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然何必費這麽大的心神找平日裏也不怎麽對盤的夏侯輕音過來演戲啊,明明往常是碰着面兒都懶得打招呼的對象,這回卻是主動稱起了朋友。
雖說兩人之間這‘不堪一擊’的友情也壓根兒不能往明面上提,可好歹人家林瑟開了口,開了口便表示信任,俗話說得好,一天是朋友,那一輩子都是朋友,日行一善,多災多難……啊呸,日行一善,福壽安康,算了算了,夏侯輕音就當是自己給自己積德了。
旁的不說,就這演戲過程中的情緒拿捏,夏侯輕音那是把控的相當好,人家林夫人前腳剛說完話,她後腳便是眼眸一垂,上揚的嘴角微微沉下,半句話不說,便是十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這是給委屈的喲。
林夫人一瞧這場面,便忙安慰道,“輕音你也別傷心,這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瑟兒他爹同娘親我還是青梅竹馬定的幼親呢,夫妻間的感情是沒話說,可後頭林家還不是填了好幾間側房回來?雖是家裏來了別的女人,可娘親同父親的感情也同樣是一如既往的好,你呀,早些跟了瑟兒,早些要個孩子,養個長子,以往就算是瑟兒娶了正妻,那你的地位在家裏頭也同樣是不可撼動的。”
瞧瞧,瞧瞧,不是自己的親娘,真是什麽話都是張嘴就能說出口來的。
什麽長子,你一個妾生的兒子也配叫長子?就算是人家林瑟的第一個孩子,那也就是個庶子,能跟正房生的孩子比嗎?再說了,妾是什麽?充其量是比丫頭地位高一點兒罷了,這是真當她夏侯輕音沒見過世面呢,随随便便幾句話就想唬住?
心裏頭腹诽的厲害,這話吧是又讓夏侯輕音想起諸葛臨沂那娘親來了,那婆婆也是跟這婆婆如出一撤,嫁過來之前便是說,兒子不聽話那你就給兒子再生個兒子,總之不管怎麽樣公公婆婆都站在你這一邊兒,兒子敢欺負你那婆婆便幫你出頭。
結果呢?
結果夏侯輕音嫁過去之後啊,三年瞧不着諸葛臨沂的面兒不說,每回有什麽收不了場的事兒,公婆也只是當着她的面兒罵幾句自己的寶貝兒子,罵完就完了,也不說把諸葛臨沂給弄回來,甚至還同夏侯輕音講說。
‘輕音啊,要實在不行,你便依了臨沂的性子,讓他把外頭那女人給帶回來吧。’
真是呵呵呵呵呵了。
帶女人回來?這件事情的困難程度直接能比諸葛臨沂想休了夏侯輕音還高出兩座珠穆朗瑪峰去。
盡管擡了頭,可夏侯輕音的眼底還是盛滿了‘悲傷’,她細聲細語的道了句,“大人待輕音有恩,這輩子做牛做馬輕音也在留在他身邊,照顧他,伺候他,至于旁的事兒,大人自己做主便是,做妻也好,做妾也罷,哪怕是只做個暖床的丫頭,輕音也絕無二話。”
林瑟啊林瑟,姑奶奶也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主導權算是抛回了你的手裏頭,剩下的事兒就看你自己争氣不争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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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颠簸,總算是到了城郊外的寺廟,這地兒許是當真靈驗,香火旺的厲害,來來往往求神拜佛的香客絡繹不絕,早在山底下,那賣香的,求簽的,挂同心鎖的,都是人擠人的貼着過。
夏侯輕音下馬車來的時候還不忘回頭扶了一把林夫人,因為林瑟提前吩咐過,所以她們不曾在人來人往的前門下車,馬車被特地牽到了偏門,好幾個小師傅雙手合十上前來迎接。
要說就算是知府大人,人家家裏的女人和母親出來擺個佛,倒是也不至于單獨走個門兒,林夫人正覺得有些奇怪,夏侯輕音便忙道。
“許州這幾日不太平,上回大人在南鄉也和一些不聽話的村民們起了些沖突,事兒還沒解決,這是擔心我和夫人的安全,所以大人才特地吩咐找個僻靜的地方拜拜,別混在這人多眼雜的地方被哪個窮兇極惡的刁民盯上了才是。”
說是這麽說,可也只有夏侯輕音自己知道,林瑟這是害怕這路上哪個做生意的是嘴欠得喊她夏侯輕音一聲‘諸葛夫人’。
畢竟是諸葛家的生意做的這般大,這寺廟裏頭也是年年收供了人家不少香火錢,就算提前打點的再天衣無縫,可這地方來來去去那麽多人,沒誰能保證不出任何意外不是。
所以走偏門最安全保險,趕緊拜佛的拜佛,品茶的品茶,做完事兒再把兩位老祖宗給送回皇都城去才是正經事。
夏侯輕音扶着林夫人一路往裏走,因着是內殿偏殿,所以往日香客也不會往這裏頭走,聽主持方丈說內殿裏還供奉着一尊金佛,這佛是不對外開放參拜的,不過看在林大人是許州父母官的面子上,人家還特許夏侯輕音跟林夫人進去瞧瞧。
拿井水洗了手,在殿外青銅鼎內滿目虔誠的上了一柱手指頭粗細的大長香後,兩個人這才又拿着點燃的三炷小香往裏走。
夏侯輕音本也不信佛,可想着來也來了,誠心些總也沒錯。
規規矩矩的往佛堂前的墊子上一跪,夏侯輕音又開始發懵。
你說拜點兒什麽呢?要說自己如今也是要什麽有什麽,小日子過得非常自在,沒覺得什麽事兒是過的憋屈的,要不求點兒生意興隆?啧啧啧,可是諸葛家的生意也不錯了,人要懂得知足不是,再說生意做得太大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兒,人手不夠管不過來呀。
那要不求個身體健康?可自己身體也挺好的,這一年四季連個噴嚏都幾乎不會打,上能上山打虎,下能下海摸魚,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那還能求什麽?夫妻恩愛?早生貴子?
這邊埋着頭胡思亂想的,殿外雖然鬧鬧哄哄,人來人往,可殿內還算安靜,頭頂上傳來‘吱呀’一聲響的時候,夏侯輕音幾乎是下意識的擡頭往上瞧去。
這不瞧不知道,一瞧就是吓一跳,她呆愣着身子,瞳孔不自覺的放大了好幾倍,嘴巴微微張開,手指頭剛剛往上一指,一旁的林夫人倒是先尖叫出了聲兒。
“啊……”
慘絕人寰,刺破耳膜的尖叫。
許州官差接到報案第一時間趕來的時候,那女屍還在房梁上吊着,有一下沒一下的晃的厲害。
夏侯輕音已經第不知道多少次的跟那不認識的官差解釋道,“我就只是個目擊證人,我這也是剛來廟裏拜佛,這頭頂上有聲兒,我一擡頭就瞧見了。”
那官差大抵也是新來的,估計是接着報案所以就近趕過來的一批人,當是許州府衙下設的小片區管轄地裏的士兵,總之人家是認不得夏侯輕音,也沒看見過林夫人的,那男人表情難看,緊皺着眉頭,一臉不信任的厲聲問道,“這廟堂建的這般高,正常人走進來都不會特地擡頭往上看一眼,你說你聽見有響動,這人死了吊在房梁上能有什麽響動?”
“這我哪知道,我不就是聽見聲兒擡頭就瞧見了嗎?”
那男人繼續道,“根據以往案件的經驗來看,大多數案發第一現場的發現人,都有極大的嫌疑是兇手。”
夏侯輕音,“……”
夏侯輕音沒好氣的一撸袖子叉腰道,“你有沒有搞錯啊?現在官府說話這麽不負責任的嗎?你信不信我告你污蔑良民?”
那男人道,“我們林大人說過了,遇到案件時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抱歉,我不能排除這次案件的任何可能性,還請姑娘配合我們調查案情,你只需要回答問題,多餘的抱怨和廢話一個字也不要說。”
夏侯輕音咬牙。
那男人招了招手,喚了個書生模樣的人過來做筆錄。
男人道,“第一個問題,剛剛那位尖叫昏迷的夫人和你是什麽關系?”
“……”這他娘的,這讓夏侯輕音怎麽開口?難道要她說這是你們許州老大林瑟林大人的親娘嗎?說完了然後人家又要問她是誰,那她怎麽說?說自己是許州首富諸葛家大少爺諸葛臨沂的夫人?
好好好,那麽問題又來了,你一個諸葛家的兒媳婦兒跑來陪我們林大人的娘親拜佛做什麽?
夏侯輕音啞口無言,這可真是倒黴倒到家了,随随便便出個門來拜佛也能遇着命案?
男人等了小半天沒等着回答,于是擡頭看夏侯輕音的眼裏就更多了幾分揣測,他抱着手靠近一步道,“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夏侯輕音結巴道,“這個問題和案情沒什麽關系吧。”
男人道,“還請姑娘配合調查,你是什麽人,為什麽今天要來這座寺廟拜佛,人家香火都是在前殿供奉,為什麽你偏偏能來這後殿,正常的女子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應該都是會和那位夫人一般驚吓過度而昏厥,可你偏偏正正常常,毫不害怕不說,還能口齒清楚的在這個地方接受調查。”
合着她夏侯輕音長了個強心髒也是能被懷疑的理由?
還是扭扭捏捏的沒辦法開口,夏侯輕音都快把自己手裏頭的絲絹給扯爛了,這才試探着去問,“你們林大人今天過來嗎?”
男人冷眼道,“請姑娘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那男人還特地擡頭補了一句,“而且我們林大人公正廉明,鐵面無私,不吃你們美人計這一套。”
夏侯輕音,“……”
男人繼續調查夏侯輕音這目擊第一嫌疑人道,“姓什麽,叫什麽,是不是許州本地人,認不認識被害者,和這寺廟有什麽淵源可以享受單獨來內殿參拜佛像的待遇,昨天在什麽地方,前天在什麽地方,和那位夫人是什麽關系。”
噼裏啪啦問了一大堆,夏侯輕音只輕輕舉手道了一句,“官爺,你懷疑我也行,畢竟你們辦案,我們這些普通百姓配合調查也是應該的,不過我就說一句話,你看這屍體吊的這麽高,且不說我一個姑娘能不能背着一具屍體上去,那就是我自己一個人,這空蕩蕩的地方,那也沒法子站到那麽高呀。”
男人擡頭看了看那房梁,臉上立刻驚慌了幾分,這高度倒也确實不是普通人能夠上得去了,且不說夏侯輕音一個姑娘,就算是縱觀整個許州府衙,那估計也沒幾個能有這麽好的身手。
“咳咳。”尴尬的輕咳兩聲後,那男人強詞奪理道,“誰知道你會不會武功,請立刻交代身份背景,若是再不配合,就得麻煩跟我們往許州府衙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