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公堂之上有一陣兒詭異的沉默。
蕭青林、諸葛臨沂、夏侯輕音三個人保持着一模一樣的托頭看熱鬧姿勢。
王大狗眼珠子提溜亂轉不曉得在想些什麽,而他身旁那個跪着,一整天一句話都沒說過的小和尚則是越發抖的厲害。
林瑟全程都是一張淡定臉,不管說什麽問什麽都是保持着同樣冷漠嚴肅的聲線,其中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讓人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麽,或者是對此案有什麽旁的看法,甚至于連他手裏究竟掌握了多少證據,也沒人能猜的出來。
鎮定自若的寫完手裏的東西,林瑟放筆的時候下手稍微重了些,毛筆落到桌案上發出‘啪’的一聲響,這突如其來的響動,驚的堂下衆人皆是一抖。
總算是顯得沒什麽耐心了,林瑟壓着嗓子冷聲道,“說。”
“我……我……”王大狗結巴了兩句,随即刁民性質盡顯,他瞪起雙眼,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撒潑道,“幹什麽幹什麽?林大人這是要嚴刑逼供不成?”
“本官在這裏友情提示一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若是執意不肯說實話配合官府調查,一天撇不清作案嫌疑,你就一天走不出許州府衙。”
“沒有真憑實據,我就不信林大人你還能關我一輩子?”
“哼……”林瑟低頭一聲冷笑,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你倒是可以看看本官有沒有這個本事。”
“幹什麽?威脅人吶?”王大狗一個躍身從地上彈起,指着林瑟就開始罵道,“這西鄞國還有沒有王法了?父母官濫用私刑?自己沒本事破的了案就在這裏欺壓良民?”
“放肆,放肆。”師爺忙不疊的從座位上起身,指着王大狗的手指頭連連發抖,慌慌張張的招呼堂下的官差道,“不可對大人無禮,拿下,快拿下。”
“不必。”林瑟一擡手,制止了其他人的動作,他只擡頭瞧了瞧王大狗,便笑道,“王大狗,你不說實話,妨礙公務,還是本案目前最有力的嫌疑人,旁的不說,本官手裏的這份卷宗一旦封起來,說你有罪你便是有罪。”
“你憑什麽說我有罪?有證據嗎?我承認了嗎?”
“耳環的事情你一天不說清楚,你就一天擺脫不了這罪名,拒不配合調查,罪加一等,怎麽,你當真是覺得嘴巴一閉,衙門問什麽都不說,本官就拿你沒法子了?”
啧啧啧,刁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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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輕音忍不住的開始搖頭感嘆道,要說以前她也沒覺得這人能無賴到這種地步,但自從上回那桑優妹出現之後,夏侯輕音便只能不停的開闊自己的眼界說。
天吶,原來這世上還有這種人。
“回家吧。”看着這案情審查到了僵局,諸葛臨沂便起身招呼了夏侯輕音想要離開。
把耳環還給了保管證物的師爺,夏侯輕音正要跟着諸葛臨沂離開,哪曉得這步子還沒有跨出大堂,那王大狗又沖着林瑟開始嚷嚷道。
“林大人,我同二丫的感情确實早幾年就開始不好了,但我确實沒殺她,這人人都說您林大人公正廉明,鐵面無私,您可不能在這案子上冤枉我啊。”
看着林瑟不吃這套,王大狗便立即換了軟話來同他溝通。
哪曉得人家林大人壓根兒不會被其他任何情況所動搖,認死了這王大狗不肯說實話,便是理也不想理對方的胡攪蠻纏,只是一個手勢,堂下的官差們便打算把人收押進大牢看守。
夏侯輕音忙忙幾步追上諸葛臨沂道,“相公,你也覺得那王大狗是兇手嗎?”
“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面對證據一個合理的解釋都沒有,張口閉口就是自己沒有殺人,但又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多半就是他沒錯了。”
“是嗎?那這殺人罪得怎麽判呀?”
“一命償一命呗,還能怎麽判?”
一命償一命?
這話可刺激到了那王大狗的神經,盡管他長得五大三粗,常年做工所以渾身肌肉,但這些微不足道的力量在人家專業拿人的官差手中,那也是只能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制服的份兒。
林瑟俨然是不怕刁民的,而且人家剛才也是非常明确的表明了自己對王大狗這無賴的做法非常惱火厭惡,不配合?哼哼,他就專門喜歡收拾這些不配合,還整天瞎叨叨的人。
專治各種不服。
于是看着人散了,林瑟林大人也是鐵了心打算把這罪名往自己頭上扣的時候,那王大狗總算開始撲騰嚷嚷道,“冤枉啊,林大人,草民真的冤枉啊,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您可千萬別冤枉好人啊。”
額……
所以說有些人皮子賤呢,你好好同他講道理、說局勢,他還一副無法無天,你耐我何的表情,非得讓人拿鞭子抽他幾個家夥,他才肯認輸服軟。
這話一喊出口,拿人的官差才停住了拖人的手,林瑟擡起了頭,夏侯輕音和諸葛臨沂兩位也止住了往前走的步伐。
“我說,我說,二丫那耳環确實是和我打架的時候掉的,他娘的,那女人不檢點啊,被我發現他在外頭有男人了還理直氣壯的要我休了她,好讓她跟她那姘頭雙宿雙飛去,這事兒讓我發現得有一兩年了,你說男人嘛,哪個遇着這事兒能心平氣和?老子當場就炸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這女人。”
喲,果然是情殺。
諸葛臨沂和夏侯輕音默契的對視一眼後,兩人又回到了原來的座位坐好聽戲。
林瑟問道,“你們打架的當天,也就是被害人被發現死亡的前一天?”
“是啊,本來我第一次發現的時候,我倆就打了一架,老子當場就想休了她,可回頭一琢磨吧,就這麽休了人,那豈不是白白放那對狗男女好過了嗎?”
“這麽個事也值得你瞞這麽久?衙門審你審了好幾次,你為什麽不說實話?”
王大狗難為情的撓撓頭道,“這他娘的又不是什麽好事兒,誰好意思往出說?再說了,一個男人被自己的女人綠了,人家還恬不知恥的非得要你休妻,再跟別人雙宿雙飛去,這話傳出去多丢人吶,這事兒說出去,不知道的還當我王大狗有什麽毛病呢,大人,這事兒,你們衙門可得替我保密才行,我這娃都沒有,以後還得娶媳婦呢。”
林瑟問道,“知道二丫外頭的男人是誰嗎?”
“不知道。”
“……”
“真不知道吶大人,不然就我這脾氣,我知道的當天就一榔頭敲死那不要臉的狗東西了,還能憋着氣兒的忍這幾年?”
“這麽長時間你就一點兒苗頭也沒看出來過,連個懷疑的對象都沒有嗎?”
“沒有。”王大狗搖頭。
“那你是怎麽發現她外頭有人的。”
“大人你這話問的。”那王大狗無奈苦笑一聲道,“一看你就沒成過親,沒碰過女人,這做夫妻這麽多年,大家互相對對方的身體也都很了解了,她在外頭有沒有人,那我還能不知道嗎?對吧,諸葛少爺。”
目光繞過堂上的一圈兒人,最後發現有夫人的只有諸葛臨沂一個,于是王大狗就自然而然的把這話頭抛到了對方的身上。
“咳咳……”諸葛臨沂尴尬的拿扇子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倒是夏侯輕音有幾分好奇的湊過來問,“你們男人還有這個技能?這是怎麽才能知道的啊?”
林瑟不再追問這個問題,繼續問王大狗道,“那你們最後一次發生肢體沖突,也是因為你發現自己的妻子同外頭的男人有了不正常的關系,所以惱怒之下動手打了人,這個過程中,打掉了她的耳環,但是她還沒死對嗎?”
“是啊,那賤人一回來又是要我休她,你們想啊,這些年我們兩口子辛辛苦苦賺錢,不就是為了以後回老家修個房子,再生個孩兒,種田賣菜的過日子嗎?你說那女人,進了這富貴地兒,就整日想些不切實際的事兒,我都給她說了多少回了,那耳環醜的不得了,她非覺得自己美上天了,愣是不肯給摘,整天戴上出去瞎晃悠……”
林瑟打斷道,“跑題了,你們争執的當晚,被害人還沒有死對吧。”
“沒死,她就是要我休她,我不肯,我說你休想,這輩子老子就是拖死她,她也休想自個兒跟野男人雙宿雙飛去,我是越想越氣啊,林大人,你說這賤人是不是欠的,老子打她算輕事兒了,她這種行為分明是要進豬籠的啊。”
林瑟道,“說說你們打架的細節,你打了她什麽地方,你們打完架之後,被害人又做了什麽?”
“那個。”王大狗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晚的事情,“那天晚上我的的确确是氣瘋了,所以下手重了點兒,我先是抽了那女人七八個大耳光吧,還給她肚子兩拳,把人打翻在地上還踩了幾腳,可是她絕對絕對絕對沒死,估計是看我情緒不穩定,所以她拼了命的推開我就跑了出去。”
耳光……
肚子……
核對案宗之後,林瑟确認這些傷倒是确實存在的,可是……
“就只是這樣打了嗎?還做其他事沒有?比如扯對方的頭發,掐對方的脖子之類?”
“沒有沒有沒有。”王大狗連連擺手道,“這我又不是女人,哪能打架拽頭發不是,而且我就只是揍她了,沒掐過脖子。”
致命傷在脖子,但是王大狗很肯定的說自己沒掐過對方的脖子。
難道真是自己判斷錯誤,這人不是王大狗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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