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B-10-28(15)
眼前這三個人突然變動,讓韋敏不明所以,他們好像……變得很有默契了!可是,他們這是在幹什麽呢?
林苗在廚房切水果,沒有發現幾個人不對勁兒。
門口傳來什麽重物被放下的聲音,王平轉了轉眼珠,想到了什麽,她雙手環胸不再防禦,卻沒有放松警惕。
白良警覺的看向李文凱。後者已經無聲無息的挪到門口的鞋櫃處,準備随時動手。
“你們幹什麽呢?有人?”說着韋敏咚咚的跑到門口,轉眼她已經把門打開了!
“!!”李文凱無奈,這個毛躁丫頭!他趕緊将她拉到自己背後,架掌看門口的人。
啪……鑰匙掉地的聲音,門口的人顯然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兩人四目相對,看清楚彼此後,對峙的雙方都不說話。
白良疑惑,探頭過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看清楚對面的人後,他也不說話了。
林苗端着水果回到客廳裏,才發現沙發上只有王平一個人,正悠哉的抱着茶杯,疑惑道:“咦,人呢?”
韋敏從李文凱背後跳出來,不滿的嘟囔:“凱叔,你弄疼我了!”她揉着胳膊,咦出聲:“利隊,你怎麽在這兒?苗姐也邀請你啦?那快進來吧!我們……”說着她看到地上的一箱啤酒還有幾瓶酸奶,笑道:“這回可好,苗姐她丈夫也去買喝的了!多出來怎麽辦!”
這要怎麽回答呢?利秦抽着嘴角,默默彎下腰去撿地上的鑰匙。
韋敏又道:“利隊,你加夜班了嗎?為什麽來苗姐家,會拿你自己的鑰匙開門!”
王平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苗,後者放下手裏的果盤往門口去。
白良明白了什麽,轉身陰陽怪氣道:“凱哥,是利隊的話,不用幫忙的……”
李文凱收起架掌,他想明白了,也站到一邊兒,顯然非常贊同白良的提議,完全打消了幫他拿東西的念頭,應道:“可不是!”
Advertisement
韋敏聽到這話,也明白了,她收了笑,抓住剛走進的林苗抗議道:“苗姐,利隊是你丈夫,你卻什麽都不說,害我們以為根本沒見過你丈夫!”
“……我沒想那麽多,我到五隊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是一個隊的,”這控訴讓林苗哭笑不得,那樣的單位夫妻同隊本就不是什麽可以大肆宣揚的事情啊!
“這不是怕你們有什麽想法嘛!”
“很有想法!你們居然瞞了我們這麽久!”
沒有人幫忙,利秦只好自己抱着箱子進來,給林苗解圍:“所以,我不是又走了嘛!”
白良笑,上前搭了把手。
李文凱從白良手上接走那個箱子,墊了一把,嘲道:“利隊,你小氣啊,這哪兒夠喝啊!”
“晚上出去好好喝,算我給大家夥道歉了!”
利秦和林苗是夫妻這件事,确确實實震驚到大家了。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概整個八處都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吧!這也足以說明八處的工作方式:私下裏相互之間很少有接觸和聯系。
從五隊內部的外勤人員和文職人員并不互通工作內容和進度來看,這并不像是單純只為維護文職的安全而養成的習慣。王平暗自搖頭,八處,是個奇怪的地方。
長方形的大理石西餐桌上,被男主人擺上了一個大鴛鴦鍋,周圍擺了一堆小菜,利秦翻出玻璃杯遞給右手邊的李文凱,又往回收一下:“吃火鍋是不是應該配白酒?”
這話看起來是在問李文凱,利秦的眼睛卻在看王平。李文凱并不回答,也回頭看王平。
王平道:“得拿珍藏出來,咱們四個一斤就好。喝大了苗姐就要辛苦了。給她倆喝酸奶。”
一聽到酒,白良已經暈了,又聽見是白酒,他失笑道:“我撐死二兩,你們得幫我。”
利秦立即換了四個白酒杯,喊了一聲書房。
林苗擦着手往書房,不一會兒抱了兩瓶出來:“備着吧,小酒怡情,過量傷身。”
王平靠近她只接了其中一瓶,道:“不備了,一開喝就都沒完沒了的,不能慣着男人們。”
林苗笑着把酒放回去,回頭就看見王平正盯着書房看,她順着她的目光看向書房,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詫道:“怎麽了?”
“沒什麽。”王平搖頭,道:“我只是覺得書櫃的設計很不錯,可以進去看看嗎?”
“當然!這書櫃是我奶奶給的,老古董了。”
得到主人的許可,王平走進書房,認真觀察起書櫃。
“你奶奶?”
“一個特別硬朗獨立的老太太,我們要接她來,方便照顧她,她還不願意。”林苗回憶着,想起老太太,她的語氣中掩不住無奈,喟嘆一氣後,她又說一句:“可能就是因為她性子這樣,所以我爸才總是到處跑,一跑就很久不見人影!我奶奶也不管他。”
“……比較開放的教育方式啊!”王平若有所思。
“還好我不野!”林苗笑道:“咱們先吃飯。”
王平放下從書櫃角落拿出的那個被收藏起來的相框,跟着林苗一起離開書房。
這頓飯吃的時間比較長,年齡相仿的人聊起來總是沒完沒了,何況他們都是從事過相同工作的人!
林苗和韋敏吃着吃着覺得沒意思,就撤了桌子去照顧孩子。對桌的兩個都覺得這個距離有點兒太難受,各挪了一個位置,王平挪到白良的對面,利秦占了林苗之前的位置,到了王平旁邊。
轉眼四個人兩兩面對面重新坐好了。
“高檢也很麻煩,還有很多框架條例禁锢着,還是八處好,自在!”
“那你再回來?”白良笑着偷偷把杯子裏的酒往李文凱杯子裏勻,後者見他勻的小心翼翼,有些好笑,拿走白良的酒杯,喝了一大口,示意他大可以都倒給他。
“……你們也都知道,八處不是長久之計,太危險。凱哥,你剛剛架着掌護在門口,那麽緊張!呵……你們是不是以為是什麽壞人來了?我就是不想每天提心吊膽的……不然我也不會一把年紀還去考試。”利秦略微有些醉意,卻似乎更加清醒:“以前就我們兩個人,還沒覺得什麽,可有了孩子以後,就感覺很不一樣了,很多事情,都不敢做了。我劃的‘!’越來越多,我不配留在八處。”
是醉了還是清醒?是不配,還是不敢?真的是為了孩子?利秦的話讓人深思,引來三人意義各不相同的打量。
“當一個人有了父母以外的家的時候,在感覺到幸福以及肩膀上的責任的同時,也會變得小心翼翼,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你們這些單身,現在肯定不懂。”利秦嗤笑了一聲,“等到以後,你們的身邊也出現更重要的人的時候,你們就會明白了。那種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對方的責任感。”
有得必有失?他得了什麽?小家庭嗎?那……他失了什麽呢?
他似乎在極力的想要給自己一個理由,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他卻說不出口,即便已經有些醉意,也只是這幾句模棱兩可的話。
“就是有了不能舍棄的不得不了吧!”王平幽幽的接了一句:“擁有了一生之重,這樣的人很幸福,如果不會去計較舍棄的個人部分的話。”
她也說的含糊不清,卻明顯的話中有話,似乎這種感情她很懂,這種體驗她明白,這種選擇,她也經歷過。
白良和王平對視一眼,他聽明白了,她在說利秦失了自己。他得到的是舍棄自己後的幸福。
那真的還能被稱作是幸福嗎?
見身邊的人看過來,他眯着眼睛道:“就跟凱哥你一樣。那個女孩兒,和你的榮譽,你選擇了自己做為不能舍棄的部分。”像隊長說的一樣,這種事情沒有對錯,只有不再計較,而這不計較的背後,就是我願意。
我願意寬容,我願意舍棄,我願意以你為重。
李文凱不願意放棄擎蒼,那女孩也不願意冒這個險,所以他們分手了。
而利秦願意放棄五隊的一切,放棄曾經的輝煌,甘願朝九晚五,從此安身立命。
可是……
去了高檢的利秦,真的能夠安身立命嗎?
他的目光移到利秦身上,帶上了探究:“而利隊找了個折中點,既能繼續做喜歡的工作,又不用這麽危險,還可以兼顧老婆孩子。你才是人生的贏家!”
人生的贏家嗎?
如果真的是贏家,利秦這種說不出口的無奈又是怎麽回事?白良覺得自己很壞,明明知道是對方的傷口,卻忍不就去揭開刺探,他的語氣中帶着的贊賞與其說是恭維,不如說是諷刺。
如果天平的兩端是自己和家庭,這個折中點真的那麽輕易就能平衡嗎?
“檢察也不安全。我在那邊最後一次行動救的那個人質,就是一個檢察。”李文凱不贊同白良的說法,那裏才不安全呢,“當時我和他一起被送到醫院的,我一直以為我身邊躺了個屍體,查個案子而已,被摧殘的不成人形……”
李文凱想起當時的情形,依舊覺得那場景觸目驚心。他出過無數次任務,見過數以萬計的屍首、傷病員,可是和那一個相比,其他的一切都是天上的浮雲,空中的薄霧。
哪裏真的有絕對的安全?所謂的安全永遠都是相對而言!他心裏難受的慌,仰頭又喝了一大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看到兩人給他的交換眼神。
安全,安逸,安穩什麽的,李文凱癡笑了一聲,對于某些人而言,這些就是鏡中花、水中月,全部都是奢望。
對于有些人而言,他們看到的每一個日出,都是偷來的新的一天。
天亮了,睜開眼,他們對自己說的不是早上好!
而是:再堅持一天。
他的消極掩藏的不夠好,至少,王平感覺到了。這就是總是在辦公室挺屍說自己老了沒用了的李文凱嗎?在擎蒼的最後一次行動究竟是什麽,竟然讓他沒有了生機和希望?!那次的傷,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嗎?
“走路可能被車撞死,呼吸也有可能被霾毒死,可人們依然在行走,依舊在呼吸,在喝水在吃飯,在做着一些能證明自己價值的事情。不是嗎?”王平想了想,換了個不那麽說教的語氣:“很多事情,親自經歷,自己面對了,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
被摧殘得不成人形的那個人,不是你!她這麽想,卻沒有這麽說。只看了李文凱一眼,那個人究竟如何了,她也不知道,可他卻好好的存在她面前,正和她吃同一鍋火鍋,喝一個瓶子裏倒出來的酒。
“這倒是。經歷之前,無論想像多少次,模拟多少遍,都不是事實。”利秦插了一嘴,這個話題有些沉悶,而李文凱挺屍更是陰晴圓缺的月亮一樣,一會兒一個樣兒,卻萬變不離其宗:要搞事情!
他轉身把話題引開,嗤了一聲,道:“白浪,我聽說你現在都沒什麽緋聞了,怎麽,不浪了?”
他瞟一眼王平,意有所指道:“你這是有人管了?”
“忙都忙傻了,哪兒有時間出去耍,”白良心不在焉,全不收斂語氣中的尖銳,嘲道:“沒辦法,誰叫我們隊長是個工作狂。”說着他蹙起眉頭,搶走李文凱手上的酒杯:“凱哥,你別喝了,吃菜吃菜。”說着往他碗裏夾菜。
白浪,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的八處第一花,這小爺一個不高興,天皇老子來了他都不理睬一下。他到底有多麽難搞,利秦再清楚不過!他渾不在意他的不客氣,這算什麽,更不客氣的話他也聽過!相比言語的沖突,他看着對面的兩個人的小動作,意外的問身邊的人:“他們現在這麽要好了?”
王平看着問自己的人,沒覺得那兩個人有什麽不對,點頭道:“他們一直都這麽要好啊。”
對面這兩個人是搭檔,雖然他們的作風很不同,卻不影響他們作為搭檔的和諧相處。甚至,她偶爾會覺得這兩個人太過要好了。
不過,只要不影響工作進度,交好總比交惡強。
反觀利秦,她倒是覺得有趣,原來他和他們之間的關系這麽惡劣!
一直這麽要好?利秦在心底嘲了一聲,信她才見了鬼,這兩個人要是一直這麽要好,他當時就不用那麽辛苦了!他之所以晚節不保,最後那些日子,一百天才能完成一個案子,完全是因為一百天裏,有五十天都在被這兩個混賬刺頭拖後腿!
王平才不管利秦心裏怎麽吐槽,反正在她這裏,這兩個人都不算頭號不聽話的。她低頭看着碗裏的丸子,壓低聲音問:“對了,上次你說的那個……”
李文凱猛的擡頭,對面的兩個人居然在說悄悄話!并且面色凝重!這讓李文凱有些說不出口的不開心,王平的關懷讓他感動,也正因為有了感動,所以她的背叛讓他格外受傷!
他看着對面的兩個人質問道:“什麽?你倆這麽熟悉?還能互相拜托事情?”
白良慢了半拍,目光從李文凱身上轉移到對面兩個人身上:互相拜托,和來自上司的命令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隊長和利秦的關系這麽要好嗎?他沒有說話,也沒能阻攔他。
“我們就着她最近完成的幾個案子,溝通交流過幾次,也讨論過手上正在進行的一些想不明白的非保密內容……這有什麽問題嗎?”
面對李文凱的質疑,利秦疑惑不解,他有妻子,并且很愛他們。王平也只是這兩人的上司,關系再密切些也可以算得上是搭檔,但是這副被抓到不正當交易現場的尴尬感覺是怎麽回事?
礙于這兩人一言難盡的莽撞性子,利秦很耐心的解釋了一番。
他只知道王平和白良是青梅竹馬,白良喜歡王平,他可從來沒聽說李文凱和她之間也有感情糾葛!如果他們之間是三角關系,并且單方面把他也牽扯其中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我是想問他有沒有某些案卷……”王平并沒有明顯的情緒變動,她的回答帶着些不耐煩。
這讓利秦側目,心中更是詫異了,雖然他們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可她的話卻含糊不清,無形之中給對方留下很廣泛的想象空間。
被誤解了,她居然不澄清!
奇怪的女人!
李文凱看着王平的眼睛,冷道:“僞裝成自殺的滅門案,對吧?”
他一直很介意她剛到八處就問的那個案子,他一直以為那是很秘密、連白良都不知道的案件,而那件事也是被他當作是被她信任的證據。
原來這只是他自己天真的笑話。
她不僅問過他,也問別人,而這個別人還不是同隊的人。
倘若她問的是白良,他也不會這麽生氣!
他理直氣壯,王平卻沉了臉,她不再說話,直着雙眼盯着李文凱。後者被她盯得一顫,似乎有什麽不對?
可是,不對的難道不是她嗎?
“這案子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李文凱軸着腦子繼續質問:“對你而言?”
“五年前,她的父親殉職,母親在家裏自殺後,她整個人都變了……”白良的話還在耳邊,他沒有辦法不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
王平依然不說話,只是收回目光,将眼睛落在碗裏的丸子上,她連看都不看他了。
白良驚詫,她在抗拒!她居然會有這麽明顯的情緒外洩!突然他明白了,不可置信的看向王平。
“僞裝成自殺的滅門案”,原來她根本沒有相信過官方給的判定結果。父親殉職,母親自盡,她不肯回家……一直知道她背負的多,不僅有五隊,還有那個隊伍。
直到這個時候他這才知道,她肩上的擔子,遠比他想象的多。單是“滅門”二字,就足以壓垮數億人的腰,她卻盡數扛下來了!
他還是太天真,太沒用了!
她的反應讓李文凱更加惱怒,這種事她跟利秦這個外人說,卻只讓他和白良一人知道一半!他們才是搭檔,才是一隊人!
這個女人,明明錯的是她,不認的也是她,怎麽還敢這麽理直氣壯的耍脾氣!
李文凱越發生氣,自嘲的笑了一下:“你防我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