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喜歡我

第61章 061出發

061出發

馮钰半蹲着身子，掌心裏是一把狗糧，金毛吃得特別歡。注意到江川走過來，他也沒有退讓的意思，大力地揉着金毛的脖子。金毛這個叛徒，至今沒給江川排號，沖着馮钰一臉讨好的笑，尾巴撲簌撲簌掃着。

是挑釁，江川提醒自己，在花盆旁邊的木架子上穩當坐下，伸着長腿看馮钰逗狗，魚肉就直接擱在一邊了。

馮钰沒有擡頭：“當初還是我跟程淨一起給yoyo辦的領養手續呢。yoyo一開始住在我家，後來程桐太喜歡yoyo，非要抱走，就帶回去了。”

江川：“……”

要忍住，以前的事有什麽好拿出來秀的，哼。

馮钰繼續：“程淨不在家的時候，有幾次程桐帶yoyo出去，把yoyo給弄丢了，yoyo就跑學校找我去了。狗啊，就是特別認主呢。”

江川忍不住了：“沒事兒，我不會把它弄丢。倒是你，人跟狗的區別都不清楚，代入感這麽嚴重，小心走路上被人當狗給揍了。”

馮钰擡頭，眯眼看他。

江川聳聳肩，一臉愛咋咋地。

外面陽光盛烈，看不清楚室內的情況。馮钰站了起來，只感覺裏頭有道影子是程淨，應該是注意着這邊。他露出一臉和善的笑，說道：“你這脾氣，就沒跟程淨吵過嗎？”

“我這哪兒是吵架的脾氣啊。”我這是揍人的脾氣呢。江川看着馮钰那一臉的假笑，無所謂地說道：“程淨什麽時候跟人吵過架啊，你太不了解他了。”

馮钰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那你又很了解程淨嗎？”

不等江川反駁，繼續說道：“程淨那種什麽都藏着的性子，你以為自己能知道多少？他為什麽要住在這裏，你知道嗎？他為什麽跟你在一起，你又知道嗎？”

馮钰是公子哥兒的做派，原本就瞧不起江川這種出身的市井混混，再加上江川跟程淨的關系，毫不掩藏自己對江川的厭惡和敵意。江川聽他這樣的說話口氣，格外不舒服，忍着不适，說道：“程淨不說，是因為我沒問。我不問，是因為我覺得不重要。誰會完全了解一個人呢，我能做的是理解他的一切選擇。”

“理解嗎？”馮钰居高臨下地看着江川，“那等到程淨從聶明庭手上拿回自己的東西，不再需要你之後，抛棄你了，你也理解他的選擇嗎？你就沒想過，程淨選擇你，不過是因為你能把他照顧得舒舒服服的，你的一切都對他構不成威脅，還能因為你爸害得他爸被查這一點讓你一輩子對他有愧。”

他欣賞着江川驟然變化的臉色，面上依舊是那種虛假的笑意，摸了摸金毛的腦袋，不疾不徐地起身離開。

走進大堂，路過程淨的時候，馮钰頓住腳步，聽見程淨說道：“你為什麽非要這個樣子呢，我當初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馮钰看他。

程淨回視過去：“以後，但凡我發現有人針對江川，我都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OK。”馮钰收起臉上的表情，“我不會針對他的，你放心吧。”

他走到樓梯口，回頭見程淨隔着玻璃牆示意江川進來，扯了扯嘴角：程淨，是你自己要堕落的，不能怪我。

吃貓耳朵的時候，程淨問：“馮钰都跟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江川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他說yoyo的事，覺得yoyo這輩子都不會認我當主人。切，誰稀罕啊。”

程淨看他：“就這些嗎？”

江川點頭：“不然呢？”

當時江川背對着他坐着，程淨只能看到馮钰的神色，并不友好。他見江川不願說實話，沒有再繼續追問。吃完之後，程淨也不去牽金毛進來，直接就上樓了。他在洗漱間裏洗臉，慢悠悠地用毛巾擦着浸水的劉海。

江川正在撿髒衣服準備送去洗衣房，進來見程淨對着鏡頭發呆，一把将毛巾扯走了，說道：“你幹嘛呢，睡一會兒午覺吧。”

他喊來服務生拿走需要清洗的衣物和被單，又下樓把金毛牽回來了，進屋見程淨依舊站在那兒。江川擠了進去，晃了晃男生的肩膀，嘿了一聲：“魂兒丢了，想什麽呢？”

程淨啪地把洗漱間的門關上，就那麽看着江川，面無表情地說道：“馮钰到底跟你說什麽了？”

江川撇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點無奈：“就這麽明顯嗎？”

他覺得自己藏得挺好來着。

程淨道：“不是你明顯，是馮钰很陰險，最會挑撥離間了。”

馮钰是利益最大化的那種人，可以不賺，但絕對不會賠的。當初的确是他們兩個人去一起領養的yoyo，但這種過去發生的事真沒多大的殺傷力，最多就是馮钰拿來消遣別人的前奏。

江川見程淨這麽鄭重，心裏那點委屈忽然就化得無影無蹤。他走過去，将男生圈進懷裏，就那麽無端嘆了一口氣：“他說什麽吧我不在意的，就是他說話的方式挺讓我膈應的。”

“他說什麽了？”

“他說你跟我在一塊兒，就圖我會照顧人呢。”江川将程淨還潮濕着的劉海撇到一邊，光潔飽滿的額頭露了出來，“我聽着真他媽不舒服。你倆好歹一塊兒長大的，他就這麽看你的嗎？”

程淨：“……”

程淨聽到前半句，還想解釋一下的，接着聽到後半句，整個人就怔住了：“你為這個不舒服？”

“對呀。”江川還沒發覺程淨的臉色變了，“我的确挺會照顧人的啊，星子就是我照顧着長大的呢。我這要不是考上了大學，估計還能去當個月嫂呢，可惜人家不要男的。不過我覺得我照顧你照顧得還不太好，一年多了也沒見那什麽抑郁症能痊愈的。”

“那不怪你。”洗漱間狹小，他們又擠在門後這點空檔裏，彼此之間呼吸相聞。程淨看着男生，再次确認了一遍：“你介意的，是馮钰那麽說我？”

“嗯。”江川也看着他，“為什麽喜歡這種問題，我覺得追究起來挺沒意思的。喜歡的時候，什麽都是理由。但這些理由羅列起來，也不能證明就是喜歡的全部。這要是一年前，馮钰這麽說，我肯定要往心裏去。可是現在……程淨，現在我們都不是一個人。我不敢去追究什麽原因，我們走到這一步，原因太多了，我何必要去計較呢。”

程淨眼中的水波猛然間晃動了起來。

那點委屈，一點一點的都沒了。江川親吻男生的唇，說道：“程淨，說你喜歡我，我想聽。”

男生重新洗漱過，身上沒有沾染食物的味道，也沒有香水的氣味，鼻息之間淡淡的，唇齒之間的觸感是柔軟的。那雙唇得了一點自由，微啓着說道：“江川，我愛你。”

嘩啦便翻起了巨浪，江川托着男生，吻自唇齒間往下，在紋着黑色玫瑰的鎖骨間用力地親吻着，吻痕一路散開。

聶明庭因為晏青書的出現，遲遲不來民宿。而馮钰又這般挑撥離間，時不時以找yoyo為借口在程淨和江川的面前晃悠着。程淨便做了一個決定，暫且放棄跟聶明庭見面，提前去J大。

江星的病情一直是江川的一個心病。她這是因為江國棟吸毒而誘發的，娘胎裏帶出來的病，本身難治療，能活下來是命大。這幾年控制得好，發病的次數已經大大降低了，但并沒有完全杜絕。江川一直希望能在江星成年之前做手術，讓江星像別人家的女孩一樣可以多幾年享受美好的青春。

因此程淨在給江川挑選大學的時候，直接圈定了離Z城不遠的兩個一二線城市，最後敲定了J大。

程淨要提前去J大，還有一個原因——J大在暑假的時候，圖書館是對外開放的。因此，他把自己的打算跟江川說了，只有一個擔憂：“你這個暑假都沒在家呆幾天……”

“沒有關系。”江川直接打斷，“江星不喜歡我整天看着她，真要有什麽事，打個電話我就能回去了。主要吧，她們現在也知道你的情況，覺得我照顧你是最重要的。”

程淨知道靳敏是一個善良的人，并且這善良每次面對，都讓他心底柔軟得厲害。他說道：“我不希望傷害你媽媽……過一段時間，我可以回去看她。”

“沒事兒。”江川揉着程淨的頭發，“咱倆的事，我以後會找着機會試探一下的。”

兩個人商量好了，江川先回西塘口取錄取通知書。再次确認了一遍校區地址，然後在租房網上浏覽校區附近的租房信息，提前約好了幾個。他手裏只有五萬不到的存款，決定還是暫時先瞞着靳敏，回頭買個小額的基金。靳敏給的學費，他也暫時收着了——不收要露陷了。

分數那事兒太鬧心了，江川不想辦狀元宴。但別人又不知道其中的曲折，按照西塘口的規矩，喜事是一定要操辦的。窮得揭不開鍋了，也得讓街道處幫着辦一場。江川沒有辦法，在家多待了一天，把狀元宴辦了。

西塘口的人都很高興，一直在輪番給靳敏道喜，蔣莉在旁邊幫着擋酒都來不及。江川敬了一輪回來，看到靳敏雖然矜持着但掩不住的笑容，忽然便跳上臺，開了麥克風說道：“各位叔伯嬸姨，謝謝你們能來。從前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在這裏跟各位說聲對不住。我們江家，二十年了沒有過什麽喜事。我爸跟我媽那場不算，但要沒他倆也就沒有我，沒有星子。這是第一場喜事，以後還會有第二場、第三場……”

原先江家沒有一個人願意辦這場酒席，但此刻江川覺得，辦了也挺值的。程淨說得對，能有一個人開心，就開心着吧，有些真相不需要告訴所有人。至少他活了二十年，還是完成了一個心願的。

南西池自然不會參加狀元宴，他早早就在路口等着了。江川惦記着程淨，酒席剛散就拖着行李箱，剛到路口就看到了南西池，以及他那輛騷包的改裝車。

“卧槽！一個多月沒見面而已，你怎麽就妖成這樣了啊。”江川走過去，“這車能上路麽？”

“怎麽不能啊。”南西池将後備箱打開，“我早就瞄好了的，等着你開學那天跑去J大溜達一圈的呢，哪裏知道你這麽不解風情，這麽早去學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不解風情是這麽用的嗎？”

“甭跟你大爺咬文嚼字。”

江川将行李塞進後備箱，直接坐到駕駛位上，“上來上來，讓我開一圈試試。”

當天晚上，三人一狗就到了J大所在的S市。

他們報名的校區在S市高新區，離市區比較遠，但是道路寬闊，綠化極好。江川和南西池開慣了重卡，最喜歡這種大路了。

J大附近有民房改造的小旅店，一個晚上才八十。江川沒舍得讓程淨住這種地方，在稍遠一點兒的酒店開了房。南西池只待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吃過早飯就離開了，特潇灑地在大路上開着騷包的改裝車狂奔着，遙遙沖江川喊了一句什麽。江川沒聽清，蹦跶着跑了一段路，牛頭不對馬嘴地胡喊了老半天，兩個人終于不鬧了。

程淨牽着金毛，在路邊看着江川發瘋，忍不住就笑了起來。南西池開着車走了，江川蹦跶回來，一把摟住程淨，大口喘氣兒。

“真要我們兩個人過日子了。”江川看着男生，“我以前沒想過這樣的生活，但又覺得挺好的。程淨，我希望你也這麽覺得。”

八月盛夏熱得要命，兩個人按照之前的聯系去看房子。江川選的地兒，步行去J大的路程都在半小時以內。他顧忌着程淨的抑郁症，所以首先排除掉了高層公寓，其次就是車輛太頻繁的街道。

最後兩個人一起相中了一間二層的房子。附近都是商鋪，隔了一條街是大商場，跟西塘口有點像，不過聚集的都是小商販，五湖四海的口音。

這種地方雖然魚龍混雜，但大部分都是認真讨生活的人，江川很熟悉，所以完全不排斥。他就擔心半夜還有人鬧騰，影響程淨的睡眠。程淨仿佛沒考慮到這些，在不大的房間裏面走來走去，過了會兒往樓頂跑去，有點可惜地說道：“頂樓被封住了呀。”

“就是封住了才覺得安全。”江川拖着程淨往樓下走，“感覺隔音也不錯，就是不知道鄰居怎麽樣。”

這種商鋪的居住間都是一室一廚一衛，沒有客廳。他們看的這間，剛剛粉刷裝修不久，因為房東回老家了才不得不租出去的，房租在S市這種房價暴漲的地方也比較合理。

程淨進衛生間檢查排水設施，江川又轉悠了一圈，忽然想起來：“yoyo跑哪兒去了？”

他站在門口沖樓下喊：“yoyo！”

幾秒之後，一個一頭黃毛紮成半丸子造型的男生蹭蹭跑到江川的面前，閃着一雙亮亮的眼睛看過來：“你叫我？”

江川：“……”

江川扭頭沖着衛生間的方向：“程淨！你家狗子變成人跑過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