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諸葛臨沂的心目中被臨摹成了一個什麽模樣的女人,夏侯輕音剛剛分好兩盅豬骨蘿蔔湯,因為照顧着諸葛臨沂的口味,所以味道放的還十分淺淡。
砸吧砸吧嘴,自己嘗着沒味兒的東西,諸葛臨沂應該喝着正合适,把這一盅好生放進食盒之中,又特地把給溫墨的那一盅多放了些調味的食材。
小威跌跌撞撞往廚房跑的時候正巧撞上夏侯輕音提着東西出去,兩個人撞了個滿懷,好在小威那家夥眼疾手快的及時拉住了人,否則這湯灑了沒事兒,把少夫人給撞傷了那才是麻煩。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出事兒了。”
道歉都來不及道,剛剛站穩了腳就拽着人家夏侯輕音的袖口一陣狂吼,戲倒是挺好,總之沒讓別人看出什麽破綻來,只是這噴濺的口水讓夏侯輕音為難的拿袖口擦了擦臉。
“怎麽了?”
“少爺,少爺他……”
“諸葛臨沂?”說起這個名字,夏侯輕音就下意識的緊張起來,“他他他,他又怎麽了?”
“少夫人您不在,少爺他早上起床口渴的厲害,就自個兒想起床喝口水,哪曉得這腰傷的嚴重,下床又左腳絆右腳的摔下了床去……”
摔下了床?
我的娘啊,這還了得?
把食盒往那小威的懷裏一塞,夏侯輕音跳着腳的就朝卧房方向跑過去。
兩個人跑動的動靜挺大,再加上轉進了卧房院裏,那小威就扯着嗓子喊‘少夫人慢點兒,別摔着啰’這樣的話給諸葛臨沂報信。
于是夏侯輕音一沖進卧房,看到的便是諸葛臨沂一只手撐着地,雙腿卻還挂在床上的‘半身不遂’的模樣。
“天吶。”一聲驚呼後,便是手忙腳亂的和小威一起擡着人重新放好在榻上,期間諸葛臨沂還不時發出些‘哼哼唧唧’類似于表達自己很疼的聲音來。
“你怎麽回事兒?”扶着諸葛臨沂躺好,夏侯輕音回身便是一個爆栗敲中了小威的腦袋,她罵道,“少爺都摔到床底下了,你也不知道先伸手扶一把?”
Advertisement
“我……我……”小威委屈的抱着腦袋嘟囔,只想着自己走的時候這位爺還好好趴在床上的呢,誰知道轉頭就能做出這麽個高難度動作來的?
“沒事吧?還疼不疼?”罵完小威,夏侯輕音便拿手絹坐到床沿邊替諸葛臨沂擦起了額頭的細汗,她跟個老媽子似得絮絮叨叨在人家耳朵旁邊說,“你要喝水不會叫丫頭嗎?這門外頭三五個守着你,非得自己起來?腰傷了可是大事兒,該養傷的時候不好好養,萬一真落下什麽病根兒,我可怎麽同你爹娘交代?”
說完,便主動撸袖子上手去揉了諸葛臨沂的腰。
腰這個部位吧,說敏感也還是有那麽敏感,夏侯輕音沒想別的,只是看諸葛臨沂‘呲牙咧嘴’那模樣,心疼他這一身毛病老好不了,所以帶着些老母親般的慈愛想要動手幫對方緩解一下身體上的疼痛。
只是這冰冰涼涼的小手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子落到自己的腰身上時,諸葛臨沂整個人跟被雷打了一般,一股異樣的觸感順着脊椎一路攀爬上大腦,然後跟放煙花似得‘轟’的一聲炸開,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避這樣的接觸,猛的彈起後又被身體的現實擊垮。
能明顯聽見‘碦噠’一聲脆響,諸葛臨沂吃痛的喊出聲來,“啊……”
然後一手撐着腰,咬住牙齒,同一只斷了線的風筝一般,又重新落回了原位。
夏侯輕音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後知後覺發現這個動作有些過分親密了,在意識到對方并沒有接受過自己,或者是并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妻子的身份在對待時,心裏的失落感便開始瘋狂湧入。
她咬唇起身讓開床沿邊的位置,回頭沖那小威說,“我去叫大夫,小威你照顧一下少爺。”
“诶,夏侯輕音。”諸葛臨沂的手指伸出來一些,剛剛指出去,人家身子一轉,便出了房門去。
“她就是這麽照顧自己相公的?”諸葛臨沂不滿的很。
“少爺你可知足吧。”小威提着食盒坐下來,打開蓋子倒是香氣撲鼻,只是可惜這麽兩碗濃香四溢的豬骨湯早就已經潑灑的不成樣子了,“少夫人聽說你出事兒不知道多着急,穿着那麽麻煩的裙子都能一路跑過來,路上差點兒沒摔兩個跟頭。”
“擔心我……”諸葛臨沂拿手指頭敲敲食盒道,“擔心我還有功夫給別的男人熬湯?”
“這不是順便嗎?”
“順便?”諸葛臨沂哼笑一聲道,“小風在的時候,我可是聽說她每天都親自給人家做飯,整整三年,三年懂不懂?說到底本少爺才是那個被順便的對象。”
說到三年這個時長的時候,諸葛臨沂還拿手去敲了小威的腦袋。
小威揉揉腦袋道,“照顧一下殘疾人,說明少夫人有一顆團結友愛的心嘛,只是我想不明白少爺你反應為什麽這麽大,少夫人做什麽你怎麽也開始上心了,難道是吃醋了嗎?”
“……”
接到一記冷眼,小威慫慫的低下頭道,“少爺我錯了。”
諸葛臨沂生了病,夏侯輕音便成了下人,做什麽都得守着這位大爺,稍微離開一會會兒,便會有各種丫頭小厮們扯着嗓子在府上瞎跑瞎蹿的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少爺出事兒了。”
“不好了不好了,少爺摔跤了。”
“不好了不好了,少爺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這……
傷了腰還不能拿筷子吃飯了,坐在床上等着人喂。
夏侯輕音麻木的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把飯送進諸葛臨沂的口裏,一邊喂飯,一邊替他拭擦嘴邊的污漬,還一邊走神的想着。
這家夥最近不會是衰神附體了吧,難道是鬼上身?倒黴成這樣完全是不合常理的對吧,一個不注意,不是摔了就是滾了的,難道這府裏頭進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看見受傷的人沒什麽攻擊性就逮着他瘋狂的玩弄?
不行不行不行,得再去青佛山拜佛求求平安才成。
實在不行請個大師回來做做法,坐以待斃可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呀。
“想什麽呢?”諸葛臨沂拿手在目光呆滞的夏侯輕音眼前晃晃。
“沒?沒什麽?”最後一勺飯喂進嘴裏,夏侯輕音将碗筷交給了身後的丫頭,“吃飽了要起來走走嗎?大夫說你最近恢複的不錯,不用總是躺在床上休息,活動活動筋骨對身體也好,來,我扶你。”
手指頭剛伸出去,不等諸葛臨沂來接,夏侯輕音便又想到了自己那日‘不合适’的舉動惹的人家諸葛臨沂那般大的反應時,心裏頭突然沉了一下,然後立馬小心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來,“那什麽,我叫小威來扶你吧。”
諸葛臨沂粗枝大葉的一個男人,壓根兒注意不到姑娘家的小心思小情緒,他覺得這話正常的不得了,所以也沒說沒攔,只是等夏侯輕音還沒走出房門去的時候,那小威便已經着急忙慌的跑進了門裏來。
“少夫人,剛剛衙門來人請,說是上回那案子有了新進展,要您過去配合調查呢。”
“案子?”諸葛臨沂都差點兒忘了上回是自己把夏侯輕音從衙門裏接回來的事兒了。
“哦,好。”夏侯輕音平靜面對,別的不說,就自己清白這事兒,林瑟那厮絕對知道的比誰都清楚,走這些程序也是例行公事罷了,她一個知書識禮的姑娘自然也表示理解,于是回頭指了指諸葛臨沂,夏侯輕音對小威說道,“少爺這幾日身體好了些,你一會兒扶他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你去什麽地方?”諸葛臨沂明知故問。
夏侯輕音回頭道,“衙門。”
“我陪你去吧。”說着,諸葛臨沂便掀開了蓋在自己腿上的被褥,期間還不忘找了個蹩腳的借口道,“萬一那林大人又要家屬簽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不然就不準你回來,那我還是得跑這一趟。”
“可你的身體。”
“我沒事。”
“少爺,這衙門一去,不到天黑可是回不來的。”小威也跟上來勸道,“你現在是沒問題,可在那兒一坐坐那麽久,正常人都得腰酸背疼的,何況你還是個傷了腰的病患,那麽遠的路呢,別去了。”
“是啊,別去了。”夏侯輕音跟着勸。
再說衙門也不是什麽好地方,諸葛臨沂不在,她自己也好同林瑟‘勾兌勾兌’之前那事兒,還有那可恨的,天天在諸葛府門口‘吊喪’的桑優妹,諸葛臨沂出去撞着也是糟心。
作為一個合格的妻子,夏侯輕音是當真做到了事事都為諸葛臨沂考慮,可她越是阻止吧,諸葛臨沂這厮就越是開始懷疑。
她為什麽不讓我去?
她不讓我去是怕我看到什麽嗎?
或者是跟別人約好了怕我過去礙事?
難道是想趁着我不在的空檔偷偷跑去見溫墨?
不行。
一伸手,小威便麻利的上前來接。
諸葛臨沂道,“我确實不太适合走遠路,你去給我找個輪椅來。”
小威驚道,“輪椅?少爺,我上哪兒去給你找個輪椅啊。”
“南苑那溫先生不是天天坐輪椅嗎?你去借一個。”
“少爺,人家是有輪椅,可人家也不是搞批發的,就一個呢,你拿了,人家坐什麽?”
“他不坐就不能躺着嗎?一個殘疾人,沒事兒躺在床上睡覺休息怎麽了?難道你要看着你家少爺撐着腰,折騰來折騰去,萬一又受傷了怎麽辦?”
那您老就不能不去嗎?
這少夫人的事兒您什麽時候也開始這麽上心了?
而且人家少夫人壓根兒就沒想帶您一起去好嗎?
完全忽略了夏侯輕音在一旁不明所以的表情,小威也不知道是怎麽厚着臉皮跑去南苑借的輪椅,總之扶着諸葛臨沂一坐好,那厮就舒舒服服的往後一靠,舉着扇子往額前一擋陽光,便道。
“走吧。”
這……
這也虧得是諸葛臨沂,要是旁人,夏侯輕音真想一腳把這厮給踹飛出去。
這怎麽就能這麽欠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