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林瑟心裏起了疑慮,但臉上依舊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王大狗繼續道,“我也是被氣瘋了啊,按着二丫就往死裏打,然後她也發現我不對勁兒,所以拼了命的把我推開之後,她自個兒就跑了,林大人吶,這二丫離開我房間的時候确确實實還是活着的,我真沒撒謊,您可一定要還我清白啊。”
林瑟點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這話,他問,“二丫跑掉之後你沒追她嗎?”
“我追個屁,要說打人也把我給打累了,再說我倆經常這麽吵架幹仗的,她從來都是自個兒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我才不去追呢。”
耳環的事情算是說通了,王大狗這番話也算是減輕了一些林瑟對他的疑心,只是這個只在王大狗嘴裏出現過的情夫,是真實存在的嗎?如果是,那麽殺死二丫的人很可能就是這個情夫,但二丫和情夫之間又有什麽值得對方對其痛下殺手的矛盾呢?或者是,這個情夫分明就是王大狗編造出來想要轉移自己嫌疑的假想對象呢?
當天晚上,王大狗是跟着蕭青林一起回的蕭府,要說蕭青林這厮也是心夠大的,這麽個犯罪嫌疑人,他竟然一點兒心理陰影也沒有,還能這麽說說笑笑的帶着人家一塊兒回去。
諸葛臨沂帶着夏侯輕音走的時候,夏侯輕音還疑惑的看了一眼那跪在堂上的小和尚,想着這人是做什麽的?難道也是作為證人出席的嗎?也對,這屍體是被挂在青佛山佛堂內的,也算是案發現場之一,來個人旁聽倒是也正常。
“案子審完了,你跪了一天,也可以起來了。”
因着一整天,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王大狗的身上,所以幾乎是沒人在意到這個小和尚,夏侯輕音看人家跪了一天,大概是頭一回面對這樣的場面,所以身子發抖的厲害。
她只是好意的伸手假扶了一把,也并沒有真正碰到人家的衣服邊,哪曉得這一句話能讓那小和尚有那麽大的反應,只見那人突然擡起了頭,渾身抖如篩糠的沖着林瑟的方向跪着前進了好幾步。
“大大大大人,我,我,我知道王大狗妻子二丫的情夫是誰。”
什什什什麽?
夏侯輕音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
同時驚訝的還有林瑟和諸葛臨沂,我的娘诶,這幸虧走慢了半步,否則哪能聽着這麽刺激的情報。
林瑟慌忙壓了壓手,示意小和尚冷靜後才問,“是誰?”
“是慧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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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緣?誰是慧緣?
“慧緣這名字一聽就是另一個小和尚。”諸葛臨沂靠在馬車裏,慢慢悠悠的自個兒給自己兒搖着扇子。
要不是看天色晚了,今天的會審到此為止了,要繼續也得明天再來聽案情的話,那夏侯輕音是真想拽着那小和尚把這事兒問個清清楚楚不可。
這劇情也太刺激了吧,那比平時看的什麽‘醉打金枝’‘霸王別姬’都不知道要好看了多少倍了,只是好奇的是,這二丫吧,夏侯輕音也看過一回那屍體,不像是什麽‘妖豔賤貨’類的姑娘啊,說句難聽的就是還不如那鳶尾的手指頭長得好看,這怎麽就能惹上這一身情債?
還是跟和尚。
諸葛臨沂坐了一整天也是腰疼的厲害,不好意思喊人家夏侯輕音幫着揉,便只能自己反過手去小心的錘着受傷的腰身。
車馬跑了一路,總算是停到了諸葛府門口,諸葛臨沂率先撩簾子下車,夏侯輕音提着裙子跟上,只是沒挪兩步,就見諸葛臨沂的身子在車門口僵住不動了,夏侯輕音在後頭出去也不是,坐回去也不是,便只能小聲催了一句道。
“怎麽了?下車呀。”
諸葛臨沂為難的回頭看了夏侯輕音一眼,夏侯輕音便瞬間明了又是那個該死的桑優妹。
想着自己的相公要自己來守護,于是夏侯輕音便一把将諸葛臨沂扯回了車裏頭,這一把力氣用的太大,諸葛臨沂又是彎着腰,重心不穩,愣是給摔進了車裏。
腰背撞着木板,又是輕哼一聲,夏侯輕音卻也根本顧不着。
一撩衣裙跳下馬車,夏侯輕音咬着牙的對上那沒臉沒皮的桑優妹,正打算用林瑟下午收拾王大狗那法子來對付這女人的時候,哪曉得自己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那桑優妹便是兩眼一紅,‘撲通’一聲給跪到了自己面前。
扯着唱戲般的嗓子喊道,“姐姐诶,妹妹我對少爺是一片真心啊,那日在衙門門口的面攤上,只是一眼,妹妹我就對少爺一見鐘情了,我發誓這輩子非他不嫁,必須給他生個兒子才能此生無憾吶,姐姐啊,求求您就讓妹妹進門兒吧,此前頂撞了您是妹妹的過錯,妹妹同您道歉了,求求您給妹妹一個當牛做馬伺候您的機會吧。”
這可是造了什麽孽啊,諸葛臨沂在馬車裏按着自己的腦袋連連搖頭,想着他就不該帶夏侯輕音出去吃那碗面,也就惹不着這個甩不開的禍害了。
諸葛臨沂面對女人倒是沒辦法,都不知道怎麽打發,要說從來也沒人敢來招惹他啊,從來都是自己說喜歡的就喜歡,說不喜歡的就趕緊躲遠點兒,來來去去的都是鳶尾那樣又漂亮還識趣的姑娘,何時遇見過桑優妹這樣。
粗犷的……
豪放的……
讓人無所适從的……
諸葛臨沂頭疼的厲害,夏侯輕音倒是抱着手就這麽眼睜睜的瞧着,就等桑優妹哭完喊完,等着對方也一直無動于衷的時候,這才小心翼翼的擡頭來看。
夏侯輕音動手扯開那女人拽着自己衣裙的手,只嘲笑般的問道,“你覺得你這樣做有用嗎?”
桑優妹眨巴眨巴眼睛,想要繼續裝無辜,只是張着嘴又想說什麽,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夏侯輕音打斷道。
“你覺得哭對我有用嗎?”
“我對少爺是真心的。”
“你對他真心還是對錢真心?之前跟過的幾個男人呢?那些男人對你來說算什麽?是什麽讓你能恬着臉的站在這裏說要嫁給諸葛臨沂的?容貌?才學?琴棋書畫你會哪樣?”
“我會生兒子,姐姐,真的,我胎胎生的都是男丁。”
聽完這話,夏侯輕音笑的更歡了,“生兒子?全天下只有你一個人會生兒子嗎?在你心裏,女人對男人來說的存在價值就只是生兒子了嗎?你今年多大了?跟過幾個男人了?生了那麽幾個兒子你照顧過人家一天嗎?你配當母親嗎?你配做女人嗎?”
“……”
從來沒被人這麽罵過,桑優妹以前在鄉下也不是沒同別人吵過架,那時候罵人說話多難聽吶,什麽狐貍精,sao貨,賤人之類的,這些詞兒對她來說幾乎都是免疫了,別人罵她一句,她能笑呵呵的再回上十句回去,唯獨夏侯輕音一個髒字兒都不帶的,字字珠玑,針針見血,說的桑優妹目瞪口呆,到底連回怼一句都做不到。
諸葛臨沂聽着聲兒跟着下了馬車,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對桑優妹說道,“若是缺銀子,一會兒去庫房裏領一百兩,回家好生過日子吧,你要留在諸葛府做工可以,做妻做妾倒是不必了,好吃懶做始終不是辦法,姑娘家多學點兒東西,靠自己生存才是真理。”
“等等……”夏侯輕音忙忙伸手攔住諸葛臨沂道,“一百兩?憑什麽?不能給。”
“她……”
“她怎麽了?她是缺胳膊還是少腿兒了?當真是要比旁的人臉大一整圈兒?随随便便賴皮幾句就能拿錢走人?咱們家的錢是這麽好拿的嗎?她為諸葛家做過什麽了?府裏上上下下這麽多下人,哪個家裏是有錢,日子是好過的?為什麽人家能踏踏實實的幹活兒做事,就她四肢健全還跟個殘廢似得要別人養活?”
推開諸葛臨沂,夏侯輕音舉着手指頭就差沒戳到那桑優妹的臉上,“我告訴你,別以為撒潑賴皮這招走哪兒都能用,你在諸葛府裏白吃白住了這麽多天,我不找你補錢就算是發善心了,趕緊麻溜的滾蛋。”
說這話也是有考量的,桑優妹就是碰瓷諸葛家是大戶人家,不能這麽對她這樣沒錢沒勢的可憐女人,所以一路作妖到現在,哪曉得過來偏是踩着夏侯輕音這麽個硬茬兒,人家愣是不接招,臭罵一頓也就罷了,還一毛錢都不肯拿出來,态度惡成這樣,一點兒都不在乎外頭怎麽評論自己。
“愣着幹什麽?滾……”
中氣十足的喊聲,旁邊站着的下人一個二個全是大氣都不敢出。
諸葛臨沂不是好欺負的人,只是面對這種事兒吧,他的心态和大部分有錢人家的心态都是一樣的,想着拿點兒錢息事寧人就算了,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可夏侯輕音不這麽想啊,她只想着今天這錢給了,明天後天大後天,一個接着一個的全部跑來碰瓷兒又可怎麽辦?總歸惡性風氣就不能助長,必須給扼殺在搖籃裏。
這一聲接着一聲的‘滾’字從喉嚨裏喊出來。
桑優妹的眼眶是紅了又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委屈的,總之是咬着牙往夏侯輕音站着的方向恨了一眼,然後轉頭就朝諸葛府門口的紅柱子撞去。
“啊……”
丫頭小厮們紛紛慌亂的驚叫開來,要說誰也沒遇着過這事兒啊。
夏侯輕音先是一愣,随即跟上去要攔人,不過自己跑來沒諸葛臨沂快,夏侯輕音剛剛跟上去一步,就見諸葛臨沂箭步上前,一把扯住桑優妹的胳膊,一只手立即墊到了那紅柱子上頭,然後桑優妹就一頭磕中了諸葛臨沂的手掌指節。
又是‘碦噠’一聲脆響。
“呃……”諸葛臨沂吃痛的悶哼出聲。
這他娘的絕對是八字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