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夏侯輕音撿完碎瓶子也跟着自個兒熄燈睡了。
兩個人躺在床上各蓋一床被子,夏侯輕音睡眠質量不錯,只閉眼養神了一小會兒,呼吸聲便逐漸變得均勻起來,諸葛臨沂翻來覆去的左右也睡不着覺,本來從他決定回家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是做好了要和夏侯輕音抗争到底的決心,他看那丫頭整天好強的要命,便想着自己這趟回家就偏偏是要拿個小鐵鍬,然後一點一點再把那硬骨頭全部敲個粉碎。
比兩個人吵架動手更不可收拾一百遍的場面都在腦子裏思考過,他們相處會是怎麽樣的劍拔弩張,或是鬧的全家雞犬不寧,那個時候諸葛府烏煙瘴氣,夫妻關系僅靠金錢維系,或是長輩硬性要求便是如何也支撐不住的。
想着折騰的大家都累了,誰也沒這閑心再去管這閑事兒的時候,這婚約,該散的自然也就散了。
可諸葛臨沂獨獨沒有料到的卻是,人夏侯輕音壓根兒就沒想過和他鬧,事事顧全大局,從不任性胡鬧不說,反倒弄的自己這一拳拳的打出去,人家卻跟朵棉花似得軟着綿着的就接了這硬拳,勁兒打不出去吧,自己還憋了這一肚子的氣。
諸葛臨沂窩火啊,窩火還沒處撒,一撒自己就不占理兒,你說好歹是個男人,跟個孩子似得瞎胡鬧像什麽樣子?
琢磨來琢磨去,入了後半夜也就琢磨睡着了。
早上起床的時候身旁已經沒了人,諸葛臨沂把手探進夏侯輕音的被褥裏,還能感受到一點點的餘溫,看來人沒走多久,只是自己何時睡的這般熟了?早上下床的時候都不帶動靜的?
諸葛臨沂有早起犯頭暈的毛病,剛剛按着自己的太陽穴坐直了身子,就有丫頭上前來挂起了床簾。
“少爺起了?”
這聲音聽着耳生,諸葛臨沂擡頭去看,那是個大抵不到十四歲的小丫頭,眉眼青澀,身形幹瘦,一雙小手緊緊的纏繞在一處,看樣子也是頭一回來伺候的,當是緊張了。
只是……這來伺候個人起床怎麽吓得跟他諸葛臨沂是個什麽吃人的怪物一樣?
“小風呢?”于是愣了一小會兒之後,諸葛臨沂只問了這麽一句話出來。
“回少爺的話,小風姐姐,小風姐姐她被少夫人送出府去了,說是尋了門好親事,得挑個良辰吉日把人嫁出去才是呢。”
于是頭暈的毛病還沒緩的過來,這波沖擊又差點兒沒讓諸葛臨沂眼前一黑。
“什……什麽?”說着話舌頭還打結,諸葛臨沂像是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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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小丫頭又重複了一遍道,“少夫人說小風姐姐伺候少爺伺候的不好,便做主把她嫁給東街殺豬的屠夫,嫁妝都準備好了呢,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辦喜事。”
“誰許的?”
“少夫人許的。”
諸葛臨沂差點兒沒被氣暈過去,這小丫頭看着怯生生的模樣,一顆腦子跟沒開過光似得,問什麽答什麽,絲毫不會揣摩人心裏的意思。
諸葛臨沂這會兒自然是知道這爛主意是夏侯輕音打的,可為什麽他身邊養着的丫頭,那女人能随随便便一句話就把人給送出去?做這個決定之前沒人先通知自己的嗎?小風是去是留,是嫁屠夫還是嫁狀元,人家自個兒願意不願意,諸葛臨沂這個主子同意不同意。
這些,愣是沒人管,她夏侯輕音随随便便一句話又把這生死給定了?
諸葛臨沂披了衣服就想沖出門去找人理論,哪知道那小丫頭硬是張開雙臂堵着門道,“少爺,您還沒洗臉呢,沒洗臉不能出門。”
“夏侯輕音在什麽地方?”
“少夫人給您做早膳去了。”
“把她給我叫過來。”
暴跳如雷,這夏侯輕音這麽做分明是在挑釁自己,這做法跟脫了鞋子,然後拿鞋來打他諸葛臨沂的耳光有什麽區別?
諸葛臨沂被氣到崩潰。
夏侯輕音端着餐盤,還沒進門就在院裏聽見了諸葛臨沂暴走怒吼的聲音,所以找個十四歲的小妹妹來屋裏伺候自然也不是随便找的,諸葛臨沂這人脾氣差歸差吧,可怎麽也不至于和姑娘置氣,你要是換個男的在這門口怼着,他可不得一巴掌把人掀翻在地,然後沖出門來和她夏侯輕音幹架嗎?
“不必叫了,早膳做好了我自己不就回來了嗎?”夏侯輕音笑吟吟的進了門,一點兒脾氣情緒都不帶的那種,她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然後示意那小妹妹先出去。
小妹妹跟了夏侯輕音不少日子,就同小風認諸葛臨沂是主子一般,人家自然也認她夏侯輕音是主子。
出門的時候乖巧的合上了房門,然後把這片廣闊的天地交由兩位主子自由發揮。
“想砸東西就先砸吧,砸完了我們再坐下來好好說話。”知道諸葛臨沂生着氣,夏侯輕音也就不陰陽怪氣的多說些什麽了,大大方方的順着桌子邊坐下,伸手還給他諸葛臨沂盛了碗粥出來,“可這早膳只有兩份,砸了今早就沒得吃了,你得慎重。”
眼看着那手就是沖着這碗來的,結果聽完話後便被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瓷盅瓷碗震的一個颠簸,‘哐哐當當’的響了好幾聲才停下。
諸葛臨沂問,“夏侯輕音,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琢磨着人家姑娘跟了你那麽長時間,歲數也到了,該嫁個人了不是,省得蹉跎了歲月到頭來惹得萬人嫌,我這是為她好呢。”
“為她好?為她好你把她嫁給殺豬的屠夫?”
“殺豬的怎麽了?你看不起殺豬的是怎麽了?人家為人忠厚,家底殷實,嫁過去還能頓頓都吃上肉,那能看上小風是那丫頭運氣好,再說她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裝傻賣乖的小丫頭,難不成你還想她嫁給狀元爺?”
“那你管人家呢?萬一人家以後就嫁了狀元爺又如何說?”
“你當人家狀元爺都跟你似得,瞧見個蠢丫頭就走不動道兒?”
“你……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人家喜歡誰,要嫁誰是人家的自由,你管那麽多,你,你管得着嗎?立馬把婚事兒給我撤回來,我不同意。”
“你憑什麽不同意?”
“我就反對你們這種包辦婚姻的做法。”
“不包辦你又想怎麽的,你倒是給我說說,我就不信還能有別的法子能讓那死丫頭以後的日子過的更好。”
“嫁個沒有感情男人是什麽滋味你知道嗎?”
“我怎麽不知道?”
“……”諸葛臨沂張了張嘴,卻是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一時開不了口,半晌才回過神來。
是,是啊,夏侯輕音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現在,不就正經歷着嗎?
那小風嫁過去,好歹是諸葛府出來的侍奉丫頭,以後跟人家兩口子過日子再差也有人幫襯接濟,如何都餓不死,有能力的說不定還能好好存下銀子來,置辦些房屋地産什麽的,只要心思好,日子便不可能過不好。
何況那屠夫家的兒子夏侯輕音也見過,憨憨厚厚,老實本分,還知道心疼人,哪跟諸葛臨沂這個蠢貨似得,處處找自己妻子不痛快,分明是恨不得她夏侯輕音前腳出門,後腳就被牛車給撞死。
此等惡毒的心思都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了,難道夏侯輕音還不明白這其中的滋味嗎?
“那你也不能……”自知自己理虧,諸葛臨沂的聲音便小了幾分下來,他也順着桌子在夏侯輕音的身旁坐下,然後盡量和氣道,“我們倆成親完全是被迫的,這已經是一場悲劇了,你何必還把小風這麽無辜的丫頭牽扯進去?”
“不給她找個好婆家,我還得留着她給你做妾吶。”
“話不是這麽說的,人家自己有自己的姻緣,我們追求自然不好嗎?你非得橫插一腳去改變別人的命運?”
夏侯輕音笑着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道,“我家相公的思維方式倒是十分的……嗯……超前了呢。”
“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你是在擔心什麽,但我其實對小風那丫頭沒有旁的意思,只是她從小同我一起長大,算的上我半個妹妹,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利去幹涉別人的生活,你給她送一門婚事,這是為了她後半生考慮,可萬一人家不樂意呢?”
知道夏侯輕音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家夥,諸葛臨沂也懶得再去拿這件事兒反複不停的出來争吵,再說從一個大戶人家的少夫人角度出發,夏侯輕音能做到這麽安置一個丫頭的婚事,那也算得上是仁至義盡的做法了,這事兒哪怕傳出去,人家也只會誇。
--諸葛家那少夫人可真是個好人啊。
--連家裏頭端茶送水的侍奉丫頭後半生的歸宿都親自做主給辦妥了。
--也不知道那丫頭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兒,撞上了這麽好個主子。
可實際是好的嗎?只看得到光鮮亮麗的外表,卻是永遠也看不到千瘡百孔的內心,別人羨慕的,未必是小風想要的。
夏侯輕音也學着諸葛臨沂的模樣擺着手道,“是啊,她肯定不樂意啊,你要是讓她自己選,她鐵定更樂意留在諸葛府給你諸葛臨沂做小妾呀。”
“喂,夏侯輕音你不要欺人太甚。”
吼也吼了,勸了勸了,什麽大道理小道理講的自己都快要被自己感動的時候,結果發現人家夏侯輕音一句都沒聽的進去。
諸葛臨沂一口老血哽在喉間,差點兒沒憋死自己。
“別怪我不想聽你說的這些話,首先你的種種假設就全部都不成立,第一,小風她是你妹妹嗎?她只是諸葛府某一天在某個地方同一批買進來的簽了賣身契的丫頭,照顧你伺候你是責任是本分,是應盡的義務,而不是對你好就是你妹,第二,在這種大環境下講自由?你自由嗎?我自由嗎?主子都沒資格自由,他們下人能自由嗎?你一個放任不管,三五年後人老珠黃,什麽戲文裏唱的狀元爺愛上小村姑?可能嗎?咱們且不說三觀眼界,就說小風那丫頭,你覺得她有機會接觸的到許州知府,三年前的新晉狀元爺林瑟林大人嗎?”
愛不愛的且不說了,接觸都接觸不到,除非殺個人放個火什麽的,說不定林瑟還能親自給她扔個籌子出來判個秋後問斬之類的罪名,至于其餘的嘛,就林瑟那厮平日裏鼻孔朝天的氣勢,他能看上小風?你就是再給她夏侯輕音七八十個耳光,那她也不敢信吶。
伶牙俐齒,一通胡侃下來說的諸葛臨沂目瞪口呆,再無還口之力。
夏侯輕音見目地達到,便收了口氣,把粥碗推到諸葛臨沂面前道,“相公若是還覺得有問題,不妨再來和我打個賭?這賭你要是賭贏了,那我就自願簽這和離書,從今往後同諸葛家債務兩清,所有恩怨一筆勾銷,可若是你輸了……”
滴16章
府裏的丫頭們住的都是大通鋪,二三十個丫頭鋪着被褥一排睡出頭的那種。
小風以前也和這些姐妹們睡在一處,不過今日說是少夫人的吩咐,說是新娘子快要出嫁了再和旁人這麽擠在一塊兒實在是不合适,所以安排了小風單獨住了一間卧房。
喜服和喜冠都已經做好送過來了,料子普通,發飾成色也一般,雖是自己出身卑微,可從小運氣好,跟着諸葛臨沂一塊兒也見過不少好東西,看得好的多了吧,再看那些即便是和自己身份相稱的東西就怎麽也再瞧不上了。
人都是想往上爬的,小風沒覺得自己有錯。
再說少爺待她本就比待別的丫頭們更親上幾分,何況當年就差那麽一點點,她便也是要自己有院子,有侍奉丫頭的妾室了,就看如今諸葛臨沂對夏侯輕音的态度,小風也不覺得自己争寵争不過。
若是能有機會鬥一回,她還是有把握自己能把對方按到地上踩踏的信心的。
只是,那一點點,終歸是差了一點點。
遺憾,不甘,嫉妒混雜在一處,轉換成了一聲又一聲的嘆息,難道真的就要這樣結束了嗎?自己徹底離開諸葛家,徹底失去了再翻身做主子的機會?下半輩子就跟個殺豬賣肉的過完自己的下半身?那個殺豬的身上肯定沒有少爺那樣好聞的墨香味吧。
想起諸葛臨沂,這小風心裏還泛起了一些酸澀。
夜色深沉,刮着些輕微的涼風,本就是心煩意亂,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的小風,在聽見窗戶處有響動的同時幾乎是整個人從床榻上彈起了身子來的。
“誰?”剛剛警惕的喊了一聲,那窗戶便被人推開,瞧清了來人,小風的臉色從驚恐變回柔和,兩行清淚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小風,快過來。”諸葛臨沂着急忙慌的沖着她招手。
“少爺,你怎麽來了?”
“趕緊穿鞋跟我走。”
“走,走去哪兒?”
“小風,我只問你一句,你想不想嫁給那殺豬的屠夫?”
“不想,不想。”幾乎是沒有思考的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小風上前抓着諸葛臨沂的手,她滿眼真誠道,“小風心裏只有少爺,這輩子就算嫁不了少爺,那便也是要做一輩子侍奉丫頭,這輩子都不離開少爺的。”
“好了,別哭了,不想嫁就趕緊收拾東西跟我走。”
倒是有幾分要私奔的意思。
就着月光再這麽看了一回諸葛臨沂的臉,小風便連連點頭道,“我跟少爺走,我跟少爺走。”
回頭收拾銀兩和衣裳的同時,還不忘把夏侯輕音安排人做好喜服和喜冠扔到地上,憤憤不平像要撒氣似得再補上兩腳,這才喜笑顏開的推開房門,抱着包袱朝諸葛臨沂站立的方向跑去。
看着小風出門的時候,諸葛臨沂并未有和對方臉上一樣明媚的表情出現,當然這一切奇怪的解讀到了小風眼裏,也只是想到說,少爺要離家出走了,這一回的性質和上一回明顯要不一樣,所以心情沉重一些也很正常。
“少爺,我們走吧。”
“小風,這一回走了,我們可就再也回不來了。”
“少爺去什麽地方小風都跟着。”
“我和夏侯輕音已經做好協議了,我帶着你到北方邊疆去找個小鎮子住下,她會給我們提供住處和過活的銀兩,以後遠離中原是非,我們就做一對普通平凡的鄉下夫妻,我種田養豬,你做飯洗衣。”
“……”小風愣了愣,像是不能理解諸葛臨沂這話裏的意思,“可少爺,是諸葛家的獨子啊。”
“夏侯輕音懷孕了,我聽說了她要送走你的消息,便同她攤了牌,可是那女人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她那般要強,自然是說什麽也不允許家裏再進一個小妾……”
不等諸葛臨沂講完,小風便急切切的打斷道,“可我們也不用跑那麽遠啊,少爺是諸葛家的獨子,少爺再堅持一下就能解決的事情,何必同少夫人低頭呢?”
“這件事情畢竟是我們對不住她,所以我決定這回不管她生男孩兒或是女孩兒,諸葛家的産業就全是他們的,和我們再沒有關系了。”
“少爺,你怎麽那麽傻啊,少夫人可不就是等着我們全走了,這錢就全都落給她自己一個人的兜裏了嗎?”
“畢竟也懷着我的孩子,何況她承受了這麽多,一個女人扛這麽大的一個家,錢給她,她也不是全拿來自己享受了,這麽大的家業要周轉,她的壓力,或許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更重。”
“少爺,話是這麽說,可事兒不是這麽想的啊。”小風急切的拉住諸葛臨沂,像是想要努力說服對方那般,“你好生琢磨琢磨,我們一走,少夫人把孩子一生,諸葛家的命脈落進她的手裏,以後天高皇帝遠的,就真的什麽也管不着了,萬一到時候她再帶着孩子改嫁個旁的男人,花着咱們諸葛家的錢,他們吃香喝辣好不自在,我們卻要在邊境吃苦受罪,少爺,這不公平啊。”
“這件事情我和夏侯輕音已經談妥了。”諸葛臨沂眼裏的光暗沉下去了幾分,被小風抓着的胳膊也變得僵硬起來,語氣漸漸平穩下去,不帶感情,他道,“只要我一走,三年之後她會主動同官府報死亡,諸葛家給她,孩子給她,以後她想做什麽都是她的自由,而我不要別的,只想帶你走,給你自由,你願意嗎?”
“和少爺走我自然是願意的,可是這是最差的一個辦法。”
“你願意跟我走嗎?”
“……”
打定了主意知道諸葛臨沂去也去不了多長時間,所以夏侯輕音特地點着燈的還在等着他,賬本這幾日都是那男人在清,為了表示自己的信任,所以夏侯輕音也沒再做此前堅持的抽查工作了。
随手攤了一本書在面前,翻開第一頁還沒看完,房門便被人推開,然後諸葛臨沂失魂落魄的踏進了門來。
夏侯輕音只擡頭一瞥,便笑道,“如何,人家是不是不肯跟你走,還煽動你就用死皮賴臉的法子來磨我?”
諸葛臨沂合上了房門,沒有答話。
夏侯輕音臉上的笑意便更甚了,“是啊,堂堂諸葛家的大少爺,獨生子,想娶個小妾算什麽大事兒?正房不同意?那多好辦吶,咱倆就是要在一起,管他外人如何說,先懷個孩子出來,到時候逼着上門,我夏侯輕音迫于多方壓力,不答應也得答應才是啊。”
“我……”諸葛臨沂喉嚨幹啞,只吐了一個字兒出來便是扯得自己嗓子一陣疼。
“我知道你對人家沒那份心思,可保不齊總有女人想往你身邊蹿,男人嘛,随時随地瞧見姑娘就得同情心泛濫,看着這姑娘這麽可憐一定是需要我的保護,外頭的小可愛們多善解人意,楚楚動人吶,哪跟家裏養的那個似得,天天沒事兒找架吵,看着就煩。”合上書頁,夏侯輕音起身走到諸葛臨沂的身邊,湊過臉去道,“現在明白了吧,家裏這個為什麽這麽煩,因為她們說的實話全是你們不愛聽的,外頭的那個為什麽那麽好,因為人家就瞅着你身上這點兒好,掏空了心思想先攀上你再說。”
于是一夜成空。
想着第二日等諸葛臨沂來和自己一起奮力反抗的小風,到頭來等到的還是一頂紅帳軟轎,連個吹鑼打鼓的人都沒有,就着天色暗沉沉的便把人一捆,然後蠻橫的塞進了喜轎內,從後門偷摸着把人給送出了府。
夏侯輕音琢磨人心這一塊到底還是厲害,諸葛臨沂輸掉的這場賭局,也是足足打擊着他在床上躺了個三四天都沒能起來。
一直發高燒,病的厲害。
知道被信任的人欺騙,心裏頭的滋味可能會不好受,所以夏侯輕音也就只是安靜的照顧着,沒再拿這事兒拐彎抹角的來刺激他諸葛臨沂一回。
林瑟的信是臨近入夜才送進府裏來的,信的內容倒是很簡短,就寫了倆字兒。
‘事實。’
事實,也就是說人家諸葛臨沂并沒有誣告,說你家哥哥賭錢輸錢,偷拿人家的銀子還賭債不說,還玷污了人家身旁的一個送貨丫頭……
夏侯輕音看着這信,心裏也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兒,難受是真難受,畢竟她這哥哥從小好吃懶做,吃喝x賭什麽什麽不會啊,和那混蛋老爹一塊兒把祖産全都敗的個幹幹淨淨的不說,到頭來還得把女兒賣進人家家裏還債。
其實諸葛臨沂說的不錯,若不是夏侯輕音這八字好,不然就他們家這情況,哪配得上進人家諸葛家呀。
心裏這麽想着,手上卻是煩躁無比的把信紙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
門口的小厮還等着回話,夏侯輕音擡眼一瞥,便道,“沒事兒,回去吧。”
“少夫人不同知府大人回話嗎?”
“不必了。”
還回什麽回,這破檔子事兒,除了公事公辦還能怎麽的。
嘆了兩口氣,夏侯輕音這才又坐到了自己的床邊去,她伸手探了探諸葛臨沂的額頭,還好,這燒算是退下去了,伸手把那被子往上拉了拉,還忍不住對着這個無意識的男人吐槽道。
“就小風這麽個段位的人都能把你氣成這樣?知道拿着自己的真心誠意全是喂了狗的又算什麽?你攤上我這麽個爹娘和哥哥試試?欠了債就賣女兒,出了事兒也賣女兒,我在諸葛家也是活的小心翼翼啊,怕你生氣,怕你真不要我,離了你們家我就再沒有別的辦法生活了,可是碰上這麽幾個吸人血的家人,你要我怎麽辦?”
說完話,等了小半天,看到諸葛臨沂還是緊閉着雙眼,夏侯輕音伸手替他擦了擦汗,又罵了一句,“大白癡,病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