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哼。”又是一聲冷笑。
什麽怪脾氣,別人慣着他諸葛臨沂,夏侯輕音可不慣。
一甩手,推開那好心的扶着自己的書童,夏侯輕音上前兩步,想拽諸葛臨沂衣襟來着,但那男人提前警惕的後退了一步,所以無奈只得放棄這個動作。
夏侯輕音仰頭道,“你哼什麽?你當我樂意跟你說話?”
諸葛臨沂理也不理,但臉上擺明了幾個大字,講的是‘沒話說就滾’。
“我不樂意跟你說,但不代表沒話跟你說,兩件事兒,第一,去官府銷了我哥哥的案子,第二,跟我回家去。”
“跟你回家?”
“諸葛家不是你家嗎?父親母親沒有生你養你嗎?那個鳶尾到底算什麽?風月場所的風塵女子,值得讓你這麽捧臭腳?諸葛臨沂,你沒見過女人嗎?你要是真想養小的,至少得找個上的了排面的不是,找她算什麽?打我臉呢?”
“打你臉?”諸葛臨沂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後主動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夏侯輕音的下巴,這個時候倒是不嫌棄了,拉着人家湊到自己眼前,然後毫不客氣的說了一句,“你也配?”
“我好歹是個千金大小姐。”
“夏侯姑娘,別忘了,你進諸葛家的時候,夏侯家已經是負資産,要不是你這生辰八字撞的好,能有這麽好的命進諸葛家,怕是早就跟你父母不知道逃難到什麽地方,說不定也被賣了呢,那時候的你還不如我的鳶尾,好歹人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稱得上是頭牌花魁,你算什麽?掃地丫頭?”
“你……”
“你那哥哥打着我是他妹夫的名頭,在蘭陵到處賭博欠銀子,我送他去官府是輕的。”
“他欠你多少銀子,我還了總行吧。”
“你還?你拿什麽還?從諸葛家的銀庫拿錢還諸葛家的大少爺?”
滿心滿眼的鄙夷,夏侯輕音真是不知道諸葛臨沂這天生的優越感是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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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家我家,我進了諸葛家的門,就是諸葛家的一份子,我拿我相公的錢去救我哥哥怎麽了?不合理嗎?我也有做生意賺錢,怎麽?這錢進了你家庫房就出來不得?我就算是給別人打工也得收月俸吧。”
“你說錯了,你不是嫁進我們家的,你……那叫賣進我們家。”
“哈……”夏侯輕音笑的無語,要不是看自己公公婆婆的面子,她是真想揍這男人一頓,“賣?賣?姑奶奶是從小跟你有娃娃親,然後明媒正娶,九書六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收了聘禮,送了嫁妝,八擡大轎進的你家。”
“是啊,聘禮是六千兩黃金替夏侯家還債,嫁妝是你夏侯輕音的一紙婚約,承諾這輩子都絕不離開諸葛家,哈……哈哈哈……可笑,就你也值?”
“喂,你說話就說話,老這麽人身攻擊也太缺德了吧,我夏侯輕音到底是哪裏配不上你,我說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你當你很優秀嗎?”
“本少爺今日同你的廢話說的太多了,就這樣吧,小威,送客。”
諸葛臨沂轉身要走,夏侯輕音正要追上去,小威書童聽了主子的吩咐,雖然他對這位少夫人的印象還不錯,可……
“少夫人,您還是先回吧,少爺他今天确實是和您說很多話了,您哥哥那事兒,等過幾天,少爺氣消了之後,讓老爺來說兩句就成了。”
“說個屁。”
夏侯輕音伸手推開小威,又立馬圍上十來個侍從,諸葛臨沂的背影潇灑又決絕,壓根兒沒有打算回頭的意思。
裝帥給誰看呢。
夏侯輕音咬牙,“諸葛臨沂,你給我記着,要玩是吧,姑奶奶我陪你玩,什麽爛鳶尾破鳶尾,我明天就找人去拆那‘醉心閣’,你當我怕你?我告訴你,現在住在諸葛家的人是我,被逼着出了門的人是你,今天我這話就放這兒了,半年之內我要是不能讓你諸葛臨沂主動回家,姑奶奶這四個字的名字就倒着寫。”
呸……
放完狠話後轉身要走,誰知迎面又是一排面色陰森的侍從怼在自己的眼前,夏侯輕音先是被吓得後退一步,然後才又煩躁的伸手一推,“幹什麽幹什麽?還不去趕緊跟着伺候你們家少爺,滾滾滾。”
“少爺……”看着夏侯輕音憤怒的背影,小威思緒良久,還是毅然決然的跑去諸葛臨沂的身邊。
“你又想挨罵?”
“……”
真成,一句話就把肚子裏醞釀好的勸告全給堵了回去。
不過倒也真奇怪,諸葛臨沂這厮從來都是話最少,脾氣又最古怪的,平日裏鳶尾姑娘雖然也常來,但他們家少爺大多也就是安安靜靜的看一會兒跳舞,聽一會兒小曲兒,興致好時還會和人家姑娘喝幾杯酒,可整場下來,這話應該不會超過十句。
而且。
若是鳶尾姑娘當天的穿着打扮若是不合諸葛臨沂的口味,說的那句話,評論的哪件時事和諸葛臨沂的觀點不一致,這位少爺就會立刻拉下臉來,招呼下人送客。
今日倒好,兩個人還能當街罵起來,罵來罵去的這話鐵定也超過十句了。
莫非因為是少夫人的緣故,所以少爺還真給了人家幾分面子?
想不通,搖搖頭也只能悄悄摸摸的跟着諸葛臨沂回驿館。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了,成親第二天,諸葛臨沂出了那扇門就再也沒回去過。
夏侯輕音住着他屋子倒是住的習慣的很,諸葛臨沂書櫃上的書,衣櫃裏的衣裳全都還在,甚至閑來無事的時候,夏侯輕音還會把衣服洗一洗再挂起來,書籍曬一曬再塞回去。
自己的衣服、用品也随着時日的增加逐漸侵占了這房間的大半,以前的蘭花被換成了栀子花,書桌旁邊養錦鯉的水缸也被多放了一朵睡蓮進去,諸葛臨沂以前存着的墨塊用光了,現在被夏侯輕音全部換成了帶香味兒的。
心裏憋着氣,所以一回房間,夏侯輕音就關上了房門,見什麽砸不破的東西就可了勁兒的全部往地上摔,書架上的書幾乎全部被騰空,被褥枕頭甩了一地,累的自己滿頭大汗之後,這火氣才減下去一點兒。
夏侯輕音倒不是什麽矯情的人,自己扔完東西,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又自己摸摸的彎腰全給收拾的幹淨了。
諸葛家現如今名下産業衆多,夏侯輕音又偏是個做事細心謹慎的人,許州城內商戶的賬簿每日都要上交,而許州城外的,一百公裏之內的半個月抽查一次,一百公裏之外的一個月抽查一次,但凡出現一丁點兒問題的店鋪商戶,立馬撤職斷貨。
夏侯輕音是個狠人,不留情面,不手軟的那種類型。
氣撒完就該做事兒,重新坐回自己的書桌旁,提筆就開始辦‘醉心樓’的那事兒。
“少夫人,今日許州城內的賬簿已全部上交,請問要查看哪幾本?”
“第三本、第六本、和最後一本。”夏侯輕音頭也不擡。
第一個人留下被點中的賬簿後退出門外,第二個人接着進來。
“少夫人,‘醉心閣’的事兒……”
“拆。”
“……”
“怎麽,你們家少爺一回許州,我說話就不管用了?”
“不不不。”那人吓得連連擺手道,“少,少夫人,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剛剛守在醉心閣的兄弟們報信來說,說大少爺也發了函書,說不讓拆樓,并且安排了人也去守着。”
“他發函書?他不是喜歡自己在蘭陵玩嗎?理他做什麽?我說了明天拆就明天拆,所有事宜都安排好,明天我親自陪你們去。”
“好……好。”
等的就是這句話,畢竟兩主相争傷害的都是下人,若是夏侯輕音在場,諸葛臨沂的不滿也就不至于沖着他們這些無權無勢,聽吩咐辦事兒的人身上撒了。
第二個報信的人接了夏侯輕音的書函後退出,第三個人立刻跟進。
“少夫人,牢裏的事兒有消息了。”
“說。”
“您哥哥犯的事兒……有點兒麻煩。”
“不就是欠了銀子嗎?我們賠錢也不成?有什麽麻煩的?他諸葛臨沂還想怎麽樣?”毛筆往前一摔,咕嚕嚕的從桌案滾到地上,濺了一地墨水。
夏侯輕音現在聽見諸葛臨沂的這個名字,就跟諸葛臨沂聽見夏侯輕音一般煩躁。
“不……不止是欠銀子的事兒。”報信的人打起了哆嗦,“是……是……是說少夫人的哥哥去同大少爺借銀子時,因着喝了酒,又等不到大少爺,所以,所以……”
“你舌頭不利索嗎?要我請個大夫來給你治治?”
“所以強行玷污了一個大少爺身旁的随侍丫頭。”
“……”
“少夫人。”
“……”
“他……XXX的。”聽了這消息,夏侯輕音挺直的背脊突然無力的往身後的背椅上一靠,“這事兒求證了沒有?真的還是假的?”
“我們還沒能見到夏侯公子。”報信人略有遲疑,趕在夏侯輕音發火之前立刻道,“不過已經在安排人緊急接洽,希望通過正規的探視流程去向當事人求證此事。”
“輕音啊,這又是出了什麽事兒,發這麽大的火。”諸葛夫人被下人攙着,關切的跨進了屋子來,身後來跟着一個捧着瓷盅的小丫頭,看起來像是給夏侯輕音送甜湯的。
夏侯輕音的生存之道,第一點,絕不在長輩面前甩臉色。
剛剛還難看的臉色突然換上了一份甜甜的笑意來,夏侯輕音慌忙起身去從下人的手裏扶過諸葛夫人,輕聲問道,“這麽晚了,娘親該早些休息的,還來我這做什麽?”
“娘是聽見臨沂回來了,下人們說你們倆在街上起了沖突?”
“也,也不能算沖突,我就是想叫他回家來呢。”夏侯輕音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都是怪我,不招相公喜歡,這才讓他整日在外尋花問柳,腳跟子碰不着家門。”
“那個逆子”諸葛夫人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