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5)
”
寧墨軒和趙娅立刻停止了嬉鬧,趙娅清了清嗓子:“進來。”
“啓禀王爺,陳氏大軍遞交了戰書,請王爺過目。”
趙娅和寧墨軒交換了一下眼神,皆是疑惑。趙娅一邊接過戰書一邊問道:“陳氏大軍有何動靜?”
“已于離城門三裏處駐紮。”
趙娅點了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小将拱手後退出房間。
趙娅将戰書扔到寧墨軒手上,“陳氏說明日與我們決一死戰,你怎麽看?”
寧墨軒快速的掃視了戰書的內容,輕笑道:“怕是又在想什麽歪招了。”
“不理他們就好了。反正拖也得給我拖到司徒伯達來。”趙娅斬釘截鐵道。
趙娅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陳氏再搞什麽鬼,陳氏又不是兩百年前那些自認為高高在上的上流貴族,不可能打個仗還那麽規規矩矩的,先發戰書,到指定時間指定地點開戰,誰先出什麽陣都要白字黑字的約定好。兩百年前最注重誠信,現在更注重謀略。如果她換做陳氏,必定偷襲才是,還大大方方的遞個戰書?!
趙娅的疑惑在午夜終于得到了答案,原定三更起竈,五更開戰,可陳氏大軍卻在三更時分便已經攻城,趙娅終于明白了那張戰書上寫的“明日決一死戰”的意思。
幸而趙娅并沒有放松警惕,放哨的士兵瞧見了動靜便拉響了警報,陳氏兵臨城下時,熟睡中的士兵也穿戴整齊,到了城門口迎戰。
東方的天際亮出了魚肚白,絢麗的彩霞随着紅日升起。而濱城的戰火愈演愈烈,而楚軍的力量與陳家軍漸漸拉開距離。
陳家軍發起了新的一輪攻城,士兵們個個士氣高昂,而楚軍因為饑餓難捱已經影響了戰鬥力。
聽到了傳令兵的來報,趙娅二話沒說,穿起沉重的盔甲,“我必去親自上城門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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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作戰,攻城機械、作戰兵器與防具其實大多都沒什麽區別,最重要的是氣勢。很多士兵都十分相像他們的領導者,此刻趙娅如果親自上陣擂鼓,無疑能增加楚軍的氣勢。
之前一直窩在背後聽前面傳來戰報,趙娅早就厭倦了,厭倦了震天的殺聲,厭倦了震天的戰鼓聲,厭倦了聽着傷亡數字,厭倦了看到傷者痛苦的呻-吟,生者為死難者的痛哭,這樣的戰争本就不該出現。她是一個來自現代的人,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卻能理解失去親人之痛。
“等等……”寧墨軒突然叫住了他。
“不要阻止我!”趙娅的雙眼中,只剩下淩厲。
寧墨軒取下手腕上那串七寶佛珠,拉過趙娅的手,“帶上這個,記得保護好自己。”
***
趙娅來到了戰鼓旁,高聲喊道:“每一場戰争都有無數父母失去兒子,女人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每一場戰争都有無數原本幸福的家庭支離破碎,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就在城門外面,讓我一鼓作氣,斬獲他們的頭顱!殺——”
趙娅揮舞起鼓槌,偌大的戰鼓發出震天響聲,慷慨激昂的戰鼓聲是友軍的進行曲,也是敵軍的奪命曲。
趙娅要的,就是士兵們一時間的一鼓作氣,只要攔下了陳家軍這一波的進攻,接下來,他們要想再攻破就難了。
原本已經筋疲力盡的士兵仿佛又獲得了能量,原本緩慢下來的動作又恢複到最佳狀态,弓箭手不停的拉開弓弦,步兵愈發賣力的将那些試圖爬上城牆的敵軍斬落。
陳家軍似乎也發現了端倪,城牆下不遠處,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一支箭已經悄然指向了擂鼓的趙娅……
離弦之箭命中了趙娅的左肩,趙娅卻只是對着一旁的小将說道:“別管我,繼續擂鼓。”
小将接過命令,也不敢多耽誤……
這一場攻城,陳家軍以失敗而告終。
而這一箭,因為有厚重的盔甲護着,趙娅傷得并不深。只是在這個沒有青黴素,也不能打破傷風的時代裏,要命的不是這些刀劍傷,而是因為衛生條件落後而感染、發炎。
在軍醫為趙娅處理傷口時,趙娅還特地吩咐軍醫,要用酒來給傷口消毒。
見趙娅額頭挂着豆大的汗珠,眉頭緊擰,臉色慘白,寧墨軒心中有說不出的心疼。聽着趙娅不停的倒抽氣的聲音,寧墨軒就好似感同身受。
只是他無能為力,他不能陪她一起奔赴戰場,因為,昭惠的這副身子已經很虛弱了,根本經不起折騰。
趙娅看着他凝重的神情打趣道:“怎麽?沒見過腹肌麽?”
軍醫偷偷瞥了一眼王爺的腹部,看到王爺腹部只有一塊時,軍醫的頭垂得更低了,咳咳,他什麽都不知道。
☆、71. 靈魂回歸
直到軍醫包紮完畢離開,寧墨軒才慢慢靠近趙娅,他緊緊的握着她的雙手,“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就不該讓你去!”
趙娅反握住他的手,寬慰道:“如果濱城保不住,連命都沒了。如果只是一道箭傷換一座城池的安寧,倒也是值得的。”
“說不過你。”寧墨軒嘆了口氣,将一件貼身的裏衣遞給趙娅,吐出兩個字:“穿上。”
趙娅揶揄道:“怎麽,怕被人看光了?!”
說到這裏,趙娅那些惡趣味的細胞又開始活躍了起來,如果還是女兒身,除了洗澡,叫她半裸上身,她是萬萬做不到的。如今用着寧墨軒這具身體,她可以盡情的厚臉皮,反正,就算丢臉,也丢不到她的。她現在特別想這麽裸着,報複社會!
寧墨軒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厲聲說道:“快穿上!”
若是在平時,趙娅肯定要陪着寧墨軒嬉鬧一番,才肯乖乖穿上衣服,只是她現在覺得乏得很,輕輕的“哦”了一聲,“我有些累了,想睡會兒。”
大約是醒太早了,趙娅如是想。
“婉兒。”
寧墨軒突然輕聲喚道。
“嗯?”趙娅懶懶的應了一句。
寧墨軒坐在床頭,“剛才你在戰場上說‘每一場戰争都有無數原本幸福的家庭支離破碎’,如果一個幸福的家庭少了一個人,在你看來,到底是那個人更不幸,沒得到應有的幸福,還是這個家庭少了一個人更不幸?”
趙娅含糊的應道:“逝者已矣,又怎麽會痛苦?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最難受的。”
“可是,一個家庭,就算少了一個人,還是能幸福的活下去啊!”
“就像月亮一樣,同樣還是能照亮夜晚的大地,可是,十五的月亮和十六的月亮,還是有區別。”趙娅扁了扁嘴,“別吵了,讓我睡會兒。”
——同樣能照亮夜空,可是十六的月亮不再是圓滿的。
——只有活着的人才是最難受的。
這些話在寧墨軒的腦海裏盤旋不散。
寧墨軒沒有再打擾她,只是等她入睡後,輕輕靠在她身邊躺下,摩挲着她手腕上那串佛珠,不久後,寧墨軒只覺得一陣眩暈,靈魂好像被什麽東西在拉扯……
七寶佛珠悄然閃過一道佛光,寧墨軒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好似被什麽力量牽引着,飛快的,力量消失,眩暈感也随即褪去。
寧墨軒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那熟悉的女子清淺的睡顏,如凝脂般的肌膚,兩彎弦月眉似蹙非蹙,便是在睡夢中,似乎也不開心。
“夢到了什麽了呢?連睡覺都皺着眉頭。”他伸出手,想撫平她眉間的憂慮,如同皮膚撕裂一般的痛楚從左肩傳出,寧墨軒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早在趙娅第一次拜訪司徒伯達那次,她在普衆寺失望而歸,寧墨軒就已經秘密派無影衛暗中留意這個叫無塵的大師。在他第一次因為碧落散毒發嘔血時,他同時也得到了來自無塵的消息,靈魂互換的秘密就在這串佛珠上,可是等寧墨軒再想問問這個無塵,他又像之前那樣,憑空消失了,再也找不到蹤跡。寧墨軒摘下手中的佛珠,小心的收了起來。
其實,第一次靈魂互換,便是趙娅第一次看到這串七寶佛珠的時候,當時她順手仍在了枕頭底下,卻沒料到陰差陽錯引發了一場靈魂互換的鬧劇。
寧墨軒将人摟在懷中,下巴抵着那人的頭頂,發間散發出淡淡的幽香,他很喜歡這個味道。
沉睡中的趙娅扭動着身軀,依舊覺得睡得不舒服,整個人逐漸轉醒。
當她睜開一條縫隙,眯了眼前人一眼,她第一反應是:哦。
第二反應是:猛然擡起頭,睜大了雙眼看着眼前的人,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寧墨軒看着她的樣子十分滑稽,笑道:“意外麽?”
聽到了熟悉的,如玉碎般的聲音,趙娅這才認清了事實,這特麽不是夢!這特麽居然不!是!夢!
趙娅扁了扁嘴,十分委屈的說道:“怎麽就換回來了?!”我還沒玩夠呢!
當然,後半句她沒敢說出來。
“就?!”寧墨軒挑眉,“從三月份到七月份,已經很久了,你好意思說‘就’?!”
趙娅此刻就像霜打了的茄子,那個棄了坑的作者,你出來,我們來聊聊人森!
趙娅哼哼了兩聲,嘟着嘴,想要掙脫寧墨軒的懷抱,力氣小得她都有點适應不過來了。
見硬的不行,她改變戰略,哭喪着臉說道:“我難受,你放手。”
寧墨軒反而環得更緊了,“讓你作威作福了這麽久,你也該還了。”
“誰作威作福了?!”趙娅反駁道。
“沒有麽?那就沒有吧!”寧墨軒的大掌順着趙娅的背部開始向下游弋,而後停留在趙娅最為敏感的腰部。
整個腰部的肌肉都在戰栗,趙娅霎時暴跳如雷,手腳并用就開始掙紮了起來,寧墨軒一腿伸出去,壓在了趙娅的大腿上,趙娅徹底沒有了動彈的餘地了。
“流氓!”
見寧墨軒軟硬都不吃,趙娅開啓了嘴遁模式。卻被寧墨軒報複性的掐了一下腰間的軟肉,“你幹嘛?!”
寧墨軒饒有興味的盯着趙娅,“當然是耍流氓。”
尤其是當某灼熱硬物抵在了趙娅大腿根部時,趙娅簡直要崩潰了,頓時羞得滿臉通紅。雖然用了寧墨軒的身體這麽久,這種情況只發生過一次,還是被夏靜芳哄着和了調情的酒才起的反應。
趙娅的內心已經徹底崩潰了,早知道靈魂會換回來,她才不要跟寧墨軒一起睡,之前她只是仗着寧墨軒也做不了什麽,才放心他的,就算他想動手做什麽,力氣也比不過她。唔,她好像還真有作威作福。
趙娅無法,只能苦着臉,偏過頭,“我……我還沒有準備好。”
準備個頭,她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寧墨軒輕笑了一聲,“那你就別亂動,你要再動,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什麽了。”
趙娅緊咬着下嘴唇,她現在的內心,已經不是“崩潰”兩個字能形容得了的了。如果她手上有把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朝寧墨軒捅過去。
寧墨軒像是已經吃定了她了,他将手探入趙娅的裏裳,不停的撫摸着趙娅那嬌嫩的肌膚,懷中的人兒身體微微戰栗,整個人都繃緊了,寧墨軒輕笑道:“不用緊張成這樣吧!我又不會吃了你。”
趙娅将頭深埋在寧墨軒的胸口,并不多言。
寧墨軒嘆了口氣,親吻了趙娅的頭頂,“那你好好睡吧!我去城樓看看。”
直到寧墨軒離開,趙娅才有空想別的事情。
比如說,她身上的碧落散的毒怎麽辦?又比如說,樂清歌怎麽辦?還有寧墨軒那些莺莺燕燕,她真受得了麽?
對于趙娅來說,她原本只想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跟寧墨軒相處了這麽久,多少有些舍不得,可她從來沒考慮過談戀愛以外的事情啊!
趙娅翻了個身,哀嚎道:“煩死了——”
***
陳家軍突襲攻濱城的事情,很快就有傳令兵傳到了還在來半路上的司徒伯達耳中,司徒伯達當即下令,全軍每日行程增加十裏,将三天的行程硬生生縮成兩天半。
在司徒伯達的眼裏,現在的楚王人品敦厚,禮賢下士,虛懷若谷,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君王,更因為他體弱的原因,處處都照顧他,令他感激不盡。當初老楚王去世後,新楚王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他,他便斷定楚王并非伯樂,令他一氣之下離開了晉中。而後,在晉南侯的在三邀請之下,他總算願意出仕,他這才發現,楚王在他眼裏又是另一番景象,不禁好生懊悔。
楚王登上寶座時,年紀尚小,自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而他卻沒有考慮過要如何幫楚王,而是想等着楚王來找他。隐居了六年的司徒伯達,如今的心境與六年前又有所不同,尤其是見到如今的楚王事必躬親,有虛懷若谷,更覺得自己像個小人了,所以,楚王一旦提出什麽要求,他總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楚王。如今聽到楚王受傷,更是憤恨自己不争氣,如果不是因為受了重傷,如今濱城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楚王也不會受傷了。
只是,任憑司徒伯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也一定不知道,那個事必躬親的楚王,乃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平民,她沒有只動口不動手的習慣,所以才能那麽接地氣事必躬親,至于虛懷若谷,大概是職業素養。
☆、72. 火燒陳家軍
趙娅怎麽都沒有想到,靈魂會這麽快換回來,而且還是在這種毫無征兆的情況下。不過這樣也好,她終于有正當的理由不去面對那些血腥的場景,于是,她一個人呆在房間裏整理思緒,等着寧墨軒回來。
而寧墨軒,去城樓看看,基本算是借口。就算他不親自去,別人也會把所有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全都彙報給他。他是不想貼着她太久,忍不住想做些什麽了,畢竟,現在還不是時候。陳家軍還在虎視眈眈的看着,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出什麽岔子。
換而言之,就是陳栩陳鐘這一家子及其走狗已經嚴重的影響了他和他老婆親熱了!
他站在城樓上眺望遠方,凝視着陳家軍安營紮寨的位置,心底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他轉身,急急離開了城樓。
夜幕降臨,軍營漸漸安靜了下來,除了值守的士兵,都陷入了沉睡,而原本緊閉的濱城的城門此刻悄然打開,一隊騎兵從城門通過,馬兒的馬蹄都裹了厚厚的布匹,這樣,馬兒在前行的時候,聲音便十分輕,若非仔細聆聽,幾乎辨不清這樣細微的聲音。
騎兵們的目标便是陳氏安營的地方。即便有崗哨,在這樣暗的夜晚,沒有光亮,沒有聲音,也很難發現這些騎兵的存在。更何況,這些騎兵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無影衛。
每位騎兵的身後都捆着茅草,這些茅草都用易燃的油燒過。
士兵們經過一天的攻城,本已經疲憊不堪,無影衛的偷襲竟然沒有惹出一點點動靜,直到無影衛殺到了陳家軍的主營帳。即便主将身邊有幾個武功高強的殺手,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還是讓無影衛得手了。得手後的無影衛放了一個信號彈,而原本靜谧的濱城此刻殺聲沖天,一大堆的騎兵從濱城城門湧出,奔向三裏外的陳家軍的軍營。
論單打獨鬥,能贏得了無影衛的,怕是沒幾個人,但是,如果一群人圍攻,無影衛便很容易落入孤立無援的狀态,所以,這也是他們為什麽執行的任務多是暗殺、偷襲或者是打聽情報。對于無影衛來說,他們更适合單獨行動,或者組成小隊行動。
等信號彈放出,沉睡的陳家軍士兵也已經被叫醒參與戰鬥了,所有的火力都被吸引到了主營帳附近,在營壘邊暗中等待時機的無影衛此刻發動攻擊,将茅草沿線仍在了易燃的木栅上,打翻了燒水的火架,沾了油的茅草飛快的燃燒起來,一刻鐘過後,無數支火箭射向陳家軍的駐地,陳家軍很快陷入了一片火海。火海裏,不時冒出的金色的碎屑在空中飛舞。
火勢已經不可控制,陳家軍的軍營連同他們曾駐紮過的這片山林都必定要被這火龍吞沒。
而原本已經熟睡的趙娅,此刻被寧墨軒提起來,看這一盛況。看着漫天的火光,和空中彌漫的炭灰,趙娅很快就明白過來了,她贊了一句:“幹得漂亮。”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就這樣?”寧墨軒對她的反應很不滿意。
趙娅看着遠處的火光,還有空中傳來的哀嚎,心中不免悲涼,“陳家軍也好,楚軍也好,都是楚國的百姓。如果要靠血戰才能贏的勝利,對于楚國來說,其實都是輸了。”
在現代,一場小小的車禍都能令人唏噓不已,更何況是這種動辄上千傷亡的戰争。
寧墨軒愕然,想起前不久,顏玄榮和司徒伯達,兵不血刃收複了陳氏手下五萬兵馬的消息。有些理念,她和他們已經達成了共識,即便是從未商量過,要用什麽方式去對付這些叛軍。
趙娅牽過他的手,“其實這樣也好,至少,濱城的百姓還是安然無恙的,不是麽?”
這是一個人命如同無根的野草一般低賤的時代,趙娅沒有過多的悲春傷秋,只是太過血腥的氣氛,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商場上,擅長殺人于無形,而戰場上,卻是真真正正的人命,趙娅沒法将兩者相提并論。她能理解這個時代對人命的輕賤,卻并不代表她也能做到輕賤人命。
寧墨軒伸出手,搭在她的肩頭,“那我們回去吧!”
“不行。”趙娅頓住了腳步,“我有話要跟你說。”
“回去說不是一樣?!”
“不行。”趙娅正色道:“有些話你不說清楚,就休想進我的房間。”
寧墨軒也是一怔,“你想說什麽?”
“樂清歌你打算怎麽處理?!”趙娅也不妞妞捏捏,直奔主題。
上次讓寧墨軒和樂清歌單獨談話過後,寧墨軒也不曾提起這件事,她等一個答案也等得夠久了。
“畢竟她曾經救過我和瑾瑜的命,我也不能做得太絕。”
一股無形的怒火已經積壓在趙娅胸口,“所以?!”
“我不會趕她走,卻也不會歡迎她留下來。”寧墨軒應道。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這邊斷了,可樂清歌呢?她會善罷甘休麽?
“那……那……那你那些姬妾呢?”趙娅低下頭,還是問出了口。
“呵。”寧墨軒輕笑了一聲,“那不都是你挑的?”
此刻的趙娅特別想找塊豆腐把自己拍死。古代女人大肚的程度已經刷新了她的三觀,讓她和許多女人共侍一夫,她只能大聲說:“臣妾做不到啊!”
見她一直低着頭,也看不到表情,寧墨軒忍不住問道:“怎麽不說話了?”
“哦,沒什麽。”趙娅悶悶的,就這麽一直低着頭朝前走。
寧墨軒三步并作兩步追了上去,拉着趙娅的手臂問道:“想什麽呢?有什麽話連我都不能說麽?”
“沒什麽!”趙娅擡起頭,深吸了口氣,“回去吧!還有,不許進我房間!”
“分房睡會被人說閑話的。”寧墨軒湊到她身邊輕聲道。
“說就說呗!”趙娅顯得很無所謂。
“我保證我不會做什麽的。”寧墨軒信誓旦旦的說道。
趙娅幹笑了兩聲,“信你就有鬼了。”
“那你總要說說,不許我進房間的理由吧!”寧墨軒伸出手,“理由呢?!”
趙娅沉思了片刻,“理由就是我想重新審視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
趙娅覺得,她已經過了可以瘋狂的年紀,她現在必須更加理性的看待這一場感情,如果留下來,她就必須面對寧墨軒的身份以及他身份背後帶來的女人,還要面對碧落散随時都有可能發作,她随時都要面對死亡,如果離開,那麽她将失去一個她喜歡的人。
可她對寧墨軒到底有多深的感情呢?趙娅自己心裏也不明白。她害怕她選擇了異世中短暫的幾年的生命,卻換來了不值得。她有些退卻了。
也許真的愛得不夠深,所以注定了她不會義無反顧。
寧墨軒只覺得頭越來越沉,一陣眩暈後,他使勁的眨了幾下眼睛,“夫妻關系,你還想怎麽審視?”
“我不是說這個,其實,我……喂,你怎麽呢?!”
寧墨軒有些站不穩,幸而趙娅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才沒讓他跌倒,他擺了擺手,“我沒事,你繼續說,我聽着。”
趙娅沉思了片刻,才哽咽道:“你愛我麽?你愛我什麽?”
寧墨軒一怔,沒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在這樣的家庭背景下,愛情是多麽奢侈的東西。
沒等寧墨軒想清楚,趙娅又繼續問道:“你喜歡我,是不是因為覺得對我有太多的歉疚,想來補償我?”
“不完全是這樣,你……”
“好了!”趙娅打斷了他的話,她已是泣不成聲,“夠了,我知道了。”
不完全是這樣,也就是說歉疚也是原因之一是麽?趙娅只覺得胸口一陣窒息,眼淚不争氣的往外湧。她哽咽道:“是我太貪心了。”
這樣的結果在她的意料之中,卻也是最難以承受的。如果沒有昭惠架在那裏的記憶與本屬于她的地位,寧墨軒還會多看她一眼麽?其實,說到底,她依舊還是昭惠的影子,可她不願意做昭惠,不想用昭惠的過去,去換取一段不屬于她的愛情的愛情。
“你有什麽話就不能好好說麽?有什麽想法就不能告訴我麽?”看着她哭泣的樣子,話又不說全,寧墨軒只覺得急得心肝兒疼。
“我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想要不因為任何原因而喜歡的純淨的愛情,我不想有多餘的人出現在我面前,我想用我的餘生去換取這些,可是我害怕,當我壓上餘生作為賭注後,卻輸得一塌糊塗。”趙娅一口氣将所有的話說了出來,“可我知道,你是楚王,身邊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而我要的,也不僅僅是寵愛,而是兩個人相知相惜的愛情,你明白嗎?”
寧墨軒緩緩将她擁入懷中,輕聲道:“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愛情,我只知道,每天睜開眼就想看到你,不想見到你不開心,也不想見到你難受,我更不敢去想象失去你以後的樣子。”
說完,寧墨軒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趙娅身上,險些讓趙娅摔倒。
趙娅見寧墨軒沒有了反應,只得大呼:“來人——”
☆、73. 意外喜訊
雖然這一箭是趙娅中的,可是因為傷口發炎而暈倒那絕對是寧墨軒自作自受了。
傷口從一早就包紮好,直到現在寧墨軒都沒有去找軍醫換過藥。軍營裏受傷的士兵那麽多,軍醫會忘記也屬正常。
軍醫給寧墨軒重新整理了傷口之後,拱手道:“王妃需派人不停的給王爺擦拭,給他降溫,等到燒退了,王爺便無大礙。”
趙娅不敢懈怠,命人取了井水,不停的給寧墨軒擦拭,降溫。
直到天大亮,寧墨軒的體溫總算是恢複正常,趙娅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從大多數人的角度來看,寧墨軒這一戰的确精彩,其實趙娅心底也不是沒有盤算,只不過,用殺人的方法救人,終究不符合她的世界觀。
趙娅又累又困,像打仗這種特殊的時候,趙娅也不好要求再搭一頂帳篷出來,遣散了服侍的宮女,趙娅舒展了僵硬的身體,将寧墨軒挪了挪,騰出很大一塊地方。趙娅十分滿意的躺下去了。
這些天,趙娅都沒有好好的睡過,剛一躺下,眼皮就止不住的打架,沒能撐到寧墨軒醒過來,自己先睡着了。
趙娅睡得正香時,燒退了的寧墨軒精神正好,尤其當他收到陳家軍已經往南逃竄的消息,心情就更好了。他不會給陳家喘氣之機,也不會讓已是強弩之末的陳家再去危害楚地百姓,立刻手書一封,八百裏加急給顏玄榮送去。
大意是,讓顏玄榮直接領兵去阻擊逃竄的陳家軍,而司徒伯達則帶着長樂和安怡先來濱城彙合。
本來這封書信昨晚就該送出去的,可不幸的是寧墨軒暈倒了,不過以大軍離濱城不足五十裏的距離,不到一個時辰,這信就到了顏玄榮手上。
等寧墨軒忙完了一切,已是正午了,見趙娅依然在熟睡,寧墨軒終是忍不住一手扶着她的頸部,一手扶着她的後背将她從床上抱了起來,“婉兒,該起床了。”
寧墨軒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貼着她的臉頰在她耳邊溫聲喚道:“婉兒,起來吃飯啦。”
趙娅終是動了動,睜開惺忪睡眼,“你醒了?什麽時候醒的?現在感覺如何?”
“你說話怎麽有氣無力的?”寧墨軒隐隐有些擔憂,“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知道,就是覺得力氣好像被抽幹了一樣,提不起精神來。”就說了這麽會子話,趙娅竟是覺得力氣被耗幹了一樣。
“肯定是餓了,”寧墨軒篤定道:“你早膳也沒用,現在肯定餓壞了。來,先去吃點東西。”
趙娅還在掙紮着要爬起來,寧墨軒早已将她打橫抱起。也許寧墨軒自己在用這具身體的時候沒什麽感覺,可這麽一抱,寧墨軒切切實實的感受到她輕了許多。面上雖不顯,心裏卻已經慌了。
看着寧墨軒這麽輕松的就抱起她,趙娅雙手順勢環過寧墨軒的脖子,揶揄道:“恢複力真好,白擔心了一晚上了。”
寧墨軒笑道:“不好得快些,豈不是對不起某人悉心照料?!”
“真會說話。”
趙娅看到飯桌上都是她愛吃的菜,西湖醋魚、糖醋排骨、蟹粉獅子頭、新鮮時蔬外加一道淮山瘦肉煲,本來不怎麽想吃東西的她,聞到這芳香四溢的菜,頓時食欲大增,尤其是那一道淮山瘦肉煲,用專門煲湯的砂鍋,除了瘦肉與淮山,額外加入了蓮子、薏仁、無花果、百合、玉竹、芡實、桂圓、枸杞等藥材,是一道口感極好又十分滋補的藥膳。
趙娅還沒吃多少飯,但這一道淮山瘦肉煲便已經被她消滅了大半,溫暖的湯汁流入腹中,驅散了身體裏的寒意,趙娅覺得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
吃過飯後,趙娅笑道:“沒想到,原來濱城也有這麽會做飯的廚子,不過,你這麽奢侈的大魚大肉,你就不怕底下有人說閑話麽?”
“我已下令犒賞三軍,這會子都忙着喝酒吃肉,哪有閑功夫關心你我吃了什麽?”
趙娅“噗呲”一笑,“你這紅臉唱得不錯。”
“我已經讓你表哥顏玄榮去阻截陳家将了,司徒伯達還有長樂和安怡應該明日就能到濱城了。正好,你們姐妹幾個也能好好聚聚。”
一提到長樂,趙娅頭都大了,紅娘不好當,古代的紅娘更不好當,既要門當戶對,又想指望能兩情相悅。趙娅長長的嘆了口氣,以發洩心中的無奈。
“怎麽唉聲嘆氣的?”
趙娅回過神,應道:“長樂和晨曦都已經到了适婚的年齡,當然是為她們的終身大事着急咯。晨曦今年都十七了,你這個哥哥倒是一點都不着急。”
寧墨軒嗤笑道:“我還想多留她兩年,再者,以晨曦的身份,也不怕找不到好男人嫁了。”
趙娅不贊同的搖了搖頭,“真正的好男人,早就名花有主了,等晨曦挑過來挑過去的,好男人都挑光了,剩下的都是群奇葩。”
寧墨軒将整個身子都貼了過來,“所以……你早早的就挑了我了?!”
趙娅有些哭笑不得,毫不留情的推開他,嗔道:“不要臉,我這說正事呢!”
“是該好好想想。”寧墨軒沉思了片刻,“不過,寧瑾瑜你就不用考慮了。他就是一怪胎,不熟悉的人以為他很好相處,一般熟悉的人會覺得他這個人很正經,只有很熟悉的人才知道,其實他骨子裏養了個醜角兒,一般人受不了他的。”
聽完寧墨軒的形容,趙娅竟然無言以為,特麽說得太對了!
最初的時候覺得寧瑾瑜是個高冷男,相處了一段時間又覺得他還會傲嬌,再相處一段時間,畫風全變了,面癱臉一秒變諧星啊,有木有!
寧瑾瑜,你這麽精分,你爸媽造麽?!
趙娅點頭如搗蒜,“嗯,我也覺得瑾瑜不适合。”長樂基本就是被寧瑾瑜的第一印象給騙了。
“那就好。你要是覺得哪家公子配得上長樂的,你盡管跟我說。”
趙娅聳了聳肩,“我看得上不行啊,得長樂能看得上才是。”
“那等明日長樂到濱城了,你們兩個好好談談?!”
趙娅點了點頭。
趙娅被寧墨軒灼灼的目光盯得臉頰一陣陣發燙,難為情道:“你看什麽。”
“說完長樂的事情,是不是該說說我們的事情了?!”寧墨軒笑得十分狡詐。
趙娅隐隐有不好的預感,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警覺的問道:“說到這裏,我倒是想起來了,沈玮那邊有新的消息麽?”
趙娅顧左右而言他,這個時候,必須自己掌握話語的主動權,才不能被別人往坑裏帶。
寧墨軒漫不經心的答道:“也往南逃了,估計準備與這一支軍隊彙合。”
“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陳氏