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隊隊長

第16章 B-10-28（16）

她的低眉在他看來，不過就是在回避他的質問，什麽都不肯說，什麽都隐瞞，甚至，不當他是隊友！這種被防備的局外人感，讓李文凱很受傷，一股說不出口的擁堵感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這讓他難受。

這是扯到哪裏了？利秦完全不懂了，難道不是他以為的狗血關系？他疑惑的開口，企圖打斷這兩人莫名其妙的對話：“你們在說什麽？”

“你跟他說，卻不跟我們說？”李文凱無可抑制的惱怒了，當即暴走了情緒，低吼道：“我們才是一個隊的！利秦不是！他現在是利檢！”

他蹭的站起來，握着拳錘了一下桌子，只有這樣發洩出來，才能讓他不至于那麽受困于不被信任的浪潮中。

“凱哥！”白良喊了一聲，他立刻接住李文凱的拳頭，緩沖了那一拳的力度，才避免了巨大的聲響，也沒有驚動卧室裏哄孩子的兩人。

他剛斂了低落的情緒，就發現這兩個人已經又水火不容了！

“你怎麽了？我完全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麽了！”他來不及多想，可他不用想也知道，隊長不會錯，信任誰也好，不信誰也罷，她有自己的判斷，她不會錯。

可是凱哥……呢？白良有些難過，他們為什麽不能好好相處呢！

“就是，我也不明白了。”利秦也站起來，李文凱一旦動怒，根本就是頭暴走的野牛，根本沒有人能壓制的住他。他立刻快速解釋起來：“你們王隊就是讓我幫她收集一些人口失蹤案，我說那是公安部門，檢察接不到第一手的資料。然後我想起來有熟人在分局檔案室，給她引薦了一下……”

他連她的名字都不敢喊，只說“你們王隊”，以證明他并沒有破壞他們五隊之間的團結協作。

“怎麽不是人口失蹤案，而是什麽……滅門案？”他不懂，難道王平跟他打聽消息的時候會繞這麽大的圈子？問的是失蹤，其實是滅門？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個女人的城府太深了！

李文凱是那麽個牛脾氣，而白良又是個根本不聽任何人的話，所以這兩個人的搭檔，他從來不看好，兩個都個性十足，脾氣都壞的不得了的人，怎麽可能搭檔！

還有一個可怖的女隊長！

五隊，單獨來看，似乎都不錯，可這群人根本就是一盤散沙，各自為陣，根本沒有辦法合作！

人口失蹤案！

這五個字猛然砸醒李文凱，利秦根本不知道什麽“自殺滅門案”！

又幹了蠢事兒了！

李文凱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又被自己奔走的情緒左右了！原來她只是在打探消息，收集信息。

李文凱有點兒後悔，不，他很後悔。

她理直氣壯甚至不認，是因為她沒有錯。她并沒有不信任，更沒有背叛。

錯的人，是他，李文凱。

而且他錯的很離譜，當着外人的面說出了他們之間的秘密。關于那個案子，她甚至沒有對白良說過。

這可怎麽辦！

他低下眼睛偷看王平，企圖從那張撲克臉上發現些什麽，讓自己不至于如此不知所措。

可被偷看的人仍舊面無表情，連那雙大眼都垂着，不再洩露半分情緒，更遑論說半個字。

她把自己武裝得像佛堂裏的石頭人，讓他無從下手，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那他要怎麽辦才好！

世人都說那些石頭最溫柔，簡直是鬼話！其實那些石頭人最鐵石心腸，因為它們不會回應半分，也不會當真敞開心扉接納。

可這一層堅不可摧的武裝，是他親手推給她的，用他愚蠢的多疑。

王平沒有靜很久，擡手從鍋裏夾了一塊兒凍豆腐回碗裏，用筷子慢慢兒戳着玩，就是不吃。

明明是很平常的所有挑食的人都會做的蠢事兒，李文凱卻覺得有點兒可怕，越看他越冷，也就越是覺得不安。他瞪着眼睛看着王平的筷子，似乎想要看出個洞來。可是随着那雙筷子每戳一下豆腐，他的某條神經就不由自主的抽動一下，像是被被鞭笞靈魂。

這是從未有過的經歷。很可怕，他已經預見到這次闖禍的後果會很嚴重。他覺得自己像是王平碗裏那塊兒被行刑的凍豆腐，不到體無完膚，這件事不會善了。

利秦看着這幾個人，仍舊不解。

王平明明跟之前一個樣，他卻明顯的感覺到李文凱突然就不生氣了，甚至隐隐中在讨好他身邊這個女隊長。

李文凱居然也會害怕，會讨好人？他不信，這簡直可笑！對面站着的人依舊維持這剛剛沖起來捶桌子的暴走模樣，他的手仍舊被白良緊緊握着，以防萬一。

俗話說得好，“狗改不了吃屎”。

就像李文凱改不了橫。

就像無毒不白良。

空氣中隐隐飄來一陣寒氣。

利秦張着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火鍋還在嘟嘟的翻滾，圍在餐桌的幾個人卻像是大號的冷凍櫃裏的制冷器，凍死人了！

一直到王平把那一塊兒豆腐戳成豆腐泥，他冷的實在受不了了，才失禮的起身去檢查暖氣。

外人離開餐桌的同時，王平翻着眼皮冷冷的瞅了李文凱一眼。只有一眼，足以讓寒冰千裏的一眼，讓人看不出更多情緒的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讓李文凱癱坐在椅子上。膽顫于這一眼的威力的同時，他狠狠的松了一大口氣：太好了，她又肯看我了！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出現，更像是一個幹了壞事，終于被大人原諒的孩子，他趕緊擦了一把臉上的汗。

“我……我又蠢了……對不起……我錯了，以後不了。”

李文凱低着頭，斷斷續續的道歉。

白良可沒見過這樣的李文凱，那個“老子天下第一”驕傲自負的李文凱居然低頭了！

他已經知道這次争吵，錯的人依舊是凱哥了，可他沒想到他會低頭認錯，他甚至在求原諒！

而這都是因為她！

他趕緊又看向王平。難怪她說還會吵架。凱哥一犯錯，她就生氣，絕不縱容他，每一鞭子她都抽得踏實。原來她是用吵架的方式和他溝通，教他應該怎麽改進的。

結局很明顯，她成功了！

這匹驕傲的野馬，居然真的低下頭，被她馴服了！

可他這次錯得太離譜了！

他攪亂了她的布局！

王平擡起頭，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

李文凱自覺的又重新站起來，像他癱倒之前一樣了。

從位置上來看，是李文凱居高臨下的看着王平，可白良卻明顯的感覺到是王平正藐視無地自容的李文凱。

“你沒什麽對不起我的，不必跟我道歉。自殺滅門案是我自己跟你說的，你不能幫我保守秘密，這是我的問題，我眼拙，信錯人，是我活該，與你無關。”王平的聲音一如既往，似乎确實沒有生氣也沒有惱怒，雲淡風輕的像是無所謂。

可就是這樣的雲淡風輕，才更加讓人覺得可怕，不能善了的預感比她狂風暴雨般的發怒還要可怕！

“我……”李文凱寧願她出手打他一頓，只要能和好如初！

她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打斷他：“你那一拳砸到桌子上，會造成什麽後果，你想過嗎？你對不起的是小良，應該感謝的也是他。”

李文凱這才想起自己沒輕沒重的那一拳，翻手拉還拽着自己的那只手。白良反應過來要抽回手，他哪裏肯松手！

“我……我自願的……不疼……隊長……”白良酌量了一下，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最後那聲呼喚莫名的帶上了懇切，似乎想要請求些什麽。

王平動了動耳朵，低聲道：“別丢五隊的臉。”

說話間利秦重新回到餐桌邊兒坐下：“奇怪，暖氣好好的。咦，現在不冷了……”

白良轉臉就笑：“利隊，我們在吃火鍋，怎麽會冷！對吧，凱哥，快給我撈點兒魚塊兒，我夠不着！”說着他趁機收回自己的手。

李文凱趕緊拿起漏勺，他知道這是白良在給他搭臺階下，感激的看他一眼，在辣湯裏挑了一大塊魚，小心的放到白良的碗裏，幸好有他。

他做完手上的一切，準備坐下的時候，被白良偷偷的推了一把，白良笑着說：“就着手，給隊長也撈一塊兒！啊，還有利隊！”

這是在幫他求情嗎？

李文凱拿着漏勺，看向王平，她會接受嗎？

利秦跟着笑了：“白浪，你跟我最久，卻最生分啊，怎麽叫她就是隊長，叫我要帶着姓兒？”

“你是不知道，我五歲就叫她隊長了，我們小區的小孩兒，都跟她混。”說起王平，白良得意洋洋，像是在自吹自擂：“我們球隊，她是隊長，後來我們組樂隊，她還是隊長！所以她就是我的隊長。”

“我還當過少先隊大隊長呢！”王平好笑的翻了白良一眼，把碎豆腐碗推出去，接了李文凱遞過來的新換好的魚碗，道：“謝謝凱哥！”

接了！

太好了！

李文凱喜不自勝，那口飄忽不定的氣息終于穩穩蕩蕩落下去了！他松了那口氣，又往利秦的碗裏放魚。利秦不幹了，沖着李文凱耍賴道：“凱哥，我也要換碗兒！”

男人們鬥起樂子，根本沒什麽下限可言，尤其是這種都很熟悉、還都進了些小酒的時候。

李文凱假裝板着臉：“嗯，再啰嗦，就不要吃了！”

“你偏心！”

李文凱似乎受到驚吓，躲着摔到椅子上，指着利秦道：“我要告訴小苗，你勾引我！”

利秦果然變了臉，不再逗他。

白良拍着桌子，不小心碰到被李文凱那一拳砸到的碰傷，這讓他疼的甩起手來。他卻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凱哥可是八處有名的‘會行走的雄性荷爾蒙散發器’！”李文凱趁機重新拉起他的手，他那一拳可不輕，他揉着他的手，給他緩解沖撞。

白良不收手了，大大方方的将手放在他的掌中，由着他讨好。

李文凱咧嘴笑，小聲嗤道：“這就對了，都爺們兒，你躲什麽！”

“……”

“我弄傷的，我負責，你可別跟我争！”

“……”這話聽着有些尴尬，白良沒理他。

利秦看着那兩人說悄悄話，有心戲弄一番，可他們的态度太自然幹淨，沒有半分暧昧，生生把他的段子都憋回肚子，忍得好難受！

王平見狀一笑，絲毫不掩藏存在感，更沒有一般女性在這種時候的違和以及尴尬。她一反常态，反倒好笑的看向李文凱，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的把他看了個遍，然後道：“哦？還有這花名兒？這麽一提醒才覺得，很合适啊，看這一臉的絡腮胡子，就是性感胡渣的真實寫照啊！”

李文凱臉色頓時一變，僵硬了手上的動作。他頭一次被女人用這樣□□裸的眼神打量，這讓他突然覺出無法言喻的窘迫。

心跳莫名紊亂。

她只是掃視他而已，他卻覺得自己像是一頭被刷洗幹淨，随時準備下鍋的豬。

這是怎麽回事，這種感覺……有點羞恥！

白良猛的甩開拉着自己的手，騰的站起來，他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一樣開始咆哮：“隊長，你你你！！！”

“我怎麽了？”

“你在調戲他！你剛剛在調戲凱哥！”

被調戲了！李文凱有點懵。原來被調戲是這種感覺！不對，他為什麽要知道被調戲是什麽樣的感覺！

何況是被女人調戲！

李文凱頓時覺得這個世界瘋狂了！他的世界，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發生。男人之間開些小玩笑，他都可以輕易的化解過去。

可是，隊長不是男人！

強勢的女人他不是沒有見過，但她們還是會害羞回避，根本不會就這樣在酒桌上調戲男人！

這可是調戲，而不是勾引誘惑！

一般女人會這樣嗎？！這個不同尋常的女人！

“……我只是想提醒你們，就算是講段子、逗樂子，你們也贏不了我，乖乖的臣服吧！”王平王者氣場全開，震得第三個男人也沖站了起來！

白良吸了一回鼻子，意義不明的哼了一聲，不跟着他們起哄，他乖乖坐下。

這幾個家夥！果然男人就是這種不經常敲打，就會被自己的狂妄蒙住眼，看不清楚現實的動物。

王平不看也知道站着的兩個人的腦子裏正在翻滾着什麽。身為男人，他們怎麽可以傻的以為他們就是頂峰？他們腦子裏的排位，永遠不會算上女人！正因如此，所以無論比什麽、怎麽比他們都只有輸的時候，那表情才格外精彩。

“……”他們無語的看着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大方吃魚的王平，好一會兒才從這場打擊中清醒過來，互相對視一番後目光都集中在白良身上：“……”

他真的喜歡這個女人嗎？像個男人一樣？

白良梗着脖子，堅決不回應這兩人的言外之意。

林苗和韋敏走出來，就看到餐廳裏的詭異情形，利秦和李文凱站着看白良，被看着的人穩穩當當坐着，卻沒有拿筷子，反而是隊長正吃得開心！

奇怪！

她們怎麽看，都看不明白這四個人到底是怎麽了，只能确定他們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林苗道：“你們怎麽了？吃完了還是沒吃完，可以收桌了嗎？”

韋敏說：“就是，隊長，他們為什麽都站着看你吃？”

王平抽了張紙巾，優雅的把嘴擦幹淨，慢吞吞的喝一口茶才說：“哦，沒事兒，他們只是在服侍本宮進餐。好了，你們可得把這些殘羹冷炙全部吃完，誰敢浪費糧食，絕對‘一丈紅’！”說着她端起肩膀，伸出一只手，韋敏收到暗示，偷笑着過來扶她離開。

“謝娘娘賞賜！”李文凱長喝一聲。王平微微扭頭，終于低頭了！她甩給他一個“識趣”的眼神。其餘幾人成功破功，都當玩笑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