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一手壓住胸前,仿佛這樣就能壓住即将蹦出胸腔的那顆心。她緊閉雙眼,仿佛只要她看不見那些綁匪,綁匪也看不見她似的。
腳步聲越來越大,就要走到他們身邊了,顧秋月的心緊張地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只要一張嘴巴就會蹦跳出來似的。
幸好,綁匪并沒有發現他們,男子等綁匪們離他們百來步時,立即拉着他們悄悄地向前疾走。
耳邊已經聽進呼呼的風聲了,眼看着就要出洞口了,身後傳來喊叫聲:“媽的,快追,他們逃了!”
男子拉着他們跑得更快,後面追趕的腳步越來越近,男子急語道:“你們快跑,我來抵擋!”
顧秋月顧不得許多,顫抖着聲音道:“好!”
顧秋月知道自己寄居的這具身體體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但為了活命,無論如何不能倒下。她拼着最後的力氣向前奔跑着,希望能夠逃出生天。
不一會兒,顧秋月聽見洞內傳來打鬥聲,她正擔心男子一人不能力敵六人,年羹堯的聲音此時傳來:“秋月?”
穿來半月,此時聽見年羹堯的聲音簡直比天籁之音還要悅耳,她立即喊道:“哥哥!快,救我們的人被困在裏面了,快去幫忙!”
年羹堯遲疑一番,仗劍尋了進去。
顧秋月喊道:“一人力敵的就是救我們的人!”
顧秋月怕自己給哥哥他們帶來麻煩,連忙找了個隐蔽之所和朝霞藏起來,以免再次落入綁匪之手,成了對方要挾哥哥的武器。
她兩個剛剛藏好,聽見又有人竄進洞來,伴着火把,顧秋月估計有十幾人之多。秋月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此次,年羹堯被自己這個假妹子害慘了,一條命說不定要折在這裏了!
只是,那男子剛剛對她們不離不棄,她又怎能忍心舍他而去呢?
希望,年羹堯能夠福大命大,逃過這一劫!
那幫人在顧秋月胡思亂想之時,已經進去加入了打鬥。顧秋月亦顧不得自己的命了,她起身往裏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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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霞急忙喊道:“小姐,不可啊!”
當顧秋月跑到那群打鬥人的跟前時,打鬥已經結束。就着火把,顧秋月的目光在那些已經被束縛住了人中尋找着哥哥,眼裏的哀戚之色令人動容。
她真的為年羹堯擔心,不為別的,只為她剛剛的決定,年羹堯本來不必去冒險的,是她為了還別人的人情而置他的生命于不顧。
“秋月,你怎麽進來了?”年羹堯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顧秋月望着走過來的年羹堯,心裏頓時一松,自然知道剛剛進來的人是男子幫手,她喜極而泣:“哥哥!”随即暈倒在年羹堯的懷裏。
她實在太累了,太緊張了,此時心弦一松,疲勞頓時襲來。
不知過了多久,顧秋月在悅耳的鐘磬聲中醒來。雖然全身仍然酸痛異常,但神清氣爽,心情大好。
一旁的暮雲開心地叫道:“小姐醒了!”吳嬷嬷立即上前,淚眼婆娑:“謝天謝地謝菩薩,小姐終于醒了!”
顧秋月只覺得肚子已經餓得前胸貼着後背了,她撒嬌道:“吳嬷嬷,快別謝他們了,快弄點吃的來,你家小姐就快餓死了!”
吳嬷嬷連忙道:“瞧我這老糊塗,暮雲快把清粥端來小姐用!”暮雲應聲而去,吳嬷嬷唬着張臉道:“經了此事小姐怎麽還不長記性?死啊活的挂在嘴上,也沒個忌諱!”
顧秋月這才想起自己剛剛經歷了九死一生的綁架事件,才得以平安,又口不擇言地瞎嚷嚷了,真正是不長記性!她本不信鬼神,但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又讓她不得不信。
她吐了吐舌頭,吳嬷嬷又趁機教訓道:“哎呀,小祖宗,怎麽又忘了舉止文雅?”顧秋月連忙岔開話題:“朝霞呢?”
吳嬷嬷道:“朝霞在一旁的廂房裏歇着!還沒醒來呢!”顧秋月知道他們已經上了黛螺頂,她無話找話:“嬷嬷,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喲,下山時我可是要坐軟轎的!”一千多級臺階,她可不想讓自己的膝蓋做連續運動,她怕将來半月板會損傷,那種疼痛她不想受的。
吳嬷嬷嘆了口氣,幫着顧秋月攏了攏頭發:“知道,小姐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喲!”
暮雲端來清粥遞給吳嬷嬷,顧秋月嫌棄的話只得咽了下去,她知道在這佛門禁地說想吃肉,又不知會招致吳嬷嬷多少埋怨。
喝了點兒清粥,肚子裏總算沒再鬧騰了,她想起身去一旁的廂房裏看朝霞,就聽門外的小丫鬟請安的聲音:“二公子好!”
年羹堯淡淡的聲音響起:“小姐醒了嗎?”小丫鬟答道:“小姐醒了,正在用粥呢!”
随即,廂房的門吱呀一聲推開,年羹堯走了進來。
顧秋月連忙起身給年羹堯行了個禮,年羹堯笑着道:“還是免了吧!我可受不起大小姐的禮數!”
顧秋月面上一紅,知道他又在打趣自己,俏聲道:“哥哥又要笑話妹妹了!妹妹不就是病好後忘了給哥哥行禮嗎!時時挂在嘴上說有意思嗎?”
吳嬷嬷正要勸解,年羹堯示意她下去,吳嬷嬷看了眼自家小姐,只得起身離開。
年羹堯看着妹妹那嬌好的面容,心裏有些愣怔,什麽時候那個在自己身邊撒嬌的妹妹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轉眼見就要離開自己出嫁了。
顧秋月嗔怪道:“哥哥看着我幹什麽?”年羹堯讪讪笑道:“哦,那個救你的男子說其實是你救了他,今天申時請我們兄妹一起吃頓齋飯,以表謝意!”
顧秋月道:“一點兒也不誠心!哪有請人吃齋飯的?真正小氣!”
年羹堯神色巨變,呵斥道:“休得胡言亂語!”又覺得在妹妹面前太過緊張,随即放低聲音道:“哪有對客人如此挑三揀四的?要學會矜持!”
顧秋月看了眼年羹堯,總覺得他神經過于緊張,難道那男子有什麽大來頭?顧秋月見哥哥沒說,她也懶得再理會。
年羹堯起身準備離開,走至門口又回過身問道:“你手中怎會有迷藥?”
顧秋月大驚,睜大眼睛看着年羹堯道:“哦,那個,那個是我請人在街上買的!”
年羹堯盯着她看了良久道:“是嗎?随便買的迷藥竟然如此好使?”
顧秋月笑道:“運氣好,買的迷藥就好呗!”
年羹堯道:“待會兒用齋時別說漏了嘴,我給四,”他看了妹妹一眼,見她沒有疑心接着道:“我給那男子說你的迷藥是我給的!回去後你還真要給哥哥一點兒我才好交差呢!”
顧秋月疑惑道:“哥哥要向誰交差?”年羹堯連忙轉身道:“沒有誰,就是想看看你買的迷藥到底如何好使!”
顧秋月暗道:三百年後的醫學博士研制的迷藥當然好使啰!最好還是別讓人知道自己會醫的事,這可是自己保命的殺手锏啊!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的章節做了一下調整,看過的親親不妨礙閱讀,如有興趣,可以重新略看一下!給親親們帶來的不便敬請原諒!敬禮!
大螺頂一廂房內,室內氣氛壓抑,落針可聞。
蘇培盛小心翼翼地躬身為四阿哥整理完衣衫,四阿哥拿起桌上那串紫檀佛珠鄭重地戴上,方接過蘇培盛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後睨一眼匍匐在地的幾個暗衛道:“皇上明日就要上山,仔細着別又讓人鑽了空子,爺的運氣不是回回都那麽好的!”
蘇培盛聽見四阿哥開了口略松了口氣,悄悄擡手擦擦額上的汗珠暗道:謝天謝地,爺總算開口了,自己不必提心吊膽地害怕掉腦袋了。
血滴子等幾個侍衛被四阿哥強大的氣勢迫得擡不起頭來,大氣不敢出地跪在地上,聽見主子的吩咐,只得連連應承。
四阿哥起身離開後,侍衛高斌一邊起身一邊小聲嘀咕道:“頭兒,明明是四爺不讓我們跟着,出了事情倒責怪我們!”
血滴子冷冰冰地回道:“胡說什麽?不想掉腦袋就好好辦差!”高斌只得閉嘴!
幾人出門後瞬間消失在暮色中。
四阿哥來到齋堂時,年羹堯和年秋月已經等候多時。年羹堯見了四阿哥急忙起身為妹妹介紹道:“這位是四……”四阿哥接口道:“就叫我四哥吧!”顧秋月愣神片刻,還是含笑和哥哥一起和眼前的男人見過禮,三人方圍坐在簡陋的餐桌前。
顧秋月瞥了一眼眼前周身帶着寒氣、年輕帥氣的男人,突然心如鹿撞,面頰緋紅,她竟然想起了冰山四阿哥。
顧秋月借喝茶之際低頭掩飾着自己的窘态,神情竟然有些慌亂。
年羹堯見妹妹在四阿哥面前仍然我行我素,沒有一點兒矜持之态,他有些坐立難安。得罪皇子可不是小事情,何況,他們年家出身低下,不過是下五旗“包衣”中的鑲白旗,将來還是要分隸在這些皇子門下。
如今,父親雖然官運亨通,官至湖廣巡撫,但在皇子皇孫的面前仍然卑微如蝼蟻。
他怕妹妹做出令人無法挽回的錯事,起身準備重新為妹妹介紹四阿哥,四阿哥睨他一眼,輕哼一聲,年羹堯這才記起先前的約定,他只得讪讪然地坐下,再次隐瞞了四阿哥的身份。
他不明白四阿哥為什麽不讓自己洩露他的身份,難道四阿哥看上自己的妹妹了?那也不用如此神秘吧?他想不通所以然來,捧着茶猛喝一口,雙手緊緊地攥着茶杯,生怕自己不小心說出了真相。
顧秋月見兩個大男人都不說話,只是打啞謎似地相互交換着眼神,她雖然知道二人眼神的交彙點有可能是自己,想避開又不好開口,只得低頭喝着茶水,只當沒看見二人的鬼魅行為。
俄爾,四阿哥開口道:“為兄此次能夠脫險,全仰仗兄妹二人的鼎力相助,本應盛情款待二人,只是此地乃佛門聖地,不易酒肉,今日為兄以齋飯款待二人略表心意,他日再做彌補!”
年羹堯更加惴惴不安,他如今尚無官身,能讓皇子破費并與之同席而食已是天恩,一向冷冰冰的四阿哥卻對他們如此熱情,他簡直受寵若驚,幾次想起身道謝,但還是被先前二人的約定所束縛,沒敢太過恭敬,怕引起妹妹的懷疑。
年羹堯此時已經明白四阿哥對他們如此禮遇的原因。
按照規定,每位皇子到一定的年齡都可以得到一個佐領作為他的仆從,年家極有可能會分隸在四阿哥的門下,他八成是想拉攏年家為他所用,好為他的将來做打算。至于妹妹,極有可能嫁入四爺府做格格。
想到捧在掌心長大的妹妹将來只能為人妾室,心中不由一嘆,可誰讓他們是皇家的包衣奴才呢?
一時,齋飯上齊,顧秋月身體殘存着年秋月的行為舉止,知道用膳時該有的禮儀,待四阿哥舉著邀請方才儀态萬方地開始慢慢地細嚼慢咽,不發出丁點兒咀嚼聲。
四阿哥趁機打量着顧秋月。她身體嬴弱,骨骼纖細,此時的她就像朵晨露中剛剛綻放的幽蘭,美麗不可方物,嬌弱令人痛惜,只是那弱柳扶風般的身軀內似乎又蘊藏着百折不饒的韌勁兒,讓人不容小窺。
四阿哥不好女色,內心只是有種想去了解對方的沖動。
顧秋月感覺那位四哥在窺視自己,也不好擡眸回視讓對方尴尬,但被人窺視的感覺又實在令她不爽。于是她趁夾菜之時,迅速擡頭,果然令對方撤回眼眸,她便施施然地夾菜,再低頭悄無聲息地進食。
四阿哥被顧秋月耍弄後方才明白她的故弄弦虛,不覺莞爾,越發對眼前淘氣的柔弱女子産生了興趣,他不好意思地幹咳一聲道:“這齋飯甚是清淡,二位可還用的慣?”
年羹堯急忙道:“用的慣!很好!”
顧秋月也擡頭微笑道:“很好!”
四阿哥心情愉悅,全身的冷意似乎收斂了些,溫聲道:“如此甚好,二位就多用些!”
在沉悶的氣氛中,兄妹二人勉強用完了一碗齋飯,見四阿哥擱下碗筷,二人也急忙跟着放了碗筷。
四阿哥見二人和他一起擱下碗筷,心下暢快,不覺客氣道:“今日膳食實在過于簡單,回京後為兄再作安排,亮功還需賞臉啊!”
年羹堯急忙躬身道:“四哥客氣了,只是小弟無功受祿、受之有愧!”
四阿哥哈哈笑道:“亮功休要客氣,到時候定要捧場啊!告辭!”
四阿哥抱拳一別,然後起身率先出了齋堂。
顧秋月總覺得年羹堯和這個四哥有什麽事情瞞着自己,等那位四哥走遠了,方問年羹堯道:“哥哥是否有什麽事情瞞着小妹?”
年羹堯有些吃驚,慌忙道:“小妹多心了,二哥會有什麽事情瞞着你的?這個人不是你先認識的嗎?在山洞裏,還是你讓哥哥幫他的呢!”
顧秋月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即使他是四阿哥,年羹堯也沒有瞞着自己的道理,遂放下心事,回到廂房裏休息不提。
且說四阿哥回到廂房,戴铎已等候多時。
四阿哥一向重視戴铎,亦和戴铎多次說過不必拘于禮節的言語,戴铎卻只把此話當做客氣言語,一直以主仆之禮和四阿哥相處。
此時,戴铎見四阿哥面色較平時和善許多,心下大安,但還是小心翼翼的禀道:“卑職剛剛得到消息,皇上明日不來大螺頂,而是改道去了中臺,個中原因尚不明晰!”
四阿哥面色頓時一暗,眸子裏閃過一絲隐忍和冰冷。蘇培盛心下一緊,連忙端過茶杯體貼地遞到四阿哥的手中,四阿哥默默地握在手中不言不語,屋子裏的氣氛仿佛被寒冰凍住一般,冷飕飕的令人四肢發涼。
須臾,四阿哥重重地擱下茶杯道:“罷了,皇上不來也好,這裏剛剛出了飛賊,皇上來了也會覺得不安全。飛賊的事情審得如何?”
戴铎松了口氣道:“回四爺,那些飛賊嘴很嚴實,怎麽折磨都不露口風,只是在他們的身上發現了反清複明的腰牌,看似是朱三太子的餘孽!”
四阿哥此時倒是笑的真切:“朱三太子?就算有朱三太子,此時也是古稀之年,還能有何作為?戴先生有何看法?”
戴铎躬身道:“四爺英明,卑職亦有同感!這些飛賊只怕是專門為四爺而來!卑職以為可能還是……”戴铎沒有明說,只是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個八字,然後接着道:“他們此舉無非是想讓皇上斥責四爺辦事不力,從而厭棄四爺,四爺可要……”戴铎适可而止。
四阿哥深深舒了口氣道:“來得好!爺還照單全收了,順了他們的心意!蘇培盛,筆墨伺候!”
蘇培盛急忙回道:“紮!”慌忙擺好筆墨紙硯,服侍着四阿哥寫奏折。
顧秋月睡得早,亦不安穩,此次夢中的年秋月不再托付她照顧福沛,而是面露戚容,似有什麽難言之隐。
顧秋月亦被身體的原主攪得情緒低落,慵懶地躺在床上不想起身。吳嬷嬷絮絮叨叨半晌,顧秋月才伸了個懶腰起身梳洗。
一時,暮雲挑了簾子進來歡喜道:“小姐,您可真幸運,聽說皇上也來了五臺山呢!”
顧秋月吃了一驚,猛地扭頭,梳頭丫鬟不曾留意她會有此舉,扯得她的發絲生疼,她哎喲一聲呼出口來。吳嬷嬷輕打一下梳頭丫鬟嗔怪道:“找打呢!一個二個毛毛躁躁不省心,仔細告訴夫人把你們賣給人牙子!”
顧秋月顧不得和吳嬷嬷打趣,只是急切地問暮雲:“你聽誰說的?真的嗎?”
慕雲笑道:“寺內的小和尚提示奴婢不可亂走,說皇上有可能來這裏呢!想是不會有假!”
顧秋月陷入沉思,任由着梳頭丫鬟折騰着她的頭發。
她早已打聽清楚,現在是康熙四十一年二月,歷史上記載皇上第四次登五臺山似乎就是此時。
她心下雀躍,沒想到一次意外的卦象還願,竟然和康熙大帝朝拜五臺山合上了節拍。她記得康熙四登五臺山時,随駕的有皇太子胤礽、皇四子胤禛、皇十三子胤祥。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如果能在這五臺山一睹康熙聖容,也不枉走這一遭。當然,最好能看看四阿哥到底長得如何,一下子能看到歷史上兩個和赫赫有名的皇帝不可為不幸。
她雖然害怕進入深宮,不願意和衆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但是,她和許多現代女人一樣是這位四爺的超級粉絲。
既然避免不了嫁入四爺府,那麽趁早讓自己在四爺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也好過一抹黑的進入四爺府要強得多!
太多的因素使她想早日認識這位四爺。
顧秋月想得太過入神,連年羹堯進來也沒發現。年羹堯見妹妹又出現神游的神态,不覺煩躁道:“又想什麽呢?成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思緒陡然被打斷,顧秋月吓了一跳,她回頭含笑喊了聲哥哥,亦不做解釋。
年羹堯并不落座,只是有些郁郁寡歡地道:“皇上上了五臺山,極有可能來大螺頂,今日出門小心些,免得撞了禦駕,徒遭罪受!”
顧秋月聽了頓時洩氣,她忘了這是清朝,一般的官員連皇上的面也見不到,那能讓她一個閨中小姐見到皇上的尊榮?
她悻悻地道:“小妹知道了!”
顧秋月用了點齋飯,随着哥哥到大雄寶殿去還願上香。
進入殿內,佛像莊嚴、鐘磬悅耳,善男信女敬香禮拜,虔誠禱祝祈願和平安康。顧秋月撚起三只香燭,點燃拜了三拜,然後奉于香爐之上。
她雙手合十,默默地看着那慈眉善目的佛像,眼裏不覺起了一層薄霧。不知她的父母如今怎樣,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傷減淡了多少?
她在他們身邊時,經年忙于紅塵,時時被世俗雜務纏繞,好像從來沒有好好陪着父母度過一個假日,總是找着各種接口遠離他們,生怕聽得他們對她的唠叨。
如今,物是人非,即使頭頂着相同的天空,卻已相隔數百年。佛像在她盈盈的淚光中更加慈愛,她潸然淚下,痛徹心扉。
“何事如此哀傷?”發自內心的痛哭讓顧秋月有些遲鈍,一時對自己所處的環境産生了懷疑,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是古代還是現代?
她擡起紅腫的雙眼望向身旁的男人,黛眉微蹙,遲疑着沒有回答。
四阿哥看着她瘦弱的身形、發紅的鼻頭心中隐隐有些發緊,不覺溫聲道:“哀傷是因為心中有憾。小姐豆蔻年華,若有憾事盡量努力争取就是,又何必如此傷心?”
顧秋月含淚一笑,是那樣凄婉動人,如含露欲滴的初綻幽蘭,清新而又迷人:“多謝四哥指點迷津!只是,有些事情人力是無法左右的!”
四阿哥突然覺得身邊的女子雖然年輕,卻好像歷經滄桑的老者,眼裏沉澱着無法逃離的過往。
四阿哥凝目細細的看她,梨花帶雨的面容恬靜、氣度淡雅,在大殿佛像金光的映襯下,如一彎新月綻放着淡淡華光。
顧秋月再次拜了幾拜,然後起身出了大殿,四阿哥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跟随其後。
在殿外的廊下,顧秋月停下腳步,回首含笑道:“聽說皇上有可能來這裏朝拜,四哥可別撞了聖駕!小女子告退!”顧秋月說完後行了個禮便離去。
四阿哥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她是在告誡自己還是在擔心自己?帝王家的人情冷漠已經讓他對別人的關心産生了懷疑,總認為他人的一言一行都帶着目的、帶着利益、帶着試探,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利用和被利用的交往方式,年秋月陡然做出的純粹關心讓他不知所措。
等他明白她是好意提醒、是善意關心,年秋月已經消失在前面廊檐的拐角處,他竟然有些悵然若失。
由于聖駕的到來,年羹堯怕下人沖撞了聖駕,翌日便帶着顧秋月踏上了歸程。
羹堯帶着妹妹回到父親任上已是二月尾。
當晚,年羹堯便迫不及待地和父親說了五臺山妹妹偶遇四阿哥的事情。
年遐齡聽完兒子的的話,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老妻為女兒求得卦象會如此靈驗,女兒真的有機會一躍成為皇妃?
年家不過是皇家的包衣奴才,出身低下,按照慣例,女兒即便選入宮中,也只能從最底層的宮女做起。如果有幸得了皇帝或者皇子的眼緣,也只能從答應慢慢地一步步往上爬,往往還沒有等到爬上高位就已經年老色衰,早被新入宮的年輕女子所取代,主子也早就忘了她,只能老死宮中。
年羹堯見父親半晌沒吱聲,只得提示道:“四阿哥已到了擁有佐領仆從的年齡,此次五臺山偶遇四阿哥時,他似乎對年家的家事了如指掌,兒子懷疑他打算把年家劃到他的名下。”年羹堯斟酌再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父親,讓父親心裏有所準備。
年遐齡眯着雙眼良久才緩緩地說道:“以為父的眼光來看,四阿哥資質聰慧,在幾個成年皇子中出身最好,将來說不得有機會君臨天下!如果你妹妹真有機會嫁給四阿哥為側妃,将來也是有機會争奪後位的!”
年羹堯心下一顫,沒想到父親比他的野心更大,他躊躇道:“父親所言有理,只是德妃娘娘一直不喜四阿哥,在出身上四阿哥似乎占不到便宜!”
年遐齡望着兒子笑道:“德妃娘娘不喜四阿哥并不代表四阿哥就不是她的兒子,只要出身好的皇子有擔當有魄力,王公大臣自會對他衷心!有了機會,皇上也會最先考慮他!”
年羹堯心中狂跳不已,他一直想一展自己的報負,成為萬人矚目的人物,只是他身後的助力有限,一直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抱負。如果四阿哥真的選中了年家為仆從,他也不愁沒人提攜,不愁不能出人頭地了。
要是妹妹将來能成為皇後,自己的路會走的更遠,走得更順。
☆、贈禮
作者有話要說: 年秋月還要做一些準備工作,只身進入宮廷只有早逝的份兒!
從五臺山回來後,已經進入三月,春風徐徐,楊柳依依,年秋月啓程進京參加朝廷七月的選秀也提上了議事日程。
她看着住了幾月的院子,不覺有些留戀它的安寧和平和來。
她知道這次出去後,可能一輩子也回不來了,不覺眼角濕潤,悲從中來,和那麽多女人共事一夫,想想就覺得惡心。可是,她想活着就必須遵循大清的祖制。
她看着枝頭泛着水澤的新綠,想到該帶些東西以作不時之需。她命朝霞和暮雲找來一些花種,自己則以王氏的名義制作了一些消腫化瘀、祛寒解毒的丸藥。
她準備把慣用的朝霞、暮雲和吳嬷嬷都帶上。
王氏知道消息後,求年秋月把她帶走。王氏求她道:“奴婢願意為小姐當牛做馬,誓死忠于小姐。只求小姐給奴婢的女兒一個好前程,不需要大富大貴,只要能堂堂正正地做正室,家裏有幾畝薄田,女兒有口飯吃就行!”
年秋月笑道:“你我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本就是緣分,你想要的這些,我如今就可以給你,你也不必跟着我去京城,可以安安心心跟着女兒生活。”
王氏沉吟良久道:“無功不受祿,小姐既然答應奴婢讓女兒過上好日子,奴婢就理應為小姐效力!”
年秋月的确需要效忠她的人,她知道王氏是個衷心的,見王氏如此執拗,便答應了她的請求。她當即為王氏的女兒取名玉清,當着王氏的面請求母親将來為玉清尋個好人家,把她作為年府的表小姐嫁出去。
女兒有了好前程,王氏心下高興,當即再次磕頭表了衷心,年秋月便稱王氏為王嬷嬷,随後跟着其他人一起學習宮廷規矩。
一日,年秋月正在繡花,暮雲禀報年冬月在依香園門口求見,年秋月笑道:“什麽求不求的,自家姐妹還這樣生分,讓她進來吧!”
暮雲氣呼呼地道:“二小姐口氣大得很,要小姐到院子門口去和她說話!”
年秋月安慰生氣的暮雲:“好了,別生氣了,說不定她有難言之隐呢!”
暮雲嘟着嘴嘀嘀咕咕:“就小姐脾氣好,哪有妹妹支配姐姐的道理?”年秋月拍拍暮雲的肩頭,帶着玉清來到院門口。
年冬月遠遠地站着,她身邊的丫鬟小碗卻站在院門口。
小碗看見年秋月出來,禮貌地行禮道:“我家小姐尚在熱孝中,不能進大小姐的院子。大小姐再過半月就要進京選秀了,我家小姐為大小姐繡了一方帕子略表心意,還望大小姐不要嫌棄!”
小碗拿出一個精美的盒子,雙手遞給年秋月。年秋月莞爾一笑,并不去接東西,而是對着年冬月謝道:“多謝妹妹記挂,我這裏正好有份禮物要送與妹妹,還望妹妹笑納!”禮尚往來方是待客之道。
她轉頭對玉清道:“快去把我朋友從京城給妹妹帶的禮物給妹妹拿來!”玉清答應着轉頭去了,走了幾步又跑回來接過小碗手中的盒子呵呵笑道:“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禮節!”說完不好意思地往院子裏跑去。
片刻後,玉清捧着個禮盒來到院門口,年秋月接過盒子親自交到小碗手中,望着年冬月道:“姐姐知道妹妹明日要去廟裏給姨娘點長明燈,這頂幕笠是京城如今最為流行的款式,朋友給我和妹妹一人送了一頂,妹妹明日戴着去廟裏,做事也便利。”
年冬月謝道:“多謝姐姐!請姐姐帶我向那位朋友致謝!”
說完,也不等小碗,轉身徑直離去,她走得是那樣快,仿佛多呆一會就會染上瘟疫一般。
年秋月望着她的背影,眼裏的笑意漸漸淡去,眼梢中透出冰冷的光。
年冬月回到自己的院子,令小碗打開盒子拿出幕笠。那幕笠的确很漂亮,潔白的輕紗迎風飄灑,戴着它一定會像仙女一樣神秘美麗。
年冬月不由自主地拿起那頂幕笠戴在了頭上:“虧她的朋友還不忘給我送一頂!”
小碗笑道:“今日若不是小姐去給她送帕子,奴婢看大小姐也未必會把這麽好看的東西送給小姐,小姐這次的帕子是送賺了!咯咯咯!”
年冬月亦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她嘴角上翹,眼中卻狠戾一片:“有她哭的時候!”
年府裏更忙了。
年夫人想破腦袋給女兒添置東西,年遐齡則時時和二兒子在書房裏商量着對策,年冬月進廟給姨娘點長明燈,年秋月卻不緊不慢地收拾着各種急需用品,一幹丫鬟婆子被她使的團團轉。
就在準備啓程的當口,年秋月卻病了,燒得不省人事。
年遐齡慌忙請來郎中為女兒治病,沒想到女兒出了豆疹,最不幸的是她身邊的暮雲也得了豆疹。
年遐齡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唬了一跳,連忙吩咐郎中極力救治女兒。
古代醫療條件差,生豆疹後不及時治療也是會死人的。而且,生了豆疹奇癢無比,往往會抓破豆疹,病好後會留下疤痕。
尤其是身上的豆疹宜破裂,留下疤痕的可能性更大,參加選秀第一關就會被撂牌子。
年夫人整日涕淚零落,哀求着郎中千萬治好女兒。年遐齡也唉聲嘆氣,他擔心即使女兒留得住性命,身上也會留下疤痕,到時候他的打算就全部泡湯了。
他嘆了口氣,來年只能看看二女兒能不能入四阿哥的眼了!
兩日後,年遐齡想和四阿哥聯姻的美夢徹底破滅,二女兒年冬月也得了豆疹,情況比之大女兒更加糟糕,全身上下無一處幸免,郎中說二小姐的豆疹勢頭兇猛,恐怕連命就保不住。
年遐齡一夜之間添了滿頭銀絲,年羹堯也郁郁寡歡。
好在半月後,兩個女兒的病都穩住了,只是大女兒似乎要好得多,沒有留下什麽疤痕。二女兒的狀況卻慘不忍睹,臉上全部布滿坑坑窪窪的白麻子,身上的麻子就更多、斑塊更大。
年遐齡看了兩個女兒的狀況,更加覺得年秋月是個有福氣的,一樣出豆疹,她幾乎沒有受到影響,還是那樣美若天仙,他心裏頓時安心。
☆、毒計
年冬月病愈後,讓人拿來鏡子,一看之下,唬得她丢了鏡子,當即就瘋瘋癫癫了地胡說起來。年冬月的管事嬷嬷不敢怠慢,只得請來老爺和夫人。
年遐齡還沒進入院子就聽見二女兒尖利的喊叫:“哈哈,年秋月,任你有賽過仙女兒的美貌又如何?我只需稍稍做一點手腳,就毀了你的花容月貌。麻子,大麻子,看哪個男人還敢要你,想進皇家當妃子,做夢吧!哈哈哈!麻子,滿臉的麻子!”
年遐齡驚呆了,沒想到大女兒的豆疹不是自然感染上的,而是二女兒人為造成的!他怒火中燒,年冬月和她親娘一個德行,差點壞了他的大事,賤人!幸好大女兒命好,沒有和二女兒一樣留下疤痕。
他飛奔進屋,揚起巴掌向年冬月的臉上甩去!只聽啪的一聲響,年冬月飛了出去,哼了一聲就無聲無息地癱軟在地!
年夫人陡然知曉內幕,也氣得渾身發抖,只是她還沒反應過來,年冬月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