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混亂之中不知道是聽誰喊了這麽一聲兒,夏侯輕音慌張不已,伸手想抓卻是什麽都沒抓到,于是只能低低驚呼一聲。
“相公……”
遇到危險還是要找相公。
也正是虧得這聲相公,就在整個身子即将撞到身後車板的時候,有一雙溫熱的手掌心攬過自己的腰身,然後将人牢牢的護在懷中,只聽得‘嘭’的一聲悶響,接着頭頂便傳來了諸葛臨沂的輕哼聲。
“呃……”
“相公。”
“小心。”
根本沒有好好說話或者是看對方受傷沒受傷的時間,夏侯輕音整個人都是暈的,她不受控制的跟着人滾來滾去,只覺得自己被人扣在懷裏反複摩擦之後,又是險險躲開了兩支窗戶外頭飛射進來的長箭。
諸葛臨沂把人抱在懷裏,一個翻身滾出馬車外去。
“你沒事吧。”夏侯輕音也不敢亂動,只是慌慌張張的問了這麽一句。
“沒事。”
“那剛剛……”
分明是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被甩着撞上了車板的聲音。
“諸葛大少爺,別來無恙啊。”
夏侯輕音全程被人拖着抱進懷裏護起來,然後又被拖着滾下了馬車,最後再被拽着胳膊從地上站起,在這個過程中她都沒有離開過諸葛臨沂的身邊半步,夏侯輕音個子稍矮一些,被諸葛臨沂站在身前一擋,便是什麽也瞧不見了。
聽見有粗狂的男人聲響起來時,她這才小心翼翼的從他的肩膀旁邊露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家相公的衣袖。
就着自家下人舉起的火把看清了對面來人的面容,這或許不是一個好兆頭,畢竟在江湖上燒殺戮虐的亡命之徒,一般都不會讓旁人看清自己的長相。
夏侯輕音雖然平時做生意橫的不行,可哪裏是敢跟這些耍刀耍劍的人再吼叫着玩兒的?俗話說相由心生,就這一個個窮兇極惡的模樣,仿佛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扒皮拆骨一般。
“怎麽,蘭陵官府這麽快就把你們放出來了?”諸葛臨沂的聲音輕淺而平穩,似乎并沒有因為這突然冒出來的幾個人而産生絲毫慌亂。
為首騎馬的刀疤男從馬背上跳下來,倒不像是偶遇而是專門找茬來的,他的大刀扛在肩上,大搖大擺的朝諸葛臨沂靠近了好幾步。
夏侯輕音下意識的就想扯着人後退,哪曉得諸葛臨沂卻是動也不動。
“蘭陵官府算什麽?你們許州知府林大人那麽出名,不也是抓不到我嗎?”刀疤匪徒走到諸葛臨沂面前站定,“城內城外戒嚴又如何?爺爺我照樣是出入自由。”
話畢,便是擡手想要來拍他諸葛臨沂的臉。
要說這諸葛臨沂,現在雖然看着是一副懶懶散散,成天跟個沒睡醒只會跟爹娘叫板,沒事兒還愛玩個離家出走什麽的來證明自己反抗決心的幼稚小孩兒,但人家也确确實實是有幾分真才實學傍身,小時候念書不差,教書先生常常誇贊這孩子天資聰慧,将來可能會成為個狀元爺。
可哪曉得,‘狀元爺’的名頭沒在身上放幾天,這小淘氣又帶領着整個私塾的孩子們上山打鳥,下河摸魚,捅了書院門口的馬蜂窩,折騰的私塾先生愣是在家裏躺了半個月都沒法子起來繼續教學。
諸葛老爺不相信自家的孩子匪,只琢磨着我兒子将來可是要當狀元爺的,鐵定是書院裏頭的其他孩子把他給教壞了,于是大手一揮,從皇都城給請了位教書先生回來,一對一的在家裏頭給講課。
諸葛臨沂這一身武功就是那先生給傳授的。
于是……有了功夫的諸葛大少爺……
擡手一拍便是将那朝自己臉上伸的大粗指頭給打開了。
“怎麽?今天出門帶了姑娘,所以大少爺這打算我們一條生路?”
見諸葛臨沂手指頭摸住腰間折扇,猶豫幾下之後還是松開繞後去護着身後的女人,那刀疤匪徒便是朝着自己身後的兄弟們打了一個手勢。
諸葛家的人被人家團團圍住,然後一圈一圈的朝着諸葛臨沂和夏侯輕音所在的方向圍攏。
“上次爺爺我在茶樓看中了一個姑娘,大少爺非得替人家出頭,救了人不說還把我送了一回官府,那天那麽能打,如何今天就慫了呢?”
“許州的命案是你們犯的?”
“是又如何?”
那男人倒是應的耿直又果斷,這無法無天的模樣,讓人看着便是一陣陣的膽寒,目光繞過諸葛臨沂落在了夏侯輕音的臉上,吓得人家姑娘立馬又往後躲了幾分。
“敢來許州鬧事兒,膽子倒是不小。”
“本來順着幽州該直接往下朝江州走的,不過你爺爺我在離開蘭陵之前聽說大少爺回了家,要說咱們畢竟是老熟人,想着如何也該來看望看望才是,你說對不對呀?”
“見我可以,你我之間的恩怨該有個了解,只是我家裏人都是無辜的,你放他們先走。”
“放?哈哈哈哈哈,放?他給我說放?”那刀疤匪徒笑的前仰後合的,轉身回頭朝着自己的兄弟們喊,“瞧瞧,瞧瞧,人家大少爺就是大少爺,見過大世面的大人物,臨危不亂是口不擇言,不過嘛,要放也不是不可以,讓他們留下眼睛和舌頭,便是可以回家了。”
“……”諸葛臨沂抿嘴不言。
夏侯輕音只想着這也太倒黴了,這是怎麽能做到出門就遇着這種事兒的,仔細打量了一下目前的境況,對方的人數是十五個,個個是有馬有刀,甚至還有人身上背着弓箭的。
居然還是團夥作案。
而自己這邊呢,同樣是十五個随從的小厮,加上諸葛臨沂和自己的話總共是十七個,諸葛臨沂的力氣挺大而且身手應該不會差,自己一個打兩個應該是沒問題,但是現在為難的就是身上沒有武器,而且還帶着一群手無縛雞之力,只能搬搬東西,趕趕馬車的小厮。
大概也是顧慮到這個,所以諸葛臨沂遲遲沒辦法動手。
正琢磨着該怎麽辦的時候,又聽見那刀疤匪徒說。
“大少爺,要不咱們這樣?兩年前在蘭陵的梁子是因為你壞我們兄弟幾個的好事,今兒個你把你身後的那個女人交出來,我就放其他人走,如何?”
靠……
一句髒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夏侯輕音便察覺到諸葛臨沂抓住自己的手掌心用力的握了握。
這像是在傳達什麽信息。
“先讓我家下人離開,我陪我家夫人留下。”
“大少爺如此癡情,我倒是也不好奪愛,待我們兄弟爽快之後便将人還給你好了。”
刀疤匪徒說的倒還顯得自己多大方,夏侯輕音氣的咬牙。
“先放他們走。”
“你先把女人交出來。”
“他們走了,我們兩個也打不過你們十五個,你擔心什麽?”
“打不過?我可是還記得大少爺的能耐呢。”
想起那天的諸葛臨沂,一個人,一把扇子,打的十五個人跪着喊他爺爺的時候,刀疤匪徒的憤怒程度便是不比此時的夏侯輕音少多少。
“放心吧,我家夫人還在這兒呢,她一個女人家能對你們造成什麽威脅,我就是再厲害,也不能置她與危險之地不是?”
“那你讓你家夫人走過來,我的兄弟們就讓路。”
諸葛臨沂無所謂的回頭,瞧見夏侯輕音的時候便是臉色一變,他給了她一個無比堅定的眼神,然後慢慢悠悠的朝身後的下人們走去。
“一會兒記得拼了命的往回跑,有多遠跑多遠,千萬不要回頭,記住了沒有。”
小厮們怕的腿都在抖,一見包圍圈開始撤開的時候,立馬撒丫子回頭逃跑了。
怕還是很怕,夏侯輕音手指頭在衣袖裏握拳,她緊閉着自己的嘴唇,生怕露出了什麽露怯的表情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再往下走去,距離對方的路便是會越來越遠。
諸葛臨沂強忍着壓下自己不要回頭去看夏侯輕音的臉,确認那些無辜的人們離的越來越遠了,這才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折扇來。
“不好……”
刀疤匪徒一見諸葛臨沂臉上的表情,便是條件反射的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的事兒來,他剛剛喊了一聲想要伸手去抓夏侯輕音做人質的時候,手腕卻不知道被那女人丢出來的一個什麽明晃晃的東西給砸中。
看不出來小丫頭片子手勁兒還挺大。
骨頭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震裂了一般,刀疤匪徒剛剛收手一握自己受傷的手腕,只見一道粉色的身影從自己的身前劃過,然後他腰間的那把長刀便是被人給拔了出來。
抛出去的東西是一枚玉佩,諸葛臨沂握夏侯輕音手的時候悄悄塞進來的。
夏侯輕音本想借此機會去要挾那刀疤匪徒做人質,哪知道自己轉身的動作慢了,大刀剛剛拿在手上,身後便是立刻圍上了四五個人上來。
在少林寺呆了半年是真的,可學的也全是什麽拳法棍法,何時拿過這大刀啊。
諸葛臨沂那邊解決事兒倒是解決的很快,他手勁兒大又會使巧力,幾扇子敲過去打的人家是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無心戀戰,甩開身邊圍着的人之後便是一個閃身朝夏侯輕音身邊去了。
刀疤匪徒的手腕子還沒疼過勁兒,突然發現自己腦袋又被人拿東西打了,他正回過頭來的時候,眼前一黑又被人拿扇子抵住咽喉。
夏侯輕音躲開面前砍來的兩把大刀,一腳踹開一個大漢,折斷了一個混子的胳膊之後,又彎腰繞到人家背後去拿刀架着了那人的脖子。
“諸葛臨沂,你這個天殺的敢算計老子。”
“抱歉,忘了提前告訴你,我平時在家都是挨夫人揍的,我家夫人什麽都不會,但打架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