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隊隊長

第12章 B-10-28（12）

“……”客廳裏剩下的兩個人徹底無語了。

他家……又不是他家……

三室兩廳的房子，李文凱一個人住，他并不介意有人過來搭夥，甚至兩個月前，他還主動邀請過王平一起同住。

可是出差一趟再回來，他怎麽就有一種這不是自己家的感覺了！李文凱有點兒懵，一個自來熟已經回房睡覺了，另一個自來熟橫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轉了好幾圈，大狗一樣嗅着鼻子，把剩下的幾個房間查了個遍，确定這裏還是自己家，卻無法确定到底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了呢？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開始推閉着眼睛要睡的白良，這趟出差，讓他确實有心邀請白良來家裏住，可那是因為白良因為某些原因，這一個月來都沒有辦法入睡，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照顧搭檔。

現在嘛……雖然結果一樣，他卻覺得很有些說不出口的憋屈，像是……就像自己一直努力的想要得到的玩具，他還沒攢夠錢，卻突然之間被別人送到自己面前，讓他完全失了奮鬥的樂趣一般。

可是這樣的想法也很奇怪啊！

白良并不是攢錢就能得到的玩具！

所以問題肯定在那個女人身上！

他暗自點頭，少有的為自己鼓掌了！看着已經有些迷糊的白良，他疑惑道：“你喜歡她什麽啊？雖然很聰明，這點我承認。可是她一點兒都不像女孩子，還冷冰冰的，沒有一點兒人氣兒！”

白良幹呵了兩聲：“她的好，你不懂！”

說着他爬起來，沙發并不是可以舒服睡覺的地方！他自發的往主卧挪過去，暈乎道：“你應該心存感激，她沒把你當外人，沒把自己當客人，并且把你家當成可以休息的地方。我嫉妒着呢，你別跟我說話了！”

“……”李文凱果然不說話了，默默的跟着白良進了主卧，見他已經在床上刨出來一個窩，正在把自己往裏面塞。他幾步過到另一邊，把床上的幾本書推到床頭櫃上，掀開被子也鑽了進去，道：“你在說什麽？”

白良哼唧了一聲，迷糊道：“五年前，她的父親殉職，母親在家裏自殺後，她整個人都變了……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回過家，也沒有在像家一樣的地方睡過……”

所以她在酒店包房，所以她跟他打聽“僞裝成自殺的滅門案”！

眼前晃動的手把李文凱的神喚了回來，他看着惡作劇的韋敏，道：“小敏，別鬧！”

“凱叔！我們在開會！可是你在走神！”韋敏數落着完全不在狀态的李文凱，又立刻幫他找好開脫的理由：“你是不是出差太累了？如果需要休息，可以打報告的！”

李文凱側頭看到王平詢問的眼神，他趕緊回答：“不，不用休息。我可以繼續。”轉眼他又看向報告廳的主席臺。

一季度一次的總結報告大會，大會以後是小隊內部的小會，小會之後将是行動成員會。開了半年的會，每次都是一個樣，不停的套路，學習什麽的，有什麽意義啊！

李文凱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正在忙的案子依舊沒有什麽明顯的進展，來參加這樣的工作會議，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五隊……”音響裏傳來五隊的名字，李文凱一愣，看吧，又要說五隊無作為了。

可進入耳朵的內容和他以往聽到的完全不同。

“……下面請五隊隊長交流經驗。”

接着王平在各種眼光下走上主席臺。

李文凱看着不遠處的空位置，又看主席臺上，仔細盯了臺上人的下颌，居然真的是她！

可是為什麽呢？

韋敏一眼就看出李文凱的疑惑，湊過去跟他說悄悄話：“凱叔，你和浪哥出差的時候，隊長平均一周就能完結一卷，我去高檢的次數太多，利隊還特意請咱們隊長喝茶溝通呢！後來李處把隊長訓了一頓，說她太不知節制了，進度才消停下來。”韋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掩蓋不住的崇拜和贊揚，光榮得意的自豪感更是滿得到處都是！

這可是利秦在的時候都沒有的自豪和尊敬。

如果不是李文凱非常清楚的知道王平只是一個女人，他會以為韋敏正在說的是一個神，或者說，那是一個超人。

兩個月前的小敏可不是這樣的态度吧？！那時候還“王隊王隊”的生分，這就成“咱們隊長”了？

李文凱更覺得奇了。

“咱們隊長真的很厲害！只是有一點兒不好！”韋敏酌量着要不要說。

李文凱催促道：“哪兒不好？”

“嗯……”韋敏下定了決心，抱怨道：“她不笑。不對，她跟別人都笑，就是不跟我笑，你說她是不是不喜歡我？還是說我得罪過她，也不像啊，她不是那種記仇的人……她跟苗姐笑，也跟李處笑，跟門口的門衛師傅笑……就是不跟我笑，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李文凱抽着臉頰：“她……我不知道……你別亂想，好好工作就對了……”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手機看着來件人信息，側頭看着坐在另一頭的白良，他們之間就隔了同隊的那三個人。離得這麽近，是什麽急事讓他特意發短消息呢？他低頭看已經打開的短信：“咱們得好好加油了！”

李文凱哼笑一聲，可不是得好好加油！

兩人在山區轉了一個半月，帶回來的消息卻只有“不清楚，不知道，沒找到”。這和臺上的那個人實在是相差太遠了，簡直是敗的體無完膚。

相比他們二人搭檔，三個月的時間卻一個案子都沒有完結，而隊長卻幾天完結一個卷宗。怪不得她總是翻窗戶出門！李文凱嘲笑自己單純，居然相信了她的鬼話！

什麽跑步，她根本就是一門心思都撲在案子上，連覺都不睡的工作機器。回想起過去這一個半月，和白良兩個人一起，雖說也是盡職盡責去完成任務，卻僅限于此。和她比起來，他們對工作的态度和覺悟有着天壤之別，而這根本上的差別，造成了遙不可及的差距。

手機又響，還是白良來的消息：“……”

他看着那條莫名其妙的省略號，突然靈光一閃，明白那是白良在催促他這個搭檔。

他們已經分不開了！

他心裏一蕩，回複道：“一起努力。”

王平在熱烈的掌聲中走回座位，路過白良時看到他在偷笑，她好笑的在他頭上搡了一下，重新坐在五人中間的位置。

他不躲她。她要搡他，他就伸着脖子給她搡。

兩人親昵自然的互動讓李文凱有些莫名的不痛快。他身邊的韋敏也早就轉身纏着王平說悄悄話去了。

“……”這不痛快越發明顯了。

王平果然一直木着那張冷峻的撲克臉，即便韋敏說了很傻氣的孩子話，她也像是隔着什麽一樣，居然能堅持不笑！

這個發現讓李文凱有些生氣，可他又因為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了而越發煩躁起來。

怎麽突然就變得似乎婆婆媽媽叽叽歪歪了？！

他這是在嫉妒她嗎？

可是……

一散會，李文凱就像是躲什麽一樣，率先逃跑了。

韋敏跟了兩步，追不上他，又退回到王平的身邊，跟着她一起走。

王平看着李文凱的背影，不解的看向白良：“？”

白良一聳肩，表示不知，卻加快了往辦公室走的腳步。

林苗看了看時間，跟王平打了個招呼，回家照看發燒的孩子去了。

王平看着笑眯眯的走在自己身邊的韋敏，幫她擋住從身邊跑過去的其他同事，以防她被撞倒。

“隊長，你真的好厲害！”

“謝謝誇獎，不過小敏，你真的不用每天都說好幾遍。”

“不是誇獎，我說的都是事實！”

這種恭維對王平而言是沒有意義的浪費時間，她轉了話題，問道：“凱哥剛剛是走神了嗎？”

“是的，很難得呢！可是自從你來了以後，他們好像都變了。”

“怎麽講？”

“浪哥現在不浪了，都沒有緋聞了，工作也積極了。凱哥以前總是在辦公室躺屍，一直說自己老了，沒用了……”

“凱哥受過傷對吧？”

“是的，聽說他是一年前在秦嶺出任務，救一個人質的時候，被打傷了腿。”韋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模棱兩可的猜測也和盤托出：“按理說他來報道的時候就應該已經完全好了，不過他好像總覺得沒有好全，會不會是心理作用呢？”

王平點着頭表示明白了，可是駐紮天山的擎蒼，那一隊怎麽會下山，去秦嶺出任務！

怪事！

她又問：“那苗姐呢？”

“苗姐倒是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不過我們做文職的，積極或者不積極沒有什麽區別，按部就班的工作就可以了。”韋敏嘟着嘴，顯然對這種毫無建樹的工作感到無奈，想到隊長可能會誤會她的意思，趕緊換話題，道：“聽說她的孩子又長大了一些！”

王平沒有關注她的變化，瞟了一眼在走廊盡頭兩個背影，帶着韋敏走進辦公室，道：“抽個時間，咱們一起去看看苗姐的孩子。你來協調，可以嗎？”

“好啊！”韋敏高興的跳起來：“我們都沒有去看過她的孩子呢！我來報道時，辦公室裏只有凱叔，浪哥還有利隊。沒幾天利隊就交接完工作去隔壁報道了，然後我們就群龍無首了。還是隊長心細，凱叔就不會想到這些，浪哥他根本就不想這些。對了，我們可以順便聚餐活動嗎？也好聯絡聯絡感情……”韋敏不确定這樣的活動能不能組織，聲音低了下去，她偷偷看王平一眼。

“我看看……”王平拿起辦公桌上的臺歷，心裏盤算了一番道：“可以。還有十天就是元旦了，正好給大家放個假，最近都辛苦了。就咱們小隊幾個人，活動流程你安排，我去開會。”

王平走到最靠邊的小會議室，踟躇了一番，繼續往走廊盡頭的涼臺走。

男人很奇怪，累的時候湊在一堆抽一根煙，傷的時候對着醉一場，燥的時候揮拳打一架，然後就什麽都過去了。

而這些舒緩活動中，從來都不會有女人。

可王平……她不一樣。

沉默抽煙的男人們沒有注意到她的靠近，她分別戳了兩個人的肩頭，示意他們讓開一些，肩膀靠着肩膀擠進他們中間的位置，像是要融入那兩個人的世界，偏偏又顯得格格不入。因為她和那兩個人的方向相反，正面朝着走廊，背靠着護欄。

她伸手取走白良嘴裏的香煙，熟練的夾在手指，深吸一口。遞回去時，白良完全沒有反應上來，他從來不知道她也會抽煙，更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加入他們的惆悵中！

他伸手去接的時候，她已經收回香煙，咬在嘴角，擺手示意白良自己解決。

白良只好将手攤向李文凱，兩人隔着王平在她背後借了個火，三個人一起舒一口氣，三股煙霧彙成一團，立刻彌漫了小涼臺，向空中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