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經被老爺發落暈了過去,她若再抓着不放,只會寒了老爺的心。
她柔聲勸慰道:“老爺休要生氣,冬月還是個孩子,不懂事,幸好兩個都救回來了!阿彌陀佛!”
年遐齡氣得青筋直爆,指着昏迷過去的年冬月對長安道:“明日找幾個嬷嬷把她送到莊子上去,所有服侍她的丫鬟婆子一律拉到莊子上杖斃!”
年夫人連忙道:“老爺萬萬不可啊!冬月此時糊裏糊塗的,她的話不可信,可別錯殺了好人啊!老爺還需審問一下這些下人後再處罰她不遲!”
竟敢對她女兒下黑手,她今日要借老爺之手一次向她讨要個清楚,讓她以後永遠沒有機會再害她的女兒。
年遐齡心裏知道這件事情八成是真的,他平息一下怒氣道:“夫人既如此說,那就審審吧!”年夫人受寵若驚,老爺什麽時候對她如此客氣了?
不等長安用刑,膽小的小碗就交代了年冬月讓她用豆漿害大小姐的事情。
年夫人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會有這麽陰險毒辣的手段,至此,她方冷笑一聲道:“真是現世報啊!害人終害己!”
年遐齡審完小碗,心裏對年冬月更加失望,他擺擺手,長安令幾個粗使婆子擡着昏迷的年冬月,拘上她的丫鬟婆子離開。
年夫人怕年遐齡氣出個好歹來,遂溫聲勸着他,扶着氣哼哼丈夫離開。
翌日,管家撥了幾個婆子丫鬟把年冬月送到了年家莊子上。年秋月借上街買胭脂為名在去莊子的路上見了年冬月最後一面。
她要讓年冬月死個明白!
走到一空曠的地帶,年秋月令人拿掉塞住年冬月嘴巴的布團,她咳嗽數聲這才擡起頭來看着年秋月。
她陰郁的眸子裏仿佛淬了毒般盯着年秋月瑩白如玉的肌膚,恨恨地道:“老天真是不公,你我都出了豆疹,憑什麽你這個賤人沒有留下一點疤痕!”
年秋月靜靜地盯着她滿臉坑坑窪窪的麻子,心下不覺暢快,也不生氣,反問道:“想知道原因嗎?”
年秋月不等年冬月回話,咯咯咯地笑道:“那是因為老天長了天眼,他最是公正,對那些背主求榮的下賤人會毫無手軟地讓她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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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冬月掙紮着想站起來打年秋月:“賤人,休得胡說!姨娘沒有背叛任何人,是父親真心喜歡姨娘的!”
年秋月舒了口氣,仰着嬌小的下巴道:“是嗎?你這個做女兒的倒是精明,連自己姨娘當初怎麽和父親鬼混上的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真是孝心啦!”
年冬月氣得滿臉通紅,争辯道:“賤人,不是你想的那樣粗俗!”
年秋月揶揄道:“哦?那是那樣的?你說說看?”
年冬月用血紅的眼睛瞪着她,就是被年秋月的話噎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年秋月接着道:“到死還不知自己錯在哪裏!真是可憐!你的姨娘背叛主母勾搭主子,還意圖殘害主母坐上主母之位,下賤透頂,罪孽深重,死有餘辜!而你,本是個見不得光的茍合之女,如果像老鼠一樣偷偷摸摸地長大也就罷了,偏生着一副蛇蠍心腸,竟然想鸠占鵲巢,妄圖用豆疹毀了我的容貌,充當年家的大小姐進宮選秀,簡直是癡心妄想,其心可誅!”
年冬月拼命地搖着腦袋哭泣道:“你瞎說!我姨娘是父親娶的,我不是茍合之女,我不是!”
“娶?你竟敢用娶?他們是有父母之意還是有媒妁之言?別玷污了這個美好的字眼兒!你的姨娘不過是我母親的陪嫁丫鬟,母親待她如親生姐妹般,她卻趁母親懷孕期間爬上了父親的床榻,背叛了自己的主子。母親仁慈并沒有懲戒與她,只可惜,人善被人欺,那賤人竟然覺得母親好欺負,一味地在父親面前诋毀母親,幸好父親還有分寸,也幸好老天有眼沒讓你的姨娘生個兒子,還幸好你那姨娘的姿色不過爾爾,這才沒讓父親做出寵妾滅妻的事情來!哎呀,幸好啊!”
年冬月堵住自己的耳朵尖聲叫道:“不,不是這樣的,父親很寵愛姨娘和我的!”
“捆住她的雙手!”年秋月厲聲呵道!
遠離一旁的婆子立即上來捆住了年冬月的雙手。
年秋月閃動着盈盈秋水般的美目,細嫩的如蔥管的柔荑拂過年冬月白皙皮膚上的點點白斑:“啧啧,可惜了!本應白嫩的皮膚如今卻如此硌手,妹妹不後悔嗎?”
年冬月怨恨地扭過頭去,年秋月追着她目光道:“如果妹妹不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也不會染上豆疹的!即使不入宮,母親定會給你選門好親事把你嫁了,到時候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宮外生活,多美好啊!”
年冬月呸了一聲道:“誰要過那樣的日子?我要當皇後,我要做後宮的主子!”
年秋月淡然一笑道:“癡人說夢!憑你一個姿色中等的庶女能坐上皇後的寶座?這就是你們母女不得善終的原因!心比天高身為下賤,還心狠手辣,愚蠢之極!你知道嗎?在你想做出傷害我的事情的時候,你就已經踏入了鬼門關,可惜你自己還不知道!”
年冬月搖着頭驚恐地喊道:“不,不可能!”
年秋月冷笑一聲,在她的耳邊悄悄地說道:“傻妹妹,那幕笠的确很美,但那也是我特意為妹妹準備的毒源!比之你的手絹還要毒上千倍,這就導致你真正生了豆疹,而我卻安然無恙!咯咯咯!”
年冬月像見到過一樣地往後退着,眼裏寫滿驚悚:“不你不可能知道的!”
年秋月舒了口惡氣,直起身子,拍了拍雙手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去吧,能吃就吃能喝就喝,年家最多還能容你半月,半月後你就會生病去世!”年家寧可讓女兒去死,也絕不會讓一個滿臉麻子、德行敗壞的庶女壞了年家的聲譽。
年冬月驚慌的跪行到年秋月的跟前祈求道:“不,我不想死!姐姐救我,以前是我不懂事,姐姐看在你我姐妹的份上救我!”
年秋月淡淡地笑道:“姐姐?你若但凡有一點兒姐妹之情就不會想出那樣的毒計害我!去吧,最多我會吩咐人讓你死的輕松些!”說完轉身離去!只是誰也沒有發現她眼裏滑落的淚珠,今天是她的親人,明日呢?
身後傳來年冬月嘶聲力竭的哭喊聲:“年秋月,你個賤人,是你害我的!你不得……”聲音戛然而止!
作者有話要說:
☆、失望
不錯,這一切都是年秋月一手策劃,從沒脫離過她的掌控!
那日,年秋月正在教王氏認一些草藥,給她講解草藥的藥性,暮雲禀報玉清求見,年秋月微微一笑道:“王嬷嬷去吧!和女兒多待些時間,晚上再回來!”
片刻後,吳嬷嬷又帶着玉清返回。玉清見到年秋月連忙跪地回道:“小姐,玉清有事禀報!”她望了望左右,年秋月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道:“你們下去吧!我找她們母女有事!”
暮雲嘟了下嘴巴,不情不願地出去了。
玉清見衆人退下,遂急忙回禀道:“奴婢……”年秋月打斷她:“什麽奴婢,你又不是奴籍,以後就叫我姐姐!”既然王氏能和她推心置腹地相待,多和她的女兒親近親近也能讓王氏更加衷心。
玉清面頰緋紅,興奮道:“秋月姐姐不是讓奴婢盯着二小姐嗎!奴婢發現二小姐的丫鬟小碗鬼鬼祟祟地出去了,奴婢跟在她身後發現她向人拿了一些東西,奴婢離得太遠,隐隐約約聽見什麽豆疹,還有什麽豆漿,雖然是喝的東西,奴婢還是覺得應該告訴小姐!”
年秋月眸光中犀利之色一閃而過,她嘴角微微上翹,讓人覺得她是被玉清的話逗笑了。其實她是在心底嘲笑年冬月,和她玩這些把戲,真是玩火***。
她微微一笑道:“很好,玉清真是用心。王嬷嬷,你有個好女兒,她很機靈,将來一定很會過日子的!”
王氏連忙磕頭謝恩:“即使她将來的日子過的紅火了也是小姐給的,謝謝小姐的提攜之恩!”母女二人再次磕頭謝恩!
年秋月笑了笑,溫和地和她們說了會兒話,就讓她們回住處去了。
王氏母女走後,年秋月的眸光霎時變得清冷起來。玉清聽到的豆漿根本不是喝的豆漿,而是出痘者豆疹裏的漿液,只要把這些漿液接觸到抵抗能力差的人的皮膚上,此人一定會在六七日之間就染上豆疹。
古代醫療條件差,一旦沾染上豆疹,就有可能送命,即使存活身上也會留下疤痕。
好歹毒的計策。
年秋月抱着胳膊,望着窗外搖曳不住的幾根枯枝,蹙了蹙眉頭,心下一嘆,她本來不想作孽太深,只是那人想置她于死地,也怪不得她心狠了!
她閉目沉思良久,揚聲喊道:“朝霞,備車!”她必須趕在年冬月下手之前,給自己和身邊沒得過豆疹的人喝一些預防豆疹的中藥。
十三歲以上的孩子,只要預防得當即使沒生過豆疹,也不容易感染上。
自此,依香園的門戶守得更緊,年秋月告誡院子裏的仆婦丫鬟,只要是年冬月院子裏的人前來,三天內一律不接待。
自此,依香園裏時時飄出一股子藥味,有人問起,丫鬟直說是在制作藥丸,也沒人追究。
三天後,年冬月再次求見,年秋月才和她見了面,并互相贈送了特別的禮物。
年秋月坐在回府的轎子上,嘴角挂着滿意地笑容。她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很是滿意,在這個時代生活,首先必須學會心狠手辣,否則,随時就會被人打趴在地。
她撩起轎簾子,暖暖的春風拂過臉頰,令人精神為之一爽。
她望着暖陽下的無限光景,嗅着空氣中散發的青草氣息,心裏頓時開懷起來。無論在何時,無論在何地,只要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活着,就有意義,就沒白活。
如今她的病雖然已經痊愈,但她還會繼續稱病不出,等到朝廷七月選秀過後,她再痊愈。
她得多多了解這個社會,多多積累些人生經驗,還得把四爺府裏的幾個女人摸摸清楚,最重要的是到河南開封去尋訪一個重要的人物,為自己的将來做打算。
年遐齡見大女兒的豆疹好了,沒有留下疤痕,心下高興,遂采納了夫人的建議,讓女兒在家裏再留三年,把身子調養好了再進京選秀。
年秋月沒想到年夫人對女兒如此鐘愛,什麽事情都為她着想,自此,與年夫人的感情日漸加深。
且說四阿哥回到京城,父子之間的關系還是和以往一樣不鹹不淡,康熙甚至沒有和他說起過五臺山之事,好像這件事情壓根就沒發生過。
這樣無視他的存在,他心裏雖然難過,但是亦能忍受。他知道着急也沒有用,只得聽從戴铎的建議,韬光養晦,靜待時機。
他回到貝勒府後,看着後院裏那些既想争搶着往自己身邊湊,又要顧忌大家閨秀形象的女人,不知不覺想起了年秋月,她是那樣的真性情,做事似乎從不計較得失,只憑當時的心情。
他本對男女之事淡然,見到那些表裏不一的女人忽然覺得寡淡無味,只是抱着兒子弘晖問了幾句功課,見了幾個孩子一眼,就毅然離開後院,回到了前院書房。
他回到書房,從懷中摸出一方帕子,赫然就是年秋月在五臺山山洞裏丢失的那方手帕。
帕子的一角繡着一彎新月,其它地方什麽也沒有繡,倒像極了她那個人,簡單明了,美麗大方,看着卻更加令人喜愛。
算算她的年齡,今年應該可以參加選秀了,只是不知她會花落誰家,畢竟這選秀不是為他一人而選。
猛然間,他為自己剛剛的想法唬了一跳,什麽時候自己會為了一個女子而如此費神了?竟然還想到了選秀上,這要是他那皇帝老子知道了,不定會怎樣猜忌他!
為了打消自己腦袋裏亂七八糟的事情,他索性讓蘇培盛叫來幕僚,一起商議起五臺山的事宜來。
四福晉慵懶地側卧在貴妃榻上,松松挽着的發髻要散不散地顫巍着,令人無限遐想。
她聽說四爺已經回宮,今晚定會回貝勒府,于是連忙讓丫鬟服侍自己泡了個熱水澡,本就白嫩的皮膚此時越發嬌豔欲滴,仿佛晨光中剛剛綻放的玫瑰,妩媚而明豔。
只可惜,四爺似乎看都沒多看一眼,好在他還親自過問了兒子的功課,離開正房後也沒去別的女人那裏,否則,四福晉今夜又将度過一個不眠之夜了!
哎,哪個女人不善妒啊!這麽多女人圍着一個男人轉,而那個男人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是有可能繼承大統的,再驕傲的女人都會心動,都會不擇手段地去靠攏他接近他。
只是,四爺似乎對後院的女人更不上心了,是不是也該趁着選秀之際,為他物色一個秀女了。
哼,只要入了她的後院,就翻不過她的手心去!
任何事情都阻擋不了朝廷已定的制度,七月的選秀如火如荼的預期舉行,各地的秀女都早早地來到京城候着。
等到選秀落下帷幕,自然是有的歡喜有的愁,不過那些能留牌子的宮女畢竟是剛剛入的人的法眼,不足畏懼,也不值得那些皇後妃子、王府福晉的過早地勞神費力,不過是幾天的新鮮罷了!
不過,這次選秀的結果最滿意的還是四福晉,她試探着要為四爺要一個秀女充實後院,被四爺拒絕了,四福晉不禁開心了好幾天,少一個女人,畢竟少一個競争對手,何況貝勒府裏只有一個貝勒爺呢?
四阿哥也有些郁悶,那年府裏怎麽就沒有送年秋月來選秀呢?失落一番,又強迫自己擱下,大丈夫應當以國事為重,那能為這些兒女私情左右心情?
如此矛盾的心情反複多次,四阿哥還是決定找人打聽年秋月的情況。
幾日後,在翰林院供職的年羹堯卻意外地遇見了四阿哥。
二人互相見過禮,一向不茍言笑的四阿哥對着年羹堯拱手道:“四哥今日就履行五臺山的約定,亮功意下如何?”
年羹堯簡直受寵若驚,他一個小小的庶吉士,能夠得到四貝勒的親近,還和他稱兄道弟,實在讓他臉上增光不少。他竟然高興地忘記了推诿,遂開心地點頭道:“多謝四哥,讓四哥破費了!”
一旁的官員見一向稱為瘟神的四阿哥如此善待一個庶吉士,不覺在心底思量一番,莫非這人和年羹堯還有交情?
于是善于谄媚的官員,在心底記下了年羹堯這個名字,将來如有機會提攜了他,也好到四爺面前賣份人情,雖然用這等小事和四爺談交情的可能性不大,但好過不知情得罪于那位瘟神吧!
對于厲害的角色,人們往往會選擇繞道而行!
四阿哥無視周圍衆人的眼神,顯得很開心,沒想到,年羹堯也和他妹妹一樣的真性情,直率
的令人心情豁然。
想到太子先前和他說過的話,皇阿瑪有可能讓他成為鑲白旗旗主,如果真是那樣,鑲白旗的佐領和旗人同時可以劃歸他的屬下,而年家屬于鑲白旗包衣,自然歸屬于他的門下。
四阿哥對年氏家族關注已久,年遐齡在朝中的勢力不可小窺,他的兩個兒子年希堯、年羹堯都是難得的人才。
尤其是眼前的年羹堯,雖然如今并沒有多大的勢力,但将來絕對是個出将入相的人物,是自己用得着的人。
想到此處,四阿哥對年羹堯的印象更好,對他越發熱情起來。
年羹堯亦和四阿哥推杯換盞,把酒言歡,言無不盡。雍正自然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原來年秋月生病了,并不是不想前來參加選秀。
本來這些事情,只需他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得到的信息,他卻繞了這些彎路才得到,只是因為宮內無秘密,他的一言一行都會被人禀報給皇阿瑪。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他只得迂回獲得消息,三年後的選秀,年秋月一定會參加,希望自己能夠得償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
☆、說服
翌日,年羹堯早早醒來,只覺得頭疼欲裂
長海見自己少爺醒來,連忙為他端來醒酒湯,服侍他喝下了才道:“二爺,再別喝這麽多酒了,喝多了傷身體!昨日您讓小的提示你給老爺去信的事情你可別忘了,小的今日可是提醒您了,別到時候自個忘了又來怪小的!”
年羹堯看着長海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遂曲腿踢他一腳道:“滾滾滾,沒得聒噪人!”
長海和自己少爺自小一起長大,知道他不是真惱怒,他假意彈彈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笑咪咪地道:“二爺,那小的可就走了,您可別讓小的剛剛轉身又叫小的,讓小的閃了腰,可沒人服侍您了!”
年羹堯懶懶洋洋地躺着,斜睨着長海道:“喲嘿,還長脾氣了!再聒噪看二爺不把你揍扁!”長海假作害怕的樣子道:“二爺,小的害怕,可別把小的揍扁了,不然誰給您端茶倒水呢?”
說完,擰了濕布給年羹堯擦臉。
冰涼的濕布讓年羹堯清醒了不少,他不再和長海打嘴仗,起身正色道:“昨晚和四爺用膳,二爺沒有說什麽犯外的話吧!”
長海知道他家二爺雖然年輕,但是對任何事情都很上心,有一步看十步的本領,往往能夠事先洞察一些尚未發生的事情,因此平時雖然和少爺之間沒有主仆之分,打打鬧鬧,說說笑笑,但是主子分派的正事卻毫不含糊。
長海亦正經回道:“昨日二爺雖然有些微醺,但是絕對沒有說什麽逾越的話。”
年羹堯點點頭,他看了眼鬧鐘,時間尚早,遂示意長海下去備早膳。
他躺在床上看着搖晃的帳頂,想着昨日四阿哥話裏話外的含義,覺得先前和父親分析的事情有可能成為事實,年家絕對可能要規劃到四阿哥的門下。
以他對四阿哥的了解和父親對四阿哥的分析,他頓時對自己的前程信心十足,一個鯉魚打挺蹦下床來,然後提起門後的寶劍,在院子裏舞起劍來。
選秀結束後,年秋月的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做好,她決定提前進京,一路上游山玩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前生,總覺得人生漫長,世道艱險,總想着要把一切準備充分,準備完美,從來沒有好好玩玩。
學生時代,一直活在家長的唠叨下,總怕将來沒有一個好工作,于是,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讀書上。等到參加工作了,又被各種評選表模、加薪晉級的條條框框制約着,競争程度比之學生時代更加殘酷,時間更加緊迫,更加沒有功夫到處游玩。
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一切的努力都在她死時化為烏有,一切消失殆盡!
現在好了,她成了年家大小姐,什麽心也不用操了,只要将來能為年家帶來榮華富貴即可!
她決定恣意一次,任性一次。
當年秋月把自己決定獨自帶着家仆上京城的事情告訴年遐齡和年夫人時,年夫人望了丈夫一眼,生怕丈夫答應了女兒的要求,不等丈夫開口,便着急地開口道:“胡鬧!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能獨自一人上京城呢?在路上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麽辦啊!秋月你可不能這樣任性啊!”說完就摸起眼淚來!
年秋月縱使做好了思想準備,也沒有想到母親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她調整一下氣息,上前拉着母親的手溫柔地勸道:“母親休要哭泣,您慢慢聽女兒的解釋後再做答複,如果您聽了女兒的解釋還是不放心,女兒就聽您的安排,可好?”
年夫人這才擦掉眼淚,默默地看着女兒尚顯稚嫩的面容,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兒是如此陌生。什麽時候,那個偎依在自己身邊尚還膽小害怕的女兒,大到已經能夠脫離自己的掌控就能遠行的程度了?
年秋月落落大方的為父母親自奉了茶,然後笑道:“父親、母親,如果女兒生豆後沒有及時治療會是什麽結果?如果女兒沒有生病,而是按照慣例參加了朝廷的選秀,此時,女兒會在那裏呢?會遇到什麽危險?”
年夫人的肩膀不為所見地顫抖了一下,她大概知道自己的女兒會說什麽了。而年遐齡一直緊皺的眉頭卻略微松動了一下。
年秋月心下一松,知道自己說服他們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份。
她心情舒暢,莞爾一笑接着說道:“女兒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在父母面前也就不做哪些矜持的樣子了。今年如果女兒參加選秀,女兒定會不負父母,留了牌子。此時有可能是皇帝的新寵,亦有可能是王爺的格格、側福晉,亦或是成為宗室的正室。
京城裏後宮、後院的水有多深,想必父親和母親比女兒還要清楚。女兒知道自己的相貌不凡,在哪裏就能得到寵愛,但同時女兒也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女兒在年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簡直是養在溫室裏的嬌嫩花朵,年幼無知,一派天真,父親母親猜猜女兒在那些地方的結果會如何呢?”
年秋月面上的笑容淡然了許多,參雜了許多了無奈和些許憂傷,仿佛她曾經經歷過哪些令人不寒而栗的陰謀,讓人的心為之一痛。
年夫人不覺掩面而泣,年遐齡也發出一聲哀嘆。
年秋月苦笑道:“父親母親休要難過,女兒并沒有怪罪您們的意思,這是女兒的命,也是女兒自己要走的路!”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她知道想逃過選秀是萬萬不能的,除非她不想嫁人,願意伴随青燈古佛孤獨終老一生。
清朝的祖制如此,不參加選秀,亦或是弄虛作假欺騙朝廷,父母和她都會受到懲罰。年遐齡操勞半生,年家剛剛在官場上有了起色,父親又怎會讓她毀了整個年家?
進京選秀是她的必經之路。
年秋月眼中泛着薄薄的水霧,她假意咳嗽一聲接着道:“既然這是女兒的命,女兒亦決定走這條路,那麽父親和母親亦希望女兒走得遠,走的長,走得穩。然而,我一個養在深閨裏的大家閨秀拿什麽去和那些在內宅浸淫多年的人去鬥?除了男人的寵愛女兒恐怕什麽也沒有!只是,無論是皇宮還是王府,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也許女兒還沒和自己夫君見幾面,就已經被夫君遺忘、被其他美女所代替。
女兒運氣好還有個一男半女相伴,運氣不好,主母厲害的,女兒的一生就只能這樣孤獨終老、白白浪費了!”
如此殘酷的現實在年秋月的娓娓述說中,讓人更加覺得凄慘、悲涼,年夫人哭出聲來。
年遐齡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年秋月不等他向母親發脾氣接着說道:“女兒既然知道結果如此殘酷,女兒但沒有認命的道理,女兒決定去搏一把!父親不是常對哥哥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嗎?這句話不只對男兒有用,對女兒也有用,女兒決定女扮男裝,帶上家丁和仆從一路上游山玩水,不需要父母兄弟的呵護獨自到達京城!這樣既可以歷練自己的膽量,試探一下江湖的險惡,也可以學些為人處世的經驗,到時候嫁了人,在後宅中興許用得着!”
年秋月說到這裏已經眉眼飛揚,一副主宰一切的傲慢模樣,年遐齡咳嗽一聲以做提示,年秋月立即恢複常态,正襟危坐地看着父母,做出一副聽從父母安排的模樣來。
年夫人已經被自己女兒剛剛的言辭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和丈夫對望一眼,顯然是拿不定主意了!
年遐齡倒是被女兒的言語所打動,是呀!那些女人身份高貴,而且無論是宮中還是宮外保護網是一層又層,想和她們鬥,簡直是以卵擊石,自找死路。
女兒的計策雖然幼稚,但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也許将來能以此讓女兒走的更遠些呢?
至于女兒獨自進京,他認為只要把護衛工作做好,在通往京城的這個條路上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
年遐齡思慮再三方道:“秋月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獨自上京城,為父同意了!”
年夫人吓得面色煞白,她驚叫道:“老爺,您可不能慣着她!”
年遐齡揮手制止年夫人道:“不過,為父也要提個要求。如果你同意,一切好說,如果你不同意,為父就只當你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一切還是按照以前的方案辦事。”
年秋月暗道,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官老爺,要挾人也能做到滴水不漏,還讓人不得不從。
她可不會傻到和他争鋒相對,壞了自己的大計。
她立刻做出一派天真爛漫的表情,就好像真的是承歡父母膝下撒嬌的乖乖女:“父親,你不說出來女兒怎麽知道您有什麽要求嗎?您說說是什麽要求?”
年遐齡再次皺了皺眉頭,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有這麽多不為他知的地方,不過的确讓人舒心。他清了清嗓子道:“為父允許你獨自一人進京,保護你的人必須由父親挑選,否則父親不放心!”
年秋月拍手開心道:“哎呀,父親和女兒想到一處去了,女兒可不傻,父親派的人才可靠,武功高不說,原路打尖什麽還有經驗,不用女兒操這些心,女兒只需近距離的看着即好!”
誰不願意聽好話?年遐齡臉色微微好轉:“随行的人員中有一人是我的部下,原打算你進京選秀就讓他來護送你的,今次還是讓他護着你去。一路上你必須聽從他的命令,否則他立即将你送回來!”年遐齡的臉色立即嚴肅起來!
年秋月暗想道:這和父母跟着有什麽區別?不過轉而想到畢竟那是個當兵的,行事的作風和內宅婦人有天壤之別,說不得在他身上還可以學到很多的東西呢!
年秋月略作思考爽快地答應了!
年夫人對父女二人視她為木偶的做法很是生氣,她抗議道:“不可,孤男寡女一路同行,讓人知道了會诟病秋月的!”
年秋月見一切順利,沒想到母親會從中阻攔,立即撒嬌道:“哎呀,娘,女兒不是女扮男裝了嗎!不會有人知道的!”
年遐齡鼻子一哼道:“你以為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子!只不過,你的時間選得好,沒人想到此時你會進京!但你母親的話也不錯,父親早就考慮到了,護送你的人和父親差不多大小,而且他就是個……,算了,反正即使別人要拿此做文章我們也不害怕。”
年遐齡頓了頓接着道:“總之此人是個有骨氣的人,你一定要尊敬他,切不可怠慢與他!也許将來,他還能為你所用!”
年秋月連連點頭,對于武功高強的人,她歷來崇拜,如不是原主的身體太過虛弱、歲數太大,她還想找人學一身武功呢!
年夫人見丈夫把自己的擔憂都消除掉了,也沒有好的理由來阻止女兒進京了,只得唉聲嘆氣地随着丈夫離開。
翌日一早,年秋月還在睡夢中,就被年夫人吵醒了。年夫人頂着對熊貓眼笑眯眯地為年秋月披上衣服,然後迫不及待地說道:“秋月,你父親答應了,讓我也跟着去!”
年秋月本來還暈暈乎乎的,此時終于被吓醒:“啊?母親,你跟着去幹什麽啊?”要是母親跟着去了,成天婆婆媽媽,這不能做,那不能吃的,那還不如在家裏蹲着呢!
母親臉色立即黯淡下來:“你這沒良心的,還沒嫁人就不想看見母親了!”
年秋月知道此時可不能得罪了這位大神,她立馬安慰道:“母親,哪會呢?女兒只是想獨自鍛煉一下嗎!那裏會不想看見母親呢?女兒最愛母親了!”
年夫人果然好糊弄,女兒的一句話就讓她轉憂為喜:“這還差不多!”她笑着摟着年秋月道:“其實母親不是跟着你一起走,而是比你們晚出發一個月,直接從水路去京城,然後等候你們一起進城!”
年秋月這才反應過來,她窩在年夫人的懷裏吐了吐舌頭暗道:幸好年夫人不和自己同行!不過,年夫人對年秋月可真是好的沒法說了,自己将來一定要好好地孝順這位母親,才能對得起原主的這具皮囊!
年夫人憐愛地拍着女兒道:“你的兩個哥哥都在京城做事,你父親反正要去京城述職,所以你父親索性讓母親也去京城居住,到時候也省的你們幾個來回跑,我還記挂的不得了!再說,有我在身邊照顧你們幾個,你父親也放心!”
年秋月真心把年夫人當做自己的母親,她悄悄地和母親耳語道:“母親就不怕父親把您忘了?”她本來還想說父親會給她再找個姨娘的話,到底還是忍着沒說,此時畢竟是在古代,有些話還是不能說的太過直白,不然會讓她露出馬腳滴!
年夫人頂着她的腦袋斥責道:“死丫頭,有這樣說父親的嗎?”被女兒如此戲說,年夫人的臉一片嫣紅!
年秋月不以為然,索性說個痛快:“母親可不能大意,男人沒一個……那個的,如果母親長期不在父親的身邊,女兒是怕父親把您忘了!”她還是不好直說男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