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B-10-28(11)
“!”兩人都驚醒了,顯然他們都沒有想到“民風人情”這一點。白良睜開眼睛沖坐起來,李文凱也端正了坐姿,不自然道:“他們撿了我的外套,供奉了個衣冠冢……”
“墳被人扒了以後,村民們似乎很受打擊,又是請道士又作法的供奉了很久。據說要燒夠七七四十九天。”白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不像李文凱那樣有些許忌諱。
他轉念又道:“可是,這沒有關系吧?!”
“那片地區,似乎流傳着什麽神奇的傳說,長生不死,死而複生之類的。”李文凱有些謹慎,他小心的看了一眼白良,後者幾不可見的握了一下拳。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遠遠超過了李文凱心中原本關于白良的認定,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不是五隊的白浪。可李文凱又清清楚楚的知道,身邊這個就是他的搭檔,白良。
他不确定是不是可以把那種非科學的流言拿出來說,相比真相,他更加擔心他的搭檔。
“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有沒有用我自會判斷。”李文凱的疑慮讓王平不解,他居然不再莽撞了!
這兩個人都變了!
看到白良放松了一般松開緊握的手,重新躺了回去,李文凱點頭,繼續說:“沒有準确的說法,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只言片語。誰家死了人,新墳空了,後來有人在外地看到那個死了的人,還好好的活着……枉死者第七日會重生……類似這樣模棱兩可的流言。”
王平擰着眉,陷入深思。
李文凱不再說話,癱在沙發上發呆。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完了。他沒有什麽別的要說了,眯着眼睛他開始思考人生。
這短短一個半月的時間,讓他感覺像是過了好幾年,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改變了,又似乎,什麽都沒有變。
可究竟是變了還是沒變呢?他說不清楚,另一個當事人卻根本不會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小事煩心,白良已經打起小呼嚕,睡着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突然,有什麽機器在震動,發出嗡嗡的響聲,這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讓聽到的人心裏發毛。
王平一驚,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立刻放下,迅速道:“收拾東西,撤離。”
突然而來的消息,讓李文凱猛的坐起來:“怎麽?這裏暴露了?因為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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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幾下将衣物裝進行李袋,扔給李文凱:“不是你們,是我。我的路線被人踩了。你們還有半分鐘。”說着,她一把扯掉白良臉上的面膜,從床上把人拽起來,又将另一個包扔到他身上。她随手把車鑰匙扔給李文凱,匆忙道:“1514號車位,直接去你家,我随後就到。快走。”
“你這些日子都幹了什麽?”李文凱眼看着王平風風火火的收拾東西、下達命令,慌而不亂,他卻不得要領,這讓他幾乎要抓狂了。
“現在來不及解釋。不要用電梯,注意不要被尾……”尾随二字還沒有說完,王平就已經從窗戶跳了出去。
李文凱看着跳出去的人轉眼消失在眼前,很抓狂,卻不得不拉着還迷糊的白良,開始往外跑。
這可是十樓,十樓,她怎麽每次都這樣,說跳就跳了!還說什麽她的路被人踩了?夜路走太多了嗎?八處五隊的隊長,難道還需要像蜘蛛俠一樣,半夜出去維護世界和平嗎?
這明明就是生活,怎麽就變得跟美國科幻片兒似得!李文凱百思不得其解。去我家?她怎麽會知道我家在哪裏?李文凱簡直要吐血了。他手上還拉着一個昏迷不醒的!
白良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看着手上的包問:“凱哥,在幹嘛?”
“你未婚妻被人追殺,我們在幫她搬行李!”李文凱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白良頓時清醒過來,急道:“什麽?追殺?好,那我們快搬吧!”
“……”李文凱有些無語:“一般人不都會去幫忙嗎?怎麽你就只想着快搬?不擔心她的安危嗎?”
白良邁開步子狂奔,喘道:“擔心,可是更相信她。我去幫忙過兩次,一次被抓成人質,用來要挾她。還有一次沒跟上他們,我就摔傷了,住院養了三個月。所以,我按她說的做,就是在幫她了。聽她吩咐,準沒錯!她說行李搬去哪裏了嗎?”
“……”白良的言論讓李文凱覺得無言以對,這是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論調!待兩人上了車,他才說:“去我家。”
“那就快走吧!”
李文凱覺得自己跟不上白良的思維了。他沉默的發動車子,開始在空曠的馬路上飛奔。
“你們認識很久了?”
白良瞟了開車的人,道:“我們一個大院兒長大的。小的時候,爬過同一棵樹,追過同一條狗,逗過同一只貓,往同一口井裏撒過尿……”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李文凱意義不明的撇了一下嘴。
“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我們都在一起。”想起那些日子,白良的臉上帶了些溫溫的笑意,轉眼又消失不見:“可她上大學的時候去了外省。這些年都沒有見面了。”
掐指一算也有六七年了,他們錯過了一個人變化最大的那幾年,可重新見面時,他卻一眼就認出她!
李文凱道:“你一直喜歡她?”
“是啊。”這話問得怪,他從未隐藏對隊長的感情,他又何必多此一問!白良反問:“有問題?”
“不,就是感覺有點兒奇怪。”
白良擰着頭看李文凱,道:“哪裏奇怪?”
“就是感覺。我說不清楚,但是感覺……你對她不像是單純的男女之間的喜歡……”
“凱哥,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白良立刻抗議。
李文凱沉默了。每一次他尖銳的炸起來,他就安靜,并且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又說錯或者做錯什麽了。他想了好一會兒,白良說的對,他确實不知道。
很快,他又提出新的疑問:“……你們的婚約是怎麽回事?娃娃親?”
“……”白良臉色不太好,看起來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他依舊開口了:“小的時候擺家家酒……”
“……白浪,”李文凱打斷他的話,提醒道:“你這不算婚約……”
白良別過頭,不再理睬李文凱。
車內的空氣一下子就變得沉悶了。
李文凱知道自己又說了對方不願意聽的實話,只好沒話找話,企圖改變一下車內的氣氛:“你可是‘浪哥’,新聞不停緋聞不斷的八處第一花。”
“我知道,我是畫裏的美男子,站着就能招蜂引蝶!”白良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是行走的雄性荷爾蒙發射器,吸引到的都是些狂蜂浪蝶!”
這話又把李文凱一噎,他哭笑不得,連這樣的恭維都被他拿來嘲諷了!他知道這回是真的把這人得罪狠了。
于是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了。
他開着車兜了一個大圈兒,确定沒有小尾巴了,才拐進自家小區。他停穩了車,兩個人卻都不下去,剛才的争執沒能翻篇,所以誰都不肯離開。可二人都沒想好怎麽打破這詭異的安靜,所以都只靜靜的坐着,各自沉默着。
好半晌白良先開口,默默的來了一句:“因為是小時候說的話,所以不能當真嗎?為什麽你們都認為那不算數。”
原來他一直在想這件事!
原來他知道那話不能當真,只是不願意接受而已!
李文凱想笑一聲,嘲他是個傻孩子,卻不敢造次。白良平常都精明滑溜的不得了,至少他沒有聽過白良這樣說話。于是他也少有的感性了一回,伸出大手去摸着白良的頭,電臺裏的知心大哥一般開解道:“幼兒園的時候,有個女孩兒坐在我旁邊,她說長大了就跟我結婚。可是沒過多久她就轉學了,我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
白良沒有給他任何回應,也沒有躲開他的手掌。
這是在聽的意思了?!
李文凱一喜,接着說:“我十五歲的時候喜歡了一個女孩兒,就想給她摘天上的星星,想以後一定要結婚。”
這可真是“哪個少年不做夢”啊!白良沒忍住,噗笑了一聲,問:“後來呢?”
“上高中的時候,她喜歡別人,哄我去幫那個人打架。架打了,我受傷了,錯全推給我了,我還就傻逼一樣抗了。然後我被學校開除了,再後來我爺爺送我去當兵了。”
“有點兒悲哀。”白良應和着嘆了一聲,一般來講,男生都會有這樣的經歷吧!
心動了,行動了,然後被愛情背叛了……再然後男孩就長大了,變成不再以女人和愛情為中心的男人。
“我從新兵熬成老兵,每回給大一新生軍訓,都有女學生說喜歡我,說将來要跟我結婚。”說到這裏,李文凱自嘲的笑了一聲,收回自己的手點燃了一根香煙,深深的吮了一口,繼續道:“一開始我很高興,也相信她們,并且滿懷期待。結果她們都是騙我的。千篇一律寫幾封信,然後就開始說有學長打水,打飯占位置什麽的,再然後就說認我當哥哥……”
“就沒有一個特殊的?太可憐了吧!”白良斜眼瞟李文凱,見他遞過來的香煙,就着他的手抽了一口,心裏卻怎麽都不信他的話。
不應該啊,他這種男人其實很受歡迎的,看綽號就知道,怎麽會沒有一個長情的?
“有,有一個,特別喜歡我。她一畢業,我就趁着年假回來,見家長什麽的,我們就等着政審、領證、結婚了。我當時就想,終于有一個說話算話的了。”
白良扭頭看李文凱,被看着的人哼着又笑了一聲,掐了手中的香煙尾巴,道:“然後我進了號稱西北第一隊的‘擎蒼’,那是最牛特種兵們聚集的隊伍,我特別開心,給她打電話,跟她分享我的喜悅。然而,她沉默了很久,說算了,分手吧。”
白良不解,脫口而出:“為什麽?”
李文凱笑了,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道:“是啊,我也問她,為什麽啊?她說,兵種太危險,說不想一直提心吊膽,說更不想不知道哪天就得守寡,她說随便什麽兵種都可以,但是這個不行。呵呵……我的榮譽對她而言是死刑,然後,她也走了。”
“……能走岔的都不是緣分,凱哥,你別難過了……”白良十分同情的看着李文凱,可這種事情,無論旁人給出怎樣動聽的安慰語言都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我不難過。”李文凱強調了一聲,示意自己不需要被同情,道:“那麽多年都過去了,還有什麽好難過的。哥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成年人說的話都不作數,更何況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見白良不信,他又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白良的頭發很軟,像精工紡織的絲綢,掌心會上瘾,摸了一把它就記住了,他還沒反應上來,掌心自己就去蹭白良的頭發了!
好在他正在犯迷糊!
李文凱偷樂,道:“你以為那些辦理離婚的人都沒有說過‘我愛你’,沒有承諾過‘我願意’嗎?他們都說過!可是說過又有什麽用?連個屁都比不上!放個屁除了能響一下,還能臭一會兒呢!”
“……”白良看怪物般翻了他一眼,避開他的手掌,又又又一次沉默了。你這樣比喻讓那些說“我愛你”、“我願意”的人們怎麽想!!
李文凱的意思他不是不懂,可他也更加迷茫了。懵懂無知的年幼,那只是一時的沖動嗎?這算什麽?!白良往後一靠,拒絕思考李文凱抛給他的論據,這種東西能證明什麽?證明自己對隊長的感情很奇怪嗎?
可是奇怪又怎麽樣?
無論奇怪還是不奇怪,技術庫的“白狼”都不能和X級的“隊長”有什麽親密關系,白良也沒有什麽心思去深究這件事。
兩人再次沉溺進各自的世界裏。
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白良的思考,他看向聲音的來源。
李文凱很體貼的按了免提鍵,話筒中傳來王平一貫沉穩的聲音:“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聊天了。”話音一轉,誰都能聽出她的不痛快,“不過,麻煩你們派個人,先把我的行李送上來。”
這話讓兩人都不好意思了,趕緊抱着行李往樓上奔。
李文凱推開門,就看着王平正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們進來,她才站起來,伸手接住自己的行李,仔細檢查一番白良懷裏的那個包,然後開始發號施令:“小良睡主卧,我睡客房。有什麽事兒明天再說。”
這裏是我家诶!李文凱攔住轉身就準備回房的王平:“……”
王平少有的耐心了一下,解釋道:“他設備多,主卧夠大,我東西少,客房就夠了,委屈一下你睡次卧,有問題嗎?”
“……”李文凱仍然不松手。
這讓王平有些疑惑,她思考了一下,詢問道:“需要我給你出一張房屋征用材料?那明天……”
“不,不用。晚安。”李文凱迅速打斷王平的話,他在想的根本就不是這麽小器的事,而是她的喧賓奪主!
這裏是他家!
王平打了個呵欠,她已經很疲倦了,勉強打起精神道:“安全設施我重新整理過了,放心吧,不用謝我。就算被尾随到小區,他們也進不來的,保證安全。”
“……”客廳裏剩下的兩個人徹底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