟常美人了。

常美人是個老透明,向來識趣不與人争長短,雖投靠了俞馥儀,但也不曾分到皇上半分的寵愛,妃嫔們也懶得找她的麻煩,任由她入座。

而到了俞馥儀這個昨個兒才承過寵的,待遇就不同了,張婕妤再次不負衆望的跳出來,拿絲帕捂着嘴,咯咯笑道:“聽說麗妃又派人到德妃姐姐宮裏搶人了?”

俞馥儀搭着谷雨的手,緩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這才偏了下頭,問谷雨道:“今個兒可有啓祥宮的人到咱們宮裏來過?”

谷雨垂頭,恭敬道:“回娘娘,不曾有人來過。”

俞馥儀點點頭,随即轉頭看向張婕妤,淡淡道:“不曾有人來過呢,想是妹妹聽岔了。”

張婕妤眼神閃爍了下,打哈哈道:“怪我沒說清楚,麗妃派去的人的确沒進長春宮,不過卻是堵在長春宮門口。”

“長春宮外的事兒,我向來不怎麽理會的,妹妹問我可就問不着了,不如問問皇後娘娘?”俞馥儀說着,目光移到了王皇後身上,王皇後開口道:“琥珀那小蹄子也忒不懂規矩了,麗妃吐了血,她不來報本宮延醫問藥,卻跑到皇上跟前哭,這一大早的,豈不晦氣?皇上叫人打她二十板子,也算是便宜她了,換作旁人,早拖出去砍了。”

張婕妤聞言大呼小叫起來:“麗妃不是下紅不止麽,怎地又吐起血來?老話說得好,少年吐血,年歲不保,這麗妃只怕是不成了吧?”

鄭貴妃冷哼了一聲:“成不成總要太醫說了算,幾時輪到你來發話了?難不成你比太醫更懂?”

王皇後嘆氣道:“本宮已打發人去太醫院請太醫瞧過了,說是急火攻心,并無大礙,只小心調養着便是。”

鄭貴妃抿了抿唇,頗為惋惜的說道:“姐妹們若得閑了,也去啓祥宮瞧瞧她,陪她說說話,免得她一個人待着胡思亂想的,平白糟蹋壞了身子。”

急火攻心以致吐血,最怕的就是接連動怒,鄭貴妃卻打發妃嫔們去探望她,這些人嘴巴裏能說出什麽好話?況且麗妃素日裏又是個嚣張跋扈的,從沒将誰看在眼裏過,這會子牆倒衆人推,不被氣個吐血三升才怪。

俞馥儀本以為鄭貴妃與麗妃對掐僅是表面上作秀,暗地裏互幫互助呢,畢竟她們背後的兩個家族可是盤根錯節同氣連枝的,誰知鄭貴妃這會子趁她病要她病,竟是真恨麗妃呢。

不過她的想法俞馥儀也能猜到,畢竟靠天靠地靠人,都不如靠己,更何況麗妃是踩着鄭貴妃的臉面上位的,她在宮裏存在一天,鄭貴妃就多一個被人嘲笑的話柄一天,眼看麗妃不可能再次得寵,指望她生下兒子也沒戲了,索性讓她去死得了。

常美人有句話說的倒是對呢,帝王的恩寵如鏡中花水中月,指不定什麽時候,風一吹,便散了。散了之後呢,往日的那些榮寵,便化作了催命的利器,刀刀直戳心口。

俞馥儀腦袋被塞的滿滿的,也沒聽清後面她們在說些什麽,見衆人起身行禮告退,這才回過神來,跟着站了起來,不想才轉過身,就聽王皇後喚道:“德妃妹妹。”

☆、第 15 章

俞馥儀轉過來,福了下-身:“娘娘。”

“來,咱們到裏邊去。”王皇上走上前,攜起俞馥儀的手,拉着她進了西次間,與她一左一右坐到鋪了芙蓉簟的羅漢床上,待解暑的酸梅湯端上來後,便将屋子裏侍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包括心腹宮女姚黃。

俞馥儀見狀,便也朝站在自己身後的谷雨擡了擡手:“你也下去吧。”

人都打發出去了,王皇後卻沒有開門見山,反倒端起自個跟前的酸梅湯來,抿了一口,笑着朝俞馥儀擡了擡下巴:“嘗嘗我這兒的酸梅湯?”

俞馥儀抿了一口,咽下去後,又抿了一口,點頭誇贊道:“好喝。”

王皇後冷笑道:“你倒是膽大,竟真的喝下去了,旁人都對我百般提防呢,每每來給坤寧宮請安,都端着茶碗作出一副淺飲慢啜的樣子,實則根本沒幾個敢喝進嘴裏的,便是喝進去了,也會立刻吐到帕子裏,唯恐我在茶水裏下藥,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下毒自然不可能,否則就算人沒死在坤寧宮,王皇後也脫不了幹系,最可能下的便是絕育藥。旁的妃嫔怕這個,俞馥儀卻是不怕的,不但不怕,還正需要呢,要知道後宮之內妊娠生産可是件極危險的事兒,一個不小心中了別人的算計就會一屍兩命,更何況古代醫術本就不發達,一旦難産就等于半只腳邁進了鬼門關,是生是死只能聽天由命,她已有司馬琰這個便宜兒子,又豈會傻得再去掙命?被絕育了才好呢。當然心裏是這般想的,面上卻杏眼一斜,不忿道:“旁人如何嫔妾管不了,好歹嫔妾入宮也有六年多了,六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娘娘是個什麽樣兒的脾性,莫非嫔妾還瞧不明白?下藥?哼,可真是夠異想天開的,娘娘佛一樣的人兒,能做那等缺德事兒?”

“這宮裏,也只有妹妹這一個聰明人,方明白我的心呢。”王皇後感激的一笑,又哼了一聲:“妹妹是真聰明,而有些人卻是自作聰明,竟想拿我當槍使,難道我就是個傻得,任憑她們擺布不成?”

這說的是太後挑撥離間的事兒呢,拐彎抹角了這麽久,總算說到正題了。俞馥儀手執湯匙緩緩攪動着酸梅湯,淡淡道:“人年紀大了難免想的多些,想的多了精力卻又不夠用,也就容易出錯,有些話,咱們做小輩的聽着也就是了,私底下卻不必照做,否則鬧出了亂子來,豈不是陷長輩于不義?那可是大不孝呢,便是為了長輩的聲譽,也絕不能這麽做!”

“這可真是與我想到一處去了,莫非妹妹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不成?”王皇後狡黠的一挑眉,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來,随即又變幻了表情,赧然道:“原本從英華殿齋戒祈福出來覺察到謠言滿天飛時就想與妹妹分說明白來着,只是我半個月沒在,那位長輩也不曾把宮務接管過去,擠壓了一堆的事兒,哪一樣都耽誤不得,故而才拖到了今個兒,還望妹妹體諒則個。”

俞馥儀忙道:“娘娘這樣說,可是折煞嫔妾了,合該嫔妾來找娘娘的,只是嫔妾先前苦勸那位長輩失敗,沒能讓她撤銷對娘娘的懲罰,嫔妾心中愧疚難安,實在沒臉來見娘娘,所以……”

王皇後瞪了她一眼,嗔道:“那位長輩糊塗,你也糊塗了不成?我被罰乃是因為麗妃小産的事兒,與妹妹并不相幹,妹妹有何可愧疚的?”

俞馥儀抿嘴笑了笑,沒再跟她車轱辘這個話題。

王皇後見狀便轉開了,一臉和善的說道:“你妹妹的好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八,嫁了人不比做姑娘時自在,趙王叔府裏規矩又嚴整,只怕相見就沒那麽容易了,等過了太後的壽宴,我再招你母親跟妹妹進宮來一次,也好讓你們團聚團聚。”

俞馥儀站起身來沖王皇後福了一福,感激道:“娘娘總是這般為嫔妾着想,嫔妾銘感五內。”

銘感五內之後接着的不都是以效犬馬之勞麽?王皇後垂眼輕嘆,對這一閃而過的念頭,卻是想也不敢想的,像俞馥儀這樣的聰明人,別說自己育有一個皇子,便是同自己一般沒有任何生養,她也是不會輕易與任何人結盟的。

“娘娘,太後跟前的白芷姑姑來了。”姚黃的聲音突然從外間傳來,王皇後回神,吩咐道:“讓她進來罷。”

俞馥儀本想起身回避,身子才剛直起來,王皇後就沖她擺了擺手:“你的肩輿還在宮門口呢,伺候的貼身宮女也都站在廊下,想必白芷一早就瞧見了,這會子再躲,倒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就待着吧。”

俞馥儀倒是把這個給忘了,既然王皇後這麽吩咐了,她就又坐回了羅漢床上,擡手端起了尚未用完的酸梅湯來。

白芷年紀比聽風還要大些,約有三十出頭的樣子,随着姚黃進來後,視線低低的在屋子裏掃了一回,然後朝王皇後蹲了個身:“奴婢請皇後娘娘安。”

不等王皇後叫起,就自行站了起來,轉向俞馥儀的方向,再次蹲身:“奴婢請德妃娘娘安。”

這次卻不起身了,只保持着半蹲的姿勢,這可真是無時無刻不給自己拉仇恨呢,偏王皇後不吭聲,俞馥儀只得擡了擡手:“免禮。”

白芷直起身,半垂着頭,不卑不吭的對王皇後說道:“皇後娘娘,太後請您到慈寧宮走一趟,與您商議下壽宴的事兒。”

王皇後詫異的擡眼,疑惑的問道:“壽宴的事兒,先前本宮問過太後,太後說原不是整壽,不願大辦,只讓本宮置辦上幾桌酒席,請幾班小戲,自家人熱鬧一天便算完了,這會子又叫本宮過去商議,可是她老人家有了旁的主意不成?”

白芷回道:“正是呢,太後說壽辰年年過,左不過吃酒聽戲,着實沒有趣味,秦二姑娘卻說吃酒聽戲也是有諸多花樣的,譬如吃酒,下酒菜可以令各位妃嫔以及四位長公主各自準備一樣拿手菜,既讓太後吃到了新鮮菜色又表了各自的孝心,若是太後有興致,還可以給她們評出個一二三等來,賞賜些物什讓大家沾沾太後的喜氣;譬如聽戲,各位妃嫔以及四位長公主不會唱戲沒關系,可以準備各自擅長的才藝,或是撫琴或是唱歌或是作畫或是吟詩,不一而足,權當作助興,太後也可以給她們評出個一二三等來……如此,豈不比往年熱鬧許多?太後聽着着實不錯,便想同娘娘商議下,看可否照着秦二姑娘的建議來操辦今年的壽宴。”

“本宮聽着覺得着實不錯,想來是可行的。”王皇後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你且先回去,本宮換身衣裳便過去。”

“是,奴婢告退。”白芷躬身退了出去。

王皇後同俞馥儀對了對眼,随即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冷冷道:“哼,她上下嘴皮子一合,我先前幾個月的準備全白費了,倒真是個膽大包天的,還沒進宮呢就拆起我的臺來,當有太後撐腰,我就拿她沒法子了?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王皇後也知道年年壽宴吃酒聽戲頗讓人乏味,故而提前小半年就開始籌備,菜肴務必要新奇,小戲務必要有趣,眼看操持的差不多了,結果要推倒重來,饒是穩重如她,也按捺不住火冒三丈。

對于這個代替自己的“棋子”,沖着她讓自己喝的那杯回想起來就作嘔的茶湯,俞馥儀也對她無甚好感,也就樂的煽風點火:“秦二姑娘茶湯烹的不錯,廚藝才藝想必都是絕佳的,出這個主意,折騰娘娘倒在其次,她自己脫穎而出,既取悅了太後,又能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回頭一選秀,便能得個高位份,如此才不辜負太後提前接她入宮的這番心思呢。”

王皇後冷哼一聲,不屑道:“不過白折騰一場罷了,皇上才不會喜歡她這種類型的女子呢。”

“那倒未必。”俞馥儀抿了口酸梅湯,唯恐天下不亂的說道:“嫔妾聽說,這秦二姑娘早上學舞劍,傍晚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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