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夏侯輕音無奈的長嘆一口氣出去,自己這頭正想要說些什麽,外頭便是又有官差打扮的年輕人急匆匆的跑進來道,“顧爺,蕭家的大少爺蕭青林在外頭說今日約好了方丈要來內殿求佛誦經,我們同他講過裏頭出了命案可人家也是說什麽都不肯走,一直嚷嚷着錯過了求佛的時辰咱們沒人擔當的起,您瞧瞧,這可怎麽辦呢?”
那一直審着夏侯輕音的顧爺眉頭一擰,張嘴就罵道,“還能怎麽辦,官府辦案閑雜人等一律免進。”
那年輕人道,“顧爺,這蕭家在許州也是有頭有臉的名門大戶,平日裏繳稅納稅那是從來都不含糊,而且我聽說蕭家的老爺子最近得了重病,蕭大少爺也是日日踩着點兒的來為自個兒親爹祈福,這都連續拜了一個月了,咱們林大人雖然規矩嚴,可畢竟還是同百姓們講人情的,您看看這事兒,若是咱們不讓人家進來,真耽誤了時辰,那蕭老爺子胡子一吹給當場交代了,那咱們豈不是還得背條人命在身上?”
顧爺繼續義正言辭道,“這有病瞧病,求神拜佛還能擠出點兒壽命來?再說了,林大人平日裏最常叮囑的一句話便是要保護犯罪現場,立刻把人給請回去。”
年輕人為難的揉揉自己的腦袋道,“顧爺,這怕是不合适吧。”
顧爺罵道,“有什麽不合适的,出了事兒我擔着,仵作呢?梯子呢?這人還吊着呢,還不趕緊先弄下來驗屍?”
真是有什麽樣的老大就有什麽樣的下屬,瞧這顧爺這嚣張勁兒,夏侯輕音就不得不感嘆這許州現在的換了個厲害的父母官來。
要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許州這地兒便是完美的诠釋了這麽一段話兒,那在林瑟赴任之前是奸商橫行,黑市遍地,整個行當都是烏煙瘴氣的,想要出門做生意就是一個比一個的氣焰還要嚣張,在酒樓裏頭談着生意動手的都有。
父母官來來去去那麽多,回回是來一個被打壓走一個,獨獨這個林瑟那是軟硬不吃,來一個收拾一個,見一個罵回去一個,人家施暴他也施暴,以暴制暴,還對外宣稱這是官府執法,甚至明令禁止在公衆場合動手打架,張口漫罵,若官府有需求而百姓不予配合時,官府官差有權拔刀并且強行帶走。
這手段看起來似乎是不講人情了一些,不過夏侯輕音倒是明白,林瑟要是不這麽幹,便是根本就壓不住許州的這一幫子人。
林瑟是個好官,夏侯輕音承認這一點。
不過嘛,要說蕭家那老爺子的病。
夏侯輕音開口道,“這位官爺,人家進來拜個佛就走,也不至于破壞什麽犯罪現場,再說這條路,一早上也來來回回這麽多人走過了,大家拜佛就是求個心安,堅持做了這麽久的事兒,今天說不許拜就不許拜,若是往後蕭老爺真出了什麽事兒,人家蕭大少爺還不得自責死?”
蕭青林不信神佛,這一點夏侯輕音也是知道的,一個從來不信神佛的人突然開始堅持每日來誦經祈福了,任誰用腳丫子想那也能知道是為什麽。
再說退一萬步講,這蕭老爺為人确實也很不錯,同是許州的大戶,可人家從不跟諸葛家似得做生意的野心大成了這般,時不時的還能拿點兒散碎銀子出來做做慈善,你說這麽好的一位長輩,要真哪天撒丫子一走,是個人那也得跟着覺得可惜吧。
多好的人吶,就這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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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輕音中中肯肯的一句話,誰知更惹的那官爺起了疑心,回頭瞧她的眼神從頭到尾都跟‘小樣兒,還想抵賴,你的花招爺爺全都心知肚明’一樣。
顧爺笑了笑,随即抱着手更靠近了夏侯輕音幾步道,“這麽着急想讓旁的人進來,是想轉移我的什麽注意力嗎?這祠堂裏頭肯定有線索,立馬給我徹徹底底的搜查一遍。”
夏侯輕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她是怎麽能就讓這位顧爺盯死了自己就覺得她一個女人能殺了另一個女人,然後再把屍體給綁那麽高的。
要不是自己有口難言,就夏侯輕音這暴脾氣,那非得當場跟這厮撸袖子幹架不可。
自己這頭氣的是怒目圓睜還偏說不出話來,誰知道那頭竟然又瞧見林瑟一身便裝,舉着扇子和蕭青林二人有說有笑的進來了。
“見過林大人。”許州府衙下屬的官差紛紛同林瑟拱手道。
林瑟擺擺手道,“讓蕭大少爺上柱香再繼續查案。”
“這……”那位顧爺略有遲疑的反抗道,“大人,犯罪現場容閑人随意進出,這怕是不合規矩。”
林瑟毫不在意的搖開扇子道,“這裏明顯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而且從前殿到後殿的這段距離,幹幹淨淨,一眼到頭,人家就上一炷香便走,不妨事。”
“可是……”
那顧爺正打算再說些什麽,便被林瑟一個冷眼給瞪了回去。
林瑟合起手中的折扇,回頭沖那蕭青林客客氣氣的做了個‘請’的手勢後,道,“官府辦案,還請蕭少爺快些。”
蕭青林點了點頭。
本也無意冒犯死者,畢竟自家父親這病情前前後後也拖了有三五年,能活到現在完全可以說是全靠自己堅強的意志力在掉着這麽一口氣兒,好幾回意識迷糊,危險至極之際,都那麽巧的門口有一位長老敲着木魚在誦經。
老人家混沌的眼眸愣是能聽着這聲兒再變的逐漸清明起來。
蕭青林和夏侯輕音一樣是無神論者,可這稀奇古怪的事兒出一回也就算了,這回回都出,那便是讓人覺得這其中有幾分門道。
調查之後發現那長老正是這座寺廟裏的高僧,蕭青林多番打聽,結果就這麽誤打誤撞的走上了一條求神拜佛之路。
說起來挺扯淡的,但是這麽連着拜了一段時間,蕭老爺的身子那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所以蕭青林便也就一直堅持了下來。
一進內殿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夏侯輕音,蕭青林沒功夫和她鬥嘴,規規矩矩的跪拜上香後,起身正要轉身離去時,還是沒忍住回頭瞧了一眼,然後多嘴的問她道,“諸葛家是出什麽事兒了嗎?”
夏侯輕音,“???”
夏侯輕音頓覺晦氣的罵道,“呸呸呸,你家才出事兒了呢。”
蕭青林一指那殿堂中央的金佛道,“外頭的佛有求子求路求姻緣的,可是這一座偏是保家宅,佑仕途,求個全家平安,福壽安康,你們諸葛家沒病沒災的,莫名其妙你特地跑來拜這尊佛做什麽?”
“我……”
“大人,我早看這姑娘不對勁了。”顧爺火上澆油的沖着林瑟說,“您看這殿堂的屋梁吊的那麽高,正常人進進出出那肯定都不會特地擡頭往上瞧,結果人家不僅一眼就看着,還故意帶了個可以互作僞證的目擊證人一同進來,結果千算萬算沒算明白,這正正常常的女人,哪個瞧見這麽可怕的場面不害怕的,人家倒是兩眼一翻的就給暈了,可就她神色平常,半分都不帶害怕,這其中鐵定有貓膩。”
蕭青林順着顧爺的手指頭往上一瞧,看着那黑發白衣的吊死鬼,也是沒忍住“卧槽”了一聲。
顧爺立刻又激動了,他忙道,“大人,你看,男人瞧見了也得說句髒話,就這姑娘,從頭到尾啥反應也沒有,你看這是不是有問題?”
林瑟擡手示意閉嘴之後,冷冷淡淡的便說了句,“先把人帶回衙門吧。”
“啥?”看着拿鐵鏈鐐铐的官差沖自己過來的時候,夏侯輕音差點兒就把林瑟給賣了出去。
一句,‘林瑟,姑奶奶這麽幫你,你現在要拿鐵鏈子拷我’的話都擠到了牙齒縫裏頭,又愣是在那厮甩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過來時給硬生生的吞進了肚子裏。
所以說這人就不能做虧心事兒,夏侯輕音真是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就把自己和林瑟玩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了。
看人家姑娘臉上一會兒紫又一會兒青的,林瑟便十分寬容的對身後的官差講道,“帶回去就是了,不必動粗。”
夏侯輕音憤憤不平,想着自己什麽時候這麽慫過?這有話不能說,有冤還不能喊的,坑爹嗎不是。
可生氣歸生氣,想着現在火速離開這地兒才是最好的做法時,夏侯輕音便跟着溜了。
在場沒有了女人,官差們手腳麻利的便将那女屍從房梁上給取了下來,蕭青林對這驗屍查案倒也是沒什麽興趣,和林瑟一點頭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好巧不巧的正好瞧見那官差把那女屍的頭發給撥開。
“咦?”蕭青林沒忍住驚奇了一聲。
林瑟回頭看他道,“蕭大少爺認得這個女人?”
蕭青林道,“有些面熟,但是不确定,也可能是認錯人。”
林瑟笑道,“那麻煩大少爺一并往府衙走一趟吧。”
蕭青林,“……”
蕭青林暗罵道,我這張賤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