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帥。
我摔……
要不是看這女人身上還挂着彩,諸葛臨沂真是恨不得把她一個過肩摔翻到地上,然後再狠狠的踹上兩腳。
于是這恩愛夫妻做的還不足一天,大家又各懷心事的不痛快了起來。
被人扔回了房間,諸葛臨沂別別扭扭的把藥膏給丢在床榻上之後,便是直接搖着扇子出了門去,留夏侯輕音一個人目瞪口呆的坐在原地,滿臉都是摸不着頭腦的表情,只想着這諸葛臨沂又是怎麽了?回來的路上一句話也不說,自己同他說話他還不理。
可是,他們方才在醫館開藥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諸葛臨沂怕她尴尬還特地找了個簾子一扯,把人給擋住,大夫問什麽症狀,傷口的顏色、模樣、面積,都是他一一瞧過之後再給轉告的,這是如何出個門的功夫就能立刻翻臉?
夏侯輕音想不明白,而且這肚子實在是疼,她也沒功夫去管。
心裏頭罵幾句天殺的諸葛臨沂之後,還是只能跟個賴皮烏龜一樣仰躺在床上,自己掀開自己的衣裳,用手指挖出一大塊兒藥膏來,然後順着自己的肚皮一層一層的打圈。
丫頭尋過來說夫人有請的時候,還被這滿屋子裏濃厚的狗皮膏藥的臭味給吓得一個激靈
夏侯輕音磨磨蹭蹭的撐起自己的上身,她撩開床簾問道,“有說什麽事兒嗎?”
“沒有。”丫頭答道,“就是讓奴婢來請少夫人呢。”
呀,倒是忘了請安這事兒了。
夏侯輕音吓得一個激靈,忙忙起身披了衣裳跟丫頭出門去。
身上的味道着實是難聞,但是又不能去洗掉,再說人家婆婆等着,你洗個澡再耽誤了時辰,指不定人家心裏頭還怎麽不痛快你呢。
夏侯輕音深谙婆媳相處之道,所以即便是平日裏兩個人面子上好如母女,不過夏侯輕音暗地裏卻也無數次的告誡過自己,外人外人……在諸葛臨沂沒有認可自己之前,她夏侯輕音在諸葛家就只是一個外人,公公婆婆再疼再愛再喜歡,那也是不如人家自己的親兒子。
跟着丫頭一路緊趕慢趕的到了諸葛夫人的房間,夏侯輕音還沒來得及進門,這門外頭就飄進來了一股強烈刺鼻的氣味兒,聞得人直響打噴嚏。
小姨拿帕子捂着嘴的喊道,“喲,這是什麽味兒呀,可真是難聞死了,刺鼻成這樣也敢出來到處亂晃?”
夏侯輕音略顯尴尬,踏進門後先是恭恭敬敬的對着諸葛夫人屈膝彎腰請安之後,這才回頭對那小姨解釋道,“是輕音昨日不小心扭傷了腰身,所以大夫拿了點兒治傷的膏藥,味道是難聞了點,還請小姨擔待。”
小姨不滿的噘嘴,也沒法子說什麽,只是拿着手不停的扇着鼻尖前的空氣。
諸葛夫人招呼着夏侯輕音過來坐下,兩個人面上還是和氣,她拉過夏侯輕音的手指握在自己的手心裏,關心的問道,“這是如何把腰身給扭到了?”
“那個……”夏侯輕音眼珠子一轉,便是道,“昨日河道口卸貨,人手不夠,我去幫忙,結果東西太重就弄傷了自己,娘親不必擔心,大夫說塗完藥便沒事了。”
“沒事就好,不然娘親還擔心江州的事兒要如何辦呢。”
“江州?”夏侯輕音稍稍有幾分吃驚,她問道,“江州?江州出什麽事兒了?”
“倒是沒什麽大事兒,只是簽個單子,人家說要諸葛家去一個能說上話的,娘親左思右想也覺得只有你最合适,便提前應了這事兒,你要是身子沒什麽大礙,明日趁早起身吧。”
“……”
???????
這……
“怎麽了?”看夏侯輕音一臉為難的模樣,諸葛夫人便又問,“輕音你是對娘親的安排不滿意嗎?”
“不是,只是……相公他……知道這事兒嗎?”
“這麽一件小事兒,倒是也不必經過臨沂同意,再說娘親昨日同他提起過,他也并未有什麽別的想法,怎麽?你不願意去?為什麽?嫌江州太遠還是跑生意太累?”
這竟是直接開始問起罪來了。
夏侯輕音一抹額頭的細汗,只無奈道,“去江州是沒問題,我……我去好了。”
想想諸葛臨沂那陰晴不定,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心情,夏侯輕音更是不敢把希望放到他的身上,左不過是出一趟門,肚子疼疼也還是能忍,離家幾天說不定能輕松一些,到江州多住些日子,就當是養傷了吧,省得天天請安,做戲的,折騰的自己還累得慌。
應了這事兒,閑聊幾句之後,夏侯輕音便是也離開了。
只是她前腳一走吧,小姨後腳便又指責起來,“瞧瞧,瞧瞧,你瞧瞧她那不情不願的樣兒,就差把臨沂搬出來堵你的嘴了,這哪裏是還把自己的婆婆放在眼裏的表現了?不行不行,我家錦瑤在這兒不還得受盡欺負了?我趕緊帶她回家去,重新尋一家好夫婿。”
話畢,便是起身作勢要帶着自家孩子離開。
只是拉着人還沒能走兩步,瞧着身後沒動靜,又讪讪的回頭來看。
諸葛夫人只白眼一翻道,“走啊,你走啊,帶着孩子走,說得像我們諸葛家缺媳婦兒似得,我家兒子又帥又有錢,娶個妾,娶個側房不跟玩兒似得?”
“姐姐,這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小姨臉上有些挂不住笑意,“你說要是娘家的姻親關系不保持着,從臨沂這一代開始,以後諸葛家和你娘家的關系就淺了,到時候他們夏侯家的人再湊出來分一塊兒好處,咱們家的人還算什麽啊?”
“所以我這不是正想辦法把錦瑤給弄進來嗎?你倒好,一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除了瞎咧咧還會做什麽?”
“我這不也是着急。”
“着急有什麽用?輕音和臨沂,你看他們倆誰是好說話的孩子?當初臨沂他爹硬塞個女人回來,臨沂真能生生跑去外頭浪蕩個三年,輕音知道府裏有丫頭對臨沂有心思,咬死了不肯答應讓旁人進門,愣是想盡了法子把人給弄走,你這麽着急,你是真不害怕你家孩子進門受委屈?”
“姐姐,那按你的意思辦好了,我……我和錦瑤都聽你的。”
說到底都是為自家謀利,像夏侯輕音這樣,娘家不僅不幫襯,還處處扯後腿,跟個吸血鬼似得拽着人就不肯撒手的情況,自然是沒法讓諸葛夫人放心,總不能以後把諸葛家的銀子全部拿出去給她們夏侯家填平那個無底洞吧。
諸葛臨沂一個人心思煩亂的在外頭繞了一圈兒,回來就看見夏侯輕音一個人在床榻邊收拾行李了。
“你做什麽?”
“娘親讓我去江州一趟,說有生意要做。”
“……”諸葛臨沂傻了一會兒,這才慢半拍的想起了昨日他娘給他說的事兒,本以為是胡說八道開玩笑,沒想到竟是來真的,“幫我一起收拾吧,我也一塊兒跟去江州瞧瞧。”
“你也去?”夏侯輕音手指頭一頓,回過頭來瞧他,“你去做什麽?”
“許你去得就不許我也去得?”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得先同娘親講一聲吧。”
“講什麽講,明兒個出發之前說一聲不就行了,難道我們兩個大人出門做事兒還得提前同她報備不成?趕緊收拾,我出門買點兒糕餅路上吃,對了,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夏侯輕音偏頭咬咬自己的手指頭,然後眼珠子一亮便道,“西街‘酥核園’的芙蓉糕和龍須糕,東街‘鹹鮮莊’的小魚幹,北苑‘雲夢果園’的小青果子……”
“吃得了這麽多嗎?”
“吃得了吃得了,路上要走三天呢,我可能吃了。”
“能吃還那麽瘦。”諸葛臨沂搖開扇子,又大搖大擺的出了門去。
知道有人陪着一路,夏侯輕音的心情好了不少,連帶着收拾行李的動作都快了起來,給諸葛臨沂拿了兩身換洗的衣裳,挑了一頂新的玉冠,怕他路上無聊還想着要不要拿一本書。
記得去年還在書市淘了一冊笑話大全,那一個個小故事看着還挺好玩的,繞着書架轉了兩圈兒,最後發現書籍不知道被哪個不長眼的放到了最高的那一層,夏侯輕音蹦跶了兩回,最後只能墊着椅子爬上去拿東西,只是冊子拿在手上拍了拍灰塵之後,視線的餘光又無意間瞧見了一只,從來沒見過的錦盒。
那是什麽?
夏侯輕音伸手把盒子拿到自己的手掌心裏。
這絕對不是這房間裏的東西,夏侯輕音在這邊住了三年,對這一點倒是能十分确定。
也沒什麽隐私不隐私的概念,畢竟諸葛臨沂在這屋子裏也沒有什麽秘密的,不允許他人靠近的地界,夏侯輕音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直接打開了錦盒。
金……金簪?
金簪?
記起那天在金店裏聽見老板告訴自己說,‘前幾日少爺才剛剛來過,他特別畫了一支金簪樣式的圖紙吩咐我們連夜打出來,不知那花樣做工,少夫人收到了可還滿意?’
他特別畫了一支金簪樣式的圖紙吩咐我們連夜打出來。
特別畫了……連夜趕出來……
這個。
難道鳶尾頭上那難看的東西不是他送的?
夏侯輕音忙忙又将那金簪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将東西全部放回原位之後,麻溜的跑去書桌跟前畫出了金簪的模樣,便是忍着肚子上的疼,什麽也顧不着的再朝那金店跑一趟。
“對,大少爺吩咐我們打的就是這一支。”
店老板手裏拿着夏侯輕音送過來的圖紙,一邊看着氣喘籲籲,捂着肚子,跑的臉色發白的少夫人,一邊反複确認了這圖紙上的金簪樣式,便是解釋了夏侯輕音一直耿耿于懷的一個誤會。
“少夫人沒事兒吧,看您這模樣好像身體不太舒服,要喝口熱茶嗎?還是大少爺對這簪子的做工不滿意?不滿意的話我們可以免費給改的。”
“不不不,滿意滿意。”夏侯輕音收回自己的圖紙,然後又問老板,“麻煩給我拿份筆墨,我再畫個樣式的金簪,你們瞧瞧見過是沒見過。”
“好。”
夏侯輕音一拿到紙筆,便是飛快的把鳶尾頭上那支誇張的金簪給畫了出來。
老板拿着這圖紙看了看,頗有些為難的說,“這簪子倒是有些眼熟,蘇娃,你出來看看你可有打過這支簪子?”
那叫蘇娃的學徒從內間跑出來,拿着那圖紙仔細看了好幾圈才道,“記得記得,這是去年那城西的陸員外來打的簪子,本是送給他家夫人的,可是夫人命薄,生了一場大病就走了,于是他又把這簪子拿去送給了醉心閣的鳶尾姑娘。”
“少夫人……您看這……”店老板将圖紙還給夏侯輕音。
夏侯輕音只是笑笑,便客氣道,“想多出幾款樣式拿出來賣的,不過既然是人家打給亡妻的東西,那咱們再來用便不合适了,罷了罷了,我再想想別的吧。”
說完便是擺擺手走了。
只留老板和學徒在店門口目送自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