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058民宿
058民宿
Party一直到淩晨才消停了下來,期間酒水和食物自取。
江川錯過了party開始時的彬彬有禮,此刻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越顯放浪形骸。他不喜歡這種場合——就像過去本能地不喜歡跟着南西池去酒吧參加類似party一樣。
程淨卻不放他上樓,拉着他走到立式鋼琴旁邊。兩個人也不坐,程淨微弓着腰,踩着踏板開始彈奏,身子微微搖曳着。
江川知道他是在彈給自己,于是趴下身子仔細聽。一串輕快的音符,接着便顯出了抑揚頓挫的婉轉。很久之後江川才知道,這首很耳熟的鋼琴曲是理查德的成名作《水邊的阿迪麗娜》,是獻給愛情和奇跡的。
那時他們彼此的生命裏只有愛情,沒有奇跡。命運揮舞着捉弄人的手,将他們推趕着東躲西藏,在隅角裏相濡以沫。可誰都沒有絕望。
男生彈奏得輕松而專注,嘴角微微往上揚,眼睛裏帶着微波似的笑意,像蜻蜓掠過。江川側耳聽着,漸漸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目光裏,凝着男生的白皙臉龐。
他恍然想起第一次見男生的場景,此後無數次也會想起的場景,程淨逆着光走向他,眼睛明亮得如同春日裏的潺潺溪水,透着一股子的天然幽靜。而他永遠,永遠都是一顆石子兒,毫無防備地滾落裏那明亮幽靜的溪水裏。
曲終時程淨擡頭,江川已經湊過去親吻着他的嘴角。程淨回吻,忽然鋼琴發出一聲重重的哐當響。一個美國人醉醺醺地解了西裝領帶,跳上鋼琴一頓亂踩,咚咚咚,嘴裏面烏哩呱啦不知道在講什麽,沖着程淨和江川嘿嘿笑,地上的金毛直接炸毛。
江川把程淨拉得遠遠的,避開這個瘋子。程淨扯了扯嘴角,心情愉快地将桌上的生魚片喂食給金毛。金毛晃着大尾巴,吃得歡快。
大堂作為party的主場,這會兒反而沒多少人了。桌上的自助餐又重新上過一輪,只有酒水被搬得七七八八。江川随手撿了些東西吃,忽然想起什麽,捏着一小塊栗子糕遞到程淨的嘴邊。
程淨下意識偏頭躲開。
“你果然沒吃。”江川按住他的腦袋,“不要只喝酒,吃點東西,吃飽了咱就回去睡覺。”
程淨還要往後縮,江川的手一動不動地按住,他的目光只好移到江川遞到面前的食物上,撇撇嘴:“晚上不吃東西沒有關系。”
江川定定看着他。
程淨敗下陣來,張口咬住栗子糕。那麽小的栗子糕,卻也僅僅只是咬住了,半天沒動一下。江川笑,湊近了說道:“要我幫忙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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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淨眼睛亮亮地看他。
江川的嘴唇貼過去,用舌尖将栗子糕推進男生的口中,然後以吻封緘。栗子糕入口即化,甜膩的味道入喉。程淨不由自主閉上眼,不知道是享受着食物的美味,還是戀人動情的吻。
江川就近夾起一塊刺身,正要往男生的嘴裏送,程淨忽然圈住他的腰,聲音低低的:“我想做。”
情.欲一下子就被勾起了,江川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定神說道:“吃飽了我們就上去。”
程淨乖乖的:“好。”
桌上都是冷食,江川擔心程淨不消化,拖着人去廚房。通往廚房的甬道裏沒有開燈,兩具黑影絞在一起,喘息聲撲面而來。江川立馬扭頭走,同時捂住程淨的眼睛,無奈道:“回去煮泡面要不要?”
“我餓不死。”程淨圈住江川的腰,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唔,牛奶味兒的。”
江川:“……”
程淨喝了酒,渾身都在發熱,不住地往江川的身上貼着,眼睛微微眯起,貓似的說道:“我只想吃你。”
江川:“……”
江川再也忍耐不住,吻着摟着将人帶到樓上。關上門的瞬間,音樂聲人聲都沒了,寂靜的空間裏只剩下兩個人急促的喘息聲。程淨貼着江川的身子,唇齒在脖子上咬齧着,忽然流出了眼淚。
我只有你了,江川。
他從未覺得性之一事是一種獻身。那該是一種享受,由身體傳達至靈魂的酣暢淋漓。所以他從不芥蒂,也不羞澀。而現在,此刻,從此刻起,這樣的靈與肉裏,忽然又滲入了某種情感,孤注一擲的宿命。
他動情呓語,呢喃着江川的名字。
江川目光微動,将人推倒在床上,捧着臉細細吻盡眼淚。襯衫褪了一半,露出白皙的腰腹。江川的吻一路往下,一只手撸動着替程淨釋放。
他不知道程淨此刻所想,只感覺身下扭動呻.吟的這個人,散發出一種致命的誘惑,讓他溺斃,也讓他歡愉。
程淨醒來,沖進衛生間裏吐了一陣。漱完口,他将空調溫度打高,吻了吻睡熟的江川,然後走了出去。金毛趴在門外,聽到聲音立馬站了起來,眼睛亮亮地看着程淨。
“乖,進去睡覺。”程淨摸了摸金毛的腦袋。
金毛往房間裏鑽,回頭見程淨已經走到了樓梯口,又轉身跟上了。
Party早就結束了,室內和露天陽臺卻還有些狼藉,幾個值班的服務生正在收拾,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吐槽。
程淨給自己接了杯熱水,喝了一口,捧着紙杯踱步走到陽臺上,金毛跟在他的腳邊。夜風帶了一點涼,一位服務生妹子看到他,連忙笑着打招呼,同時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同事趕緊停止吐槽。
那位同事背對着程淨,一邊嘩啦嘩啦将空酒瓶撿起來扔進紙箱子裏,一邊大聲地說道:“不就留了幾年學嘛,沒看到這些富二代學到了什麽有用的東西,整天辦趴地倒是十足十像美國人,有個鬼用,人家美國佬照樣最歧視亞洲黃種!”
妹子吐槽了半天,終于接收到另一個妹子的眼神提示,受驚回頭,見只是一位不睡覺的房客,很明顯地放松下來。
程淨抱臂,說道:“這party是你們聶老板辦的?怎麽今天沒見到他人呢。”
兩位服務生:“……”
這家民宿開業三年,全年接待的多是國外的游客。具體說來,是某幾所學校的富二代,個個都很有錢,又愛标新立異。老板聶明庭能有這樣的客源,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圈子裏的人。
以前聶明庭還在念書的時候,party上玩的花樣更多。只是最近這一年裏,他的父親開始接掌家族主業,聶明庭被迫收心,跟着一起做生意,倒是不怎麽來民宿了。
兩位服務生今天已經聽前臺提起過,有兩個看起來很像情侶的男生過來入住,登記的不是護照,而是身份證。幾個人私底下好奇了好一陣,民宿不在本地打廣告,男生是怎麽找過來的。
程淨也不介意兩個人沒有分寸的探究目光,靜靜說道:“今天有你們聶老板的朋友過來吧,你們聶老板倒是很忙了。”
兩位服務生回憶着程淨的年齡,覺得跟聶老板還是差點歲數的,其中一個扯着标準笑容說道:“來的是老板的學弟,帶了幾個朋友。老板原本打算過來的,會議延遲了,沒有趕得上飛機。”
程淨淡淡點頭,不再說話。
陽臺上收拾得差不多,兩位服務員回到大堂。程淨将紙杯扔進垃圾桶,提筆在便簽上寫下一串號碼,放在了前臺上,說道:“如果你們老板過來,請将我的聯系方式告訴他。我姓程,我的母親姓謝,你們老板認識的。”
他沖兩位發愣的服務員微微一笑,轉身上樓,金毛歡快地跟上。
尚不到四點,程淨從背包裏翻出kindle,整個人縮進半圓的單人沙發裏看了起來。金毛看着他,在旁邊躺了下來,眯眼睡覺。
天光亮起來時,江川伸手撈人,撈了個空,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見程淨在角落裏入神地看書,忽地舒了一口氣,走過去自背後将人摟住,打了個哈欠:“你怎麽又起這麽早,幾點醒的?”
“沒注意。”程淨放下kindle,擡頭吻江川的嘴角。
兩個人親吻了一陣,江川直接頭朝下滑到程淨的懷裏,還想繼續睡。程淨推他,紋絲不動。
江川半眯着眼:“寶貝兒我們再睡一會兒吧。”
程淨看着癱軟的男生,勾起嘴角:“好呀,你抱我。”
江川立馬爬起來,伸手将程淨托在懷裏,兩步跨回床上,裹上被子,蹭啊蹭抱進懷裏。
程淨在被子裏扭了一陣,一條胳膊解放出來,伸過去摟住江川。江川整個人就撲了過來,将人塞進自己的懷裏,覺得舒服又安逸,迷迷瞪瞪地說道:“睡吧,七點了我們去吃早飯。”
民宿的環境很好,但遇上這群心無牽挂只玩耍的住客,基本就沒了安寧。程淨也不出房間,反正室內光線好視野也好,想做什麽都可以。面上看起來,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有江川監督着,抗抑郁藥、維生素和食物都沒有落下。
只是程淨內裏憂思過度,經常嘔吐。起先他避開江川,吐完就漱口,然後找借口繼續進食。如此反反複複,第三天終于被江川發現了。
江川根本不知道程淨的身體已經損耗到這種程度,立刻就要送程淨去醫院。程淨搖頭不願意,說道:“沒事的,過幾天就會沒事的。”
江川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按捺住要綁着程淨去醫院的沖動,說道:“程淨你不是醫生,我也不是,我們就去醫院做一次檢查,求個心安,好不好?”
他理解程淨不願見人的心情,但如今這個情況,他只覺得心急如焚,不能再拖下去。
他要程淨好起來。
程淨住進這裏,就是為了見聶明庭,生怕錯過了機會,所以怎麽都不願去醫院。江川不明白程淨為什麽如此固執,只得連哄帶騙,說道:“程淨,只要半天。我答應你,以後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就去醫院半天,嗯?”
他哀求的模樣終于還是讓程淨覺得不忍心,點頭說好。
醫院人多,江川挂的專家號,檢查結果也是無大礙,多吃一些養胃的東西即可。回來的路上,程淨不停逗他:“你看我說沒什麽,你白答應了吧,多虧。”
“虧什麽虧。”江川嗯哼,“本來就是這樣的,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是你以為撿着大便宜了。”
程淨勾起嘴角。
民宿又來了新的住客,正在前臺做登記。那人站不住似的靠着吧臺,手裏捏着一張便簽,拖得慢悠悠的腔調裏帶着幾分探究:“姓程的找聶明庭?這號碼我怎麽看着這麽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