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喜歡我

第59章 059馮钰

059馮钰

那時程淨和江川剛剛從醫院回來，路過前臺的時候程淨漫不經心地瞥了那人一眼。不認識，于是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

那人卻注意到了，随手扔了便簽，長腿往前一抻，擋住程淨的去路，“嗨”了一聲：“你不認得我？”

程淨莫名其妙，看了前臺妹子一眼。前臺妹子連忙說道：“這位就是留號碼的程、程先生，找我們聶老板的。”

那人的目光便凝了一下，似笑非笑：“我說呢，認識聶明庭的人怎麽會這麽平靜地看着我。”

撿起便簽又看了一眼：“你叫程什麽，這個號碼看着太眼熟了，說不定我們真認識呢。”

“程淨。”程淨打量着他，“你是？”

江川也看着那人，二十七八歲的模樣，右耳上戴着一粒鑽石耳釘，穿一身西裝，裏頭套的卻是帶着骷髅頭圖案的T恤，腳上一雙白色運動鞋。如此混搭，卻沒有胡來的感覺，倒是透着一種有錢人敢穿的架勢。

那人散漫的眼神裏冒出一股銳利：“沒見過聶明庭，聽到我的名字可是一點意思就沒有了呢。”

“那行，等我見到聶先生再問。”程淨拉着江川轉身上樓，那人在原地哈哈大笑起來，彎腰撐着前臺桌面，搖搖欲墜。

馮钰從洗手間出來，見男人笑得這麽厲害，不由好奇：“怎麽了，遇上什麽好玩的了？”

“遇到一個有意思的人。”晏青書收了笑，将便簽塞回前臺妹子的手裏，拍了拍馮钰的肩膀，說道：“走吧，東西讓他們放進去就行了。”

那邊程淨剛剛回房間，猛然想起了什麽，轉身要出去。江川擋住他，問道：“去哪兒？”

“剛才那個人……我好像知道他是誰了。”

“不是不想見人嗎，怎麽對一個陌生人感興趣了。”江川完全不關心，拖着程淨在沙發上坐下來，把背包裏的處方藥翻出來研究。金毛從角落裏走過來，腦袋自程淨的兩腿間穿過去，眼巴巴地看着程淨，程淨揉它的腦袋。

面上程淨真看不出來是個憂思過度的人，但醫生說他的胃病就是這麽引起的。江川拖着電腦研究了半天，又捧着電腦跟醫生聊了一個多小時，最終定下适合程淨的食譜，決定對程淨的治療以吃藥為主、食療為輔。

一大早江川起來，把程淨又拖回了被窩裏，将金毛喚到床前，說道：“看好你們家少爺，好好睡覺不準起來。”

金毛一臉懵懂看他，程淨抱着枕頭悶聲笑：“yoyo才不會聽你的呢。”

江川将金毛的臉揉得七扭八歪，說道：“寶貝兒，你再眯眼躺一會兒，我給你做了早飯你再起來，成不？”

程淨把枕頭塞回腦袋底下，翻身又把江川的枕頭抱進懷裏了，閉上眼睛嗯哼：“好的。”

江川笑了笑，丢下金毛下樓。

他煮了一小鍋粥，用刨刀将糯山藥刨得碎碎的撒進粥裏面。等到粥好了，盛一碗上來，将煮熟的雞蛋剝了半顆，蛋黃捏得粉碎，擱了一點鹽，一齊拌進碗中的山藥粥裏。剩下的蛋黃蛋白也沒扔，弄成小碎塊放進碟子裏，淋了點橄榄油和醋。

程淨現在消化弱，少食多餐是最适宜的。江川将剩下的粥依舊擱在電飯煲裏保溫，留着兩個小時之後繼續吃，然後直接用前臺的電話打房間的座機，喊程淨下樓。這十幾秒的空檔裏，他把金毛的狗糧也準備好了。

程淨穿着睡衣下樓，在臨窗的桌前坐下，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山藥蛋黃粥，擡頭見江川看着金毛吃東西，說道：“你的呢？”

民宿的早餐是自助的，西式中式都有。江川也不看，直接雜七雜八地拿了一堆，跟程淨面對面地吃了起來，清晨的陽光透過花叢和玻璃灑了他們滿身。

程淨吃得慢，江川都是金毛都是大口大口吃着的。金毛吃到一半，忽然擡頭，朝着樓梯的方向看過去，搖了搖尾巴。

程淨擡頭，看到兩個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後走下樓梯。走在後面的那個衣着随意，正是昨天那個男人。而快一步的那位休閑有範，臉上帶笑，是馮钰。

馮钰起先沒有注意到程淨，金毛溜到他面前時才驚訝出聲：“yoyo？”

然後擡頭，與程淨四目相對。

程淨沒什麽表情，微微點了一下頭。馮钰身後的男人見狀笑道：“原來是認識的呀。”

他拍了拍馮钰的肩膀：“咖啡。”

然後直接走到程淨那邊坐下，翹着二郎腿打量了一眼江川，接着又看向程淨，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你是程宇民的兒子——”

江川的臉色微變，然而那人并不看他，繼續說道：“馮钰說你把他拉黑了，借我的手機打電話，但是打不通，所以我覺得你的號碼很眼熟嘛。”

程淨的神情淡淡的：“你是晏青書，聶明庭同父異母的弟弟，聶家沒有承認的那位私生子。”

晏青書挑了一下眉，同樣沒有氣惱，笑嘻嘻的：“就是我呀。可惜你沒見着聶明庭，不然會以為我跟他是雙胞胎呢。”

程淨這才認真看了他一眼。

民宿不管凳子還是椅子，都是單張的。原本程淨和江川面對面坐着，晏青書和馮钰拖着凳子直接坐在了程淨的旁邊，顯得江川成了局外人。江川略有些不爽，也不吃了，直接抱臂看着三人。

程淨喊了一聲“yoyo”，夾在他和馮钰中間的金毛立馬站了起來，走到江川旁邊坐下，眼睛在程淨和馮钰之間掃來掃去。程淨默不作聲地看了它一眼，金毛嗷嗚低叫，挪開了目光不再看着馮钰。

晏青書喝着咖啡，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程淨。馮钰對程淨這種劃清界限的行為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一邊給吐司抹醬一邊說道：“我倒是沒想到你會住在這裏，可真會挑地方。”

見程淨反應冷淡，馮钰的動作頓了頓，接着恢複如常，說道：“你當初就應該跟我一起走的，現在也就不用這樣藏着不見人了。”

程淨沒什麽表情：“不介紹一下你跟晏青書的關系嗎？”

他不過是委婉提醒一下馮钰，當着親密之人的面不要太過分，然而馮钰笑道：“我跟晏青書只是一塊玩，我喜歡的一直是你。”

江川暗自咬牙，提醒自己別沖動。玩弄人心這一套，對面的幾位都是自小浸淫，他完全不是對手。能不入套，就堅決不入套。

晏青書也跟着一塊兒添油加醋：“我剛說什麽來着，前段時間馮钰天天打你的電話，打不通以為你把他拉黑了，還拿我的手機打。這小子可癡情了，喝醉了都在念叨你，你倒是很無情嘛。”

“關我什麽事。”程淨擱下勺子，“我吃完了，你們随意。”

他直接去拖江川，離開之前忽又說道：“大約不會在什麽正式的場所再做介紹，那便在這裏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男朋友，江川。”

馮钰的瞳孔驟縮，看着程淨和江川雙手緊握着離開。金毛沖着他擺了擺尾巴，跟上了程淨的腳步。

晏青書注意着馮钰的表情變化，啧了一聲：“看來你以前不是随便說說的啊，真的很喜歡這位？”

“初戀啊。”馮钰的笑容莫名，“我倆一起長大的，以前經常睡一張床。怕他發現，故意交了女朋友，結果他還是發現了……倒是痛快，直接說自己是gay，讓我注意分寸……呵，分寸。”

晏青書漫不經心地喝着咖啡。

馮钰的笑容變冷：“拒絕我的理由是他有抑郁症，現在看着明顯就是借口啊。”

“抑郁症嗎？”晏青書挑了一下眉，“那可惜了，看着的确特別漂亮，對胃口。”

馮钰托着下巴看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特意跑這兒來找聶明庭，你不好奇嗎？”

“好奇啊。”晏青書翹着二郎腿，“哎，昨天就該冒充一下聶明庭，說不定能幫你品品他的味道呢。”

他說得露骨，馮钰也沒什麽反應，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不是一直在找能對付聶明庭的人麽？程淨他爸爸自殺了，他現在也是走投無路，正是最好拿捏的時候。”

晏青書看他：“然後你再來一出英雄救美，有情人終成眷屬，嗯？”

馮钰笑，低頭繼續吃早餐，仿佛剛才只是玩笑話。晏青書的目光倒是慢慢變沉，若有所思地攪動着咖啡。

那邊程淨回了房間，江川将程淨要吃的藥翻出來，然後去倒水。程淨一直注視着他的動作，等到藥吃完了，金毛甩着尾巴也在房間裏走了幾圈，程淨說道：“你不高興了？”

江川将藥盒收回去，就那麽站着看程淨，表情談不上委屈，但的确是吃味了。他那麽大一個人坐在那兒，馮钰和晏青書愣是不招呼。明知他和程淨的關系，還特意說那些話，明顯是故意瞧不起他。

程淨要不是讓金毛喚到他跟前，指不定他就按捺不住要刷點存在感，那樣反而就直接在馮钰面前落了下層。

這會兒程淨這麽問，江川知道自己表現得還不夠好。雖說程淨現在落魄，但他相信那也是暫時的。程淨那些人的社交方式，他還沒學會。

江川想了想，說道：“嗯，挺不高興的，要不是怕讓你沒面子，我早揍那兩個了。”

他的确沖動，拳頭能解決的問題不需要動腦，為了程淨憋了半天。程淨忽地笑了，走過去直接坐到他面前的小桌子上，伸手搭在男生的脖子上，說道：“難為你忍着了，真高興。”

他知道馮钰和晏青書是故意忽視江川的，偏偏yoyo還把馮钰當半個主人，也就懶得客氣，全程都是冷漠的。要不提前走，按照馮钰的個性，指不定接下來的話更加是挑釁的，能直接鬧起來。現在的境地裏，他有求于聶明庭，是不能在聶明庭的地盤上鬧出事的。

他揉江川的臉，江川原本臉色有點沉，被他揉得繃不住露出了酒窩。江川把他從桌子上托起來塞進沙發裏，說道：“放心吧，我現在除了讓你把這些毛病養好，別的都不會去在意的。”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金毛在門口不安分地走動着。江川從鞋櫃上拿起狗鏈，金毛歡快地走過去伸頭。

江川把狗鏈舉起來，嗯哼：“現在認得我沒，我是誰，我是你主子的男朋友，記住了沒。”

金毛眼巴巴地看着狗鏈，時不時扭頭看程淨。程淨翻着kindle裏的書單，漫不經心地揮手：“yoyo，跟江川走。”

金毛嗷嗚一聲，撲進江川的懷裏。

江川沒去遠地方，就在民宿門前那條街上遛狗，一邊逗金毛一邊想事情。不到一個月就要開學了，程淨現在的情況，以及他們兩個的關系，根本不适合住集體宿舍。但要在外面住的話，圖便宜找簡陋的房子又委屈程淨，找兼職又沒辦法照顧着程淨。

江川想得頭疼，往前猛沖，向金毛發號施令：“yoyo，給我撿個錢包回來！”

金毛：“……”

程淨待在房間裏，窗簾半開，可以看到外面盛開的薔薇。他抱着kindle看了會兒，擡頭看着薔薇出神。門外傳來敲門聲，是馮钰。

馮钰手裏提着一籃洗得水亮的葡萄，笑着遞給程淨。程淨沒接，問道：“有事？”

“你要跟我劃清界限嗎？”馮钰直接靠在了門框上，“當初是誰說的，不管怎樣咱倆一直都會是朋友。這才過了多久呢，你就為了那麽一個人這麽對我。”

程淨只好接過籃子，放到桌上。他回頭，看到馮钰依舊站在門外，有些意外：“不進來？”

馮钰笑：“你不歡迎我。”

程淨就直接靠着桌子，和馮钰這麽遙遙相望着，說道：“即便我歡迎你，你也不會跟我走得太近，就別擱這跟我裝小白兔了。”

馮钰一動不動：“我想不明白。要不是江川的爸爸自己說漏了嘴，你爸爸根本不會被調查。都這樣了，你們兩個都還能在一起。我跟你，憑什麽不能？”

“你是要我說‘我爸是咎由自取’呢，還是‘我完全不在意這些事’？”程淨看着他，“你爸爸為了壓輿論，直接對外隐瞞了我的高考成績。我跟你之間如果需要做出取舍，你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對你最有利的。而江川，他一直在努力的，是留住身邊所有的人，不分先後。”

“‘不分先後’這種算什麽感情，聖父嗎？這又不是種蘿蔔，一個坑一個坑的不礙事。”馮钰對這種幼稚的說法嗤之以鼻，“程淨，你跟江川在一起就沒有別的目的嗎？”

程淨面無表情：“你剛才侮辱江川，現在跑過來再侮辱我一次？”

“那不是。”馮钰掃了一眼室內，“你家對我還有感情的也就剩yoyo了，yoyo呢？”

程淨：“出門遛了。”

“好吧，再見。”馮钰站直了，正要離開又回頭，“程淨，我沒想過我們會變成這樣，我真的……喜歡你。所以，聽我最後一句，離晏青書遠點，他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