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見異思遷,會難耐寂寞。
年夫人嘆了口氣,幫着女兒撸着發絲道:“母親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兒女也是母親的心頭肉啊!母親舍不得你們!”說到最後竟然有幾分哽咽!
年秋月被年夫人感動地一塌糊塗,說到底年夫人就是舍不得她這個女兒,她都要脫口而出不想去京城了,只是死死的咬住硬是沒讓自己說出口。
她可不能心軟,否則,将來只會重蹈覆轍,和年秋月前世一樣死的很慘!
年秋月安慰年夫人道:“母親,女兒只是和您開個玩笑!父親經過黃姨娘的事情後,再不會做這樣糊塗的事情了!您看您生的兒子個個有用,生的女兒美若天仙,父親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他定不會做出讓您傷心的事情的!”
年夫人很開心,她長舒了口氣道:“說好也是你,說壞也是你,出了趟遠門,你這張嘴越發變得厲害了!”
年秋月撒嬌地膩在年夫人的懷裏道:“娘親,你可不能告訴父親啊!不然,他該不喜歡女兒了!”
年夫人寵溺的用自己的鼻尖碰碰年秋月的鼻尖道:“瞎說,父母怎麽會生兒女的氣呢?真是個孩子!”
年夫人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讓她着迷,年秋月沉浸在母愛的幸福之中,她已經分不清此時自己究竟在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救人
年遐齡屬下餘忠心雖然和年遐齡上下年紀,可是看起來卻比年遐齡年輕許多,或許是長期帶兵打仗的緣故,他精神矍铄,英氣十足。
年秋月牢記父親的教誨,親熱地叫他一聲餘叔。餘忠心并沒有因為年秋月的恭維而動容,而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年秋月知道此人雖然外表冷酷,但是卻很有責任意識,對父親的安排遂放下心來。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到了開封汴梁城內。
開封汴梁雖已不複宋朝時的繁華,但是整個城市還保留着古城的風韻,具有濃郁的文化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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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熟知歷史,年秋月知道紹興師爺邬思道此時應該就在開封。可是她男扮女裝,在汴梁城內尋找兩三日,似乎誰也不知道有這麽一號人物。
餘忠心見年秋月像只沒頭蒼蠅似的在汴梁城內到處亂竄,他怕自己保護的人有所閃失,于是不悅道:“不知小姐在找什麽人?與小姐是什麽關系?”
年秋月本沒打算告訴餘忠心,但想到父親的囑咐,只得道:“我想找一個紹興師爺,名叫邬思道。”
餘忠心向來不喜歡過問別人的事情,只是今次不同往日,他得為大小姐安全着想,于是他蹙眉道:“此人既然是紹興師爺,應該有些本事,不可能在坊間游走,小姐可從衙門裏入手。”
年秋月緊鎖的眉頭驟然舒展,她豁然開朗,喜道:“還是餘叔有經驗,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好辦法呢?”
既然有了可尋的方法,餘忠心自然不願帶着大小姐這個麻煩去辦事,他親自去衙門過問了邬思道其人其事。
令年秋月沒想到的是,邬思道此名字此時并不為人所知,他一向以王露自居,因此絕大多數人只知道紹興師爺王露,而不知邬思道。
最讓年秋月頭疼的是,邬思道在汴梁已經失蹤了快一年多了,由于他是外來人,沒有固定的居所,誰也不知道他去了那裏。
年秋月得知消息後,把自己關在客房裏一整天沒有出來。她有些氣餒,明明只差一步之遙,卻和他失之交臂。
她原打算在田文鏡之前找到邬思道,然後真誠相待,讓他為自己所用。
後宮如戰場,有了邬思道的幫助她應該可以走得遠一些,活得久一些,只是天不随人願。
又駐足了三日,還是沒有邬思道的任何消息,年秋月只得在餘忠心的催促下離開了汴梁。即使她穿越而來,也還是争不過命運的束縛。
一行人行至城隍廟,餘忠心照常領着衆人前去朝拜,以求的城隍老爺的保佑,一路平安。
進入大殿,衆人拜過城隍老爺,意欲轉身離開時,站在最右側的暮雲驚叫一聲:“啊!死人了!”
衆人緊張地朝着暮雲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城隍爺底座的右下方露出一雙赤裸的雙腳,在微暗的光線下愈發清白,毫無生氣。
餘忠心警惕地拔出佩劍,然後慢慢地靠近那雙赤腳。
餘忠心觀察了一會兒淡然道:“沒事,可能還是個乞丐!想必是是餓死了!”
年秋月作為醫者,職業習慣讓她靠近那個乞丐,然後仔細地觀察着他的鼻端。俄爾,年秋月驚喜道:“餘叔,此人還活着!”
餘忠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怕他誤會,連忙解釋道:“您看,他鼻子周圍的草在輕微地顫動,這說明他尚有呼吸!”
餘忠心一看之下,果然如此。他也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自然對一個瀕臨死亡的人抱有同情之心。這病人既然被他撞見,但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他立即吩咐手下一人去城裏請大夫,然後吩咐其他手下打掃大殿旁的右偏殿,讓年秋月和她的下人休息。他則親自和下人把那個乞丐擡進左偏殿,令人燒水給他喝。
病人如果僅僅是饑餓造成的昏迷,首先要盡快給病人喝水續命,否則,也許僅僅是一瞬間那病人就可能與他們陰陽兩隔。
年秋月見餘忠心救治病人方法得當,這才安心地留在偏殿裏休息。
半個時辰後,餘忠心的手下請來了郎中,郎中給乞丐把脈後道:“此人是由于長期飲食欠缺,加之風寒入內造成的暈厥,再者,此人的腿應該也有傷殘。”
此話正好被年秋月聽見,她心裏一陣狂喜,因為她知道邬思道也是個瘸子。無論他是不是邬思道,年秋月都會盡力讓餘叔救治他。
年秋月從偏殿走出來,和郎中見過禮後,朗聲道:“郎中只管救治此人,需要什麽敬請吩咐!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和他雖然萍水相逢,但是能夠得見即是緣分,希望郎中能夠全力相救!”
郎中亦抱拳道:“此人遇見你們真是遇到了活菩薩,也是他命不該絕!也罷,鄙人盡力救治既是!不過,此人的腿傷恐怕時間太久,鄙人的醫術有限,斷斷是治不好的!”
年秋月和餘忠心商量道:“一切但憑郎中做主,餘叔以為呢?”
餘忠心心中一暖,沒想到年家大小姐對他如此禮遇,他溫聲道:“就依郎中的法子治療,你我也只能憑良心而為!”
年秋月道:“郎中,請!”
然後示意朝霞捧出兩百兩銀子遞給餘忠心道:“這銀子是專門救治此人的,還望餘叔不要推辭!”
餘忠心雖然沒有成家,但他的銀子将來也是有用處的。如果年秋月不拿出銀子救治病人,餘忠心就要自己掏腰包,年秋月是不會讓人吃虧的!
要想讓人死心塌地為自己辦事,首先必須要讓人無後顧之憂,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郎中見年秋月并不是空手套白狼,而是真金白銀的救治着這個乞丐,不覺更加欽佩眼前的姑娘!
女扮男裝到底只能騙騙那些無知的人,對郎中這樣的醫者,年秋月也沒打算騙他。
作者有話要說:
☆、惡報
餘忠心為救治那乞丐在城隍廟已耽誤了一天,晚間見他還沒有醒轉的意思,便和年秋月商量着留下一人照顧他,這樣不耽誤行程。
救人固然應當,總不能為了個乞丐滞留在城隍廟裏不前,年秋月欣然同意。如果那人真是邬思道,病好後他自會前去謝恩,到時候看他有無留下的心意,強扭的瓜到底是不甜。
翌日一早,餘忠心挑選一名精幹的侍衛留下照顧生病的乞丐,一行人繼續前行。
行至安陽時,已經是瓜果飄香的九月。
餘忠心見年秋月對此地頗為好奇,遂決定再次停留一日,補充些生活必需品。一行人在街上走走停停,尋找着需要的東西。
年秋月看到各種新鮮的瓜果,挑挑揀揀地買了一大籃子。古代的水果可是百分百的純綠色食品,什麽污染也沒有。
正在此時,街對面吵鬧起來,原來是幾個大男人在追趕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大約十來歲的樣子,很是機靈。她不斷地推倒路旁的一些物體阻擋着後面的人,自己卻一刻也不停留地向前奔跑。
到底寡不衆敵,那個女孩子沒能逃脫他們的追睹,被幾個男人抓住了。
“媽的,個小賣貨,你家得了我們的錢你還想跑回去,沒得這麽美的事情!再跑,打死你!”一個兇悍的男子邊說邊踢打着那個小女孩兒。
小女孩邊掙紮邊叫喊:“他們不是我的家人,他們是騙子!放了我,放了我!”
一旁的小二嘆氣道:“哎,作孽啊,才這麽小的孩子就被那幾個地痞抓了做暗門子,真是贓德行!”暗門子就是暗妓,一般都是姿色衰敗或者醜陋的懶惰人行的行當,像這般逼人做暗門子的強人為數不多。
餘忠心本沒打算管這件事情,沒想到年秋月卻央求着他去救那個女孩子:“餘叔,您就發發善心吧,那個女孩子真可憐,那麽小就被人賣了當暗門,那幾個人根本不是您的對手,您就救救她吧!”
年秋月從現代而來,和古代人最不同的地方就是膽大,有正義感。雖然餘忠心怕麻煩,但是那幾個地痞他的确沒放在眼裏。
他無奈地站起來,走向那幾個地痞,他根本不帶意思地一拳一個,瞬間把那幾個人撂倒在地。
年秋月示意朝霞摸出幾兩銀子遞給小女孩道:“快點走吧!回家找你父母去!”
女孩子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年秋月的面前,聲淚俱下地道:“我已經沒有家了。我本是濮陽人,名叫大丫,父母是镖師,去年他們護镖時不幸雙雙去世,我本打算到京城去尋找舅舅,卻被他們騙來做這些下作之事。公子救救我,我自願賣給你做丫鬟,也好過在外面受人欺負!”
年秋月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孩子在這沒有人權的古代,讓她如何生存?她遂動了恻隐之心,決定帶着她到京城去找她舅舅。
年秋月道:“當丫鬟倒是不必,你可願意跟着我們到京城去找你的舅舅?”
那女孩子雙眸熠熠生輝,不可置信地望着年秋月道:“真的嗎?”
年秋月咧嘴一笑,古代想救個人還遭人懷疑,遂促狹道:“不是真的還是煮的!”
女孩子還要說什麽,一旁的暮雲道:“大丫,還不快快謝謝我家主子?”
女孩子趕忙謝過年秋月,歡歡喜喜地跟着他們回到了住處。
晚上,年秋月發現那小丫頭似乎對餘忠心很感興趣。年秋月以為她是感激恩人才這般關注餘叔的,于是打趣道:“怎麽?喜歡我餘叔了?不如拜了他為幹爹?”
大丫腼腆道:“公子笑話我了,大丫只是羨慕餘叔的武功好,如果我有那樣的武功就不會有人欺負我了!”
年秋月笑道:“這有何難?你拜了餘叔為師不就行了?”
大丫面色一喜,轉而又黯然下去:“我是女孩子,餘叔不會收我的!”
年秋月頭腦一熱準備又打保镖幫她拜師,想到餘叔是官府的人,有自己的規矩,亦沒有時間帶徒弟,只得作罷!
幾人閑聊一番,相繼睡去。
半夜,年秋月突然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驚醒,她唬了一身冷汗,随即悄悄叫了随身的丫鬟起床躲在門後,只要有人打開門進去,他們就能趁機逃走。
過了會兒,年秋月聽見打鬥聲,丫鬟婆子吓得全身發抖起來,年秋月卻知道這是那幫人和餘叔的人短兵相接了。
年秋月遂安心地回到床上,等着餘叔的好消息。
果然,一會兒的功夫,餘叔在外面大聲喊道:“沒事了,繼續睡吧!”
年秋月這才令丫鬟各自睡去,自己卻怎麽也睡不着,這群人太過嚣張,自己做錯了事情,還敢公然報複,簡直是可惡,明天定要讓他們好看。
迷迷糊糊中醒來,天已經大亮。衆人吃過早膳,收拾停當又準備趕路。
餘叔把昨日抓到的幾個惡人準備再次放了,年秋月道:“餘叔,等出了城再放不遲!”
那個領頭的彪形大漢不屑道:“諒你們也不敢把我們怎麽樣!哼!”說完,還朝年秋月陰森一笑。
年秋月也不理他,自顧自地蹬車而去。
行至城外,那幾個大漢嚣張地喊道:“喂,已經出城了,還不放了我們?”
年秋月令車隊加速前進,到了一樹林旁,年秋月令車隊停下。她下車與餘忠心商量道:“這幾個惡人平時欺壓百姓無惡不作,今日如果放走他,無疑是放虎歸山,還不如為安陽的老百姓出了幾個惡人,也算為民除害!”
餘忠心阻攔:“公子不可莽撞,這裏畢竟不是老爺的地盤,如果有人追究,怕是要惹麻煩的!”
年秋月不以為然,古代的律法不健全,殺幾個惡人也不是不可。她微微一笑道:“餘叔不用擔心,只要幾人的命還在,自然沒人找我們的不是。”
她壓低聲音對餘忠心解釋一番,餘忠心略作思考,等年秋月上了車,遂手起刀落,挑了幾個的手筋腳筋,令人割了他們的舌頭,然後把他們扔到大路上,領着車隊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進京
路上多了個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年秋月到不感到寂寞。
年秋月眼見着大丫和餘忠心的關系越來越親密,不覺也為大丫高興,如果找不到她的舅舅,讓大丫拜了餘忠心為幹爹,也不失一個好辦法。
一行人游玩了濟南的趵突泉,吃過了天津的狗不理包子,到達京城時已是滴水成冰、大雪紛飛的臘月。
一進城門,就見年羹堯身邊的長河奔了過來。他像個怨婦般嘀咕着:“哎呀,天爺!你們總算到了!你們再不來,小人都快成這城門口的冰冰淩子兒了!”
幾個車夫笑嘻嘻地和他寒暄着,嘻嘻哈哈笑鬧一番,便跟着長河來到一座小院子裏。
年夫人早得了信兒,站在門口等着,見到年秋月下車,立即抱着女兒心肝寶貝的叫着,一旁年西堯的夫人勸道:“天氣太冷,母親還是讓小姑進屋暖和暖和吧!”
年夫人這才醒悟道:“看我高興的,竟然只顧着樂呵,把女兒都快凍壞了!秋月,快快進屋暖和暖和!”
年秋月感激地望了一眼大嫂,姑嫂之間的關系仿佛更近了一層。
大嫂不愧是勳貴世家的女兒,不僅落落大方,而且聰明機靈,年秋月對她印象很好。
一行人都進了小院子,院子太小,顯得很擁擠,但是貴在熱鬧。
年秋月進屋後,才發現父親和二哥年羹堯不在屋內,她笑着問道:“怎麽父親和二哥沒回來?”
年夫人拉着年秋月的手笑眯眯地道:“怎麽?想你父親和二哥了?這裏是你父親早年進京述職時買的小院子,想着你們剛剛進城不熟悉,我們便過來在這裏等着你們!”
大嫂掩嘴笑道:“鼻子底下是大路,這麽多人,哪有尋不回去的?分明是母親想念小姑太厲害,在家裏坐不住,這才冒着嚴寒在這裏守着的!”
年夫人嗔怪道:“就你多嘴,不說話沒人當你是鋸嘴的葫蘆!”
年秋月從她們的語氣中便知道婆媳關系融洽,她故作吃醋道:“大嫂這是心疼母親受凍了,是在怪我這個小姑呢!”
年夫人知道女兒是在打趣她們,遂指着她的腦門子笑道:“你個壞丫頭,獨自轉了一圈兒,小嘴越發不饒人了!”
大嫂亦起了促狹之心,假意正色道:“哎呀,原來小姑子這樣難纏,看樣子,嫂子得趕緊地給她找個婆家把她嫁了!”
年秋月裏子裏雖然有着三十多歲的靈魂,但畢竟面子是個小姑娘,她霎時羞紅了臉頰,撲過去佯打着大嫂道:“大嫂真壞,就知道打趣我!”
母子姑嫂打鬧一番,這才緊挨着在暖炕上坐了。年西堯的夫人估摸着衆人的身子暖和了,這才提議回上斜街年府去。
于是,年夫人攜着女兒媳婦率先上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到了年府。
年秋月有種故地重游的感覺,她看着熟悉的地方,感受着不同的人文景觀,年秋月仿佛置身夢境。
回神時,年秋月已經置身于自己的小院。
只見小院中間有幾點山石,周圍種着芭蕉,院牆邊有棵松樹,回廊外挂着一溜燈籠,即使大晚上的出來走走也不至于黑燈瞎火。
廊檐上有小小五間抱廈,一色雕镂色彩鮮亮的隔扇,檐上懸着一匾額,上有“望月閣”龍飛鳳舞三個大字,一看就只是二哥的手筆。
她一時歡喜萬分,立即蓮步輕移進入房內。一進門處的多寶格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哪個西洋自鳴鐘,有了它就不愁不知春秋幾何了。
繞過多寶閣,後面是五間正房。中間一間是堂屋,西邊兩間是卧房,東邊兩間是書房。書房裏的書顯然是零時置辦的,大多都是簇新的,還飄着墨香,可見,父母還是很疼愛年秋月的。年秋月心裏暖暖的,感覺分外親切。
年秋月來到西暖閣臨窗的木炕上坐下,順手撈起一旁花斛裏的梅花聞了聞,然後又丢進花斛裏。
房內一應布置都是按照她的喜好設計,清新而不失雅致,她不覺小小地歡喜一把,能有個自己喜歡的空間,的确算是穿越後的一件幸事,她惬意而慵懶躺在拔步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興許是丫鬟來回的走動聲驚醒了她,她揭開暖融融的棉被,吃驚地看見年夫人就坐在自己的床前看着她。
她猛地起身叫道:“母親,您……”她一時不知如何表達!
年夫人慈愛地笑道:“和我的月兒離得太久,想多看看!今後只怕想看也沒得看了!”
年秋月見年夫人眸中蒙了層水霧,竟然勾起她思鄉的情緒,她摟着年夫人的腰肢,膩在她的懷裏,享受着這異世的親情。
晚間的家宴更是其樂融融,席間雖然言語較少,但父子之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母女之間則小酌幾杯也算是述盡相思之苦。
幾日後,年秋月在暖閣裏看書,只見暮雲掀開布簾子進來笑道:“小姐,您猜誰來了?”年秋月瞅了她一眼笑道:“你家小姐既不是神仙,也不會掐算,怎會知道誰來了?”
暮雲失望地提示道:“在開封時小姐做了樁好事就忘了?”
年秋月霍的起身道:“難不成是那個乞丐來了?”暮雲抿嘴笑道:“奴婢還道小姐忘了,原來還記着呢!”
年秋月連忙起身披上大氅就要往外沖,被進屋的吳嬷嬷撞了個正着,她嗔怪道:“哎呀,我的小祖宗,您這又是唱得哪一出?火急火燎的成什麽體統?”
年秋月陡然清醒,是呀,在外人眼中一個乞丐怎能讓她如此關注?她的舉動豈不令人懷疑?如果那人真是邬思道,自己在他面前更不能露出分毫,否則只會令他遠離自己。
思慮一番後,她望着吳嬷嬷笑道:“在屋裏呆久了想出去轉轉!”遂帶着暮雲到上房和母親說話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邬思道
年夫人正在暖閣裏做針黹,見女兒進來,丢下手中的活計,拉着女兒的手邊搓邊道:“這麽冷的天,我兒怎麽過來了?看這手冷的像冰淩子,坐下病來可了不得!”
年秋月笑道:“母親,您女兒又不是水做的泥捏的,哪會那樣容易生病?”
年夫人亦笑道:“我兒年歲大了,身體倒比小時候好多了!”一旁的龔媽媽接話道:“老奴看着小姐是個有福氣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好了!”
年秋月心道:要不是自己每天堅持打太極,多多鍛煉,說不定還是前世的病秧子呢!
年夫人越發高興,轉頭對着龔媽媽道:“前兒個老大媳婦給我送了盒人參,我現在用不着,龔媽媽給秋月帶回去,小姑娘多補補身子,對将來總是有好處!”
年秋月最怕人參的那個土腥味了,她連忙擺手道:“母親休要浪費了好東西,女兒這麽年輕,哪裏需要那樣好的補品?再說,那可是嫂嫂孝敬母親的,母親轉頭就送給了女兒,嫂嫂心裏會難過的,還以為她送的東西不如母親的意呢!”
年夫人想想也有理,遂歇了心思,和女兒家長裏短地說起話來!
年秋月有些心不在焉,此時,她越發篤定那個人就是邬思道!想着不知邬思道能不能為她所用,會不會留下來屈尊她的手下。
她從史書上了解到的邬思道是個好讀書、心氣兒高,但是運氣卻很差的人。在科考路上屢試不中,最後由于家庭貧窮實在無錢科舉,這才到處游幕為生。後來被河南巡撫田文鏡聘請為幕僚,幫助他承辦了一件棘手的案件,這才得到田文鏡的賞識,一直為他所用。他為田文鏡撰寫的折子曾得到過雍正的好評。
這樣的人要想把他控制在一個閨閣女兒的手下,那簡直是難于登天。不過,年秋月向來相信事在人為,有些事情不親自做一做又如何知道結果呢?
年夫人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年秋月只是偶爾說上一兩句。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年羹堯找了過來。
年羹堯給母親見過禮,便開門見山地問自己的妹妹:“妹妹和餘忠心在路上救的那個乞丐找來了,不知妹妹打算如何安排!”
當着母親的面年秋月并沒有隐瞞,和他們說了救治乞丐的經過,然後笑嘻嘻地她望着二哥道:“這件事情還望二哥幫妹妹一把。我尋思着這個乞丐大老遠地來到京城就只為了謝恩,可見是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之人。小妹捉摸着想把他留下來幫忙小妹做些事情,不知他有沒有這個意向,請哥哥幫忙詢問一下。”
年夫人道:“一個乞丐能做什麽?”
年秋月笑道:“我聽說那乞丐病好後,那個照顧他的兵丁給了他銀子準備離開,那乞丐卻沒收銀子,而是要求跟着兵丁進京來找救他的恩人。如果他真是乞丐就不會吃那麽多苦前來謝恩,而是早拿着兵丁給的銀子跑了!”
年夫人道:“那倒是!”
年羹堯躊躇道:“我看那人倒像是個讀書的人,只是他的腿似乎有些殘疾,他能幫你做什麽呢?”
年秋月嫣然笑道:“哥哥忘了?我母親分給我的幾個鋪子還差着人手呢!如果他願意留下來,等試了他的斤兩後讓他過去幫忙也算是自己信得過的人了!”年夫人急忙道:“秋月可不能太過相信他,一定要弄清楚他的來歷和本事後才能定奪!”
年秋月笑道:“母親休要擔心,女兒自有主張!”即使邬思道不想留下為自己所用,只要年羹堯和他聊上幾句,就一定會被他的智慧所吸引,一定會想辦法把他留下來。
只要邬思道能夠留下來,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年夫人有些迷茫,一向嬌嬌弱弱的女兒,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精明了?
年羹堯見妹妹主義已定,亦覺得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留下來不過是年府多一個人罷了,遂出去幫忙詢問去了!
年府的堂屋裏,年羹堯和餘忠心正和那個被救的乞丐相談甚歡。
年秋月猜的一絲不差,那個乞丐就是邬思道。
邬思道在開封時,一直以王露自居,名氣很是響亮。後來因為幫人打贏了一件官司,被對手記恨上了,請人把他打個半死,丢在城隍廟裏,幸好被年秋月他們救治,不然早就丢了性命。
此時的邬思道已經換上了一件棉袍長衫,頭發梳理的一絲不亂,他端坐在太師椅上,挺的筆直的脊背絲毫看不出他連續趕路的疲憊.一雙不大的眼睛清澈如水,不時閃現出慧黠之光,他一邊優雅地品着茶,一邊不慌不忙地應付着年羹堯和餘忠心的問話。
年羹堯眼前一亮,喜道:“王露?河南出名的師爺!幸會幸會,鼎鼎大名,如雷貫耳。”妹妹的确是撿到了個活寶,這等頭腦靈敏之人怎會屈尊于妹妹手下做事呢?
他遂做了留下他的打算,只是不知如能讓他留下,當下試探道:“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一旁的餘忠心知道他就是年秋月要找的邬思道時,險些說出年秋月找他的事情來,幸好年羹堯問話及時,打斷了他即将出口的話。
邬思道抱拳不卑不亢道:“在下承蒙貴弟相救,如不前來道謝,有失禮儀!如今,在下心思已了,河南已經樹下仇家,回不去了,在下決定回紹興老家混口飯吃!”
年羹堯偶爾從同僚口中了解到邬思道精于謀略,只是苦于運道差才落魄當了師爺,如果能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那自己的抱負也不是空談了。
年羹堯笑道:“公子何必如此着急?眼下就要過年了,何不在鄙府過了年後再做打算?公子長途跋涉而來,說明和鄙府有緣,公子只管住下,不必客氣才是!”
邬思道見年羹堯挽留心切,他又豈能婆婆媽媽?于是再次抱拳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就叨擾了!”
年羹堯見邬思道答應留下過年,心情更加舒暢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幸運
年羹堯安排好邬思道的住處,便連忙跑到上院把自己的喜悅分享給年秋月:“妹妹真是好運氣,你知道那邬公子是誰嗎?他就是河南有名的紹興師爺王露,據我的同窗講,王露精通謀略,是個了不起的智者!”
年夫人在一旁笑道:“你那同窗八成是糊弄人的,有那樣大的本事,怎麽會淪落成到乞丐呢?”
年羹堯道:“母親不了解,當初邬公子在河南幫人把一樁定了死罪的案子推翻了,被人記恨上打了個半死,河南的知府也不敢得罪那幫人,只得任由他自生自滅,當時他只剩下半條命,幸好城隍廟裏有供果供他維系生命,否則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我觀邬公子的确有些本事,至于有沒有同窗口中說的那樣的大本事,交往一段時間即可得知!這樣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即使沒有傳說中那樣有智謀,與我們來說不過是養個閑人罷了,沒什麽損失!但他如果真的有些本事,與我們卻有百利而無一害,何樂而不為呢?”
年秋月對年羹堯超常人的識人本事刮目相看,怪不得他後來能夠躍居高位,連雍正也會懼他三分。她不過是随便找個理由讓邬思道留下來,這個理由要說是臭到了極點,搞不好就會得罪邬思道,使邬思道憤然離府而去。
但當時她的确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理由對于一個剛剛進府、在別人眼中自己對對方一點兒都不了解的人強行留在府中,也不能把他的能力估價太高,只能給年羹堯一個了解邬思道的機會,讓年羹堯自己去發現這匹千裏馬。
年羹堯果然沒有讓她失望,短時間裏就能慧眼識英雄,不僅留住了邬思道,而且挽留的方法比自己預想的方法要好得多。
年家有了邬思道的謀略,年羹堯有了邬思道的不時敲打,将來的結局不至于和上一世一樣悲慘。
臘月二十,幫忙打聽大丫舅舅的管事前來回話,大丫的舅舅的确在隆鑫镖局押過镖,只是去年就離開了镖局,不知所蹤。
年秋月躊躇着不知怎樣給滿懷希望的大丫說這件事情。晚間的時候,年秋月還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大丫,沒想到大丫略略沉默片刻後,嘆氣道:“秋月姐姐不必為大丫傷心,這是大丫的命!現在大丫還是感到高興,至少知道舅舅還活着,這樣就很好了!今後,如果秋月姐不嫌棄,大丫就跟着秋月姐了,只要給口飯吃,怎麽着就好!”
一路行來,年秋月覺得大丫行事果敢,很合自己的脾性,如果跟了自己将來定會是個好幫手,但是,她總覺得大丫跟着自己并不是最好的歸宿,畢竟跟了她,就只能成為自己的奴婢,将來說不定還會跟着進宮,她不願意讓大丫走這條路。
年秋月安慰大丫:“你也別太灰心了,這才找了幾天?也許哪天你舅舅就回來了呢!我讓管事的去給隆鑫镖局說一聲,如果你舅舅回來就來上斜街找你!”
大丫行禮道:“多謝秋月姐!只是這樣的好事不見得就會落到我的頭上!我想通了,與其在外面受人欺負,還不如跟着秋月姐有個安身之處來的踏實!”幾個月的相處,大丫覺得年秋月是個值得信奈的人,對下人也好,她跟着年秋月不會受罪。
年秋月拉着她的手笑道:“你不是很想學武藝嗎?你覺得餘叔怎麽樣?要不你就拜了餘叔為幹爹,跟着餘叔學武藝吧!”
大丫驚喜地望着年秋月道:“真的行嗎?”剛剛熠熠生輝的雙眸又黯淡下去:“我一個無根的浮萍,餘叔會瞧不起我的!”大丫失落地說道。
年秋月正色道:“你說的什麽話?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只是家遭不幸才落得這般光景,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